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奼奼求痴》奼奼求痴第1部分阅读

  作品:奼奼求痴
  作者:唐婧
  男主角:聂云飞
  女主角:齐奼奼
  内容简介:
  斗鹌鹑赌哪只会斗赢
  这人人口中的赌痴花招还真多,
  果真符合她要找的痴性男儿,
  决定了,她要跟着他学本事,
  可他要她下场比赛斗蛐蛐儿,还得自个去捉
  人家她一咪咪经验都没有,
  又谨遵“师父教诲”,才会连落了水都不敢吹他给的竹哨求救,
  怪她是想去吹给阎罗王听
  什么嘛,她还吹给牛头马面听咧,
  可这赌男的心好像没嘴那么硬喔,
  否则这会儿端给她的大碗里装的该是骰子,
  而不是热腾腾、香喷喷的粥
  正文
  楔子
  齐坛国 齐氏王朝
  齐氏王朝建基百年,物阜民丰,自给自足,鲜与外界接触,却也因此避开了外界的兵战频繁、改朝换代。
  换言之,它自成一桃花源似的小小王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不仅百姓引以为荣,就连国主齐征都要忍不住昂首阔步,以能延续祖先留下之优良传统为傲。可这些日子来,国主齐征和皇后锦绣却鲜于舒展眉心。
  百年来首次干旱是个原因。十年来最大的一次虫灾是另个原因。可最令他们头疼的还是独子齐昶的怪病。一个好端端的二十岁青年,却无缘无故整个人像少了魂魄似的成了个傻子。
  没了以往聪颖伶俐的模样,整日嘴角涎着唾沫光会对人傻笑,偶尔还会疯了似地又跑又叫,到处砸毁东西,甚至用剑四处砍杀禁卫军。
  “太子是怎么回事”
  “莫非撞了邪”
  “像个傻子似的”
  原是太监宫娥间细细的耳语,到后来,已成了全国上下一致的疑问了
  他们的太子,是怎么回事还有,他会康复吗太子可是齐坛国的储君呢他若真有事,国家该怎么办没得说,皇上、皇后急,太监宫娥急,全国的百姓们,自然也是焦急万分的。
  在全国大夫都束手无策后,向来视巫道为邪物的齐征,也只得听从大臣和嫔妃们的建议,陆续寻来几个自称法力高强的道士巫师们。
  道土巫师有本事的,自然,也有骗人或法力不足的。几天下来,一个道土被太子的剑削去了半边屁股,哀叫着屁滚尿流遁逃,一个道婆被太子憨笑时咬去了大半边的鼻肉,哭爹叫娘被人扛走。来一个倒一个,齐征只有不住地摇头。末了,最后一名乌簪高譬、白蔑蓝袍,留着山羊松的清癯道土踏上了金銮殿。
  “你”齐征问得清懒,这些天下来他几乎已不抱任何希望了。
  “草民姓薛。”薛道人冷着表情,目光却炯亮,没有前几日上门那些道土巫师们急求表现的热呼劲。
  “薛道长,”也许对方真有些本事也说不定。齐征努力振作起精神,“小儿的病想必你已耳闻,不知道长有几分把握”
  “没见着人,”薛道人扯了扯袍袖漫不经心,“如何谈把握二字”
  “说的是、说的是”
  齐征立刻起身,亲自领着他进了太子寝宫,寝宫里,齐昶被人五花大绑捆在床上,嘴里塞了布帛,嗯嗯呀呀地正瞪大了眼,床旁是哭得淅沥哗啦的皇后。
  “放开他”薛道人出声。
  “放开”
  几个随侍在旁的太监宫娥全傻了眼。
  “放不得的,”其中一个太监急着开口,“咱们可是耗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妥太子,他会咬人,还得担心他弄伤了自己”没理会的啪地一声,薛道人单手扯断了麻绳。
  “小心”在太监们的惊叫声及齐昶恶狠狠蹦起。的刹那,薛道人倏然出手一掌拍向齐昶额心。齐昶身子一软,眼一闭,瘫在床上,众宫娥赶忙上前把他扶躺好。
