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芊芊素手抱着脏衣服去小说里经常提到的河边洗衣服吧
只是想一想,景岚就浑身一哆嗦,低下头看看自己依然是细腻光滑的手,有些疑惑,这个景岚的衣服在她接受的记忆里就是这样洗的,而且因为是山上的泉水,夏天都是沁骨的凉意,何况秋冬季节了。不过,她的手还这么好看,完全就是保养得当不曾做过活计的手,天生丽质吗,真让人羡慕。不过现在这具身体是自己的,那就不用羡慕了,而是庆幸。
从衣橱里找了件琵琶袖的单绕曲裾,白底蓝边绘有淡粉和浅蓝花样,白色的下裙。按照记忆里一层一层套上,最后束上腰带,这繁琐的穿衣才算结束,长长的松了口气,抬起双手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一身装扮,如果她不知道自己曾经是一个几千年后的人,恐怕,也会认为自己就是这个时代的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古代女子。
将头发全部梳起来,用一根簪子盘在脑后,两鬓短一些的松散下来,垂落在脸颊旁。收拾妥当以后,先去院落里喂了墙角的几只鸡,然后,将昨天试验做出来的饭菜搅拌搅拌给老黑喂食。然后拿起笤帚扫了扫院子里的落叶,归到墙角,打算等一会儿点个火烧掉。
转身回了房间,一个闪身进了空间,清晨秋意的沁凉立刻回暖,空间虽然没有特别特殊的东西,却是个缩小版的现世空间,有山有水,有河有海,空旷的被景岚用了许久的时间精力搜罗的动植物丰裕起来。巡视了一圈没有找到需要做的事情,菜地昨天刚刚浇过水,鸡鸭鹅平时也不用特意去喂,饿了可以吃些围栏边的蔬菜,这些家禽因为泉水滋养早就脱离了正常家禽的范畴,一个个个头肥大,羽毛光滑油亮,而且,或许是变得聪明了许多,它们从来不去菜地里踩踏糟蹋景岚种植的花草果蔬。提着竹篮,到它们做窝的地方,将鸡蛋鸭蛋鹅蛋悉数收好。
景岚到了竹屋里,靠墙边一张大红色绣着金丝花纹的贵妃沙发床,靠扶手边一张圆形钢化小茶几,茶几上水果盘里还有两颗梨子,三个橙子,依然原本放进去的样子,右手边墙边立着一排书柜,上面摆放的都是景岚平常来空间里休息是打发时间的闲书,种类繁杂,涉及的方面五花八门,有的甚至是专业书籍,只是景岚看着或者包装精美,或者书面设计好看,也或者就只是买一送一的赠品带回来的。就是让景岚说,她都不知道自己这里究竟都有些什么书。现在更是添加了一些昨天在书房整理出来的,她感兴趣的书籍。
左边的墙边则是长长的料理台,电饭煲,电炉,料理机组合,一组道具,一张案板,然后,靠着门边墙角是太阳能发电机,虽然空间里看不到太阳,但是一点不影响发电机的功能,反而更加好用一些。指示灯依然显示着绿灯,供给着整个竹屋里的电器用电。
看了看竹屋正对着贵妃沙发床的一面挂着的电视,叹息一声,这可是她刚买的,这里肯定是收不到信号了,只能挂着当装饰了。
拿了两个鸡蛋,出屋地里拽了棵葱,一把小白菜,下了一碗面条。清清的糖水,糖心荷包蛋,翠绿的小白菜,一点葱花末,原汁原味的鲜香,诱人的色泽,只是看着闻着就足以让食欲大振。
美美的吃过早饭,景岚提了些泉水出去,给墙角篱笆里的鸡的水盆里到了一些,也给老黑吃得干干净净的饭盆里倒了一些。
做完这些,景岚呆立在院子里了一会儿,发现实在是没有事情可做了,便翻手拿出一把青色剑鞘的长剑,这是一把青铜长剑,细长而且尖,是景岚父亲的珍藏,也是景岚一个人时练习剑法惯用的武器。出了院子,给院门上了锁。景岚准备去房子周围的山林里踩一踩点,熟悉一下环境,顺便也熟悉一下景岚这一身不俗的武艺。
虽然确认了不太会有战乱的情况出现,但是,这里是古代,是景岚印象中阶级观念严重,贫富分化很大,人命如草芥的年代,没有危险最好,万一有呢,即便是在现代黑暗也依然存在,有人,争斗就少不了。比如她那个未曾谋面还不知深浅的丈夫,不知道什么原因,景岚有预感,这个男人会是个麻烦。所以,空间作为底牌,自然是不到生死关头万不得已都不要动用,而现在,景岚的武艺,便是她保命的王牌了。
秋季渲染的树林,高耸的树木,渐渐变黄的树叶,随着山风吹过,洋洋洒洒的飘落,清晨的阳光透过密集的树顶枝桠透射下来,形成一缕缕光束,置身其中,仿佛心灵都可以得到洗涤,美得仿佛仙境一般。除了电脑图片和电视上做过效果处理的影像,如此自然的景色,一时间,景岚竟有些呆了。
