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拥豹而眠
作者:黄容
男主角:乌长云
女主角:晏水灵
内容简介:
她这能屈能伸的小女人、知错必改大美人,一向三不五时便日行一善,怎知天老爷就是待她不厚她都快成双十年华的老小姐了,还没让她碰到个新好男人,尽是一些苍蝇、蚊子“压压飞”。而且,还让她小小便失了爹娘,连唯一的亲大哥都赌性坚强,欠人家一屁股债后,下落不明,留她这“豆花西施”,兄债妹偿不仅被迫做“金光党”,还得嫁“全身不遂”的卧病郎君
天哪当真天妒红颜吗还好,天老爷总算开了眼,平空冒出了头骇人的黑豹“张口相助”,吓得那些坏蛋流氓个个抱头鼠窜,不过,它似乎也迷上了她,为了报千年前救命之恩,竟决定“以身相许”
正文
楔子
那年范虽刚当上了秦国的相爷,随后就经常爆发战争,弄得小老百姓们苦不堪言。
晏中桓原本是一名卖豆腐的生意人,因为受不了有事没事就要躲避敌国的烧杀掳掠经常担子才挑上市集,还来不及营业呢,已经担毁人跌,豆腐撒满地。气得他一把怒火没处烧,干脆带着他女儿晏子筠搬到山里头住。
这座山便是大名鼎鼎的长白山。
长白山上多的是飞禽野果,他们并不需要太努力的干活,便可丰衣足食、无忧无虑。唯一的缺点是太无聊
这地方向左转、向右转、往前望、朝后瞥,不是山就是林,令晏子筠每天只能说故事给自己听,或没事找她爹抬杠兼斗嘴,方能打发时间。
今晚她又口若悬河,跟她爹斗了八十几回合,终于“杠”到筋疲力尽,口干舌燥,不得不先喊暂停,明儿个再继续这种没啥营养的游戏。
到了子夜,忽然听到屋外人声鼎沸,子筠和她爹才将大门打开,准备看个究竟时,一名身怀六甲、大腹便便的妇女蓦地扑跌在门槛上。
“大娘,你没事吧”子筠见她脸色发自、气喘吁吁,两只眼睛哀怜、恐惧地一闪一闪。
“先扶她进屋里再说。”晏中桓瞥见林子里,似乎有一大群人往这儿疾奔过来,料想也许是土匪打劫,忙矮身将那名妇女推进屋里头,反手栓紧木门。
果然才一眨眼的功夫,马上就有人嚣张的拍打着门板,“开门开门再不开门拆了你的破房子。”
子筠一面抓起被子为那名妇女盖上,一面惶恐不安的望向她爹。
晏中桓忙道:“待在屋里,保持镇定,先拿条布巾把脸包起来。”万一真是土匪,他女儿可就危险了。心想,钱财损失事小,女儿长得如花似玉,若不幸被歹徒看上了,丢失名节不算,只怕连命都会保不住。
外边敲门声又震耳欲聋地响了起来。
“慢着,这位大哥。”那妇女勉强支持身体,虚弱地说:“他们要的是我,我府上可有后门”
“我们家没后门。”子筠已经拿起一条大灰巾,把脸包得只剩下一小缝。“你安心躺着,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
“呃”晏中桓本来打算放她由窗子逃出去,没想到子筠那么大方,三两句就替他榄下如此伟大的“工程”,害他只能苦笑着,硬生生的把到了口边的话改成,“对,既来之则安之,我晏中桓岂会见死不救”转身,先狠狠瞪子筠一眼,才视死如归地拉开门闩。
“死老头”闯进来的三名大汉,有够没礼貌地指着他大声问:“有没有看到一只黑豹,约莫半个人高”
“没有。”他说的是实话,在这儿住了半年多,甭说是黑豹,就是只野狼也没瞧见过。
“真的吗”那大汉狡猾地瞟向子筠和那位妇人的藏身处,“那床上躺着的是什么东西”
“是我妻子。”晏中桓有够火大,打他长眼睛没见过这么粗鲁的家伙,“她快临盆了,接生婆正在帮她的忙。”为了救人一命,撒点小谎,老天爷应该不会太计较吧他心中如是想着。
“哼你休想骗我。”大汉走向床边,一把扯开被子,果然见到那妇人侧躺着身躯,额上冒出斗大的汗水。