  跟着,薛道人坐落在床旁,采了探他的脉、翻了翻他的眼皮,沉吟的掐着指,一会儿才开口。
  “中邪。”简单二字由他口中吐出。
  “中邪”齐征苦着脸,“请道长明示。”
  “双目浑浊,面泛桃彩,身有桃香太子最近”薛道人思索着,“是否曾去赏桃花”
  “是呀是呀”齐昶贴身仆从小宁子点头二太子前些日子听说慈宁寺后山开遍桃花,特地驱了车驾去观看。“
  “不但看,”薛道人哼了哼,“他还说了不敬之词,例如花苞太小,花色不艳,大老远来这儿看堆烂泥巴”
  小宁子点点头。
  齐征及锦绣都没出声,听起来,这的确是齐昶会说的话,这孩子出口小养尊处优惯了,态势向来倨傲且目中无人。
  “他说齐坛是个泱泱之国,别说日月山川,连花草走兽,凡有灵之物都该来向他这明日之主朝拜”小宁子没出声。
  “这事儿有这么严重吗”锦绣在旁小声问。
  “其实太子的态度与贵国皇室素来的观念极有关联,贫道非齐坛人,自中原来此,一路上见齐坛百姓甚少礼佛修道,只供奉齐坛历代先祖,”薛道人气定神闲,这种轻蔑鬼神的想法已然触怒了天地鬼神,长久下去影响国家命脉,近来贵国是不是陆续发生些天灾“
  齐征不出声,想起了干旱与虫灾,原来,这些祸事竟都是其来有自
  “天地万物均有神灵,不得亵渎”薛道人顿了顿,“即便只是个桃花精”
  “小儿触怒的”齐征因几次教训已起了敬畏之心,“是桃花神祗”
  “说得好听点叫桃花神祗,事实上这类会作祟、会动怒的,多属于劣等的妖精类,只是那种未能成仙的小精怪罢了
  “春日之际,日月山川俱有鬼神苏醒暂住,太子该是做了玷污桃花精的事儿,那精怪才会趁着贵国运势正低之际,向太子弄了祟,蒙蔽了他的神智清明。”
  齐征怒瞪着小宁子,那小仆从只得支支吾吾的老实说出来。
  “太子曾在桃树下对着树干解手”
  齐征与锦绣红了脸,身为堂堂一国太子,竟在野外就地“方便”
  “这就是了,”薛道人点点头,花精都是冰清玉洁的处子,哪容野尿亵渎这才会怒而作祟,使得太子成了这副德行。“
  “既知道了原因,还请道长指点如何化解。”
  “这桃花精怨念极深,不是粗浅法术就可解除。”
  “解不得”齐征急得全身是汗,“难不成这孩子就这样浑噩一世”
  “那倒不至于,是有个解救之法的,只不过麻烦了点。”
  “请道长明示,只要有办法治好这孩子,再麻烦朕都不怕”
  “桃花精具女子痴性,要解此桃花劫儒找出世上五个各具痴性的男子,用他们的些许活血共涂在桃枝干上,就能破除。”
  “痴性男子”齐征听傻了眼,“什么意思”
  “凡人均有执性,”薛道人解释着,“执性过了头便属痴,嗜酒乃酒痴,嗜书乃书呆,嗜吃乃饕餮,凡此类推,定要此男子有着比常人更胜百倍的执性方可称痴,他们的血对破此桃花劫具有神效。
  “还有,”薛道人续语,“不仅痴,还要热,这五个男子需得正浸滛在情爱里,痴性配情热,拿来祭拜桃花精最有效用。”
  “快立刻去帮我贴出公告”齐征虎吼,一旁几个大臣慌得急急跪倒在地上。
  “广征天下痴性男儿,只要肯自动献上热血的,朕重重有赏”
  “不”薛道人摆摆手,这样子是不成的,皇上,征求不如亲求,诚意不足求来的痴血亦无法打动桃花精,最好是由太子身边的亲人至外亲自求痴,动其心,将其痴念转为浓浓情爱,这样的热血方有神效。“
  “道长的意思”齐征再度傻眼。
  “太子是否有妹妹”
  “有,”锦绣急着出声,“他底下还有个小他五岁的亲妹子。”
  “只一个”薛道人摇摇头,“皇上可有其他嫔妃所出之公主”
  “除了十五岁的姐桓,”齐征点点头念道:“朕四个妃子梅妃、兰妃、竹妃及菊妃亦各育有一女,分别是十八、十七及两个十六岁,她们”