呼吸着山林间清新的不输于空间里的空气,漫步的走在树林间,留意身边经过的每一棵树,每一株草,每一颗她没有见过叫不出名字的植物,看到喜欢的,反手便收进了空间里。
寻着记忆的路线来到一处位于山腰的平台,往上就是山顶,而另一边,则是悬崖,往下看,还能看到她的院子。微微蹙眉,这个位置可不好,如果有人从别的地方上了山,她在家里干什么都会被看到了。转念一想,这座山虽然没有什么野兽猛禽,但是因为也算是深山老林,山路崎岖,普通人想要上来不容易,山下的村民也大多在山脚下一代砍砍柴,打打猎,很少有上山来的。而不是普通人的人,想来也没必要到这里来吧。
以前的景岚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有事,她便暂时将这事放到了一边。
看了看手中的剑,缓缓抽出,屏息静气,闭上眼,回想记忆力重复了千万遍的动作,左脚画半圆转身,手臂挥动,速度并不快,也没有传说中的凛冽杀气,反而很舒缓,随着动作,景岚感觉到体内一股冰冷的气息自主的开始在周身流转。
景岚闭着眼睛所以看不到,看似缓慢毫无杀伤力更像是舞蹈一样的剑法,每一剑出去的剑气让周围的山壁,树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沟沟壑壑。
动作是身体记忆的,景岚现在的问题主要是脑子跟不上,也就是说往往动作做到了但是她的思想却还没有想到,意与心,眼不协调,她现在要协调的就是这些,本来以为这是个枯燥并且需要时间才能解决的问题,但出乎意料的,景岚的剑,越舞,越顺手。
闭着眼睛的景岚耳朵忽然一动,一丝突兀的声音噼啪的在耳边响起,有人意动,心动,手动,手里的剑唰的挽出剑花,腰身扭转,脚下配合着猜着步伐,一个闪身边到了那声响动旁边,眼睛已然睁开,却在正对上一双黝黑平和的眸子时,手上的动作快过思维,撤剑,收势,往后一个旋身卸去了力道,手腕翻转,剑尖朝上贴着手臂隐于了身后,而这时,景岚才看向这个让她不自主收了剑的人。
歪歪脑袋搜索记忆,很快找到了一个符合的名字,然后相关记忆画面浮现,是认识的人,并且可以算作是唯一知道景岚会武的人。景岚暗暗松了口气,这样倒没什么要担心的了。她会武的事情,还不想弄的人尽皆知。
第六章 终黎熙
男子一身白色窄袖交领长衫,衣摆处因为山间行走而沾惹上了泥泞,被草丛里的露水打湿了半截。背后背着主楼,头顶束着发髻,脸庞消瘦皮肤颜色有些苍白,眉眼清淡柔和,挺鼻,薄唇,虽然不是一眼就让人眼前一亮的人,但是却觉得平和,好似,他站在那里,周围就突然间安静了下来。黝黑的眼睛平和的神色,让人心静。
景岚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出剑完全不是她的思想控制的,而是这具身体的自然动作,还好,她反应的迅速,不然,伤了人可就不好了。
终黎熙看着景岚,微微蹙了下眉头,好似有哪里不一样了。但转瞬又看不出哪里不同,微微拱手行礼:“惊扰景夫人了。”
“终黎先生怎会此时上山”景岚看着对面的男子,这个人在景岚的记忆里很淡,像是一杯清水,没有什么浓墨重彩的记忆,如果不是看到人,她也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物。景岚有些好奇,一个知道景岚会武,且常年为景岚诊病的医生,为什么在原景岚的记忆里却几乎不存在这个人单凭他知道景岚会武这一事,景岚对他不就应该在意吗
又或者
“夫人体质虚寒,前些日子秋雨寒重,在下来为夫人请脉。却不想夫人院门紧闭,便想着夫人必然在此,却不想扰了夫人练剑。”终黎熙没有向前走进景岚,只是隔着这段距离说话,言语间淡漠疏离,全然是一幅医者父母心的模样。
景岚也未多想,想起了这个人,便想起了景岚因为偷偷练功的关系,虽然没有被寒气冻伤经脉,但却得了个体质虚寒的毛病,家里一直以为她是身体太弱了,小时候由终黎熙的父亲定时看诊,一直调养着,大了以后好了许多,特别是成亲以后,或许是应了那具阴阳互补,景岚的身体好了许多,看诊便改为三个月一次。终黎熙的父亲去世以后,这活便由终黎熙接了下来。
