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将军是我心尖宠》小将军是我心尖宠 第7节

  落了两滴泪,齐瑄也觉得丢人,怎么只要宋淮稍微给他一点甜头,他就跟个傻子一样,不是傻笑就是痛哭?
  齐瑄吸了两口气,忍住泪意,才哑着喉道:“我做过一个梦……”
  “梦里头,我们分开了……”齐瑄收紧胳膊,将宋淮勒得喘不上气,“于我来说,你是我毕生所求,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不能没有你。”
  宋淮讶异,张了张唇,这……就是你……锁住我的原因么?
  若是如此,我亦心甘情愿,走入你的牢笼。
  拍了拍他的背,宋淮低声道:“不分开。”
  “说到做到。”齐瑄抱紧了怀中人,你千万不能,放开我的手。
  “嗯。”宋淮也回抱就对方,我亲手,为自己套上枷锁,将锁链与钥匙,都交到你手中。
  宋淮终于将人哄好了,平复了心情的齐瑄抱着宋淮躺下,非说要哄他睡觉。
  见他难得没有孟浪胡闹,宋淮自然也不会有异议,怡然自得地享受着他的体贴,还打了个哈欠,水汽霎时间充盈双眸,声音也带上了一点软糯与娇嗔:“你不回去吗?”
  如今已近亥时末,从北大营回京还得半个时辰,城门早就关了,也不知道打哪爬墙还是钻洞回去。
  想到这,宋淮不禁笑了出来,眼中的水雾随着眼睛一弯溢了出来,沾s-hi了纤长的睫毛。
  “你睡了我就回去。”齐瑄伸出手,食指指尖拨了拨那纤长的羽睫,拇指擦去那水痕,捻了捻s-hi润的两个指头,尾指轻柔地勾过他的鬓发,将人又往怀里紧了紧。
  “可你明日还要上值……”嘴上劝人快些走,胳膊却抱紧了对方,整个人往对方怀里蹭。
  齐瑄龇牙,捏了捏他的后颈,笑道:“口是心非!”
  宋淮将脸埋在他胸口,偷偷勾起唇角。
  笃笃——笃笃——
  细小而规律的敲击声,齐瑄给怀中人拍背的动作一顿,宋淮也睁开了眼睛。
  “王爷!”九刃在帐外压低了嗓子唤他。
  齐瑄下床,走到九刃所在的位置,就听九刃低声道:“宫里出事了。”
  齐瑄匆匆回了城,宋淮自个重新躺下,方才还闷热拥挤的床榻,此刻竟然显得空荡荡,拉过被踢到床脚的薄被,将自己整个盖住,隔了一会儿,又掀开罩在头上的被子,抬手捂住了脸。
  真讨厌……害我睡不着了啊……
  ————
  承明殿内灯火通明,却静得可怕,宫人都提着一口气,轻手轻脚地行动。
  偏殿的寝室内,白朗躺在床上,面色发紫,嘴唇乌青,敞开的衣襟露出紧实的肌理。太医额头冒着汗,给他行针的手却丝毫不敢抖。
  宏光帝坐在一旁,脚边跪着一个太医为他诊脉,脸色越来越难看,头越垂越低,抖若筛糠。
  把脉的手抖成那样,宏光帝想不察觉都难,揉了揉额角,颇为不耐呵道:“说!”
  “陛下……”太医垂头跪得更加低,“陛下……近日是否燥热烦闷,j-i,ng力匮乏,彻夜难眠,或时常惊梦而醒?”
  宏光帝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近几年夏天,他都会犯失眠症,太医只道是夏日燥热所致,给他制了安神的熏香,最热的六、七月,他还会去行宫避暑,熬过了夏季,症状便会有所好转。
  但今年这失眠的症状却来得比往年早。起初他并未起疑心,只当是自己身子不如从前,却没想到,白朗今日竟突然中毒!
