“……”两个下属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由冯言作为代表发言。
“大人,可能是因为……您来之前,从来没有人敢偷他的东西吧。”
“……”是你们怂恿我的。
“对了,大人,刚刚有一女子天没亮就在衙门门口击鼓鸣冤,此刻正在大堂里等您呢。”赵庆突然想起了还有公事在等着他们呢。
“早说啊!”安进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了嘴里,拍拍手就往衙门大堂走去。
终于有案子了,他等这一天太久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击鼓鸣冤呢,想必是有六月飞霜的千古冤情吧。
待他走入大堂,稳稳地坐在了太师椅上,威严地向堂下望去,沉声问道。
“堂下何人,有何冤情,速速道来。”
那中年女子跪在堂下青石上,两手一摊,往前一拜。
“大…大人,俺丈夫,他…他打我,大人要替我伸冤啊!”
“……”啥?就这事?这古代有没有妇女委员会啊。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绝对木有这么简单。
安进:我说前半句,你说后半句,注意配合。
白古:哦。
安进:新文开坑,十分感谢大家的……
白古:关照?(很好。)
安进:希望大家一如既往地……
白古:支持?(不错。)
安进:本县令代表平安城衙门全体工作人员给大家……
白古:拜年了?(月钱扣光。)
安进:希望还没有收藏的各位小天使,一起携手,救救我们的……
白古:孩子?(话是没错,就是怪怪的。)
☆、出轨与臆想症
堂下跪着的女子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皮肤黝黑,穿着花布衣裳,头上绑着豆绿头巾,安进猜测她可能是个农家妇女。
“先说说你是何人,家庭情况。”安进有些泄气,看来这不过又是一场j-i毛蒜皮的家庭纠纷,多半劝两句就了结了。
“大人,俺是周家屯的人,俺叫李翠花。”
周家屯?安进回忆了一下平安城的村落分布,周家屯好像是坐落在平安城西北角的五月山下。这个村子有些偏僻,村民不多,户与户之间隔得较远。
“俺今年二十岁,是几年前从李家庄嫁过来的,俺丈夫叫周定兴,是周家屯的泥瓦匠。”翠花半跪着,向安进叙说起来。她腰身有一些发福,衣服被撑得紧紧的,跪着似乎有些吃力。
二十岁?安进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讶。这翠花有些显老啊,她的两只手都有些粗糙脱皮,嘴角眼角也开始有了皱纹,说起话来也有些粗声粗气的。
“嗯,继续说,说重点。”安进打算随便问两句,就把他交给师爷处理,对这种小纠纷,他兴趣缺缺。
“俺丈夫平日没活儿的时候就在家种田种菜,他平日对俺是很好的,家里的事都是他在做。俺一直在财主家洗衣服、扫地做些杂事,俺不常回家,俺……”
“说重点。”
“是是,俺说的就是重点呀。俺怀疑俺丈夫背着俺偷人。”翠花边说边委屈地挤出一滴眼泪。
“……”他虽说想当侦探,想破案,但并没有想当私家侦探查出轨啊……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所以你俩就吵架了,他就打你了?”安进望着头顶的房梁,数着蜘蛛网。
“不是的,大人,昨夜俺在睡觉,半夜里醒来发现俺丈夫还没睡,他平日里也喜欢晚上干点农活啥的,俺就没放在心上。可是,过了一会,俺突然听到后院里有女人说话的声音,俺就生气了。俺想着,他一定是在外头偷人,就穿上衣服出去找,也没找着女人。就见他一个人在浇水,那贱人肯定是藏起来了。俺就赌气说要闹到衙门去,他听了就冲上来打了俺一巴掌。呜呜呜……”
翠花说到伤心处,竟然呜呜大哭起来,安进最怕女人哭了,连忙示意师爷上前安慰。师爷愁眉苦脸地凑了上去,递上一张帕子。
“嗯,本县令了解了,你怀疑丈夫偷人,丈夫打了你。你现在是想和离是吗?”安进放低了声音,害怕把她又惹哭了。
“俺…俺不想和离……俺…俺就是气不过,俺想您帮俺把那个贱人找出来,俺不想俺男人跟别人跑了。”翠花断断续续地哭诉道。
安进仰头长叹一声。所以,他现在的任务是,要帮面前的李翠花找出那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第三者,然后劝她丈夫周定兴不要出轨。是这个意思吧?