后面两个人也望见床上卧着的,确确实实是人不是豹,不禁一阵失望。
“走吧,大概让它逃到后山去了。”
三个人呼啸地扬长而去,连一声抱歉也没说。
子筠卷起袖子,扠着腰,垫着脚尖,挤到门口,“就这样放了他们吗”
“不然呢”晏中桓看她摆出个三脚猫的架式,突然觉得好笑。“难道要免费奉送一个压寨夫人给他们”
什么意思
子筠的脑袋瓜子忽地自动打结,他们家除了她爹跟她就没别的人啦,哪还有多的可以送人
“喂,爹”她注意到她爹不明所以地僵直着身子,怔愣地站在原地,她一愕,也跟着动也不动,往前呆视
吓那个怀孕的大娘呢怎么变成一只好大的黑豹
糟糕一定是这只黑豹趁他们没注意,偷偷摸摸地把大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吃掉了。
可恶
子筠抄起壁角一把扁担,递给她爹,“让你防身,顺便保护我。”
养这种女儿真是没用。晏中桓很无辜的把扁担接在手中,心里猛盘算着,要怎样才能把这只不速之客,乖乖的“请”走
岂知那黑豹跃身下床,非但没攻击他们的意思,反而向他们深深拜了三拜。
“大恩不言谢,请容我们母子来日再报答二位。”
是不是作梦啊子筠把手指头放进嘴里咬。唉呀痛死了,居然不是梦。
再回神时,那只怀了身孕的母豹已然奔出大门,飘然隐身于滚雾繁树之中。
根据远古的传说,巨兽必须修炼五百年,方能幻化为人形。而想要与人共处生息,则非有一千年以上的道行不可
它呢它有多大,不,有多老了五百岁还是一千岁,或者更久
唐朝开元年间,河南的襄城北山后,住着一对卖豆腐脑的兄妹。
哥哥叫晏子韶,妹妹叫晏水灵,二人守着这份老祖宗留下来的产业,原先日子过得倒也还算安逸。
其实他们祖传的技术,应该是豆腐才对,可惜晏子韶不认真,每回他爹教他怎么制作时,他就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老想着拿弓箭去射;再不便是猛打瞌睡,死缠着周公下棋。
于是豆腐做不成,只得改卖豆腐脑。但是他老觉得卖豆腐脑赚钱太慢了,既不能一夜致富,又无法迅速光宗耀祖。因此他想了一个绝佳的法子赌。
怎知他做豆腐不行,赌博的本事则更差,前后不过一年半的光景,便把家中能当的、能卖的全数输得精光。最后只留下一间破旧的小柴屋给他妹妹,自己却为了躲债,避居他乡,至今仍下落不明。
晏水灵百般无奈,只好挑起担子,每日清晨到大街上卖豆腐脑,以养活自己。虽然她力气不够,一次只能挑半担,可她的生意好得很,经常辰时才过,她已卖完所有的豆腐脑,还可以到附近的包子店打工,赚外快。
时日一久,襄城的百姓便不再唤她水灵姑娘,而称她为“豆腐脑西施”。
晏水灵的美,就跟她的名字一样:美丽如梦,灵灿似水。
可以想象的,来光顾她的客人,有五分之四都是男子,他们一边吃豆腐脑、一边欣赏她的美,可谓是“单一花费,双重享受”。
许多有钱的公子哥儿,更是到处央请媒婆,希望能纳她为妾或娶为正室。
可惜水灵并不为他们所动,她暗暗告诉自己,除非遇上了心爱的人,否则绝不轻易将自己的终身交付出去。
如此一年拖过一年,于今她已经十九岁了。哇有点老了耶怎么办
尽管心里着急得要命,表面上仍是装得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每天依然轻轻松松的卖豆腐脑,优哉游哉的过日子。
明儿个就是五月端阳了,她买了些竹叶和糯米,炒了一盘肉馅,坐在窗台旁,慢慢包着粽子。
一个人过节,真是好凄凉。更悲哀的是,她的粽子怎么包都包不出六角形,一会儿糯米溢出来,一会儿竹叶破个洞。唉她哥哥对不起她,连这种小东西都来跟她作对。