  受了杖刑没咽气,宏光帝便下旨让他复职,为了敲打岳氏,免得她将手伸的太长,还特意把人留在了身边,就在承明殿偏殿住着。
  伤后第三天,白朗才勉强能下床,到他跟前谢恩,晚间宏光帝还许他到跟前,一同用了晚膳。
  给白朗治伤的太医也看着时辰,将他的药送到了承明殿,谁知白朗服药不久就面色发紫,喘不上气,直挺挺倒了下去。
  几个太医过来,先给宏光帝诊脉,确认他的安危,又查看白朗的情况,再排查了今日的膳食,可并未发现不妥。
  但白朗中毒的样子,太医觉得像是长恬花与白朗服用的一味药药性相克,引起中毒的症状。
  这长恬花,因为气味芬芳,常被用来制作香料。但因其本就含有毒素,用量必须慎之又慎,少量长恬花制作的熏香有助眠安神的作用,过量则会导致毒素沉积内腑,削弱体质,以致体虚多病。
  可若是要导致白朗立时毒发,这长恬花的用量就有些惊人了。
  “陛下……”余有全带着太医去查验了熏香,前来回禀,跪在宏光帝面前,向来沉稳的太监总管也止不住声音颤抖:“最近用的这批安神香里头,确实掺有过量的长恬花。”
  陛下一到夏日就燥热烦闷,难以安眠,这款安神香是太医亲手所制,恰好有安眠的功效,又不至损伤龙体,但如今这批安神香里头,竟然多掺了几倍的长恬花。
  而陛下的失眠症近日发作得频繁,所以,只要晚间陛下回了寝室,宫人就会点上这安神香,用量也加大了不少。
  用个晚膳的功夫,白大人就中了毒。
  而若非白大人突然中毒,他们不知道还会继续给陛下用多少盒这个香。
  余有全扇了自己一耳光,头磕得“砰砰”作响,痛哭道:“奴该死!未能将陛下照料周全,竟让这种犯上作乱之事在陛下宫中发生,险些害了陛下。奴该死!请陛下治罪!”
  “够了!”宏光帝皱着眉呵道:“给朕去查!查不清楚你提头来见!”
  “是,奴这就去!” 余有全磕了个头,迅速爬起来跑了出去。
  床榻之上,太医收了针,把白朗扶起来,在他腹部一阵按压。
  “噗……”白朗呕出一滩黑血,双眼却还紧闭着,意识尚未清醒,又吐了两次,才吐出了少许红色鲜血,面色和唇色由青紫转为苍白。
  有小太监上前给白朗擦身,太医退到宏光帝跟前:“回陛下,白大人体内的元毒已清,余毒仍须调养一段时日,方可除尽。”
  宏光帝点了点头,道:“你再给朕看看,朕的身子,到底有何不妥?”
  往年用的也是这个安神香,若是库房已无存证,那便无法追溯,无法确定是否有人动过手脚。
  而他的夏日失眠症越发严重,便会越发依赖这个安神香,若非这次白朗服用的药做了引子,忽然毒发,他岂不是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谋害了性命?
  两个太医上前轮流给宏光帝把脉,又交头接耳了一番,原先给宏光帝诊脉的那个太医颤着声道:“回陛下,陛下这……这是体虚之兆。”
  宏光帝眼皮一跳,咬牙道:“讲!”
  “体虚者,易遭疾病风邪侵入,但若……能、能好生调理,亦能……寿命无虞。”
  言下之意便是,身子已经毁了,注定体弱多病,若不甚病重……怕是难以长寿。
  宏光帝沉着脸,咬紧了后槽牙,眸中迸发出骇人的杀意,片刻后,收敛了暴虐的情绪,道:“朕龙体康健,而白统领……误服毒物,明白么?”
