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钟的沉默冗长得仿佛一辈子,傅聪缓慢地开口,说出了一个对纪晴叶而言再残酷不过的事实。
一个小时前,你的爷爷在新加坡因为突然的心肌梗塞,在十分钟前,已经在医院里过世了。
死亡,这两个字总教人感觉遥远,但是当它想要来的时候,却总是又快又突然,教人感到措手不及。
后来,在傅聪的安排之下,纪老爷的遗体被送回来台北,因为纪晴叶记得她爷爷在生前说过,要跟她奶奶一起被葬在一起,他们虽然是透过相亲安排结婚的,但彼此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纪晴叶站在灵堂前,想起子爷爷老是叮咛她一定要自立自强,他已经是个老人家了,再当她的靠山也没几年了,如果在他死去之前,她仍旧学不会照顾自己,那在九泉之下,他可是会担心得要命。
她不想让爷爷担心,在他生前,她已经是个不肖的孙女了,怎么可以在他老人家死后,还继续让他挂在心上呢
她站在丧家的位置上,一身黑色的洋装更显出她脸色的苍白,她静静地伫立着,对每个前来上香的客人鞠躬答礼。
傅聪站在她的身边,敛眸瞅着她苍白的脸蛋,一抹担忧的神情泛过他的眸光之中,但他抿唇不语,没对她说出半句呵护的话。
就在隆重而肃静的气氛之中,突然有一个年纪约莫四十出头的男人闯了进来,胡乱地挥舞着手里的刀子,他的神情狂乱,仿佛有人将他逼进了末路。
啊啊啊
男人仿佛不要命似地冲向站在家属位置上的傅聪,但就在距离约莫还有几公尺的时候,就被一旁的护卫给擒住,像犯人般被压制在地上。
放开我傅聪我要杀了你男人的双眼几近是赤红色的,你有种就站出来
相较于他的激动,傅聪的反应平静得仿佛只不过是在看出闹剧,冷淡的嗓音寒若冰霜,陈有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肯现在就乖乖离开,以前的事咱们就一笔勾销,如何
一笔勾销我做不到你利用了我,我现在被陈家追杀,你却不管我的死活如果我没命,也要你不能活
要我给你陪葬,也要看你的命够不够值钱傅聪冷笑了声,觉得他的话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你为什么不去反省一下自己做了什么让我置你于不顾,让陈家派人追杀你,不,我不会救你,我已经答应了陈家的当家绝对不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来人,将他带走。
半年前,为了整合四大家族的事情,他确实派人跟陈有年联络过,不过这个男人太贪心,想要两面讨好,而他不只是厌恶廉价的忠诚,更是憎恶像他这样的墙头草。
两名保镖将陈有年架起来,将他往门外拖去,这时,陈有年的目光转移到傅聪身旁的纪晴叶。
你就是纪老爷的孙女吧
纪晴叶原本心里已经够骇然了,没想到对方的注意力会转移到自己身上,她转眸惊慌地看着傅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把他带走傅聪语气严厉地命令道。
保镖以最快的动作将陈有年拖出去,但是他近乎破喉的嗓音仍旧不断地叫嚣着,你听着总有一天你也会被抛弃,你会就像被用过的垃圾一样被他丢弃只要你对他再也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他就会不要你
把他带走
这几乎是傅聪生平第一次怒吼咆哮,同样也在灵堂之中的唐劲与成扬等人听到这个多年的好友竟然会发如此之大的脾气,不约而同地感到一愣,一直以来,怕是发生泰山崩前的大事,都不能教这个男人皱一下眉头。
你看着好好看着总有一天这也会是你的下场陈有年的叫声几近凄厉。
纪晴叶紧偎在丈夫的怀抱里,不由自主地轻颤着,但耳边犹然听见男人的咆哮声不断地飘进她的耳朵,教她感到惊心动魄。
教他不要再说了求你,教他不要再说了她微弱的嗓音近乎喃喃自语,捂住了双耳,想将所有一切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傅聪对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想办法让陈有年闭嘴,大掌温柔地轻抚着她细软的发丝,脸色沉凝地不发一语。
先进去休息一下吧他低头吻住她的发,轻声地说道。
嗯。她虚弱地点点头,却明显地避开他的手,转身走进通往内室的门口,单薄的身影几乎教人以为她会脆弱得粉碎掉。
傅聪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的背影,在他的心头有一道痛楚宛如被利刃划过,一阵阵地抽cu着,隐隐作痛
第五章
一连好几天,她总是被恶梦吓醒。
那天,在她爷爷丧礼上所发生的景象,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地出现,每次恶梦醒来,她总是一身冷汗。
傅聪是个很浅眠的人,每次总会被她扰醒,但他总是什么话都不问,将她揽进怀里,就再次闭眸入睡,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她没办法像他一样若无其事,躺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在她脑海里的想法总是乱得像找不到头绪的毛线球,她总是越想整理,就把自己弄得越混乱。
终于她还是累得睡过去了,等她早上醒来时,身旁已经空无一人,傅聪已经出门去了。
虽然,他们有了亲密关系,但他们之间仍旧生疏得像是陌生人一样。