算了,不包了,待会儿放锅里炒一炒,当糯米饭吃,照样填饱肚子。
水灵绕到屋后,自水井里打了一盆水,将手脚洗涤干净,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今晚夜色真美,远方穹苍悬着一弯残月,柔和的晕光透过林梢洒了满地银光,和风掠过,那银光仿佛跃动的仙子,翩翩起舞。
水灵星眸半张,眷恋着美景,迟迟不肯入眠。
此时屋外传来窸窸簌簌的脚步声,她心中一凛,忙翻身下床,闪到门后。
自从她哥哥离家出走以后,就有些登徒子常利用半夜三更、四下无人时,偷偷跑来马蚤扰她,吓得她花容失色,几天几夜睡不好。
“水灵姑娘”
来人的语气相当和缓,她以前没听过这声音,会是谁呢
“水灵姑娘,劳烦你开一下门好吗”
水灵在门后犹豫了一下下,才缓缓拉开木门。“各位是”
门外站了五个人,为首的是一名富富泰泰、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身后的四名大汉,则穿着清一色的短衫布衣,应该是他的随从吧。
“很抱歉,深夜还来打扰你。”他口里虽是歉意满满,但脸上则难掩倔傲地扬着下巴。“我姓张,叫张德宝,是阳舞县人,有件事想来请你帮个忙。”
水灵确信在她晏家少得可怜的亲族中,并没有姓张的这号人物。
“你大概找错人了吧”她料理自己的三餐都很不容易了,哪还有余力去帮什么人的忙,何况还是个有钱人“我是叫水灵没错,但我并不认识你。”
“不会错的,你正是我们要找的人。”张德宝自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她,“你看了这张借据,应该就会明白。”
“借据”水灵心中立刻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很清楚自己没跟这些人借过钱,唯一的可能就是她那个不学无术、专门闯祸的哥哥。
借据上写着:晏子韶欠张德宝五百两银子的赌债。日期是半个月前。
没出息的东西水灵气得暗咒一声。
“既然是他欠你们的钱,你们就该找他去,为什么跑到襄城来找我”
这人看起来还人模人样的,居然是开赌场,做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营生。
“我们找遍了整个舞阳城,都找不到他的人,不得已才跑来这儿找你。”
其实他们注意水灵已经很久了,早在三个月前,他们从北山经过时,曾经在水灵的豆腐脑担子前见过她,当时张德宝旋即派人打听她的身世背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知道她还有一个不上进、嗜赌如命的哥哥。
张德宝于是差人用计诱拐晏子韶到他开设的赌坊滥赌,继而骗他签下大笔借据,他好拿来胁迫水灵。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水灵极不高兴的说:“我只听说父债子还,却没听过还有兄债妹还的道理。”她真的没钱,别说五百两白银,就是五两她也拿不出来,这些人应该很清楚才对。
张德宝冷冷的笑了笑,“说的也是,你有什么本事还得起这么大一笔钱”
“那你还来干嘛”明摆着让她没脸嘛水灵不悦地将门掩上。
张德宝却一手挡住,“只要你肯答应帮咱们一个小忙,我就可以将这五百两赌债一笔勾销。”
什么“小忙”能值五百两水灵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
“很划算对吧”张德宝皮笑肉不笑的睨她,“这个忙其实是轻而易举,但没有你就办不成了。”