  两位太医一愣,意识到这是要隐瞒龙体欠安之事,连忙答:“……是。”
  承明殿的灯火熄了,宫里各处却接二连三点起了灯。夏日的皎月忽然间躲进了云层里头,那云团越攒越厚,将月色完全遮住。
  长长的宫道上,宫人提着的灯笼晃得厉害,风雨欲来。
  唐铮护送齐瑄刚回到宣王府,豆大的雨点倾盆而落。
  王府的两个谋士迎了上来,一个替齐瑄撑开伞,一个在一旁回禀:“王爷,计划已成。”
  “宫里怎么说?”齐瑄领着几人穿过院子,往外书房去。
  “查着呢,兴许明儿个一早,朝凤宫那位,就要去承明殿门口跪着了。”
  “她不会。”齐瑄抬腿进了书房,下人上前,用帕子擦干他身上所沾的水珠。
  齐瑄:“她和父皇,都丢不起这个脸。”
  “王爷的意思是?”
  “这事得封口。至于处置……就要看朝凤宫那位,手中还有多少筹码了。”
  上辈子,父皇因入秋时的一场风寒一病不起,多疾并发,整个冬日都缠绵病榻,第二年开春愈发虚弱,已经无法处理政务,只能命他和齐琛监国。
  起初,宏光帝和太医,包括齐瑄都未觉有异,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向来是年长者的常态。
  可临近夏日,宏光帝j-i,ng神越发恍惚,想起了往年一贯用的安神香。为避免药性相冲,余有全特地去问了制香的太医,怎料这一问,问出了不妥。
  太医说,陛下体虚,用不得这个安神香。可要知道,往年每到夏天,宏光帝都是靠这安神香度日的!
  余有全带人去查了库房,找到了历年所用熏香的存底,这一查,才查出了长恬花过量。
  但,为时已晚。宏光十一年,宏光帝没能熬过端午,驾崩于五月初三。
  重生回来,齐瑄自然也记着这件事。
  即便与宏光帝并无多少父子之情,更记恨他对母妃之死冷眼旁观,记恨他为了大局纵容岳氏这么多年,但齐瑄还是不希望宏光帝在入秋时病倒。
  宏光帝病倒,意味着岳氏会加快动作,意味着他的时间将越来越紧迫,不足以谋划周全。
  这香已经用了好几年,不差今年这一点,宏光帝的身体怕是也早就毁了根基。
  宏光帝不能病倒,但这事却可以提前揭露出来,只需一个病引子……
  如今,就看宏光帝是不是连自己的生死也不在乎……而岳皇后,又打算用多大的筹码,来保她自己呢?
  作者有话要说: 孤枕难眠的淮淮:【床上打滚】睡不着~
  j-i,ng虫上脑的瑄瑄:你这样滚不行,要和我一起滚,才有助眠的功效。
  孤枕难眠的淮淮:【怀疑地凝视】
  j-i,ng虫上脑的瑄瑄:真的,我来教你!
  瑄瑄压上去酱酱酿酿之后,淮淮眼角带泪,睡得格外香甜~
  注意:
  “长恬花”是为剧情服务的设计。
  设定是一种含有毒素的花,白色,有异香,可制香料,有毒,少量有麻醉、催眠的作用,过量会导致免疫力下降,体弱多病。
  类似中药【茉莉根】:有麻醉止痛的功效,主治跌打损伤,龋齿疼痛和头痛失眠,但有毒,体弱者和孕妇慎用。
  因为功效不完全一致,也怕产生误导,所以另外取了名字。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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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
  第19章 世家
  下大雨了……阿淮睡得好么?
  从外书房回了主院,齐瑄躺在床上仍是毫无睡意。
  承恩公岳家管着大宁的漕运,还有专门饲养战马的军马场。
  这些都是当初岳家跟随天元帝建国时分到手中的权利,就如宋家手里有北卫军,岳家管着漕运和军马场,贺家——柳眉山的外祖父家,管着铁器铸造,成国公孟家管着盐引。金银钱币铸造则一直掌握在皇家手中。
  当初时局动荡,天元帝需要帮手来打理这些事务,以保障兵器、粮草、马匹等物料不出乱子。
  但分权容易集权难。
  如今这些事务名义上是朝廷专营,但却并非直接掌握在帝王手中,而是由几大世家经营。虽然最终仍须听命于帝王,但如此大的权利已经足以让帝王寝食难安。
  承顺帝登基开始,就有意收回这些权利,但这些世家怎会乖乖吐出叼在嘴里的肥r_ou_?