想一想前两天却是染了风寒,却因为没有到看诊的日子,原主就这样丢了性命,虽然便宜了景岚,但是只要想到那样一个女子,孤零零的病死在了这深山上,如果不是她过来了,怕是要很久才会被人发现,想一想,便忍不住心酸。心里对于颜鸿君丢下自己的老婆常年在外的举动更加的看不过眼。
景岚看了眼终黎熙,见他还是保持着垂首低眉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人倒是单板的让人想要逗上一逗,不知道怎么样的境况可以看到他变脸。不过景岚也只是想一想,秦朝虽然对于女人的礼教和规范不是很严,但是男女大防还是有的。何况,原主可做不出那样的举动,她如果敢,恐怕要被当做附身的妖怪让人处理了。
景岚也不用刻意去学原主那副死人一样无波无澜的脸,大概因为练功和常年心绪没有起伏的关系,景岚一来就发现,想要用这张脸做出些什么夸张的表情,那是难了去了。也还好这样,倒也不会怕一时不慎被人瞧出不妥来。
“是我忘记了。终黎先生请。”说着,景岚率先前行,她不知道终黎熙从哪里上来的,但是在她现在走的下山这条路上却没有看到他来的痕迹,想来这山并不是只有一条可以上山的路。这让景岚为那块平台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院子心里更加觉得不妥。
两人一路没有交谈,原主景岚就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倒也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景岚微微侧头,总感觉一股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可她身后只有终黎熙,是他景岚为自己多疑的反应暗笑,她是长得好看,但是,却不是天仙美女,甚至,这张脸因为太过死板,看上去冷的冻死人,她果然是想太多了。
景岚打开院门,微微顿了一下,侧身看向终黎熙:“先生请进吧。”
终黎熙微微抬眼看了眼景岚,脚步未停,率先进了院门,却走了两步停了下来,站在院子里等着景岚走过来,才与景岚并肩进了偏厅。
终黎熙将背篓放下,背篓外挂着一把药橱,一只竹筒,竹筒封着口,看上去像是水壶。背篓里面或者鲜绿,或者嫩黄,或者是草,或者是块茎,还有几朵带着不知名的花朵,带着清晨没有来得及被阳光蒸发的露水,是终黎熙上山这一路上搜寻到的草药。
终黎熙将草药轻轻的拨开,拿出下面垫底的药箱,很小巧,不过半尺见方大小,棕色的箱体磨损的厉害,边角都变得圆润,可以看出是用了许久的东西,但是却保养的很好,没有一点损坏,就连铜质的锁扣,都橙黄光亮。
终黎熙打开药箱,取出一只脉枕,放在桌上:“夫人请。”
景岚顺势将手腕搭在了脉枕上,看着终黎熙苍白干瘦的手指,指尖有些常年搭理药物留下的沉黄色,指甲圆润干净,趁着她明显白皙的手腕,传过来淡淡的温度。
终黎熙低敛着眉,静心沉气,面目平静认真。景岚无事可做,便闲着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都说认真的工作的人最有魅力,景岚觉得,这话不假。专心在某件事上的人,不论男人女人,好看还是不好看,似乎都有种特别吸引人目光的特质。何况,终黎熙,他只是第一眼看上去不起眼,却属于越看越有味道的那种男人。记忆里,终黎熙好似还没有娶亲吧好像,和颜鸿君同年
大概钻研科学的人都是这样吧,现代不也是这样么,那些研究项目的科研人员,总是全身心投入工作,谈恋爱结婚都像不属于他们一样。
大概,终黎熙也是这样的人。记忆里,确实不曾有过终黎熙喜欢医学以外的记忆。
大概半盏茶的时间,终黎熙的手指离开了景岚的手腕,好似在沉思做着总结。景岚收回手,也不问,等着终黎熙开口。
终黎熙将脉枕放回药箱,神色却看起来有些难堪,好像是有些生气景岚有些疑惑的挑眉,再看却一切如常,就听终黎熙问道:“风寒未愈,我给你开张方子,不过我没带药,下午再给你送来。这几天多注意一些,忌食性寒性凉生冷的食物,你身体本就虚寒,还要多注意些。不舒服立刻遣人通知我,切忌不可病急忌医”