  他不确定的问:“与此事有关吗”
  “她们与太子有手足之亲,自然,此事也得落在她们身上。”
  “道长是说”
  “天下何其之大,只在贵国领地内求痴者,恐非至痴,皇上、皇后想救太子殿下,最好”薛道人抚着山羊须。
  “派五位公主出齐坛国亲求天下至痴,动其心,使其自愿献上痴血,进而破除此桃花劫。”齐征与锦绣面面相觑,太子固然要紧,可,女儿们也是心头宝呀让五个女孩儿抛头露面到外头去寻个痴男回来,还得设法让对方喜欢上自己即使事成,那反过来他不是得面对女儿们个个嚷着要嫁的烦恼而这些她们寻回的痴子又真会是适合她们的良人吗齐征锁紧了眉心,半天出不了声。
  第一章
  什么跟什么嘛香儿槌槌发酸的肩膀,心头微恼。什么花精作祟什么遍访痴男也只有皇上、皇后那样病急乱投医会信那山羊胡狗屁道土的话
  嗅不只,不只他们信,大公主也是深信不疑的,才会前脚才从皇上皇后那儿出来,连自个儿亲娘梅妃那儿都没去说一声,后脚就急匆匆的换了男装,掮上包袱踏上寻痴之途。
  原先大公主连她都不许跟的,若非她手脚俐落,不由分说换了装束死跟着,大公主真的会自个儿万水千山去寻个傻瓜回来的。傻瓜
  当然喽痴子是好听点的词儿,傻瓜才是正确说法。一想到美丽温柔的大公主得纡尊降贵去寻个傻蛋儿,香儿就为她不值。想她的大公主是世间罕见的美人儿,不知惊艳了多少将相贵族,这会儿,却得为了太子自贬身价去倒追个男人还得是个傻瓜
  唉唉唉
  惨惨惨
  自古红颜多歹命,想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再闭着眼睛哀声叹气”猛然一个凉凉的嗓音唤醒了陷入自我思绪的香儿,“你就得躺到山谷里喊救命了”香儿急急打住脚,睁开眼才发现走偏了,再一步,她还真成了自个儿嘴中念着的红颜歹命。她气嘟嘟的踱回原路。也只有大公主才会这样沉得住气,明明见人偏了方向也不早点儿出声。
  “公主,您干吗不早说”好个小丫环,比她还凶呢齐奼奼在心里轻笑。
  “干吗出声我瞧你满沉醉的嘛”也只有她这样好脾气的主儿受得了她。
  “什么沉醉”香儿嘟高了小嘴,“人家是在忧心您的未来”
  “未来”齐奼奼淡淡瞥了她一眼,“事情都还没发生呢,有什么可忧的”
  “就是还没发生才要忧心。”香儿心有不甘。
  “公主呀您真要为了救太子去寻个傻子回来当驸马爷”
  “第一件事儿,”齐妩妩手中摺扇摇了摇。“喊少爷别喊公主;第二件,痴儿并不是傻子,他们只是情有独钟,对于某些事物放人了比旁人更多的心思罢了,这种人,往往比咱们寻常人有更大的成就。”
  “是吗”香儿哼了声不表赞同,傻子就傻子嘛,哪还有这么多讲法
  “怎么说都由您,可要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傻,嗯痴郎”香儿急急改了口。
  “我也不知道,”齐奼奼首次现出了忧色,“走一步算一步吧。”
  “走一步算一步”香儿嘟嘴出声,“咱们不只走一步,早出了齐坛国二十来天了”
  “是呀,我也知道,”齐奼奼愁着脸,“我也是希望能尽早有个结果,可这件事似乎比我想象的还困难呢”见公主锁眉,香儿改成了劝慰。
  “成了,公嗯,少爷,别想了,凡事均有定数,太子造孽本该由他自个儿承受,咱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不”齐妩妩向来温柔似水的眸里满是坚定。
  “大哥的健康事关咱们齐坛的未来,不能只尽人事,更要扭转天命。”