“好了,本县令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先想想办法。”安进用非常官方的语言将李翠花送走了,然后走进书房,躺在了他的摇椅上。
没错,他压根就没打算管这事。夫妻吵架嘛,说不定回去就和好了。他去哪找这个第三者,他又没有开天眼。
“大人,这事儿就这么放着了?”师爷冯言坐在桌子边,正摆弄着安进用竹叶编的几个蛐蛐。
“不放着能怎么办?难道我躲到她家里去捉j,i,an啊?”安进皮笑r_ou_不笑地抽了抽嘴角。
“大人,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是想说,您最好还是去看一看。”师爷若有所思地说道。
“噢?这又是为何?”安进看着师爷严肃的脸,不像是开玩笑。
“之前刘县令在任的时候,也闹过这么一件夫妻吵架的事,也是丈夫打了妻子,妻子来告状。当时县令手上案子太多,也就没在意,连看都没去看。结果……”
“结果怎么了?”安进好奇地问。
“结果出人命了啊……唉,后来上头怪罪下来,刘县令还被罚了半年俸禄呢。”师爷似乎对这个刘县令印象还不错。可怜的刘县令啊,他老人家怎么这么背呢。
“丈夫把妻子打死了?”在安进眼中,家暴的男人都是最无能的男人。
“是妻子把丈夫大卸八块了。”
“……”古代女子也挺彪悍啊。
“走吧,叫上赵庆,咱仨一起去周家屯看看。”安进被冯言的话警醒了。
他好歹是这个平安城的父母官,当然要为民做主,别看现在是小事,稍不留神就会演变成大事。到时候被革职查办的可就是他自己了,还是去走个过场吧,能劝劝就劝劝。
“正好大人也去周家屯转转,散散心,打发一下时间。”师爷闻言高兴地附和道。
“……”为什么说得本大人很闲似的。但事实就是如此,安进到现在都想不通,刘县令哪来的那么多案子?
安进带着两个下属春风满面地坐着马车来到了周家屯,看着不像来查案的,倒像来送温暖的。
“大人,前面就是周定兴和李翠花的家了,这一片没啥住户,这栋房子和后面的院子、田地都是他们家的。”赵庆指着前面一栋黑瓦红砖的尖顶平房向安进介绍道。
屋子的大门是锁着的,不知家里有没有人。李翠花在山的另一边给财主家打杂,多半是不在家的,安进也是想趁着翠花不在的时候跟周定兴好好聊聊。让他不要那么暴躁,对老婆温柔一点,翠花二十岁的年纪看着就跟三十多岁似的,可见其也很辛苦啊。
安进背着手,绕着房子慢慢踱到了屋子后头,到处打量起来。屋子后头是个小花园,里头种了各种各样的花。此时正值盛夏,花儿都开得挺鲜艳,远远就闻到一阵阵馥郁的芬芳,令人心神畅快。
“嗯,真不错,这个男人虽然脾气爆了点,手艺倒是挺好。”安进琢磨着自己衙门里是不是也能弄个这样的小花园。
你看,这么多品种的花聚在一起,多美啊。有红花、蓝花、黄花、白花、紫花……对不起,安进一个都不认识,总之很美就对了。
他们闻够了花香,又朝着花园后头的田地走去。远远就看见一个高挑健硕的男子,正挽着袖子和裤腿在忙活着什么。
那男子穿着蓝色的粗布麻衣,深灰色的宽腿裤子,脚上穿着一双草鞋,头上包着一块白色的头巾。皮肤黝黑,肌r_ou_结实,远远看去似乎还很俊朗。
他正在给田里的向日葵浇水,没错,安进确定那是一株株高高的向日葵。黄色的花瓣围成圆圆的一圈,花盘正对着日头,长势十分喜人。旁边还倒放着几株,似乎是在等待移栽。
这人…就是周定兴?
周定兴转身之际,正好看到了安进一行人走过来,连忙放下手中的锄头,微笑着迎了过来。
“小民周定兴见过县令大人。”周定兴躬身抱拳行了礼。近看此人,安进更加惊讶了,这男人果然长得不赖。一张宽阔的国字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汗水,剑眉星目,声音温和而具有磁性,谈吐彬彬有礼。
要不是翠花来告状,安进真不敢相信面前这人居然会打老婆。
“嗯,起来吧。”安进沉声说道。自己是来家访的,还是得拿出点县令该有的威严。
“你的妻子李翠花到衙门击鼓鸣冤的事,你想必是知道了吧。对此,你有何解释啊?”
安进原以为他一定会把责任推到妻子身上,死不承认自己的家暴行为。没想到,周定兴却脸上一紧,眼露悲伤地叹了口气,才徐徐说道。
“大人,此事属实,小民不敢欺瞒大人。我…委实不该打翠花,我一时冲动我罪该万死啊……”那懊悔的样子,就像恨不得立马以死谢罪似的。
“……”安进本来想好的台词,现在一句都用不上了。你怎么不按剧本演?