说到最后,语调还是那样,却让景岚感觉到一股子怒气,心底对于原主的死也是心惊胆战,要不是她有灵泉滋养,怕是这病也要拖着不会好的这么快。景岚知道自己没问题,但是,大夫的话还是要听的,她也不是有病不看硬拖着的脾气,想来,原主也是突然染了风寒,起初不严重,没有在意,谁想,夜里就这样丢了命。
再次为原主的死默哀了一下,到让终黎熙以为景岚是在反省了,脸上似乎好看了些,抿了抿嘴,说道:“这些日子我会每天来给你诊脉,药我可以煎好了给你带来。反正我需要上山采药,也是顺便。”
景岚听终黎熙这样说,思绪回转,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终黎熙,刚才那话,似乎亲近了许多不过,他刚才说煎药吧景岚一想黑乎乎的苦药汁,眉心皱了起来,似乎这就可以感觉到嘴巴里苦涩苦涩的。
景岚突然改变的脸色和表情让终黎熙逮了个正着,嘴角好似抽搐了一下,眸光微闪,一丝笑意很快闪过,随即恢复平静。
终黎熙站起身来,收拾好了药箱,背起背篓:“我便先回了。下午,我将药煎好了送过来。夫人不必相送了。”说完,不等景岚反应,径自出了门,穿过院子,从敞开的院门未曾回头一次的拐了出去。
好半晌,景岚才恢复过来,苦皱着脸,看着空无一人的院落,怎么想,怎么觉得,终黎熙最后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是故意提醒她的吧
中药呜~~恶
第七章 急惊风
终黎熙往山下走着,半山腰里突然回首望向来时路,远远的树梢间还能看到屋檐的一角,灰色的屋檐映着清澈的天光,却更显得萧瑟。握着背篓肩带的手微微收紧,半晌,也只是微微低垂下了眼睑遮住了眼底的思绪,转头,毅然的下山而去。
经过山脚下的小村庄,终黎熙照例去看了几个常年在他医馆看病有痼疾的病人,家里不宽裕的,增了些刚采摘的草药,并指点着讲明白药草的识别之法,也可以在农闲的时候,上山采来用,省了许多时间银钱。
一路与人打着招呼,面色平静温和,一直走到了刘婶家。
院门没有关,刘婶正在院子里晾晒着冬衣,微胖的脸庞竟然显得有些消瘦了,有些微黑的脸色透出一丝疲倦的苍白来,眼睛里带着愁绪。手上的动作好似无意识的在动,而心绪却跑的远了。
眼神没有在一个点上,茫然的四顾,蓦然看到终黎熙经过院门,眼睛蓦然一亮,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几步跑了出去,正好迎上了准备上她家来的终黎熙,微微一愣,但随即说道:“终黎先生,谢天谢地,能看到您真是救了命了您快来看看吧”
说着,话音里就带了哭腔了,终黎熙一见,立刻面色郑重,也来不及去提醒刘婶拉扯着他的衣袖,跟着进了堂屋,挑起一旁侧间间隔的布帘,就看到了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微微合着眼,呼吸间沉重却轻浮的刘家大叔。
终黎熙一个箭步上前,也来不及说什么,立刻拉过大叔的胳膊,搭在了脉搏上,半刻眉头便皱了起来:“大叔可是有外伤如何处理的可用了药”
刘婶一见终黎熙还未曾看到就能说出有外伤,脸上的表情立刻一亮,露出期盼来,立刻说道:“是是,昨天在田地里做活,不知道被什么伤了脚,拔出来以后就用了些止血药草。本来血都止住了的,可是,这一早起来,人就开始迷糊了。可偏偏小鸽子已经去镇上了,夫君他又坚持不肯让我去请您要不是您凑巧过来,这可怎么办才好”
终黎熙微微蹙起眉头,站起身来准备掀开被子查看伤口才发现背篓一直在背上没有拿下来,于是,终黎熙先将背篓放在了床边,取出药箱,然后掀开了被子,一股子血腥带着一股异味直直的扑面而来,刘婶都被熏得一皱眉,慌忙包含歉意的看向终黎熙,却见他神色毫无变化,就像,什么都没有闻到。让刘婶心底一暖,神色便安定了下来,不如先前慌乱了。
终黎熙将整个被子侧掀开,就看到了刘家大叔伤到的那只脚,包裹着的白色棉麻布已经被渗出来的黄色脓液浸染,异味就是这里传来的。终黎熙从药箱里取出适合的剪刀,一边在床边蹲了下来,轻轻的将缠着的棉布剪开,一边问道:“大叔是被什么伤了脚可有清洗换了几次药”
刘婶一脸懵懂,庄稼人,受个伤那是经常会有的事情,一般伤口不是很大的,摸一把泥一糊也就完事了,不是缺胳膊少腿的伤,那是没有人在乎的。