水灵被他说得一脸茫然。她手无缚鸡之力,针织、刺绣也不大灵光,琴棋书画就更别提了,像她这样一名美美的女子,恐怕只能
天她倏地大吃一惊,他们他们不会是要把她卖到青楼妓院去吧
“休想”她倒抽一口凉气,凶凶的瞪着他们,“虽然我父母早逝,家里又穷,但我终究是好人家的女儿,你们怎么可以要我到风月场所去”说着说着,鼻头一酸,泪珠儿宛似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滑向两颊。
“你误会了,我张德宝岂是通良为娼之人。”他有些激动,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要这么急于辩白。也许是她太美了,美得连哭都叫人怦然心动。“我们是来请你假扮一个人,一个叫巧巧的女孩。”
“巧巧是谁”水灵拎起衣袖拭去泪水,情绪和缓许多。只要不是通她去卖笑,一切都好商量。
“是一个孤儿,她”张德宝顿了顿,才道:“她有一个姨婆住在汝临县,今年七十好几了,拥有万贯的家财,可惜膝下无子。她死后,所有的财产将会落入这个叫巧巧的女孩手中,”他邪恶地垂下嘴角,“至少她的遗嘱是这么写的。我要你去接近那个女孩,跟她做好朋友,等到那老太婆死了以后,你再偷龙转凤,取代巧巧去继承那笔庞大的遗产。”
“这怎么可以”水灵穷归穷,却是很有骨气的。她宁愿安分守己的做做小生意,也不要去图谋人家的财产。“那笔钱又不是我的,我凭什么”
“愿不愿意随你,”他粗鲁的打断她的话,“我的意思只是要你继承到遗产以后,拿出五百两替你哥哥还债,至于剩下的全权由你处理,你若是不要也可以还给巧巧,我不会阻止你的。”他眼光一闪,透出狡诈的神色。
水灵是个单纯的小女子,根本没想到他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但是那银子毕竟不是我的,我真那么做,就太对不起巧巧姑娘了。”
“放心,她不会介意的。老太婆留下的财产起码上万两,她一个女孩子家,就是三辈子也花不完,怎会跟你计较那五百两呢”
说的也是。“那等她继承到遗产之后,我再去向她借好了。”这样至少比较光明正大些。
张德宝的耐性快被他的天真无邪磨光了。
“人家又不认识你,干嘛非要把钱借给你。”他放下狠话,“你去是不去不去我就找你哥哥,一刀剁了他,叫他以命抵债。”
好可恶水灵气炸了。“你敢动用私刑,我就到官府告你。”
“告啊把我惹火了,我连你一起剁。”他眼露凶光,看起来好可怖。“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希望你罩子放亮点,得罪我你是会倒大楣的”说完便大摇大摆的径自离去。
留下水灵悲悲惨惨的倚在门边拭泪。
从小到大,她倒的楣还不够多吗为什么到现在老天爷还是不肯放过她
全身像虚脱了似的,她呆立良久后才将房门关上,闩紧。桌上的烛火烧得只剩寸许长,明灭幽暗中,她拉过一张木板凳作势欲坐下旋踵都大叫一声,“啊”整个人跳上桌子,往床边张望。
不知什么时候,她屋里闯进了一只又黑又大的看仔细点,那应该是一只猫,还是不对,猫没那么大只,再凑近点看赫﹗是豹哇,无缘无故地,这只黑豹为什么窜到她家里来而且浑身上下沾满鲜血。
它不会是要来吃我吧刚刚才送走一批恶狼,现在又跑来这只猛兽,今天她是犯了什么冲
水灵蹲在桌上考虑了很久,决定对它晓以大义。