“额…知错就好,知错就好,以后不要再犯就行了……你妻子还是挺在意你的,她也不想和你分开。”安进想起翠花的模样,再看看周定兴的模样,就理解翠花为什么总怀疑他出轨了。
眼前这男子确实条件不错,又有一门混饭吃的技术,这花园、这田地都打理得井井有条,重要的是长得还眉清目秀的,说起话来也不像个普通庄稼汉。
“小民绝不再犯,还请大人放心。”周定兴双眼炯炯有神,郑重地承诺道。
嘿,不错,这小伙子还行,安进对他还挺有好感。没想到任务这么顺利就完成了,正准备走人,突然想起似乎还有点事没问。
“对了,你老婆说你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是怎么回事?还说你都带到家里来了。”安进盯着周定兴的脸,想从他的眼神和表情里看看他有没有撒谎。
微表情这种东西,安进在美剧里没少看,只是不太记得哪个表情代表什么。不过!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大人……”周定兴果然面露难色,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凑到安进面前说道。
“大人,不瞒您说,有件事…小民怀疑了很久了。”
“呃?什么事?”安进有些莫名其妙。
“小民怀疑,翠花…翠花她得了臆想症……”
什么?!她说你出轨,你说她臆想症,你们俩到底谁有问题啊?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猜猜是谁有问题?
☆、像个好人
安进看着面前态度诚恳、谈吐斯文的泥瓦匠周定兴,又想了想那个在堂下粗声粗气、言之凿凿的李翠花,他的心渐渐偏向了面前这男人。对安进来说,臆想症这种东西并不陌生,就是现代的妄想症,j-i,ng神疾病的一种。
比起相信面前这男人在院子里偷人,他倒宁愿相信那是翠花的幻觉。这毫无缘由的信任是怎么回事?嗯,反正安进不会承认他是只“颜狗”。
“大人,翠花常年在外干活,甚是辛苦,加上她老是觉得自己长得有些…磕碜,总是害怕我不要她了,所以难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长年累月下来,就产生了幻觉,老以为自己梦到的就是真的。坦白说,这不是她第一次冤枉小民了。”周定兴看起来略带伤感,似乎很是担心妻子的j-i,ng神状况。
“前几次,小民都不甚在意。昨夜我干了一晚的农活,身躯疲倦、心下烦闷,一时冲动就没控制好自己的脾气,打了她一巴掌。小民,甚是后悔啊……”周定兴说着就锤了锤自己的胸口,看得众人不禁扼腕叹息。
这么好的丈夫,去哪里找啊?安进要是女的,都想嫁给他了。
“诶,你也无须太过自责。虽然你打人是不对,但是既然真心悔改,就是条好汉子。”安进右手紧紧握住了周定兴温暖厚实的手掌,左手拍了拍他健壮有力的臂膀,赞赏地说道。在此声明,他绝对不是揩油。
“谢大人理解,谢大人关怀。”周定兴礼貌地笑了,给安进鞠了个躬。
嗯,任务完成,安进准备打道回府了。周定兴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拦住了他们一行人。
安进正疑惑着,只见这高大男子跑到田里,迅速地摘了许多土豆、胡萝卜、辣椒、白菜、黄瓜,塞到了一个布口袋里,兴冲冲地递到了捕头手里。
“大人,这是小民种的一些蔬菜,小民一个人在家也吃不完,大人肯赏脸带些回去,就太好了。”
啧啧啧,安进内心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这是怎样一个知书达理、温润如玉的男子啊,其他的不说了,就单单他这一举动,这个朋友,安进就交定了。
安进看了看布口袋里的蔬菜,一个个饱满新鲜、娇艳欲滴,这一点儿都不比白仵作种的差呀。再想想周定兴那几亩田,虽然不似白仵作种的那么整齐(变态),但这才是真正的农田啊,白仵作那叫什么,那叫qq农场。
安进很高兴,再次拍了拍周定兴的肩膀,微笑着问道。
“定兴啊,你这菜种得相当不错啊。不知你可愿意给本大人当一回师父,教教我怎么种田?”
“大人客气了,只要大人需要,随时派人传唤小民就是。别说教您种田,就是给您种田,小民也在所不辞啊。”周定兴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虽然话说得很客气,但态度却不卑不亢,竟有些文化人的味道。
安进与他再三握手才恋恋不舍的惜别。心里琢磨着,等衙门明年的款子发下来,他定要把这周定兴聘来给自己干活,种种田、弄弄花、补补房屋,多好。
“大人,这周定兴看起来似乎不错呀,这案子应该不用咱c,ao心了吧。”晚上安进和赵庆两人在小厨房吃着饭,赵庆边大嚼着土豆片炒r_ou_,边向安进说道。
土豆片炒r_ou_正是用的周定兴送的土豆,味道确实不错,比大厨房厨娘买来的都好吃,软糯粉甜,随便一炒撒上些盐就是一道美味。
“嗯,不用c,ao心了。对了,你明儿个就去把他叫来。刘县令这土地也荒废了一段时间了,让他教教咱怎么给拾掇起来,咱也该种点好东西了。”
咱?赵庆心下一沉,五两银子一个月还得帮衙门种田?罢了罢了,反正近来无事,就当锻炼身体吧。
对了,为啥安大人上任以来,平安城这么平安?这跟以往三天两头杀人的情况不太一样啊,莫不是……暴徒们还在观望?
第二日,安进穿着一身粗布青色薄衫,带着个草帽,拿着把锄头就到了属于他的土地边上。有地的感觉,真好!