“洗了洗了,血太多了不洗不好用药,洗过后看到伤口很小,拔出来以后就扔了,好像是一根铜钉。昨晚换过一次药。终黎先生,可是,有什么问题吗”刘婶看着剪开的棉布上的脓水,强忍住脱口而出的惊呼,脸色霎时间就白了,就算是什么都不懂,这个时候,她也知道,这是不正常的
“这是化脓了吗”刘婶随即看到看到了伤口,大面积的溃烂,发出浓重的臭味,白黄的脓液不断的流出,整只脚肿胀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终黎熙面色也是一变,紧抿着嘴站起来,目光郑重的看着刘婶:“是急惊风。”说完,就看到刘婶一个踉跄后退,捂住了嘴呜咽出声,终黎熙眼底闪过不忍,但他只是医者,安慰不了病患家人。这种病,在军队的时候,他见得多了,受伤的士兵就算熬到了救援,后来却有大半的伤兵死在了救治之后,是一旦发作就几乎必死的病症。他,也没有办法。
终黎熙说道:“刘婶,家里有酒吗现在也是尽人事听天命了。能不能熬过去,还要看大叔自己。”
刘婶一把拉住终黎熙的手:“终黎先生拜托你了,请您救救我们一家子吧如果,如果夫君有什么,有什么不测我可怎么办才好呀”
终黎熙虽然知道,这是因为受了伤不够重视,延误了看医用药,心底也是生气的,但是,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如果不是,不是他从小就跟着父亲上山给景娘看病,他也不会养成了这个下山后在村子里转一转的习惯,能帮的他都帮了,再有什么,他也无能为力。
终黎熙叹息一声,或许是见多了这样的苦苦哀求和生离死别,他的脸色依然,不为所动的看上去很冷酷无情。只是叹息一声,拉着刘婶的胳膊扶着她站起来,说道:“现在还是先帮大叔处理一下伤口吧,我开些药给你,你随我去镇上一趟抓药。”
刘婶也知道终黎熙说的对,立刻点头,却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做什么,直到终黎熙再次提醒,才慌忙的跑出门去到屋后的地窖里,取出自家酿制的烈酒。
伤口感染的部分都要挖去,还好,刘家大叔因为感染引起的高烧已经神志不清醒了,不然,这样硬生生刮骨挖肉的疼痛,是个人都受不住。但是,用烈酒清洗,烧红的刀子下去的时候,还是引起了痉挛,只得靠着刘婶按住腿,终黎熙手上的动作尽可能的快,干净利落。
刮去了化脓的部分,直到看得到红嫩的鲜肉,然后用火烧灼止血,再用上草药,包扎,做完这些,终黎熙额头不满了细密的汗珠,站起身来,因为长时间的半蹲,一直忙碌着高度集中了精神他还没有注意,如今放松下来,才感到双脚麻木,站着好半晌才缓过来:“我开个方子,这几天细心照顾,我会每天来看看。”
刘婶红了眼眶,看着那只恐怕就算是伤好了也算是残废了的脚,再次为当初对伤口的不在意感到懊悔,以及对终黎熙的感激,接过终黎熙写好的药方,刘婶有些踌躇,眼神在床上昏死过去的刘家大叔和手上的药方间徘徊不定。
终黎熙看出了刘婶的踌躇犹豫,微微疑惑:“有什么问题吗”是怕药钱太贵吗但是,比起人命来,那点药钱算个什么终黎熙也不是不可以免费施药,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何况,他用的都是极为普通的药物,吃上几副也用不了几个钱,是绝对负担得起的。
“可有什么不妥”
刘婶摇摇头:“家里只我和夫君两人,我去了镇上,这要是有个什么事情”
“刘叔大概两个时辰不会醒过来。”
刘婶一听,便不再犹豫了,立刻说道:“终黎先生现在就回镇上吗我与您一同前往。”
终黎熙点点头,收拾好药箱,背上背篓。刘婶怕走路去镇上会耽误事情,这可关系着一条人命,一家子的未来。于是,刘婶去请了隔壁的嫂子帮忙照看一下家里,并借了她家的牛车,然后,由隔壁家大儿子帮忙送刘婶和搭顺风车的终黎熙一起去了镇上。
一路牛车被赶得飞快,虽然颠簸的厉害,终黎熙坐在车辕上却很稳,一路上,赶车的刘哥儿怀着敬畏不敢与终黎熙搭话,而刘婶没有心情说话,沉默着,用最快的速度到了镇上唯一的医馆:终黎医馆。
从名字上,一目了然的说明了终黎熙和这家医馆的关系。