或者他们比陌生人还要不如,因为他们之间的婚姻不过是为了他要利用她,就连西少都曾经听说过,只是怕她难过,并没有告诉她。
原来,在结婚之前,除了她自己以外,每个人都知道傅聪跟她结婚,是为了要利用她得到纪家的资源,唐氏与纪家的合作,只不过是为了一步步蚕食纪家多年苦心的经营,接着取而代之。
她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心乱得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连她最感兴趣的花草书籍也看不下去,所以她把西少约出来,一起在咖啡店坐下整个下午。
那天在丧礼上的事情,西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也有耳闻,他终于忍不住说出了担心的话。
纪晴叶捧着马克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拿铁,相较于西少的担心,她脸上的表情有点淡然。
我早就知道他想要利用纪家,他从来没有隐瞒过我这件事实,他是个很诚实的男人,诚实得有点接近残酷。
只要她开口问了,傅聪绝对是有问必答,但有时候,她宁可他不要那么诚实,希望他不要开口说出她根本就不想听到的实话。
那你还想跟他在一起趁他还没把你伤得太深,快点离开他吧
我不要。纪晴叶扬唇绽开一抹浅浅的微笑,将她美丽的容颜点缀得闪亮而且迷人,我要留在他身边,只要他仍然需要用到我的一天,我就会留在他身边,所以我很害怕。
你在怕什么连让这个男人伤害你都不怕了,你在怕什么
我怕总有一天他会不需要纪家,不需要我,他会去找另一个他需要的女人,跟她结婚。
纪、晴、叶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窝囊你真的是那个说风就是雨,敢做敢当的纪晴叶吗他的音量之大,立刻招来旁人的白眼。
我不是,以前的纪晴叶不爱傅聪,可是现在这个纪晴叶很爱那个男人,我很爱他呀你知不知道
可是他不会爱上你,像他那样的男人,骨子里流的血液只怕是没有一点温度和感情的吧
他有他有感情他爱边敬姊姊,他爱她,他遇见边敬姊姊比我还早,所以他才不会爱上我。她定定地瞧着好友,反驳他的说法。
可是他是你的丈夫。
他可是他她一时之间一见无话可说。
你到底可是什么反正他没有爱上你,就是他的不对。管他多爱别的女人,他不爱他们家小兔就是不对啦
蓦地,纪晴叶深深地瞅了好友一眼,美丽的小脸上尽是大受感动的表情,西少,你人真的好好喔为什么你明明条件就好到要命,可是就是找不到女朋友来爱呢
那是因为我不像某人一样滥爱。他冷哼了声,不忘调侃。
我才没有滥爱,我只爱我老公一个人。她朝他吐了吐嫩舌,忽地,一个念头闪进她的脑海里,让她不由得想出了神。
被她落在一旁纳凉的西少安静了两分钟,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小兔,你在想什么
没事,我只是突然间想到一个问题。她摇头,脸上的笑容很贼。
什么问题见她只是抿唇笑而不语,西少忍不住哇哇大叫,不说就不够朋友喔纪晴叶,你快说,你到底还当不当我是朋友
你当然是我朋友啊可是,我总可以保有一点隐私吧她朝他吐了吐嫩舌,就是硬不肯跟他说实话,现在你有空吧
没空西少气愤地别过头去,哼像她这么不够意思的朋友,就算他有一大把时间,他也不想跟她说有空。
我要去一个地方,是朋友就陪我去。
不去你就不把我当朋友他瞪她。
对。她笑看着他,敢打包票他不会拒绝。
西少瞪着她,心里气得想捉狂,但最后还是不情愿地点头,去啦去啦上刀山下油锅,本少爷都陪你去啦
谢谢。一抹甜美的笑容在她的唇畔漾开来,她和西少都是同病相怜的人,同样都是那种好友满天下,知心没几人的可怜家伙,不过,上刀山下油锅你自己去就好了,本小姐可不奉陪。
最近,她常作恶梦。
就算他没问她,也知道是因为在丧礼上所发生的那件事,她太单纯,丑恶的现实将她给吓坏了。
她是无辜的,让现实变得丑恶的人是他,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今天傅聪提早将事情处理完,打算回家多陪陪她,但是没料到当他回到家时,只见到一室的寂静,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她才回到家里。
她眉开眼笑,快乐得仿佛全天底下的好事都发生在她身上,坐在客厅里等人的傅聪见到这种情况,挑起一道质疑的眉梢。
你去哪里
纪晴叶没料到他会这么早回家,看见了他,脸上的笑意更甚,我心情不好,西少陪我一起去吃饭。
听见姚家少爷的名字,傅聪的眉心烙下一道刻痕,他一直在意着她心情的低落,而如今她的心情变得开朗,只是因为别的男人陪她去吃饭
但令纪晴叶心里高兴的,并不是因为西少,而是今天下午去了妇产科医院得到的好消息。
她确实已经怀孕了,医生说她现在有两个月的身孕,而上次用验孕棒测不出来,或许是因为时间还太早,医生叮咛她要好好小心,因为胎儿在三个月前最不稳定,任何意外都可能会让她流产,也禁止夫妻行房,一切都必须等到她的状况稳定之后再说。
我有一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她故作神秘,俏脸上笑容甜美得仿佛沾了蜜糖。
我不想听,过来。傅聪坐在沙发上,朝她伸出手,在她脸上的笑容越灿烂,就令他感到心情越恶劣。
但这是你一定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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