周定兴早已站在了田埂上等着他,见他过来朝这边远远鞠了一躬。安进微笑地挥了挥手,慢慢向那边走去。走着走着,安进觉得好像不大对,怎么周定兴背后似乎还有什么白色的东西在飘动。他定睛一看。
“……”白骨j-i,ng!他为什么在这?!
只见白古负手而立,一袭白衣被阳光照得反光,十分……嗯,刺眼。他向走到身前的安进躬身行了个礼,也没说什么话,眼中似乎还有些忿忿。
安进有些尴尬。他不会还记着自己偷吃他西瓜的仇吧,这人忒小气了。你看看人家定兴,彬彬有礼、斯文可爱,重点是还主动送了一袋子蔬菜。
定兴唯一的缺点就是……不会验尸。他要是会验尸,就没你白古什么事了。
原以为白古站在旁边肯定跟个木桩似的一声不吭,没想到他跟周定兴倒是聊了起来,似乎还颇为投契。真是稀奇啊!定兴果然有魅力。
安进向身边的师爷冯言低声问道,“他怎么在这?”
冯言凑到他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道。
“今早仵作来衙门领工具,听到赵庆和我说今日周定兴要来教大人种田。可能是听到我们夸了周定兴的田和菜,他说他也要来见识见识。”冯言将声音再次放低了一度,补了一句,“小的觉得,他是不服气。”
“噢!”安进恍然大悟,这确实有些像白古的性格,唯我独尊嘛。
安进悄悄溜到了俩人身后,想偷听一下他俩聊什么聊得这么投缘,白古很难得地在频频点头,周定兴也一副遇到知己的模样。
原来是在聊种菜啊,这…安进就完全c-h-a不上话了。俩人正在交流什么翻土、施肥、晒种之类的,听起来还挺专业。
两人穿得一灰一白,都是身材修长、面容清俊,这么看去竟还挺惹眼。安进垫了垫脚,比白骨j-i,ng矮一截这个事实让他有些不爽。
周定兴接过赵庆递上来的铲子,开始给安进讲解起来翻土的重要性,这块土地太久没种植了,先要将土地翻松一些再种,这样能保持土壤的肥力。安进听得似懂非懂,拿着工具的右手早已迫不及待了。说那么多干嘛,开干吧。
他跟着周定兴下了田,开始学着他的模样翻土。不就是一铲子铲下去,再撬上来吗,这有何难?
他兴冲冲地干了起来,虽说以前他没干过农活,但也见过农民在地里忙活,他觉得这种事就是一回生、二回熟,自己没几天就能赶上白古的程度了。
大约铲了十分钟,嗯…手有些酸……不行,不能这会儿放弃,人家定兴还在干得热火朝天呢。重点是,那个一脸看好戏的白骨j-i,ng此刻正站在田埂上盯着呢,可不能被他看了笑话。
大约又铲了十分钟,嗯…腰也开始痛了……不行,再坚持一会吧。白骨j-i,ng怎么还没走?等他走了,我要立马扔了铲子躺地上,我的老腰哟……
安进边铲边放慢了速度,偷偷向田埂上瞄去。白古一袭白衣随风飘扬,面无表情地脸正看着这个方向,y-in沉沉的目光始终在安进和周定兴之间扫来扫去。
我去,你倒是回家呀,你还要看一下午怎么着?我的手、我的腿、我的腰、我的背…感觉都要废了。
安进从前不知道下田原来这么累,他此刻暗暗发誓,再也不浪费粮食了,大厨房给啥就吃啥,再也不偷偷倒掉了。
安进正在考虑怎样名正言顺地要求休息又不被白古嘲笑的时候,周定兴放下铲子走了过来。他笑眯眯地对安进说道。
“大人,小民想着这会儿日头正烈,咱干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吧。大人第一次干农活,切不可劳累了身体。”
啧啧啧,知我者莫若定兴啊。安进丢掉了铲子,冲上去抱住了定兴,重重地拍了几下他硬朗的后背,内心甚至有点想跟他做结拜兄弟。
在定兴的盛情邀约下,他们一行三人决定去平安城街上的小茶摊坐坐,他说那儿的茶特别好喝,而且位置好,街上人来人往的,能见到不少新鲜事呢。
安进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和白古一起喝茶,在他心中,白古压根就不是个会喝茶的人。说他是喝血长大的,倒还让人信服一些。白古之所以愿意来喝茶,安进怀疑他不过是想从定兴的口中盘问走他种田的秘诀罢了。
三人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走到茶摊,安进差点没吐血。茶摊离衙门也就最多十分钟的步程,可这白仵作走起路来,虽说风度翩翩、潇洒飘逸,可就只有一个缺点,慢。
安进和周定兴每走几步就得停下等他一会儿,本想催他麻利点,但一对上他那恍如深渊的冰冷眼神,安进很自觉的闭了嘴。
三人边喝茶边聊天,当然,定兴是这场三人聚会的核心。要么是白古跟他聊种田,要么是安进跟他瞎扯淡。反正他不说话的时候,场面一度就会非常尴尬,安进和白古之间似乎无形中夹杂着些仇怨。
这一点也令周定兴颇为奇怪,县令大人和仵作大人到底是谁得罪了谁啊?