  皇权与世家之间的博弈,注定是一场持久战。
  倒是宋淮的舅爷爷——如今的淮安侯贺臻,接任工部尚书后,提议将军器所从工部独立出来,只设两大监事,直接听命于宏光帝。
  舍了军器所,却赢得了宏光帝的器重,保下了贺家后代福泽。
  若齐瑄猜的没错,上辈子宏光帝准许齐琛提前入朝,应该是从岳家手中,换了泯州的军马场。
  因为上辈子齐瑄登基的时候,岳家已被满门抄斩,军马场和漕运一并都交到了他手中,而账册记录表明,军马场比漕运更早一些就被皇家接管了。
  这一回,岳家会用漕运,来换岳皇后么?
  若是岳氏有气魄,倒不如自请一死,好歹是以皇后的身份西去,既能保住齐琛嫡子的身份,又无需交出岳家手中既得的权利。
  可问题在于,岳氏敢不敢死?甘不甘心死?
  更说不准,就算她愿意死,也平息不了宏光帝心头的怒气。
  就算宏光帝最后放过了岳氏,齐瑄也不打算放过她。
  岳氏这个下毒的手法,令齐瑄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
  上辈子齐瑄就知道,自己母妃是悄无声息的病逝,阿淮的母亲也是遭人暗害,身子早有隐患,才突然暴毙。
  母妃之死因为没有证据,父皇明知岳氏的嫌疑最大,仍动不得她。
  可于齐瑄来说,岳氏和她背后的岳家,必须除。
  至于上辈子对阿淮母亲下手的人,如今亦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指向岳氏。
  就算是岳氏所为,齐瑄也不太理解岳氏的动机。就算父皇心属定北侯,那岳氏该嫉恨的也是定北侯,既然有机会下手,为何不直接针对定北侯?
  时机也有些不对。若是岳氏下手,完全可以同谋害父皇一样,早早开始谋划,而上辈子侯夫人的症状还不算明显,大夫也未曾发觉,想来时日不久。
  若是后来才下的手,如今帮齐琛同他争权都来不及,哪还有闲工夫去害一个后宅妇人?
  若不是岳氏做的,那还会是谁?
  齐瑄心头有个可怕的猜想,可他不敢深想,甚至不敢去调查证实。
  若是真是那人……若上辈子是那人……
  他前世必定是死后无颜面对阿淮,才重生回了如今。
  这辈子,这辈子,一定要阻止此事发生。
  ————
  北大营校场,将士们围成一圈,紧盯着擂台上比武的两人。
  宋淮持一根长棍,拦、拨、扎、刺,愣是使出了长.枪的气势,将孟源逼得节节败落,台下一阵叫好。
  孟源手持长刀,绷紧心神应对宋淮多变的招式。
  他与宋淮关系不算亲近,对他印象却极好。
  他比宋淮大三岁,第一次见宋淮就觉得他长得粉雕玉琢,甚是可爱,想与他结交,所以在其他世家子弟欺辱宋淮时,他并未跟着踩一脚,还曾维护宋淮,对他表过善意,奈何宋淮并不领情,大约是清楚旁人的恶意,便不愿与人亲近。
  后来定北侯成了手握重兵的边关大将,有些孩子开始讨好宋淮,宋淮一概不理,孟源自然也没有获得优待。
  那些人背地里骂宋淮翻身之后仗势欺人、无容人之量,孟源觉得可笑至极,被害者凭什么要原谅根本没有悔过之心的施害者?