  “别傻了,少爷,假使太子真没得救了”香儿压低嗓左顾右盼,“咱们还有个小皇子呀您可别忘了,十五岁的小皇子齐旭才是您真正同父同母的同胞”齐奼奼扫了她一眼。
  “出了齐坛说话就不用负责任吗朝纲不得违乱,更不可存有私心。”
  “老古板”香儿不服气,“您那亲娘梅妃娘娘可不同你一样想呦”
  “话多今晚你是想夜宿山头”
  “别别别公少爷莫恼。”香儿不敢再胡言,静静跟着齐托托的身影而去。入夜前主仆俩总算进了宜昌境内。中原此时正乱,幸有几处位居水陆枢纽的重要城镇还算安稳,宜昌即为其一。齐奼奼带着香儿寻着了此处最大的一间酒肆客栈,一来住得安全,二来也好方便探问消息。两人人了上房,带路的小二哥正要离开,却被一带着几分女孩儿气的声音给叫住。
  “小二哥,在下姓齐,”齐奼奼先塞了锭银子才继续说话,“耽搁你一些时间,想同你问些事情。”
  “问事情”银子亮了小二哥的眼,笑眼一眯,他将毛巾甩至肩上。
  “齐少爷请问,瞧您的模样是外来客这宜昌境内我宝二可熟得很,无论您是想寻人寻物,或想问咱们这儿最出名的风景、名菜糕点,小的定当悉数以报。”香儿累了一天,身子半伏在桌上连眼都没抬,挤出了声“咱们是来寻人的。”
  “寻人”小二搓掌一笑,“不知两位爷想寻何人姓啥名啥”
  “不知名不知姓,”香儿没睁开眼,话语中透着哀怨,“不知住哪儿,不知啥模样,不知做何营生。小二傻了眼。
  “敢情客倌是在同小的开玩笑”
  “谁有时间同你开玩笑”香儿睁开丹风眼凶巴巴的一瞪。
  “小的不是这意思,”小二是个老实汉子,这会儿手中的银子便想退回了,“你心寻人总得有个呀”
  “当然有方向,”香儿瞄着他,“他得是你们境内最痴傻的男人”
  “痴”小二疑惑的重复,“傻”
  “是这样子的,”齐奼奼柔柔的接过话,“咱们想请问你这附近几处乡镇,可否有那种因癖好成痴而闻名的男子,例如棋痴、画痴、医痴、墨痴之类的人物”
  “因癖好而成痴”小二猛搔头。见着对方傻样,香儿击了下掌。
  “甭再费神了,少爷,现下咱们眼前不就活生生一个瞧他搔头播得起劲,这就叫。搔首痴子咱们将他带回就是了。”
  齐奼奼没理会她,径自柔声道:“不急,您好好想想,这样知名人物不难寻的,您再想想。”
  “宜昌非文化古都,要说因风雅癖好成痴”小二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怕惹您笑话,这附近还真寻不出,可若您要找的是死要钱、死爱欺负乡民的黑心商贾,那倒是多不胜数。”
  “完了、完了”香儿将原已放妥的包袱再度掮起,“少爷,咱们走错方向了,别再耗时间,雇辆马车快上别处吧”
  “小哥先别急”小二依旧笑眯眯,“方才齐少爷的意思,是那人需要有执意的性子,因着癖好成痴却并未指定他执意为何吧”齐妩妩急急点头,“你心底已有这种人”小二点点头,“若要说执意成痴,那聂家少爷可是咱们宜昌境内最响当当的人物,不只宜昌,湘东、浙赣一带,只要提起聂云飞三字,那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聂云飞”香儿脸上沉寂已久的笑靥重现,闻名如见人,光听这名字就觉得对方是个风光人物,这样的痴性男儿若配上美丽的大公主,倒也不枉。
  “真这么出名”香儿再次强调,“咱们要的可是那种旷世难见的痴男唷”
  “就这么出名”宝二打了包票,“宜昌境内,下起三岁稚童上至七旬老者,只要您开口问,人人都知道他的。”
  “成了、成了,别再说了”香儿阻断了他,“说得人心儿痒痒,若害得我家少爷连饭都不吃,觉也不睡便要去找人,我可就麻烦了,”她将他推出门,“聂云飞是吧无人不晓是吧”她自鼻中哼了声。