三人友好的茶摊聚会每隔几天就会举行一次,安进反正清闲得很,让他意外的是,白古似乎也很积极。这又是为何?
他记得师爷说过,白古来了三年从来不交朋友。莫非……他对定兴有意思?
当然不是,安进是从这第五次的茶摊聚会才解锁了白古的神秘技能,他似乎能……洞悉人心。
☆、犯罪心理测试
那场茶摊聚会的场面后来一度在安进的脑海中循环回放,多年以后,安进将那日自己机敏、谨慎、犀利、睿智、博学、理性……等等的表现载入了《平安城探案录》。
那是九月里一个极其普通的日子,天气有些热,他和白古一前一后来到了谭记茶摊上,与周定兴会面,三人打算喝完茶去附近的西连河转转。
安进边喝茶边恨不得把耳朵捂起来,因为这时周定兴和白古两人正在讨论义庄里的尸体。
周定兴似乎对白古的专业技能十分钦佩,总是向白古询问一些验尸过程中的细节,还听得津津有味。白古这人也变态,边吃着茶点,还能边描述那尸体血r_ou_模糊的画面,安进听得差点没反胃。
正在安进准备将茶杯一摔,叫他们不要再聊这些倒胃口的东西的时候,旁边一桌的动静却止住了这两人的话头。
“周老爷,您最近不想秀儿啦,怎么这么久不来啊,人家想死你啦!”一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女人正侧身坐在一个五十多岁的土财主的大腿上磨蹭着。那财主肥头大耳、眼眯唇厚,一看就是个好色之徒。
这…这么开放?安进被这安宁国的黄色产业惊呆了,这大街上的竟敢明目张胆地拉客。他这县令,是管?还是不管?要不还是当没看见吧,他低下头默默地喝了两口茶。
“诶,别这样,这是街上,拉拉扯扯不像话,有什么事咱明儿晚上说……”那周老爷一把将那叫秀儿的青楼女子推了开,胆怯地四处张望起来。
“哼,装什么正人君子啊,您上次在床上可不是这么畏畏缩缩的。您那胆子啊,可大得很呐!哈哈哈……”
那女子被推开有些不悦,顺势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上半身靠在了放茶水的桌子边,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她边说边媚笑起来,声音还提高了几个分贝,似乎就是想看这周老爷出丑。
那周老爷早已面红耳赤,哆哆嗦嗦地摸了点碎银子往秀儿手上一塞,叫她别说了,然后就迅速起身逃了去。
“哼,就这胆儿,还敢出来玩女人,真不像个男人。”秀儿收起银子啐了一口,把领子又往下拉低了一些,露着酥胸、扭着屁股向胭脂坊方向走去。
安进讪讪一笑,这扫黄打非的工作他似乎做得不够啊,改明儿去胭脂坊里抓一抓,也罚点款子来给衙门用用。
桌子上异样地沉默着,安进朝白古看去,他正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地盯着周定兴看。他果然对定兴有点…特别的意思?
再看那定兴的表情,又有些奇怪了。他此刻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面色严峻,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些愤怒和仇恨?没看错吧?安进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平日那个温文尔雅的定兴吗?
但那表情只维持了几秒钟,周定兴便又神色如常了,还接着开起了这周老爷的玩笑。安进没有多想,跟他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白古素来不爱笑,所以对他们的玩笑向来不太感冒。他就那么一直y-in森森地盯着定兴看,安进太熟悉那眼神了,那就是他认真验尸时候的眼神呐。
白古真的不是变态吗?他有点担心定兴的人身安全了。
对了!安进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港剧,里面有测试变态杀人犯或者潜在变态杀人犯的方法,是什么来着?他苦苦思索起来,如果能证明白古是个有潜在危险的变态,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开除他了。
虽然只靠一个测试不一定能让知府大人和巡抚大人完全信服,但安进只要编造一些白古的谣言这么散播一下,再把他屋子里那些个瓶瓶罐罐的往上头一送,嘿嘿,还不信开除不了他。
在此声明,安进前世绝对是个遵纪守法、根正苗红的好孩子,就连过个马路也一定会等红绿灯的那种。至于他现在为何如此道德低下、满肚黑水,安进认为都是权力惹的祸。
“果然权力是把双刃剑啊……”他夜半偶尔“三省吾身”的时候也会这么感叹道,说得好像自己权力挺大?