“我说黑豹老大,我晏水灵与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实在不该三更半夜跑来吓我,而且还赖着不走。王法明文规定,不得私闯民宅,否则是要判刑的;我念你是初犯,就先饶你这一次,你”奇怪,它怎么丝毫不为所动还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是我不同情你,也不是我小气不让你借宿一晚,实在是因为这屋子太小,床只有一张”她不提床倒还罢了,一提到床,那黑豹竟然不请自上,老实不客气地一跃上床,舒舒服服窝在软垫上。“喂你太过分了,全身脏兮兮的,怎么可以跑到上面去呢”水灵勃然大怒,跳下桌面,卷起袖子想跟它理论,但想想又觉不妥,还是不要以卵击石比较好,旋即又爬上桌面,跟它怒目对峙。
那黑豹倒是很具灵性,被她一骂,立刻跃回地面,端着炯炯的目光,仰着脸凝向水灵,仿佛在说:既然嫌我脏,就帮我洗洗干净呀
什么跟什么嘛水灵真恨自己,居然好死不死正好体会出它的意思。
“你”她心里一急,舌头都打结了。“你不会乘机咬我一口吧”看它一身血渍,说不定才刚吃掉一个比她更倒霉的人呢。
那黑豹挪动着身子,眼神变得好柔和。天哪它不会是在笑吧它充其量不过是只野兽,怎么会学人“笑”呢
水灵被它弄得快神志不清了。怎么办总不能一个晚上都蹲在这儿,跟它大眼瞪小眼呀
“喂,黑豹老大”
它似乎不太喜欢这个称呼,马上把脸撇向一边。
水灵蹙着秀眉,受不了它鸠占鹊巢还耍性子。
“那黑豹老爷可以吧”她已经很委屈了,叫只黑豹做老爷,传出去不让人家笑掉大牙才怪。
岂知,它虽不撇头,但竟然拿屁股对着她什么样子
“你太要不得了,老大也不好,老爷也不高兴,难不成要我叫你相呃,大哥”好险,差一点冲口说出相公,那她这辈子真的不要做人了。
咦它转过头来了,这家伙存心占她便宜嘛。
叫它大哥不如去撞墙还比较有面子。水灵料想今晚是逃不过这只猛兽的肆虐了,即便躲得过今晚,也避不了明儿个那些恶棍,思而想后,唯有自尽一途。
对,死了就一了百了了,谁都休想再来欺压她。她转身向右,相中墙上一块较硬的木板,飞身跃下,一头撞过去
木墙怎么变得软软的她猛一抬头,登时吓得三魂七魄全散了。是它
“黑豹大大哥,”有够没骨气,死都不怕了,还怕它咬水灵不能原谅自己,怎么才一下子,就变得跟她哥哥一样的没出息。“我答应帮你把身上的血渍清洗干净,这样你可不可以不要吃我”
为避免被他一口接一口咬得嘎吱嘎吱响,甚至亲眼目睹自己缺手断脚、肚破肠流,水灵强打起精神,继续鼓动如簧之舌,“你看我瘦弱得浑身上下没几两肉,塞你的牙缝都不够,何必呢不如去找个比较壮、比较肥笨的,例如刚刚那几名大汉,你混进来的时候应该有看到吧”
这样讲好象有点黑心肝呢,那些人纵然坏,但罪不至死呀,那唉没辙了,考虑半天,活得最没意思的,大概就是她了。
“你吃我吧,不过要大口一点,则让我挣扎太久、太痛苦喔。”水灵闭起眼睛,努力想一些悲哀的往事,好让自己死得稍微心甘情愿,了无遗憾些。
唉如此伟大的情操,不晓得能不能留芳万世
怎么等那么久,还是没动静她不耐烦地睁开一只眼睛
“嘿你在干嘛”
那黑豹非但没咬她的意思,还拼命往她臂弯里钻。
想钻“臂”取暖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邋遢喂,停下来”水灵被他挤压得仰倒在地。它似乎觉得这“游戏”蛮好玩的,还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添她。
完了,碰上一只“色豹”。不用检查,水灵用膝盖都能猜出,它十之八九是只公的。
“哎呀不要这样,不要嘛”
简直岂有此理,它居然哈她痒痒。
“你再不安分,我就不要帮你洗澡了”水灵板起面孔,给他脸色看。