  六年前,那个身形瘦小却敢应战北狄武士的宋淮,让孟源动了从军的念头,但祖父成国公自然不肯,孟源再三争取,才进了京卫军。
  六年过去,出众的武艺与智谋,加上傲人的家世背景,孟源坐到了京卫军北军统领的位置,如今有妻有子,可谓人生得意。
  而宋淮,也长成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将军,虽然眉眼间仍残留着少年气,但只要上阵对敌,便犹如一柄凌厉刚强的长.枪,气势汹汹,所向披靡。
  “咣当”一声,孟源手中的长刀被宋淮挑落,棍风一扫,直至孟源的咽喉。
  “好!”台下一阵叫好。
  “我输了。”孟源垂下手,心悦诚服。
  “老咯老咯!我这个老家伙,在你们两个年轻人面前自惭形秽啊!” 年纪比孟源大两轮的南军统领杨穹走上来,拍了拍两人的肩。
  “杨统领言重了。”孟源与宋淮近乎异口同声道,说完孟源对宋淮笑了笑,虽然宋淮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孟源发现他的神态是放松的。
  起初,陛下命宋骁训练京卫军,来的却是只有十九岁的宋淮,杨穹还颇为不满,最后商量着将训练地点选在了北军大营,而他只派了一小队南军前来参训。
  怎料这一小队差点没在宋淮手上撑下来,杨穹来了兴致,亲自领人前来,见识了宋淮针对京城防卫的优势与劣势,为京卫军定制的详细训练教程,顷刻间对宋淮赞不绝口。
  一个月下来,京卫军上下改头换面,对这个年仅十九岁的小将军心服口服。
  杨穹与二人寒暄了几句,领着南军回了南大营。
  孟源看向宋淮:“今日作别,小将军可愿赏脸喝一杯?”
  虽然三千北卫军还须在北大营驻扎一段时日,但宋淮练兵的任务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余下的便交由两位统领各自费心。
  于是宋淮抿着唇,点了点头。
  他记得孟源——小时候少数不欺负他、还愿意帮助他的人,即便对方不曾舍身维护,或实际改变他的处境,但宋淮仍心怀感激。
  毕竟他并没有资格要求一个外人不顾他人眼光站到他这边,与他共担风雨。
  而如今,他已经有了这样一个人——一个将他护在身后,不惜打造金丝笼,替他遮风挡雨的人。
  从前那些人,本就不值得费心,如今早就不放在心上记恨了。过去的事,虽然不能原谅,但也可以放下了。
  孟源说请他喝酒,当真就只是请他喝酒,拎着两坛酒,去伙房拿了一只烧j-i,带宋淮爬上了北大营背靠的山上。
  半山腰的位置,恰好将山谷里整个营地收入眼底。
  宋淮跟着孟源盘腿坐到地上,接过孟源递过来的酒坛子,凑到鼻尖嗅了一口。
  呛。
  虽军中开宴非烈酒不饮,但宋淮还是不太喜欢这种辛辣呛鼻的味道,微微蹙起了眉,瞥见孟源猛灌了一口,犹豫了一瞬,还是捧起坛子喝了一口。
  孟源斜眼瞥见他的表情,不禁觉得好笑,果然,只要下了战场,离了校场,就还是个小孩子。此时若是开口笑话他,竟有一种欺负小孩子的错觉。
  罢,不喝便不喝吧。
  孟源又灌了两大口,才道:“对不住。”
  宋淮转过头,不明所以地看他。
  孟源看着那双澄澈的眼睛,突然自惭形秽,“不觉得我伪善么?明明想帮你,却又不敢帮到底,虽说不曾与他们同流合污,但也算是冷眼旁观吧——”
  “足够了。”宋淮打断他,“谁也不是圣人,能不作恶,就已经胜过许多人了。”
  孟源愣了愣,突然大笑起来:“对!是我钻牛角尖了。”
  孟源对宋淮举起酒坛子,宋淮顿了顿,举起手中的坛子与他碰了碰,见孟源仰起脖子喝得畅快,有些犹豫,怎料被人按住了胳膊。
  “不能喝就算了。”孟源笑着,把他手中的酒坛子取走放到地上,将整只烧j-i塞到了宋淮手中,“这个归你。”
  宋淮看着手中的烧j-i,抿了抿唇,掰下一只j-i腿,递给了孟源。
  见他绷紧的小脸一片真挚的模样,孟源没忍住,抬头搓了一把他的脑袋,另一只手接过了那只j-i腿。
  等孟源喝完一坛酒,宋淮也就着那只烧j-i,不知不觉间喝掉了小半坛。
  孟源将空酒坛子滚到一边,双手向后撑,状似闲谈地问:“前几日夜里来找你的,是宣王吧?”
