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讲课还是这么有趣”
承月浑身散发着喜悦,步调轻快地跟在沈菽身旁。
沈菽看了她一眼,正巧对上一双狡黠的眼睛,他重新看回前方,许久才道:“呵..小鬼头。”
“嘿嘿嘿...”
穿过一弯水廊,他们来到了尽头的小亭子中。亭中设有一石桌四石凳,亭子边缘是围栏,围栏靠里建有一圈板型座椅,亭下是被无穷莲叶遮盖的湖水。等到了七八月,此处便可深刻体会到什么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承月顺着沈菽的指引坐下,随后接过一杯沈菽为她倒好的清茶。孟院的仆人早已了解沈菽的习性,课后定要来此闲坐一会儿,遂早早于此准备好茶。
须臾,沈菽问道:“要来听课,怎么不与我说。”
承月放下茶回道:“我本来呢,是以为老师要下月才来的。我都和其他老师调好课了,不想老师提前了一个月。”
沈菽抬头瞧了她一眼,道:“哦那倒是我的错了。”
“当然是。” 承月说完,吐了吐舌头。
沈菽哭笑不得:“越来越胆大了。”
他又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端起茶饮了起来。承月也学着他的样子,再次端起茶细细品味。见此,沈菽更加无奈了,渐渐面露浅笑。
另一方的长廊上。
“承曦咳..二公主。”
姜余亭是故意的。他明知这位二公主最忌讳有人大呼其名,却还是明知故犯。
承曦早在转角就注意到了姜家这位少爷,叼着李子,一脸不屑。她如何不知他是故意的,只是也太低估她的反应了吧,她可不会和承月一样气急败坏的非要计较。
“姜,余,亭,”咬牙切齿却又很淡漠,“听说,秦绛老先生拒绝了你的拜师也是,也不是人人都是安锦侯呢。”
哇,姜余亭可真是讨厌死了承曦那一脸幸灾乐祸的鬼样子,尖酸又刻薄,嗯,和自己倒是有得一拼。姜余亭对政务其实不感兴趣,但是一直听闻被襄国公收为学生是多么光荣,所以厚着脸皮去讨教了一番。他那副痞里痞气的样子,秦老先生见了直摆头,当然是没戏。姜余亭本也不放在心上,可被承曦说在嘴里怎么就这么难听呢。
“哈哈,二公主知道的还蛮快嘛,莫不是早已对我芳心暗许,才会如此关注有关于我的消息”
说着还特意低头,将脸凑近承曦。
承曦正欲发作出言讥讽,却被突然出现在对面廊道的承月所打断。
承月一脸兴奋,仿若抓奸现场的模样,她啧啧道:“噫~你们俩在干嘛呢,靠得这么近。”
见她这副表情,姜余亭没好气道:“你管我们干什么。”
“不是姐姐见的这样。”承曦面无表情道,却是没有这个年龄段女子应有的那般羞赧。
“小屁孩,你好大胆子,竟敢这么和本公主说话。” 承月佯装怒气,叉腰吼道。
随即,承曦又道:“课要开始了,我先走了,姐姐。”
承曦说罢,微微向承月伏了伏身子,然后便疾步向前走远。
承月点了点头,随后一路循着承曦的背影,直至看她消失在走廊尽头,承月才道:“我这妹妹,你可降不住,还是趁早死心吧。”
转而又直视着姜余亭,冲他道:“况且,你个小屁孩还想学大人谈情说爱知不知羞呀”姜余亭比承月小上两岁多一点,但是承月一直说超过两岁就是差三岁,让他叫姐姐这个便宜,她占定了,而多一岁仿佛更稳些。
“懒得理你。”
姜余亭看她越说越荒唐,准备不理她继续往外走,走了两步突生歹念,将吃得只剩核的李子朝承月抛去,然后加快了脚步。
“哎哟,好你个姜余亭,等着吧,会有你好看的”
说着朝他追去。不过,当然是追不上的,娇生惯养的公主如何追得上爱好骑射的姜少。
承月追得累了,于是认命地坐在了出现在身旁的石头上,头上是长满绿叶的矮桃树。姜余亭见她不来了,畏畏缩缩地跳到了那颗矮桃树的主枝丫上,惊落一树还未落尽的枯花。
“你”承月惊得跳起来,然后拍打身上的掉落物,谁知道有没有虫子这类东西,虽然她不怕这类活物,但粘上总归有些膈应。
这下,姜余亭却连忙道歉:“额,我道歉,没想到我力气这么大,嘿嘿嘿。”
姜余亭一脸痞笑,承月却有些无可奈何,算了不和小孩子计较,于是重新坐到树下,道:“别再摇了,可热了,我要歇歇。”
姜余亭果真安分地蹲在树上一动不动,承月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渍。
约莫一刻钟,承月仰头道:“你姐还在前厅等我呢,小屁孩,你去吗”
一阵安静,只有风扫落叶的声响。
见他不做声,承月起身趴近,然后扒开边上裹满叶子的若干细枝,却发现姜余亭正用手挡着太阳,仰躺着呼呼大睡。
“这也能睡得着。”她小声嘀咕,然后将外套着的软衫脱下,随意地盖在了他的头上,再大步朝前厅走去。