  “今晚我主仆俩就在这儿住下,明日再去寻你口中那响当当的痴男,可若他没你说的那么出名,当心你给我剥下一层皮。”
  “安啦”小二笑着说:“包准是你们要找的人”
  天还蒙蒙亮,香儿就被齐奼奼唤醒了。
  “公主”香儿模糊着嗓,“这么早您那痴郎恐怕还窝在被子里吧”
  “又在胡说些什么了”齐奼奼酡红了腮,手上利落的束起发冠,转眼间摇身成了一个俊俏男儿。
  “不胡说,”香儿努力撑着眼皮,“依胡子道长的意思,您不但要寻他,还得让他爱上您,不是吗”
  “那是之后的事情,”齐奼奼打来了水,摇摇头睇着还赖在床上的小丫环,有些弄不清楚究竟谁才是主子
  “在那之前,我得先确定他究竟够不够格,算不算真痴性。”
  “够痴您就爱不管他生得什么德行”一条湿帕飞向小丫环。
  “你是话太多了,还是”齐奼奼柔嗓中带着危险,“嫌水不够冰得淋上头才够清醒”香儿吐吐舌跳下床,这会儿才真正醒了过来。大公主温驯和善,这也是从小和她一块儿长大的她敢没大没小的原因,但大公主是那种不火则已,一怒则惊天动地的倔性女子,她香儿可没想过要去面对大公主那罕为人见的另一面。用完早膳出了客栈,外头薄雾散了,看天空,今儿个会是个好天气,因着寻觅有了方向,两人心底均比前些日子来得踏实了点。过了条巷弄后,香儿先拿个老婆于试刀。
  “婆婆早,您可知那聂云飞聂少爷住在何方”老婆子先是抖了抖身像打个寒颤,不出声径自垂首继续走。敢情一早便退着了个耳背的老婆子不打紧,香儿踱上前吸口气,对着她的耳朵大声吼。
  “婆婆我”
  “这是打哪儿来的浑小子”老婆子被那雷打似的鬼吼吓了一跳,一只手捂着耳、一只手拍着心口。
  “这样没头没脑大声吓人。”
  “谁没头没脑啦”香儿噘起嘴,“人家先同您问过早了,是您不理人的嘛,”
  “这是哪边的规矩”老婆子喷着气,“问了就得理”
  “人家好声好气问您,知道便说,不知便摇头。”香儿觉得没道理,“哪有这样不吭气的。”见老婆子尽顾着走,站定的香儿气嘟嘟的,“待会儿回去非生剥宝二的皮不可,说什么只要道出聂云飞的名,必定老少皆知,这么巧,刚出门便碰着了个不知道他的人”
  “谁说婆子不知道”老婆子停了足一脸不悦,“只是一大早不想提他行不行”
  “老人家知道聂公子”是齐奼奼喜悦的声音。
  “知道”老婆子没好气的回答,“两位探听得没错,那小王八蛋在咱们这儿还真是老少皆知,他自六岁起就乡里尽闻了,想不认得他,好难啦。”
  “这么说”香儿一脸兴奋,这聂公子还真的是名闻乡里。“
  “这样的说法倒也没错。”老婆子好奇的抬着眼,“两位是生面孔,不知找那小王八蛋做啥”
  “干吗开口闭口叫人小王八蛋”听旁人用不敬之词,冠在那可能会是他们未来的驸马爷身上,香儿一脸不开心,“难不成,这是宜昌人对知名人士的敬称”
  “敬称”老婆子笑出一滴泪,半天岔了气。
  “是呀小爷有见识,这的确是咱们城里对知名人士的敬称,你们两位找聂少究竟有何贵干”
  “没什么,”齐怕香儿嘴快胡言忙接了口,“只是有些事儿想请他帮忙,还请老人家指个路。”
  “指路是吧”老婆子伸掌遮着烈日向前眺望。
  “时辰太早,聂少九成九还在梦乡里,这时候去扰他清梦,肯定是灶里添柴,旺人火气,”老婆子慢条斯理的道,“听婆子的没错,您先到附近逛逛,太阳偏了西再去吧”
  “上哪儿去”见老婆子又打算开步走,香儿忙追着问。
  “不难寻,沿着宫道出城门”
  “聂宅不在宜昌城里”香儿讶然问道。
  “原来是的,聂府是咱们宜昌首富,别说宅第,城里十多条巷弄的铺子,全是向聂老爷子租赁的。”
