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受命运安排,故那要相见的人总归会相见,要在一起的人也注定会在一起。
此时已是三月末。
姜余亭已在承月内室的那道门前站了许久。自姐姐知道他知晓,这连门都懒得关了吗暮时居的门上都挂着透光的米色门幔,这样即使不关门,入室的风也会削减很多,还可以让房内亮堂起来。此刻,微风不时吹过门幔,晃得幔子左右摇摆,还时不时发出轻微的拍打声。最终,他还是压下了想要撩开门幔的冲动,觉得能偷偷地守着,已经很知足了,虽如此想,脸上还是一片颓然之色,他准备离开。
不过,刚转身没走两步,他就听到东西被碰落的声音,一时担心涌上心头,又停下脚步并转过了身。门幔摆动的幅度大了些,紧接着有人撩开了幔子。
承月其实在幔子后面待了挺久,起初只是因为拿书,所以滑动轮椅在房内走动。不想拿到书,正滑动着回观景台,就听到了姜余亭上木阶的声音。为了配合他,所以假装着不让他发现,也就停了下来以避免发出声响。由于习惯,入室时她将观景台的门给带上了,所以她的屋子比较暗,勉强视物。自然地,姜余亭发现不了她,可他那一面那么亮堂,承月忽视不了那映在幔布上的身影。承月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看着那影子生生泛起心酸和心疼,所以心软了吧,就起身撩了幔子,走动途中因为扶桌子还碰掉了物件。
承月撩开幔子后就靠在了门框上,以此维持自己的身形。两人就光对望着,谁也没开口。姜余亭是因为惊慌,一时失了语,而承月则是不知说什么,那些想过无数次见面时要说的话,在看到时却生生说不出来,请原谅她实在无法故作欢脱。即使有依附的东西,承月的腿也实在无法支撑她站太久,所以这僵持的氛围很快就被打破了。她扶着门,身体缓缓往下坠。
姜余亭见她就要倒下,急得一步跨了过来,手快速地搂过她的腰,因为太急,他的一只腿已然跪在了地上,就着她下沉的身子,他将另一只腿也放低,好让她坐到自己跪着的腿上。
清瘦得有些硌人。
姜余亭语出关心:“可有伤着”
承月摇了摇头,然后扶着门框想要再次站起来。姜余亭使了些力,将她禁锢在怀里。承月抬头看他,眼里泛着些水光,也满是疑惑。
“我抱你起来。”他说完就将承月的一只手搭到他脖子后,然后环着她的后腰和膝弯,将其抱了起来,随后走向内室的床上。他为她抚平双腿,为她盖上被子并压好,然后就坐在了床边。
承月看他玩着自己的手,看他侧脸流露出的紧张,还有不时开合的双唇,竟生生被逗乐了。
承月道:“这几年不见,你胆子怎么变小了”
姜余亭转过头,看着她略微带有笑意的脸,然后沉声道:“因为有怕的东西了啊。”
承月垂下眼帘,琢磨着这句话。
也许是搭了话,所以姜余亭胆子大了些,透着昏黄的灯光,他开始细细打量起她。随意挽起的发髻,还是喜欢将一些散下的头发垂于左边,还是喜欢穿窄袖的衣服,只是颜色却是深色的紫,不是多年前极衬她的澄黄和静绿。察觉到有目光打量,承月朝他望了来。
唇齿微启,她问道:“一直看着我干嘛”
姜余亭咧开嘴,笑得有些开心,他回道:“这么久没见了,当然要仔细瞧瞧。”
若是以前,承月一定会和他犟起来,会不断反驳他,直到一方认输,可现在,她没有力气,心上没有力气去和他如往日那样拌嘴。
“我想睡一会儿。”她平静道。
姜余亭的笑虽还挂着,可却有些僵硬,他起身,道:“那你睡,我先出去了。”
承月嗯了声,然后就翻过身,将面朝内。
姜余亭出了屋,随后扶着栏杆在木阶上站了许久,最后还握拳使劲打了栏杆。
“啊”
姜娴刚出厨房就看到他在拿栏杆撒气,顿时心疼起栏杆。
姜娴接着道:“你干嘛呀,都让你捶松了。”
姜余亭看向姐姐,然后看到了她手中端着的药,他道:“她睡下了。”
端药而来的姜娴顿了顿,随后接着走近他,问道:“你们见了”
“嗯,”停顿了下,“就刚才,不过她好像不开心。”
拍了拍姜余亭的肩,姜娴安慰道:“给些时间吧,她还需要适应。这几年除了我,就没见过其他人,一时不习惯,有些难过也是无可避免的。再说...哎,要不你先下山几日”
虽是不愿,姜余亭还是听了姐姐的话。一连几日,他果然没有来暮时居,可这却让姜娴莫名有些担心。
此时,姜娴正和承月一起在观景台分拣着一些药材。在瞥了好几眼姜娴面前的那几小堆分拣得并不干净的药材后,承月开口问了起来:“娴姐姐今日有些心不在焉,可是在担心余亭”
姜娴放下手中的药材,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因为他心不在焉的”
承月一边的嘴角扬了扬,道:“我也不知道为何,大概是一起待久了吧,所以能想到。”
“那日你们见过后,他就垂头丧气地走了,”说着叹了口气,“之前一直来还烦他,可这连着几日不见,心中竟有些担心,以前也没这样,不知道为何。”
承月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道:“要不姐姐回去一趟也近一个月没下山了,是该回去看看府里的人了。”
“嗯,那我明日回去一趟。月儿这次可有什么让我带的”
“最近突然很想吃桂花糕,王都的那些糕点店虽没有琴嬷嬷做得好,解下馋应该是可以的,娴姐姐可否帮我带些”
姜娴激动道:“好好。我帮你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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