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现在就紧紧贴在他的胸口,真实的美好如同璞玉的刘海,可是很快,这一切都要消失了。若自己真的只是升迁该多好,仕途于他无非是做事的途径,他便是弃了仕途又何妨
可是明日进京,他也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何种命运。丢官便罢,若是会丢了性命,倒不如压根不要让刘海知道,就把一切都留在这个美好回忆里好了。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住了千言万语。只是把刘海搂得更紧了些.
归隐
四、
两人各自回家,都是一夜未睡。第二日天一亮,刘海急匆匆赶到时,县衙里已经人去楼空。
邵安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有点不忍心:“大人一早便起身了,说看你过来送别他也会难过。刘海,你们是不是”
见他问的吞吞吐吐,刘海反而坦荡地笑了笑:“邵安哥,不瞒你说,是我喜欢吴大人。我从见他第一面就喜欢上他了。可是,大人他现在要去京里做大官,我昨天想了整整一夜才确定我喜欢他这件事,可是现在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了。”
邵安心道:连我都看出来了,你自己才发现,你也是够迟钝的啊刘海。
他知道吴宗伦此去京城是去领罪,可不是去做大官的,但是见刘海这样,便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说:“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刘海也不答话。默默回家,拎了柴刀上山砍柴。
中午他习惯性的背着柴禾来到县衙后门,才想起吴宗伦已经不在,县衙里也没有人让他送柴做事了。紧了紧身上的柴禾捆,准备再背到集市去卖。这么一耽搁,却听到门内邵安在跟人闲聊了一句:
“吴大人可是难得的好官啊。哎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这话真是不假。”
刘海听得心里一紧,不由停下脚步。
另一个声音道:“就是,我可听人说就前任知县那个货已经疏通打点好从牢里放出来了,如今花钱在湘南又谋了官职。可是吴大人这样的好官,有功于百姓的却要进京问罪,说不定进京就得掉脑袋了,这世道啊真是没法说”
刘海觉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问罪掉脑袋不是做大官么不是领赏么怎么会
他提心吊胆继续听着,那两人却扯了别的话题。刘海越想越心惊,待两人谈话停了,他便推了门进去,邵安见他来了,忙上前迎了:“刘海你哦,是不是忘记了,你以后不必送柴来了。”
刘海仰头,砰的一声把柴禾捆扔在了地上:“邵安哥,看在我们是发小的份上,你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
邵安愣了: “什么实话”
“吴大人他进京是不是领罪去的”
邵安想了想,知道他是听到自己跟人聊天了,暗骂自己嘴欠,挠头道:“大人杀了海盗头子有功,怎么会领罪呢你刚才听错了。”
刘海点头:“对,刚才这话不是你说的那你说吧,大叔,吴大人为什么进京就会掉脑袋”
那年纪大些的衙役呆住了,他一时被问到,说了实话:“听说是因为没有按时进京复命,还是审案子审得不合皇上心意又得罪人了啥的我们哪知道这么详细啊你说是吧邵安”
“是是我俩就是在这胡扯瞎聊咸扯淡,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刘海”
刘海此时突然想起吴宗伦昨天说的话来: “人活一世,无非匆匆几十年而已,所以,还真是要在心里留下些美好回忆,不然,临死前岂不是该追悔万分”
“皇上见我剿匪有功,让我进京去领赏,还要封我做大官。明日我就要走,以后怕是都不会再回来了。”
临死前以后都不回来了原来吴大哥他已经准备好要去送死了,却故意瞒着自己。他是不想自己担心吧得罪人,审案子不合皇帝心意其实还是我的案子连累了他,所以就连邵安哥也向我隐瞒这件事
刘海突然觉得心脏被谁搅成了一团。他低头去捡地上的柴火捆,看得见一大捆就在眼前,却怎么摸也摸不到。
邵安见他脸色灰白,暗道不好。急道:“刘海刘海”
却听刘海道:“我没事,邵安哥,我走了。”
柴禾捆似乎有千斤重似的,把刘海的腰背都压得弯了下去。
他也没有精神去市集卖柴,直接回了家。中午望着灶台发呆,突然想起母亲还饿着,匆忙开火做饭,端了一碗粉到于氏身边道:“娘,吃饭了。”
于氏放下手里编织的藤条:“娘不是刚跟你一起吃过么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刘海摇头道:“大概是有点累,下午我想上山找点草药,我把饭热在锅里,您记得吃。”
于氏担心道:“你伤还没好全呢,跑这么远做什么累了还不好好歇歇”