  “想来是城里太吵,聂公子是个风雅之人,才会宁可搬到城外图个清静。”香儿代作了解释。
  “是这样吗那婆子可就不知了,小兄弟你不妨自个儿去看个明白吧,两位出城过了弱水湖,很快就可听着人声,届时只消往那有人声的地方寻去,就能找到你们想找的人。”
  “弱水湖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齐赞着,“好雅的名。”老婆于不屑的哼了声,身子已然走远,凉凉的话语才飘了过来“公子别想多了,那湖原叫溺水湖的,专收无主孤魂,后因引来太多投湖自尽的人,亡灵扰人,这才更了名去了水旁,叫弱水湖的。”闻言齐奼奼忍不住颤了颤,香儿却没当回事。
  “别听她的,少爷,这婆子肯定是刚同媳妇儿拌了嘴,心情不好,嘴里没半句好听的。”两主仆原本欲亘接到城外寻人去,可走着走着,香儿被沿路的铺子吸引住,拉着齐奼奼东瞧西逛,逛到日已偏西,若非齐奼奼心急,她还杵在一间绸缎庄里不肯走。
  “少爷”香儿被齐奼奼拉着跑,另一手犹恋恋不舍于方才握在手心的滑腻,“人在就跑不了,急啥您该多瞧瞧这儿的绸缎,亮闪闪地,让人眼睛半天睁不开。”
  “你当咱们来玩的吗”
  “正事已定,闲事可虑。”香儿笑嘻嘻的。
  “那聂公子的住处已有着落,咱们要做的只是让他喜欢上您就是了,而这事儿容易得紧,凭您那姣美容颜和公主身份,只消使个眼色,还怕他不飞扑而来”
  “你说得可真容易”“本来就容易,”香儿依旧漫不经心,“公主呀咱们可得先说定了,回去前你得许我多买些礼,这趟回去得帮宫里众姐妹们带点儿纪念品的”齐奼奼由着她自说自话,秀气的眉却在出城后拧紧,在问清方向后,两人随即在夕阳余晖中见着了一畦湖水。
  “什么弱水湖”齐奼奼还没出声,香儿就已先手按腰大喊,“根本是处死水潭子嘛”齐妩妩瞧着眼前那被老柳树环绕,带点儿阴气的小水潭,潭边芒草丛生,潭水黑不隆咚的,底下恐怕都是烂泥。想起早上那老婆子说这儿有许多人投水而死,她颤了颤,这样的死水配上看来阴阴的老柳树,还真带了几分诡气。
  “别胡思乱想了,公主,”香儿上前拍拍她。
  “那些个聪明绝顶、癖性成痴的人总有些怪脾气,依香儿看,这聂公子肯定是个书痴,许还是个嗜写鬼狐传奇的墨客,非得在这样的氛围下方能融人情境,写出旷世巨作”香儿话还没说完,身旁已陆续传来人声,一群群的人说说笑笑的和她们两主仆朝同样的方向踱去,带来热热的人气驱逐原有的阴气。香儿思忖着找些人同行壮胆,打量了老半天才作出决定,伸手阻拦住两位年轻男子,他们一个俊秀高瘦、一个圆胖满脸笑容,看来都极可亲。
  “这位兄台,”香儿问向高瘦俊秀的男子,“容在下问一句,那聂云飞聂少爷就住在前方吗”
  “是呀,跟着人群就会到了小兄弟是头一回上他这儿来玩吗”
  “是呀、是呀玩”香儿忽然愣住,“怎么,他那儿不是在办诗社、办研书会才来这么多人吗”
  “诗社”胖男子怪笑,“如果小兄弟找聂少是为了参加诗社,那可就找错方向了,云飞那儿是挺闹,却与论诗纂文全不相干厂”不是论诗纂文“香儿心下大感奇怪,却没忘了先拉着齐奼奼与这两位笑容可掬的男子并行作伴,边走边问:”但咱们听说那聂少有个执拗的痴性是出了名的,却不知是因何而痴“
  “执拗痴性”高瘦男子闻言先愣了会儿,继之和身旁胖男子笑了起来。
  “是啦,云飞那脾气,怕也只有个痴字可以替代,”高瘦男子止住了笑,“小兄弟,敢情弄了天你还不知道他痴迷于啥”
  香儿傻傻摇头,只听对方笑嘻嘻的接续下去说:“云飞是个赌痴,无赌不通,无赌不晓,无赌不欢”
  “赌痴”
  香儿吞吞口水,除了眼霎时面无血色的齐奼奼.什么痴都成,那么,眼前这赌痴聂云飞也成吗
  第二章