“咳…咳……”安进咳了两嗓子,证明他有话要说。
白古这才收回他那y-in沉的眼光向安进看去。他嘴角嘲讽地一弯,想看看这县令大人又整些什么幺蛾子。他太熟悉这咳嗽声了,每当县令一咳嗽,后头必然接着一通胡说八道。
“近来我听到一个有趣的故事,想跟二位分享分享,也请你们猜一猜这故事的答案,全当一乐。”安进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别露出马脚,千万别提到测试两字。
“噢?大人的故事必然j-i,ng彩纷呈,在下洗耳恭听。”周定兴很感兴趣地拍起了彩虹屁。安进朝白古偷偷瞄去,发现他不冷不热地看着自己,一副准备看傻子表演节目的表情。
“……”等着吧,白骨j-i,ng,我现在就要揭穿你的□□。
“这故事是这么说的,有母女三人,母亲去世,姐妹俩办了丧事。在丧事上,妹妹遇见了前来吊唁的一名俊朗男子,并对他十分倾慕。但是,丧事办完后,那男子便不知所踪。一个月之后,妹妹便将姐姐杀了。请问二位兄台,这是为何?”
安进嘴里说着“二位”,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白古,白古明显一愣,然后便以右手抚额,嘴唇轻抿,低头思索起来。
“白仵作,你素来聪慧,可想到这答案了?”安进步步紧逼,唯恐他有话不答。
“嗯……大人这故事…有些特别。白某猜想,或许是这姐姐与男子有情在先,所以妹妹一时嫉妒,将其杀害。不知对否?”白仵作今日破天荒地没有无视安进的问话,还认真地给出了回答。
“……”安进有点想把正确答案输进对方的脑子里。
“不对,你再想想?”白仵作又以手抚额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显然他对这种智力游戏很感兴趣。
“白某愚钝,实在是想不出。”白古最终很不甘心地宣告失败,但又两眼放光地等着安进说出答案。
“……”安进站在上帝视角看着他,心里极度失望,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答不出?他完全忘了自己当初也没有答出来,况且这是个测试变态杀人犯的题目。
“小民倒是有个猜想,不知对与不对……”坐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周定兴突然冒出一句,安进正准备叫他别打岔,他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小民猜想,这妹妹想必是想再办一次丧事,那么她就可以再次见到自己倾慕的这名男子了。呵呵……”周定兴说完淡淡地笑了笑,喝了一口茶。
“噢……周兄之言,甚有道理。”白古两眼一眯,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也不再看着安进,又跟周定兴聊了起来。
安进坐在这艳阳高照、人来人往的石板街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此刻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有点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什么?定兴刚刚说什么?他好像…答对了?!
他悄悄咪咪地向周定兴看去。怎么可能?!这么个彬彬有礼、朴实勤劳的庄稼汉怎么可能是个潜在的变态杀人犯?!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可是安进知道,不可能出错的,这是fbi犯罪心理测试题。如果他答对了,那么他至少有90%以上的几率是个潜在的杀人犯。
“……”安进看着在面前聊得甚欢的两人,急出了一身的汗,因为此刻俩人正在讨论如何根据尸体上的尸斑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当然,主要是白古在说,周定兴间或c-h-a上那么两句。
安进心里一阵咆哮。白骨j-i,ng!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别说了,你面前的人很可能是个……不过想必白古也不会怕他,两人顶多是打个平手,可怜了自己,很可能哪天就成了这些变态的盘中餐了。
安进拼命朝白古眨眼,左眼、右眼、两只眼一起眨,脸上都快抽筋了,白古也视若无睹。
没办法了,只能……
他“吧唧”一脚,踩在了白古洁白如雪的布鞋上。白古整个人像通了电似的猛地一震,然后缓缓转过头来。
当安进对上他那“下一秒就要把你大卸八块,然后烹尸熬骨,再放入防腐液中让你永世不得超生”的y-in鸷眼神时,他突然觉得被变态杀掉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可怕。
白古沉着脸盯了他一会儿,最终没有做出什么举动,只是还了他一脚,就不理他了。于是,安进只得继续哆哆嗦嗦地喝着茶,杯子里的水都差点被他抖了一桌。
“二位大人,小民今日家里还有些事,需要早些回去,就先告辞了。”周定兴站起身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急事似的,向安进和白古各行了个礼,表示要先走了。
安进松了一口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结结巴巴地把他送走了。没有像以往一样拉着他的手,深情款款地边走边送。
此刻桌上只剩安进和白古两人,场面再次尴尬了起来。白古一直盯着周定兴的背影,目送他离开。安进无比纠结,跟不跟白古说?万一白古对周定兴有意思,那自己岂不是送羊入虎口,被这两人分尸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可他现在急需找个人说出他这一惊人发现,他已经憋了一个时辰了,这是他的极限了。嗯,没错,他就是个藏不住一点儿心思的人。
“白…白仵作,我告诉你件事,你听了千万别惊讶……”安进顿了顿,朝白古瞟了一眼。白古此时已经收回目光,边喝茶边不置可否地回看了他一眼。
“周…周兄,只怕有些不对劲。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那个…也有可能是错的。要不…你当我没说吧,嘿嘿嘿……”安进越说越怂。
“……”白古幽深的眸子在他脸上打量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瞬即逝的惊异。又慢慢地端起杯子,啜了一口茶,才冷冷说道。
“他,确实有些不对劲。我早就对他有所怀疑了。”
“啊?!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他又是从哪儿看出来的?莫非他……也是穿越的?