刘海摇头道:“就是受的伤没好,所以才去找点草药。我去去就回,您放心吧。”
他背了草药篓,带了镰刀,却没有去采草药,而是跑到了昨日与吴宗伦一起看日落的地方。
“吴大哥,你现在怎么样了”
“吴大哥,你是受我连累是不是”
他对着山那边的落日默默说话。
“吴大哥,我现在不能去找你,我娘还要我侍奉,可是”他心痛得有点说不出声:“可是你若是真的出了事,刘海等把娘侍奉走了就去陪你。”
他慢慢蹲下抱住了膝盖:“不对不对,你不会有事。我在胡说什么啊,呸呸”
接下来的日子,刘海过得浑浑噩噩。早上出去砍柴,常常会忘记时间,有时天还没亮,他要摸黑出去做事,有时大白天的,他又会躲在屋里睡觉。人渐渐憔悴下去。
时日长了,于氏也觉出不对。她去问刘海,刘海却顾左右而言他,她也不方便出门去问别人,只好日夜留心刘海的动静。
一天夜里,她左右睡不着觉,突然听到刘海房里传来几声惨叫,她跌跌撞撞地跑去,叫道:“海儿海儿”摸到刘海床边,摸到一个水人儿,急道:“海儿,你别吓娘啊,你这是怎么了”
刘海哭道:“娘,吴大哥浑身都是血,娘是我害了他去领罪他才会出事是我不好”
于氏一边哄着他一边道:“海儿,吴大哥是谁”
刘海双手抱头,良久没有说话。
于氏急道:“是不是吴知县”
刘海见她猜到,抬起头来:“对,是吴宗伦吴大哥。他为了我上次的案子被皇帝问罪,现在可能已经可是他甚至没有告诉我,自己一个人就去了。娘,我的心好痛”
于氏心凉了半截,感情刘海这些天失魂落魄的原因是为情所困,这倒还罢了,对方居然是男子,还就是那吴知县
她急道:“海儿,你是什么时候与那吴知县在一起的你怎么这么傻他是进京,哪有自己去送死的道理,一定是有万全的把握才敢去是不是你别想太多,只是做个梦罢了,乖孩儿。”
刘海闭上眼睛:“娘,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我会好好的。”
话虽是这样说,刘海整个人却是无精打采,转眼又过了十几日,这天是妈祖娘娘生辰,县城里办了一场庙会,十里八乡的人都跑开来赶庙会。
因为人多,刘海照旧砍了柴去卖,却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他也没有心情去看庙会,麻木地随着人流向前走着,花团锦簇,人来人往,半分没入眼。
他低着头走在路上,突然下起大雨,身边的人已经纷纷跑了起来,他却像是不知道似的,继续这么缓缓向前走着。
隐约中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刘海回头,见街对面站了一个白衣公子。那人剑眉星目,青玉簪束发,嘴角上扬,眼神清澈。
刘海定定看了半天,竟然转身就走
吴宗伦举了伞追过来:“刘海”
他设想了千万种见面的情形,却万万没想到刘海见到他会掉头就走。
“刘海这才几日,你就忘记吴大哥了么”
刘海觉得头顶的雨突然停了,背后多了一人的体温,暖烘烘的。他转身迟疑道:“吴大哥”
吴宗伦见他眼神有些呆滞,急道:“是我吴大哥回来了刘海,你这是怎么了”
“吴大哥你不是被皇帝砍头了么是我连累了你”
吴宗伦忙道:“你这是听谁说的刘海,都过去了我已经辞官,再不是吴大人了。现在身无长物,无家可归,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你可愿收留我”
刘海笑了,脸上带着泪花:“当然愿意。”
吴宗伦说的无家可归,还真不是空话。他进京的半路上便接到了吴潮的书信,说是皇帝因他抗旨震怒,要他做好准备打点后宫,或许还能保住官位。吴宗伦一路上倒是想的清楚,他回了老师一封信,说明自己已对官场失望,如今辜负恩师期待,甘愿弃官云云。吴潮大概是极为失望,竟没有再回信。
到了京城,不出所料,皇帝震怒,本还要入狱服刑,幸而念他剿匪之功,功过相抵。但是不但褫夺他的功名,还言明永不续用。此事一出,他出身的江宁大族吴氏嫡系亦以为蒙羞,也称要将他逐出家族。
虽说后续反应吴宗伦并未完全预见到,但与他之前设想的会死在京城相比,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极好的了。
他领了圣旨时,心中浮现的却是刘海的脸庞。他想,吴氏宗族将他除名还真是颇有先见之明,他这一生,怕是真的要跟个男子在一起了。
他归心似箭,马不停蹄回到莆田后,第一时间去了蚌壳村。于氏见了是他,面色便有些不豫,听他要找刘海,更是摇头不止。说刘海一早上山打柴,也不愿再跟他多说什么。
吴宗伦也不多问,他知道刘海打柴必定要到市集去卖。便找到城中最繁华处等着。谁料今日是妈祖娘娘的生辰,庙会上人来人往如此热闹,中途又下起雨来,他眼巴巴地等了许久,好不容易见到了刘海。
这次,他再也不会松开手。
同居
五、
前文说过,蚌壳村是个小的可怜的渔村。有人的地方就有消息灵通人士,尤其是小地方,这类人士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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