  是的,赌痴,宜昌最出名的痴人即聂云飞一个无赌不欢,无物不能赌的烂赌鬼
  “赌痴”香儿憨憨问出声,戏着前头人山人海的大广场,这会儿那些人是要赌什么呢这么热闹。“印象里提到了赌她只知道掷骰子和推牌九,倒不知还有别种赌。
  “斗鹌鹑”
  高瘦男子浅勾着笑,向看傻了眼的主仆俩介绍他们已来到的大宅门前,那群嗜杂人们等着开锣的赌局。
  是的,什么都能赌,什么赌注都不在乎的聂云飞在玩腻骰子、牌九、马吊、花摊、字谜后,最近喜欢上的是斗鹌鹑。而准备用来相斗的鹌鹑都是经过特别训练的雄鹌鹑,各家都有其独特的训练心得,以求在斗赛中出线夺冠。
  “少爷,咱们还要进去吗”
  香儿紧盯着齐奼奼,这会儿看来她已然消化完毕了乍闻此讯时的震撼。她点点头,“既然来了,没有不进去的道理。”
  “看了又如何还不是浪费时间。”香儿用力扯人,“算了吧少爷,不过就是个以烂赌闻名的家伙罢了,有什么好看的,这种人又怎能托付终身”齐奼奼不出声,径目跟着两名男子前行,他们此时亦做了自我介绍,高瘦的叫霍惕世,矮胖的叫傅骧,两人都是聂云飞出口小一块儿长大的好朋友。见状,香儿只得无奈的跟过去。靠近之后,齐奼奼才看清楚那是幢年久失修的旧屋,旧归旧,残归残,屋子占地倒是颇惊人的,光屋前那原该是晒谷用的广场,便可容纳近百人。
  “屋子是聂家旧有祖宅,”霍惕世向她们解释,“聂家在城里的大屋及几处产业都已易了主。”
  香儿闻言咋舌,莫怪早上那老婆子要喊聂云飞小王八蛋,这家伙不单嗜赌,还是个败尽祖产的不肖子孙她作下决定,公主好奇可以,但若她想带这种痴子回齐坛托予终身,没得说,打死她她也不许
  “都落魄成这样了”齐奼奼惋惜着,“他还有心情赌还不思着兴家振业”
  “这两事是不相干的”霍惕世微笑解释。
  “赌,早巳溶人云飞血液,没了赌便没了聂云飞,我们是一块儿长大的好友,云飞太过聪明,三岁能文,五岁能诗赋作词,读书向来过自不忘,城里的人当时都唤他作神童的。”
  “后来呢”齐奼奼不解,神童变赌痴
  “云飞是独子,他母亲在他三岁时因病辞世,聂老爷整日忙于照料生意,管教他的事情全假手于所请的夫子和云飞的奶娘纪嬷嬷,可偏偏”霍惕世说到这儿傅骧凑过头来接了话。
  “纪嬷嬷是个嗜赌婆,之前聂老爷在府里时还好,可有一年聂伯父处理棘手事上扬州待了半年,纪嬷嬷竟就带着六岁的云飞上赌坊。
  “云飞虽小,可向来就最爱玩动脑子的游戏,只见一老一小泡在赌坊里三日未归,到后来竟差点儿要赢光赌场里庄家手边的现银,害得赌坊老板慌忙亲自招待这一老一小两个赌鬼,还拿出银子请他们别玩了。
  “纪嬷嬷知道带聂家小少爷上赌坊的事儿肯定会传到聂老爷耳里,是以聪明地收下白银,不久便辞去奶娘的工作到别处城镇,可事情既有了起头便难以收尾,奶娘虽不在,聂府里多得是会赌的家仆,聂老爷成天在外忙着经营生意,不知他那独子小小年纪就已熟通骰子、牌九、马吊、花摊、字谜等所有与赌有关的学问。”霍惕世慨然接话。
  “从此云飞只对赌有兴趣,夫子跟他讲学问,他觉得无趣,府上教头教他武艺,他也只觉得乏味,整日就等着趁父亲至外地做生意时,再上赌坊赌,连赌坊老板都成了他的至交。
  “等聂老爷发现儿子不对劲,将他禁足时,云飞已十五岁,他想尽办法也已改不去独子嗜赌的性子了。”
  “既是赌痴应该是赢多输少吧,怎地,”香儿不屑的哼出声,“连偌大家产都让他给输尽了”
  “这是外头不了解事情始末的人的说法,事实上,”霍惕世叹口长气,“聂家家产易主不该算在云飞头上。