  平静无波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在宋淮耳边炸开,猛地转头看向孟源,眼中尽是防备,手也下意识攥紧了坛口。
  孟源将他的表情和动作收入眼底,笑道:“别紧张,不是质问你。”
  “我碰巧撞见罢了,当时没管,如今也不会揭发你。”
  “只是当时没瞧清楚,不知道是谁,思来想去,你回京之后走得近的,只有宣王殿下,随口一问罢了。”
  大意了!宋淮抿紧了唇,方才他的反应过了头,完全是不打自招!
  “你与殿下……”是那种关系么?孟源看向宋淮,欲言又止。
  “你喝醉了。”宋淮看向他,眼神暗含警告。
  “罢,我原本要说的也不是这个。”孟源无奈地笑了笑,道:“我是想说,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我。”
  “你喝醉了。”话音更加笃定。
  “这不仅是我的意思,还是整个孟家的意思……希望宣王殿下能明白。”
  孟源脸上还挂着闲适的笑,让宋淮不禁怀疑他是否真的喝醉了。
  而说完这句话的孟源站了起来,脚步竟然真如喝醉了一般踉跄,眼神却清明得很,声音也沉稳冷静:“在下不胜酒力,先行一步。”
  宋淮看着孟源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犹豫了一瞬,捧起了面前的酒坛子。
  亥时末,在净室洗漱完的齐瑄回到寝室,突然耳尖一抖,发现窗外有些异响,回身刚握住墙头佩剑的剑柄,就听见一阵清晰的敲击声。
  笃笃——笃笃——
  快步上前将窗户打开,一个带着酒气的脑袋撞了过来,还撑着窗沿往里爬。
  齐瑄连忙将人抱进来,一瞧,浑身酒气不说,双颊早已粉若桃花,连眼尾都像擦了胭脂一般绯红,分明醉得眼神迷离,却在看向他那一刻,忽然眸眼一亮,整个扑上来——
  啾。
  作者有话要说: 瑄瑄:送上门的r_ou_,吃还是不吃?
  淮淮:唔……是这个人!【扑——啾】
  瑄瑄:不管了,先吃吧!
  ——拉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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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酒后
  夏夜的暴雨说来就来,将屋顶的瓦片敲得嗒嗒作响,酷热被驱散,送来丝丝凉意,寝室却里头犹如烈火烹油,越来越热,纱帐里还时不时泄露出绵软的呜咽声。
  “阿淮。”
  “唔……”
  “疼吗?”