作者有话要说: 超级经典的《陀枪师姐》呀,你们看过吗
暴露年龄啦,哈哈
☆、她一定是被杀了
白古当然不可能是穿越过来的,他只不过是脑子比自己好一些,而且对犯罪有种天生的敏锐,像猎犬能嗅到血腥味似的。这是多年以后,两人躺在床上时,安进迫不得已承认的。
“你是怎么看出他不对劲的?”安进百思不得其解,按说周定兴除了刚刚答对测试题这点让人怀疑之外,平日里表现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了,比他白古可是正常多了。
他怎么就看出他有问题呢,还是很早就看出来了,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不如大人先说说,您怎么看出来的呢?”白古那常年没有表情的面瘫脸此刻竟然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
“额……”安进挠了挠头。这…这怎么说好呢,总不能说他是穿越来的,带来了21世界最新研究成果——fbi犯罪心理测试题吧?
“这个……”安进灵机一动,突然想到周定兴刚刚看那青楼女子秀儿时的表情,于是便一本正经地瞎编了起来。
“本县令素来对人的心理有着长久而深刻的研究,刚刚周定兴虽然只是看了那青楼女子一眼,但本县令已经从他那非同寻常的一眼中,看出了端倪。那一眼包含了很多东西,有仇视、轻蔑、怨恨、杀意……”安进说得是天花乱坠,自己脑补了一出感情戏。
“本县令现在十分怀疑,那青楼女子便是他的出轨对象,他只怕是因爱生恨,对那女子怀恨在心,那女子……”安进说一半不说了,按照他的推测,变态杀人犯一般是不太可能和平分手的,得不到就毁灭才是他们的内心戏码。
白古听完,微微点了点头,又缓缓摇了摇头,继续喝茶了。
“……”你什么意思,听完本大人如此j-i,ng彩的分析,你居然不赞赏一番?
“大人说的,白某也看到了,那眼神确实不对劲。不过还有更奇怪的……”白古也说一半不说了,卖起了关子。
“什么更奇怪的?你之前说你早知道了,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安进本不想追问,显得自己技不如人,但心里实在好奇,偏偏碰了白古这么个慢性子。
“从第一次见面。”白古瞟了一眼安进,那黑漆漆的眸子里有一种隐隐的雀跃,那是一种等待猎物的兴奋。安进觉得白古像一只雪山飞狐,千年老妖变成的那种。
“大人,该回去了。”他站起身来,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他一定是故意的,摆明了想让自己今晚好奇得睡不着觉。白骨j-i,ng,太y-in险了。
茶钱周定兴已经付过了,安进摸着自己钱袋子里所剩不多的碎银子,松了一口气。他这县令混的连个泥瓦匠都不如,着实惭愧啊。
这白古也是抠门,从来没见他付过账,不过看在他只是个仵作,估计月钱不多的份上,算了。
安进和白古一前一后往回走,安进气他有话不说,干脆懒得等他了,自己一溜烟跑回了衙门。
他想赶紧把今日的发现告诉赵庆和冯言,虽说他俩智商一般,提不出什么独特的见解,但胜在会拍马屁,这就是安进此刻最需要的。
第二天早上,安进正喝着粥,吃着玉翠送来的糖包子,赵庆的一番话却让他惊得差点没噎死。
“大人,玉翠今早告诉小的一个消息,本不是什么大事儿,可跟您昨晚说的事有些关系呢。”
赵庆自从玉翠同在衙门当差以后,心情也好了很多。为了感谢安进,小两口经常送些自家做的包子馒头啥的过来。玉翠是个性情爽利、手脚勤快的能干人,待人接物也颇为周到,衙门里除了师爷冯言,大家都很喜欢她。
至于为啥冯言不太待见她,那也不能怪玉翠。冯言是个老光棍,又是个古代“妈宝男”,平日里婆婆妈妈、扣扣搜搜的,极难惹女人喜欢。再加上他还自视甚高,总喜欢以“三从四德、低眉顺眼”来要求女人,难免对性情泼辣的玉翠颇有微词。
“昨晚我说什么了?”安进睁着惺忪的双眼,处在没睡醒的懵圈状态。
“大人说周定兴啊,还说了青楼女子秀儿啊……您忘了?”赵庆有些无语。
这县令真的是个状元郎?