  “云飞二十岁那年,聂老爷搭船至外地谈生意,却不幸沉船丧命,云飞瞬间成了当家主子,可因他对做生意没兴趣,便全交给跟了聂老爷大半辈子的总管殷福,却没料到那被云飞敬若父执辈的殷福竟将聂家家财几乎卷尽,遁逃无踪,待云飞知道已来不及挽回,还发现殷福在外头用聂家名义欠了一堆债,他典卖剩余家产偿清债务遣走下人,最后就只剩这幢老屋了。”
  “这屋子不单老旧,”傅骧插进话,还阴森森的,因而被绘声绘影的传说闹鬼,才会没让那贪得无厌的殷总菅卖掉“
  “既是好友,干吗不劝他振作戒赌”香儿出了声。
  “戒赌那还不如让云飞去死吧。”傅骊哼出声。
  “有种人天生就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豪气,压根没将那些被人算计走的家产放在眼里,似乎还有些感谢对方帮助他解脱,待会儿你见着他本人,就会相信我说的话了。
  “一般人若霎时由巨富变为一无所有都会消沉颓唐,或镇日怨天尤人,可他却没有,依旧满不在乎尽想着赌局新花招,丝毫未将旁人扣在他身上那败家子的称号放在心里,或试图澄清。”言语间几人已穿过了广场。
  “咱们现在要上哪儿去”
  齐奼奼悄声问,她向来喜静怕人,即使在齐坛节庆之日,也都只隔得远远,站在高处向百姓们致意,从不习身处于这样拥挤的场合,若非为着那已勾动她满腹好奇的男子,她早已拉着香儿飞奔而去。
  “我们是云飞的好友,自然不同于那些赌客,有我们专属的地方可以居高临下将赌局看得分明,斗鹌鹑得在室内”
  霍惕世话还没说完,只听见齐奼奼发出哀叫声,原来是让个推挤过来的人踩到了脚,她身子一斜,霍惕世忙伸手去扶,却被香儿一掌给推开。
  “别碰我家公少爷”
  一边推人,香儿嘴中还记得咬下了“主”字,开玩笑,公主是金枝玉叶,哪容得人碰手碰脚
  霍惕世踉呛了下,微感不解的眠了香儿一眼。
  “小兄弟倒是维护你家少爷得紧,你家少爷姓宫宫少爷”
  齐妩妩会意过来对方是将那声“公”解读成了“宫”,索性将错就错点头。
  “霍大哥不用客气,唤在下小齐便是。”
  “少爷,人太多,咱们还是别看了吧”香儿再瞧了挤满人的四周一眼。
  “嫌吵就出去等,我同霍大哥他们同行便成了。”
  “上哪儿等”
  “弱水湖”齐奼奼抛下话便随着霍惕世两人走远。弱水湖那满是亡魂的烂泥潭子
  香儿颤了颤,决定还是去看斗鹌鹑好些。
  霍惕世领着齐奼奼由暗门上了阶梯,不多时即来到大厅上方一处隐蔽的看台,那儿有排木椅,隔着栅栏,是个居高临下的好地方。底下人群各自觅了位,嘈杂人声渐趋和缓,香儿数了数,底下怕快上千人了四人坐定后,霍惕世继续未完的话题,认真地为齐奼奼主仆介绍如何分辨优良的鹌鹑及培育诀窍。
  “霍公子既然懂这么多,何以不试试也去养只来斗斗”香儿好奇的问。
  “不成的”霍惕世浅笑摆手,“这些道理都是云飞教我的,教归教,听归听,这事儿还是要靠点天分和兴趣,我自知不是这块料子。”言谈之间底下已渐渐静了下来,几百个人的眼中有着相同的期待。
  “哪位是聂少爷”香儿眯起眼,问的正是齐奼奼心里的问题。
  “这会儿你是见不着他的”
  傅骧一边扯咬着自个带来的烤鸡腿一边含糊出。声,他们是聂云飞的朋友,不似其他赌客,只当是在郊游野宴。
  瞧他吃得油腻腻的,香儿没好气地问:“为什么见不着”
  “这次赌局是半个月前鲁大少派手下上门下的战帖,那些赌坊庄家一得知有此战局,自是不会放过,是以在征得云飞同意后,一边放出消息,吸引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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