因为终黎熙一早上山采药,并且要去给景岚诊脉,便早早的交代了店里面坐堂的大夫他最晚午时前回来。医馆里,除了一个终黎熙父亲在时就有的坐堂大夫,也可以说是得了终黎熙父亲真传,并且看着终黎熙长大的,姓赵,单名执。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伙计,叫做意儿。虽然是伙计,但是从小跟着终黎熙,深受影响,对医术很执着,又肯下苦功夫,那份执着和认真就是赵叔都要赞一句,终黎熙也自认比不上,所以,也没有身份之别,两人全心的指点他。如今,也算是医馆里半个大夫了。
终黎熙交代了意儿给刘婶快速的抓好药,刘婶便上了牛车,快牛加鞭的往回赶。
刘婶几乎一年也就能在过年前到镇上来一回,但是这一次,她可没有心情四处看,而赶车的刘哥儿虽然有些好热闹,却也知道不是走神闲逛的时候,手中鞭子抽响,赶着车快速向镇外而去。
刘婶紧紧的抓着手上的药,路过一家酒馆的时候,忽然开口:“停一停俊儿,你等我一等,我去给刘毅说一声。”
刘俊点点头,一拉缰绳停在了离着酒馆不远处的小巷口边上:“好嘞,婶子。”
刘婶下了马车,将手上的药包放在车上,拍了拍,又嘱咐刘俊:“看好药啊。”
“好嘞,您放心。”
刘婶快步向酒馆门口走去,要是平常,她就算想来,也只能走后门,可是今天不行,她慌张的很,这么大的事情,她来不及去想那些了。便直直的朝着酒馆正门而去,刘毅这个时候肯定在班上,她如今要照顾家里,地里秋种也正是着急的时候,这买药的事情,只能劳烦刘毅了。
刘婶走的急,没留心与正在出门的人躲闪不及擦肩而过,撞了半个身子,刘婶听得耳边哎呀一声低呼,清脆甜腻的女子声音,立刻低头弯腰:“对不起,您没事吧”
“你,怎么走路的这里不是最好的酒楼吗果然是个小地方,什么人都可以来”女子的声音虽然不尖锐,说话一字一句,却毫不掩饰话里的鄙夷和不屑。
刘婶知道要说错,是她太着急了,撞到了人。而且能来这样的酒楼吃饭的客人,哪里是她可以得罪的,万一连累了刘毅刘婶不敢抬头,也不敢回话,瑟瑟发抖的缩着肩膀,只期望这女子出了气,放过她。
刘婶低着头,所以没有看到,那女子本来还要说什么,却被后来跟上来的男子阻止了:“好了走吧。”
那女子哼了一声,到底是没有说什么,两人便走了。刘婶这时才松了口气,抬起头来,却只来得及看到那男子扶着女子上了一辆马车后随即上了车一晃而过的侧脸,而那声音兀那的觉得有些耳熟。
刘婶打量的看着那辆远去的马车,晃动的天青色布帘遮住了里面的人,也挡住了她探究的视线。脑中一闪,好似想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是在哪里听到过,却因为被看到她后迎上来,拉着她离开酒馆门口到一旁说话的刘毅打断了,也便没有继续深想下去。只剩下满心为自家的担忧。
第八章 新夫人
马车在山间小路上行驶,因为颠簸太狠,便放慢了速度。
进入山脚下的村子,立刻引来村民围观。只是马车一路向着上山的路而去了,虽然好奇,但是,也只有少数无事可做的人和孩子围观上去。
上山的路走不了马车,所以只能停下,步行上山。好奇的村民们看着马车停下,驾车的车夫一身干净利落的短打衣袍,布料看起来就比村民过年做衣用的都好,可见来人是有身份的。又是上山去的,村民们便开始议论纷纷了,各种猜测都有。
车夫打开车门,将矮凳摆放在马车一侧。率先下车是个男子,二十多岁的年纪,做江湖游侠打扮,发色如墨盘在头顶,剑眉星目很是帅气的脸庞,腰间悬着长剑,他一下车,很多村民便流露出果然是他的眼神,只是有些疑惑,他每次回来不是步行就是骑马,却从未坐过马车,难道是得到官家赏识,飞黄腾达了
这样一想,便有人想要上前攀谈。只是没来得及,马车上接着下来一人,立刻让现场的气氛变得很微妙了起来。甚至许多人开始面面相觑。
那是个女子,大红色的曲裾深衣,探下来的脚上精致华美的革履,伸出一只手来,芊芊细白如玉,搭在先前男子的手臂上,踩着矮凳下了车。
女子很漂亮,头发上半部盘起,发髻精美,缀着美玉的发饰,后半部分披散在背后用红色的丝带松松的扎住了。眉如黛,眼若星,娇小的红唇,通身气派的气质一看,就是大城市里的小姐。
村民们这样一看,还有哪里不明白的,登时互相看看,也没有人上前攀谈去了,大人拉过孩子,各自散开了。
就连想要攀谈的那几个,见这情形,也一时间拿不准注意,便暂时压下了念头,再次好奇打量了一下来人,咂咂嘴,散开了。