“噢!对对对,有什么消息,快说。”安进想起来了,昨夜回来兴奋地跟他们说了一通之后,就累得睡着了。没办法,最近经常下地干活,身体扛不住啊,不过他渐渐感觉到自己找回了那么一丢丢肌r_ou_。
“玉翠听以前在胭脂坊的姐妹说的,那名叫秀儿的女子昨夜跑了,包袱细软、金银首饰都带走了,老鸨派打手们去追,硬是没找着人。大人您说,巧不巧呢。”赵庆说完自顾自吃包子去了,显然以为自己带来的消息无足轻重。
“啪”,安进端着的碗重重地磕在了桌子上。这不是个小消息啊,同志们,这是惊天大爆料啊。
这未免太巧合了吧……秀儿跑了?如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么安进更愿意定性为失踪。
周定兴…变态杀人犯…青楼女子…仇恨…失踪……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本县令认为她…已经被杀了……”安进表情沉痛、声音悲切地缓缓说道。
“……”捕头和师爷张着来不及合上的大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心想着县令大人又在胡说八道了。
“不行,我要去找白仵作。”安进匆匆吃了两口早饭,便打算朝树林方向跑去。才走了两步,又打道回府。
“赵庆,你派人去叫白仵作过来。”
本大人比他官大,凭什么我去找他?这是原则问题,我…绝对不是害怕……
“不知大人找白某,所为何事?”安进抬头,白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自己书桌前方。
这人,走路没声音的?
安进看着他白里透白的皮肤,清瘦高挑的骨架,乌黑及腰的长发,冷漠桀骜的面庞,这仵作竟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呢。
咳咳…想啥呢,妖j-i,ng就是妖j-i,ng,什么仙什么道,有辱斯文。
安进指了张椅子让他坐了,接着便声情并茂地讲述了一个变态男子如何因爱生恨然后密谋杀情人的故事。
白古听完,半晌没吭声,只是抬头看向安进,淡淡问道。
“大人所说,虽只是猜测,但也不是没有可能。不知大人,打算如何调查?”
调查?安进有些不知所措,他光想着推理案情、得出结论,压根忘了寻找证据。安进并没有意识到,这将是他破案过程中最大的盲点所在——忽视证据,一味瞎猜。
安进苦苦思索了一炷香,终于决定用最古老也是最科学的调查方式,那就是——跟踪!
他现在除了一个眼神和一道测试题之外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周定兴和青楼女子秀儿的失踪有关系,就连这失踪也是他自己定性的。偷偷跟踪是最保险的办法,这样不至于那么快被打脸。
万一秀儿过两天又回来了,他可以…嗯…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跟踪?”白古似乎有些惊讶,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这县令还真是特别,除了爱胡说八道,还爱没事找事。
“跟踪这个主意甚好,大人您好好干吧,白某先回了。”他说着就准备起身告辞,显然没有一起参与的意思。
“等等……”安进急忙叫住了他,“你…你不一起去啊?”
安进很想说,虽然白古本人看起来很可怕,他的家也很可怕,他家旁边的义庄更可怕。但是白古站在自己身边时,他会莫名地有一种安全感。这就是所谓的以毒攻毒吧?
安进内心坚定地认为,只有白古这样的人,才能克制变态杀人犯。
“白某还有事……白某…祝大人一切顺利。”白古并非假意推辞,虽然他对这“案子”也很感兴趣,但他还急着回去给他心爱的胡萝卜施肥呢。两相比较,还是胡萝卜重要。
“……”安进看着白古缓缓向门口走去,幸好他走得慢,安进还有几秒钟的功夫,可以想想怎样留住他。
“等等!”眼看白古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安进大喝一声,白古差点没被绊倒。
“你跟我一起去。”
“不要。”
“你要怎样才答应给我一起去?”安进觉得自己这县令真的很没有尊严啊,除了赵庆和冯言,他谁都指挥不动啊。
“白某并无所求。”白古抬起了另外一只脚。他想快点离开这里,但走路必须遵照特定的步伐,不紧不慢,这是他的习惯。
他这种习惯已经保持了十几年了,想改也改不过来了,哪怕现在告诉他他的房子失火了,他估计也只能边走便考虑,下一所房子住哪比较好……
“偷菜!”安进情急之下蹦出了两个字,自己也是一愣,我在说啥?
可是这两字效果真是杠杠的,白古不仅没继续走,还退回来了两步。他的脸又变成了百丈冰川,眼睛也成了万丈深渊。
菜…是他最珍视的宝贝……他不允许任何人在前面加上“偷”这个字!
“你若陪我去,本大人发誓,从此再也不乱摘你的菜……”安进小声地说出了他的条件,把“偷”换成“摘”,白古j-i,ng应该会稍微冷静一些吧?
白古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像一座白色的神仙雕塑。
但这雕塑早已进行了一场头脑风暴,他综合考虑了安进的世界观、人生观、道德观及承诺兑现值、偷菜危害值,甚至回忆起了那日发现少了一个西瓜时自己肝肠寸断的心理憋屈值。
他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
成交了?!安进开心极了。
离上次他威胁别人说要偷菜,大概已经过去十来年了。那时他调好闹钟半夜打开电脑,右手抓起鼠标争分夺秒点击的画面还萦绕在他脑海。
作者有话要说: 怎摸回事?!又暴露年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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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条生命的逝去
巧的是,最近几日周定兴也没有来找他们聊天喝茶,这反倒让安进有些庆幸,面对内心认定的犯罪嫌疑人,他真的无法做到与其泰然自若地聊天。
主要是怕自己嘴一瓢,引来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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