姜余亭在她走后不久便睁了眼,薄衣果然能挡住部分阳光,五月便能闻见桂香,真是有福气,他侧了侧脑袋,桃叶的清香也混进了他的鼻子。
“可是,感觉他就只是把我当作他的学生,我真的感受不到一点爱意,我又不是两年前的小孩子了,不会再把长辈对后辈的那份情当作喜欢了。”
背着姜娴的药箱,承月耷拉着头说出这番实在不愿承认的话,虽然其中不乏夸大,比如这半年,沈菽对她流露的情感和往日是有不同的,虽然不是十足确定,但肯定不是老师对学生这种单纯的感情,她能感受到,虽然有时候觉得有些奇怪。
承月十三快十四岁时,沈菽第一次被邀来为孟院的学生上课。那时,沈菽果然不负众望,在朝中已有所成就,威望也在王都蔓延,作为寒门出生的弟子,着实很争气。承月对这位才华卓越的少年早有耳闻,虽不至于和其他稍年长的世家小姐一样犯花痴,其实是开蒙有点晚,尚不懂男女之情,却也着实好奇。所以,当轮到沈菽来给他们上课时,从来上课毫无精神的承月第一次卯足精神,准备见识下这位大才子的学问。
事实证明,当大部分人都在称扬一个人时,这个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沈菽是有两把刷子的。课生动,有趣,而且道出的知识还像长了脚似的,全自己走到了脑中。至此,承月终于体会到了上课的乐趣,足见并不是她萧承月不学无术,实在是老师没找对啊可是沈菽还得忙着为朝廷奔波,哪里能天天来给他们上课。第一年的半个月,承月默默地认真听着沈菽的每节课,到他匆匆离开才惊觉半个月过去了,而自己却一句话也未真正和他说上,小小的伤心了一把呢。不过,玩性尚还大的她却很快忘了这伤心,只会在上课上得枯燥时,会希望赶快到第二年,盼着沈菽快点来上课。
好在后来宫中宴会,她见到了沈菽,还将自己做的桂花糕送与他表示感谢,也表示希望他快点来上课。面对笑地甜腻的承月,沈菽欣然接受了她的感谢。第二年,当沈菽再来给他们上课时,承月便经常缠着他给她讲授更多知识,其中还包括了其他学科,这可真是累坏了沈菽。也多亏了沈菽的耐心,承月将以往落下的知识补上了大半。
直到第三年,承月十五岁近十六岁时,面对着温柔耐心的沈菽,承月第一次感觉到了异样的情愫。他的笑,他带着笑的冷哼,他的语气,无一不让承月沉沦。可是,他是老师,对老师有这样的情愫会不会是大逆不道呢,承月不敢想,也压得很深。不成熟,让她把沈菽对她的好,误当作和她一样的爱恋。而时间,慢慢让承月认清事实,可还是喜欢他,很喜欢他。
姜娴道:“嗯...没喜欢的人,我其实无法发表感受。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告诉他你的喜欢,明明白白的问他,问他对你是什么感情,我觉得比你纠结这两年要痛快些。”
承月回:“可是,我怕,怕他尴尬,一心培养的学生结果对自己别有所图,怕他否定我的感情,觉得我的感情只是依赖而来的莫须有,也怕他就此远离我,连师徒情都被斩断。怕很多...”
姜娴又道:“可一直拖着,也不是好办法。你难道就没想想好的结果吗比如,他其实正好也喜欢你,只是碍于你的身份,迟迟未开口,或者别的,暂时无法开口的什么理由”
承月糗道:“我何尝没这么想过,幻想感情说出口时,他也如我一样藏爱许久。你不知道,每每想到此,我都开心地想跳起来,或者在床上翻滚。”
“哈哈哈。”姜娴听到这么说,实在忍不住想笑,却也莫名觉得甜,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样么。
见姜娴笑得开心,承月很难为情,她将药箱塞给姜娴,嗔道:“你还笑我,不给你背了。”
“好啦,不笑你了。但是我想提醒你一点,沈菽也快二十有四了,该是成家的时候了。我可是听闻秦绛老先生有意将孙女许给他,若是沈菽因为老师的恩情,答应娶了她,那你可有的伤心了。再者抛开这个,王都还有着许多爱慕他的世家小姐,细细思来,着实不缺想嫁给他的呢。”
听闻此,承月停了下来。是啊,沈菽很受欢迎,也要娶妻的,若是自己将这份感情一直掩在心里,那若是沈菽喜欢上了别人,她不是一点机会也没了,至少,现在沈菽并未表意心仪哪家小姐,不能这么干等着了。
“我去找他。”
承月说完,便反向朝孟院跑回去。
“诶诶诶,也不急这一会儿呀......”姜娴小声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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