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遗梦》002 庭院深深

  袁明月回到府内,还未得回院子,便先到袁海氏屋里报备。本来这袁家老太太和徐家老太太是亲姐妹,均出自南京的海家,可是因着这徐家老太太是嫡母原配所出,袁家老太太是继室所出,这后院女子间的事是说不清楚的,所以这关系也就明面上的事儿了。
  无论如何,待字闺中的女子出门已是大事,回家必是得回告长辈,因着这家里并无嫡母,后院的些许庶务由父亲的乔姨娘暂管着,但她怎么也越不过嫡女这坎儿的,这等事情还是得禀命祖母的。
  “明月拜见祖母,祖母安好。”到了老太太屋门口,袁明月福下身去,只听得堂上不紧不慢飘来一声:“起吧,今儿怎么晌午未到就回了,你那好外祖母竟连饭也没留,这是刮的什么风。”
  “想是今日外祖母身体不适,要多些休息吧。”袁明月略显敷衍到。
  “哼”袁海氏不置可否轻哼一声,袁明月心下知道这是没什么吩咐了,便道:“那明月也不耽误祖母休息了,明月告退。”
  “等等”袁明月直起身子,望着袁老太太。接着听到:“你父亲今日休沐,传话着你申时用了饭到东院书房去见他。”
  “是”袁明月也未曾多言半句。
  袁明月回到自己院子,抬头看见“居离院”三个字忍不住感慨,这是母亲题字,字里行间尽是萧索。女子于家,不论多久,终是暂住,最后离开。
  母亲是外祖母独生女儿,从小娇养,不曾受半点风霜,下嫁袁家后,上有婆母掣肘,与父亲也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想来是十分怀念在家的时光,于我取名明月,也是想让我光风霁月,一世无忧的活着吧。
  刚进院子换好衣服传饭,就见大丫鬟芍药风风火火的进来,手里捏着一封信,进屋就言:“小姐,少爷给您的信儿,说是明儿就回了。”说着就把信递过来。
  “既然是明儿就回,还递什么信儿啊,祖母与父亲那里回话儿了吗”说着接过信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少爷行事,您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我想着应该没有,咱少爷也不待见她。”芍药突突的,说的又快又急。
  按说大家小姐的近身丫鬟,也该是谨言慎行,礼仪得当。不过这芍药与玲珑不同,不是从小送进来的,是袁家大少爷从任上捡的,说是捡了兄妹两个,给哥哥取名儿叫锅盖,妹妹叫勺子,说的还会点拳脚功夫,袁大少爷巴巴的给他妹妹送过来,袁明月觉得兄长取的名字甚是不好,给改了个芍药。
  信道:“小妹,明日晌午归家,给你带了稀罕玩意儿,记得给大哥留饭,老规矩。”落款是平之。
  袁明月笑笑,哥哥也是,马上都要升任员外郎了,虽说是平调入京,可是这京官自然不比外放,想必父亲与外祖母怕是出了不少力吧,这二十出头的员外郎,不是世家子弟,哥哥也算是少得了的。
  却吩咐道:“芍药,给厨房递个话,明儿晌午备酱鸭子,就说大少爷回来了”
  “得咧”芍药一溜烟儿就跑出去了。
  这头用完饭,袁明月按例中午打个盹儿,可是这左右睡不着,隐隐有些担心,回味着外祖母说的话,已是明白父亲传话怕是要挑明着说了,想着想着,头又开始痛了,想想便作罢了,只得兵来将挡了。
  这袁明月从小什么都好,没病没灾的,聪明伶俐,蕙质兰心,可偏偏有一宗,就是头疼,隔三差五的,不知是个什么缘故,也不知请了多少大夫,愣说是没病,让袁家老爷袁仕迁束手无策,后来请了一高人说不是病,及笄之年就不药而愈了,这有头没脑的说上一句,众人都不明白,只有袁老爷心下了然,越发看重这个女儿了。
  申时刚过,袁明月就早早的到东苑书房去了,见父亲果然在等自己,便忙福礼“见过父亲“。
  袁仕迁忙道“月儿来了,你外祖母可还好”袁明月抬头,看见父亲伏案起身,一身灰色常服,身形也微微发福了,想起父亲也过了不惑之年,常年内外操持,公务繁忙,使得父亲越发苍老,耳鬓也略微有些白发了,不禁心酸。
  “外祖母一切安好,只是略微有些咳嗽,父亲放心”。
  袁仕迁道:“你外祖母身体康健,我自是宽心”顿了半刻,又道:“你外祖母今儿可是有何事嘱咐于你”
  袁明月心下一忖,这父亲的心意如何,我尚不得知,故道:“禀父亲,外祖母说,她老人家近年来越发不得劲儿了,是以开年月儿及笄,便不过来了,趁着还未入秋,让我过去以赐我及笄礼,并赐了一个字,唤谨初,说是望我事事谨慎,如故如初。”
  袁仕迁听了,半晌没动,暗道:“这岳母到底何意这徐老太太既是自己的岳母,更是自己的姨母,自己的意思岳母想来也是明白的,但是这给明月赐这个字到底何意这徐老太太可不是一般的深闺妇孺,她可是海家的嫡女,自己没有儿子,凭着养了个庶子在跟前愣是在徐家站稳了脚跟儿,况且自己岳父走的早,她能把徐家大爷扶持到参知政事从二品,也是个角色。要说她巴巴让明月过去,就赐这么个字,若没什么深意,袁仕迁自己都不信。“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却听袁明月说:“父亲今日唤我来,可是有事吩咐”
  袁仕迁回过神儿来说:“哦,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就是你开年就及笄了,你娘去得早,乔姨娘是不得给你操办的,我想还是请你祖母给你行及笄礼,你看你要请你什么朋友或是什么要置办的就开始着手吧,免得年底操持年节疏忽,开年又急急忙忙的。”
  袁明月心里疑惑,这还近一年呢,着的什么急,嘴上却说:“父亲不必为些许小事挂怀,女儿省得“
  “哪儿能是小事儿呢,月儿你及笄之后,就该定亲了“袁仕迁装作抚须的样子说。
  “父亲月儿要一直在家陪您呢”说的袁明月满脸羞恼,这父亲与外祖母毕竟不一样,父亲是男人,说起来更是难为情。
  “好了,好了不说了,月儿还是早点回院歇息去吧“
  袁明月遂福了礼:“月儿告退,父亲也早些休息”
  袁明月走后,袁仕迁愣是想不明白,既想不明白自己这岳母是唱的哪儿出,也不明白岳母为何不愿送月儿入宫,凭月儿的容貌,聪慧再加上只要老太太愿意,袁、徐、海三家就这事儿上肯定得出力,这事儿大致也就成了。最最重要的是,灯影大师说过,月儿阳命阴身,是有大造化的,这女孩的大造化,可不都是托在夫家身上吗这没错儿啊。
  袁仕迁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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