王嫣一下车,看到周围那么多人,穿着破旧,蓬头垢面,面目粗鄙,心里就有些不喜。本来还想要发作,眉宇间已经露出了不耐,这些乡野村夫就是没有见识,小家子气但是,她也享受这种众人瞩目的感觉,但是,接下来这些人是什么意思看她的眼神怎的那么奇怪
“可是到了”王嫣看了眼身边的男子,低头很好的掩饰了她刚刚的心绪,对于来这里,她是几百几千个不愿的,但是,既然是夫君的家乡,夫君说要回来,她自然是要跟着的。
四周打量了一下周围,依山的山村,稀稀拉拉的几间草房院落,泥泞不平的小路,远处可以看到天地和一条小溪,这么荒凉的地方,该不会要她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吧
“夫君为何停在这里,我们的家在何处”王嫣因为没在马车附近看到什么房子,便心存了侥幸问道。
而颜鸿君似乎没有听到,眉宇间有些踌躇和懊恼,抬头看着上山的路,因为王嫣的话,心里更加的烦乱,甚至,整个心都被一股巨大的悔恨紧紧抓着,疼的厉害。让他迈不动上山的腿。
景岚,此刻在做什么看书应该是看书吧,午时刚过,也许在午睡也说不定。他这一走三个月余,不知道她可曾有挂念想到这里,他的眼底闪过自嘲,怕是没有吧。他走,她不留,他回来,也不见她有何欣喜表情。就好似,他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个人,哪里,是她的丈夫
可是看了眼身边的女子,娇媚的脸,直直看着他等待他回答的眼睛,他虽然因为近乡情怯有些心思不属,但是王嫣的态度和表情,他还是注意到了。心底的烦躁让他险些忍耐不住脾气,这个女人,他不该带她回来
这样一想,颜鸿君恨不得立刻把王嫣塞进马车一路加急的送她回咸阳去而不是因为忽然间的一点意动,就将这个女人带来这个地方,是属于他和景岚的,任何人也不能踏入
颜鸿君这样一想,眼神就有些狠烈,如刀剑般锋利的眼神让王嫣浑身忍不住哆嗦,颤声问道:“夫,夫君,可是有何不妥”她说错什么了吗怎的眼神突然之间如此可怕
颜鸿君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刚才的车夫已经将马车安置妥当,因为行礼大部分留在了镇上新置办的宅子里,并没有带什么东西,只是简单的一个包袱被车夫提在手上,便回来请示颜鸿君:“公子,马车已经安置妥当了。现在可要上山吗”
“上山”王嫣哪里还去计较颜鸿君为什么突然变了脸,惊悚的看着蜿蜒陡峭的山路,虽然踩得踏实,可是杂草枯枝败叶和因为不久前的秋雨有些地方没有干透还很是泥泞,这样的路,让她走上去吗立刻脸色就有些苍白了,声音都有些尖利:“夫君,我们竟然还要走上山去吗”
颜鸿君被车夫这一大断,想要开口说让王嫣回去的话也没来得及出口,看着王嫣如此做派,心下不耐烦哄她,他也没有哄女人的习惯,只是应了一声:“嗯。准备一下,上山吧。”
王嫣的脸色立刻就白了,她别说上山,就是出门也是乘车坐轿,何况,这上山的路况差劲的简直不能称之为路提着裙摆,顿时有种无处下脚的感觉。
颜鸿君见王嫣犹犹豫豫的一直不动,眉头便皱了起来:“怎么了”
王嫣委屈的瘪了嘴,眼眶湿润,一眨不眨的看着颜鸿君,诺诺的说道:“这可如何上山呐”
颜鸿君眉头皱的更深了,但随即心头一动:“魏礼,你送嫣夫人回镇上。”他心里拿不定主意,这件事不可能瞒得住,可是他有害怕会有超出意料的后果,还是,瞒一刻是一刻,慢慢的找个适当的时机,也许,景岚会原谅他总比这样突然之间就带了人回来把握要大一点。
颜鸿君这样想着,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是颜鸿君却依然拿不准景岚的脾气,他本来也有着想要借着试探景岚的意思,但是越是事到临头了,他反而更加不敢试探了。师傅去世了,景岚只有他一个亲人,秉持着这一点,颜鸿君相信,她总归会原谅他的。
王嫣一听,却是心里咯噔一声,立刻说道:“嫣儿可以的夫君莫送嫣儿回去”