  “有点……”
  “那我慢一点。”
  “嗯……”
  雨声渐小,室内的轻喘声在夜色中愈发清晰可闻,直至云收雨歇,弯月再悬,床帐里头才归于寂静。
  宋淮做了一个梦,好像整夜都骑着马在赶路,昏暗得看不清夜路,缰绳也不在他手中,却有一个温暖的身体贴着后背,替他驾着马,随他一起颠簸。
  他从那人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顿时安心了不少,困意袭来时,放任自己跌进了那人温暖宽厚的胸膛。
  朦胧间,他察觉到那人在自己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慢慢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与梦中那人别无二致的容颜。那人与自己抵额而卧,温热而平稳的呼吸缠绕鼻尖,而自己身上竟然都未着寸缕,被同样光裸的对方抱着腰,双腿也交叠在一块。
  宋淮陡然清醒,意识回笼,昨夜模糊的记忆慢慢浮现。
  他坐在山腰上喝完那坛酒,日头恰好落山,回营地的时候,意识是清醒的,回到帐中准备歇下,后劲儿上来,就开始迷糊了……
  他好像缩在床榻上坐了许久,然后出去牵了马……出了营地,被九刃拦住了……自己说,自己说要去找齐瑄。
  然后九刃带着他进了城……唔……好像经过一个暗道,就到了与王府隔街的宅子,接着他翻墙去敲了齐瑄的窗户。
  被齐瑄抱进去,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在齐瑄脸上亲了一下又一下。
  齐瑄笑了起来,“阿淮,你喝醉了。”
  他点了点头,笑:“一点点。”
  “身上全是酒味。”
  他有些懊恼:“对不起。”
  “我帮你洗澡,好不好?”
  “……好。”
  宋淮捂脸,阻止自己回想下去,可记忆却不听使唤,一股脑统统复苏。
  “把衣服穿上?”
  “不要。”
  “那我抱你去床上?”
  “好。”
  ……
  “阿淮,我是谁?”
  “齐瑄。”
  “喜欢我吗?”
  “唔……喜欢……”
  “真乖。”
  ……
  “阿淮。”
  “唔……”
  “疼吗?”
  “有点……”
  “那我慢一点。”
  “嗯……”
  ……
  捂住的脸越来越热,宋淮悄悄往外挪,恨不得缩成一团,呲溜一下逃走,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举动早已惊醒了床上另外一个人。
  齐瑄长臂一展,将躲远的人重新圈回怀里,“醒了?”
  宋淮身子一僵,将脸捂得更紧,手背却贴上了齐瑄光裸的胸膛,一时间拿开也不是,不拿开也不是。
  “可有不适?”齐瑄说着,揽在他腰间的手往下探去。
  宋淮吓得一抖,一把抓住齐瑄的手腕,埋着头支吾道:“没……没事。”
  齐瑄低低地笑了一声,将手搭回宋淮的腰上,“应该没事,昨夜给你上过药了。”
  宋淮又是一抖,咬着唇哀求:“你别说了……”
  “好,不说了。”齐瑄手上使劲,给他揉起了腰,“若是不舒服,就告诉我。”
  “……嗯。”
  “往后若是让你舒服了,也要告诉我。”
  宋淮:“!!!”
  此刻恨不得自己是根木头,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也感觉不到他贴近的体温。
  “今日休沐……”齐瑄将人又揽紧了几分。
  这距离一拉近,宋淮明显感觉到晨起的灼热抵在腿间,而那嚣张之物的主人,低头凑在他耳边,哄诱道:“要不要再试试?”
  宋淮直摇头,挣扎起来,却没能脱离对方的禁锢,被他压在身下。
  “昨夜你肯定不记得了,我帮你回忆回忆。”
  “我记得!我记得!”宋淮赶紧抓住他作乱的手,声音都提高了。
  齐瑄看向终于将脸露出来的他,不似昨夜酒醉的绯红,此刻全是害羞的粉红,加上那拼命闪躲的眼神,煞是可爱。
  齐瑄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宋淮偏头一躲,唇就擦到了耳边,于是齐瑄含住他的耳垂,哑声道:“那正好,我们一块回忆。”
  宋淮:“!!!”