颜鸿君既然打定了主意,自然不想因为王嫣破坏了,虽然总归是要带王嫣去见景岚的,但是,他也没想过让王嫣住在山上。虽然山下的村民今天都看到了也有了猜测,但是,他刚才并没有看到刘婶,虽然有些疑惑刘婶为何不在,但是却也松了口气。他今天带着王嫣来本身就是太冲动了,颜鸿君从村民的反应上已经看了出来,这些村民还是偏向景岚一些,是不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不过,景岚不出门,也不见人,刘婶也隔几天才上山一回,能瞒多久瞒多久,最起码,让他有点准备,先探探景岚的口风。
“魏礼还不送嫣夫人回去”
魏礼看了看颜鸿君,又看了看王嫣,立刻躬身应是。他是由主公指派给了公子的,自然要听从公子命令。于是,便将行李递给了颜鸿君,对王嫣说道:“嫣夫人,请吧。”便领着王嫣要去寄放马车的人家将马车取回,送王嫣到镇上去。
只是,王嫣懊恼着自己不该埋怨上山路难走,弄巧成拙了。便期盼着可以说动颜鸿君让她上山。王嫣自然知道要去见谁,也知道如果自己今天不能跟着去,这未曾见面,她便先输了。这对于王嫣的打算可是大大的不利,自然便更加不肯罢休。
颜鸿君被缠的恼了,脸色更加难看,要是平常,王嫣肯定不敢继续,但是今天却关系到以后她的地位,王嫣竟然也有了勇气对颜鸿君的脸色视为不见,颜鸿君也不可能真的对王嫣做什么,他自持君子,为难女子的事情,是不会做的。
终黎熙来到山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离得远便看到三个人在山下纠缠,起初只是对年轻男子的身形感觉到熟悉,却不想越是走近,他的心底愤怒越大
但是,走近了,真的看清楚了确认了,终黎熙反而忽然平静了,面色一丝异样也再看不出来。反而微微勾起嘴角,但是很快平复下去,走到近前,轻声打了声招呼:“鸿君”
这一声声音不大,但却像晴天里一声雷响轰在了颜鸿君头上,颜鸿君当下脸色就变了,寻声望去,瞳孔骤然收缩:“你怎么会来”他特意避开了景岚看诊的时间,可是,却万万想不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碰上终黎熙而且,颜鸿君看了眼王嫣,再看看眼底透露出了然的终黎熙,他肯定已经猜到了,这个认知让颜鸿君的心啪啦一声,碎干净了,甚至有种万劫不复了的感觉,顿时头晕眼黑。
终黎熙却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颜鸿君骤然的变化,只是说道:“你回来了,还走吗”
颜鸿君听着终黎熙这话觉得心里堵了一般的不舒服,但是,此刻他在意的却不是这个,而是终黎熙会在不是看诊的时间来,该不会是景岚有什么不妥吧“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是不是岚儿哪里不舒服了”
终黎熙瞳孔一缩掩饰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愤怒,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王嫣,到底是压下了怒气:“前几日下了场雨,夫人染上了风寒,我来给夫人送药。”说着,提了提手上的药箱,比早上看诊时那个小药箱要大两圈,棕色木质,长长的皮带子夸在肩膀上。
颜鸿君脸上立刻露出担忧焦急的神色:“那,如今可好了”
“已无大碍。”
王嫣此时已将终黎熙打量了一个遍,见颜鸿君并没有为她引荐的意思,立刻趁着两人说话间隙,走到颜鸿君身边站定,娉婷一拜:“夫君,这位公子是”
而她这一声,顿时让颜鸿君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刀子一样的眼神射向王嫣,王嫣脸色立时一变,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却脸上笑意不改,只是苍白且有点勉强了。正在她以为颜鸿君会说什么的时候,终黎熙反而先开口了:“原来这位竟是你的夫人。果然天资绝色,恭喜鸿君,好福气啊。”
颜鸿君从王嫣身上转开眼br >txt电子书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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