  ————
  逼着对方与自己一同回忆完自己昨夜的“罪行”,齐瑄终于放开眼角绯红再次熟睡的人,起床出门叫长康准备早膳。
  长康:“王爷,如今午时一刻,该用午膳了。”
  齐瑄:“…………”
  齐瑄睨了长康一眼,吓得对方脚底抹油想要开溜。“站住。”齐瑄喊住他,“悄悄去定北侯府报个平安,就说小将军在我这儿。”
  虽是休沐日,但宋淮昨夜离开营地又未曾归家,侯爷和夫人寻不到人,也会第一个想到他这儿,但若是如此,就少不了埋怨他,还是主动报个平安吧。
  “奴晓得了。”长康领命,麻溜地跑了。
  用过午膳,想抱着心上人睡回笼觉的齐瑄被宋淮踹下了床,使了挺大的劲,屁股都踹疼了。
  齐瑄估摸着,真要打架,也不是打不过,但容易两败俱伤,而且把人惹恼了可不行,万一阿淮往后都不许他近身可怎么办?
  况且阿淮如今不大方便,自己要是用强,胜之不武不说,弄伤了他怎么办?
  于是齐瑄好说歹说,将想要离开的人请到了书房里,给他备好茶水点心和各类书籍,让人陪着自己处理的私务。
  宋淮见他不胡闹,也没有坚持要走,他喜欢待在他身边,可以躲懒,可以偷闲,也可以偷偷观察他做事的模样。
  珍惜眼前的片刻安宁,那些困扰他的问题与抉择,就暂且不去想。
  不去想……不去想……
  唔……其实早就想好了,再如何考虑,也不会变的。
  我始终,追随着你啊。
  宋淮低头看会儿书,又抬头看会儿他,到后头,书里的东西半点没看进去,反倒是盯着齐瑄的侧脸,想起了昨晚与今晨的荒唐,顿时红了脸。
  “再盯着我看——”齐瑄坐在书桌前,分明执笔蘸墨认真写着信,却好像是多长了一双眼睛能瞧见宋淮偷看的举动一般,威胁道:“我就过来亲你!”
  宋淮一惊,有些心虚地撇开头,但瞧对方这副气定神闲姿态,不大痛快,心一横,问:“那还能盯着什么看?这书房里头,有比你好看的么?”
  齐瑄手一抖,原本要收尾的信糊上了一滩墨迹,心里却欢喜得不得了,忍了又忍,将冲过去将人抱在怀里啃个遍的想法暂时压下,换了一张信纸重写,不咸不淡地反击道:“你啊!”
  宋淮:“…………”
  他该说什么?我当然比你好看!?其实你比我好看的!?
  太羞耻了吧?!
  虽是这般想着,宋淮却捧起了书,遮住翘起的唇角。
  “这书不好看,我给你找面镜子吧。”齐瑄还不放过他。
  “不用了!”宋淮搁下书,咬牙瞪他。
  齐瑄终于转头看他,笑道:“确实是你更好看啊!”
  宋淮真不知道,这人从哪里学的这些东西,平时瞧着分明是个正直端方的正经人,如今越来越像登徒子。
  偏偏自己每次对上他就没招,就连……就连如今好不容易戏弄他一次,竟也反被他戏弄!
  真讨厌!
  齐瑄作势要唤人给宋淮找镜子的时候,长康敲门走了进来。
  长康:“王爷,宫里传来消息,今日起,凤印与后宫大权交到了德妃手中,皇后被禁足朝凤宫,解禁之日未定。”
  “呵!”齐瑄嗤笑一声,“没想到她竟如此怕死,宁可这般苟延残喘地活着。”
  而岳家竟然也愿意割r_ou_,保一个不得圣心的皇后?嫡子的身份,对齐琛来说,有那么重要么?
  父皇也是刁钻,不揭露岳氏谋害他一事,只拿白朗误食毒物作伐子,让人难免认为是皇后嫉妒白朗,不惜下毒谋害,善妒不仁的名声跑不了,不仅恶心了岳家,又将白朗“宠臣”的位置推到了人前。
  如今岳家没了军马场,没了漕运,空有一个皇后嫡子的名头,还有什么能支撑齐琛争夺帝位?
  上辈子,是不是因为这样,才选择了铤而走险逼宫?
  齐瑄想得入神,忽略了宋淮看他的眼神——惊讶,陌生,还有担忧。
  “咳咳!”长康咳了一声,打断了两个人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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