嘿它可真会察言观色,马上乖乖的坐在原地,等着水灵带它去洗澡。
望着它乞怜的眼神,水灵想硬下心肠都不容易。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待回儿帮你洗完澡之后,如果你敢恩将仇报把我咬成稀巴拦,嗯哼我纵使变成厉鬼,也会回来找你算帐。”
对于她声色俱厉的恐吓,那只黑豹只以呆呆的目光响应她,今水灵十分气馁。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到后头去吧。”
这间木屋后边有座水井,供应附近五、六户人家的用水。
好在现在已过了亥时,大伙都睡了,根本没人会注意到她正在做一件极其愚蠢的事。
“坐到这边来。”水灵丢下木桶,扯住绳索,准备用力往上垃,那黑豹却抢先替她把装满井水的木桶给拉上来。“嘿你挺勤劳的嘛。”
它博得水灵的赞赏,高兴得以口代手,把木桶重新拋入井中,一桶接一桶,一共提上来七、八桶水,其动作之纯熟,此起水灵毫不逊色。
“你”水灵傻眼了,从它一出现,每个举动都令她错愕不止。“够了够了,除非你要泡澡,否则提那么多水做什么”她蹲下身子,轻轻抚向它的背脊。
它的确与众不同,庞大的身躯,高耸的个子,黑得发亮的眸子,实在很难想象它会这么温驯听话。
水灵拿了一条干净的布,为它把身上的水珠擦拭掉。
“好啦,现在你可以回家了,至于我对你的大恩大德喂”该死的东西,一溜烟又跑进屋子去。
她是要它回高原上、山洞里,或随便哪个荒郊野外,总之,除了她的屋子以外的任何地方都可以。
哼看我不把它扫地出门,我就不姓晏。
水灵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旋踵走了进来,登时又愣住了。
这家伙不但赖着不肯离去,而且脸不红气不喘的占了她的床位。
欺人太甚她抓了一枝扫帚,看看觉得不够粗硬,赶紧又跑到屋外,把平常用来挑豆腐脑的扁担扛进来。
我数到三,再不下来,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谁叫它丁点分寸也不懂,先是把她吓得半死,接着又逼她充当丫鬟,现在更是得寸进尺,连她的床都敢霸占。是可忍、孰不可忍,水灵非要争回一些当主人的尊严不可。
黑豹浑然没将她和那根扁担放在眼里。它站起身,看着那张略微嫌小的软床,客气地把身子往里头挪了挪,空出半个床位给水灵。
天要亡我吗水灵睁着她那晶灿的大眼睛,作梦都不敢相信今晚所见到的这一切,手里的扁担随着她的双臂不停地抖动着。她承认,她确实没那胆子打它,她甚至连骂它都禁不住提心吊胆。
可,夜已经很深了,她身上又没有多余的银两可以去住客栈,这要如何是好
“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很可怜了你什么人不好去欺负,偏偏挑上我,你实在是”她平常很少骂人,况且它还是只豹,一时之间找不到适当的词汇,索性用瞪的。
这招颇有效哦,黑豹登时站了起来。
“这才对嘛,天色已晚,你”
它直挺挺地朝她走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水灵一个踉跄跌在木板凳上。
黑豹低下头,咬住她的袖子,拖着她走向床边,并推她上床去。
原来如此,水灵心中宽慰不少。“其实你只管回去就好了,用不着这么有礼,我自己会上来睡的。”
谁知她才躺下,黑豹也跟着躺在她身旁,还紧挨着她,嘴里依旧咬着她的衣袖不放。
吾命休矣水灵动都不敢动,全身僵直地斜睨着它。
嘿它睡得可香甜了,头枕着她的玉臂,身子凑近她的腰际,呼吸十分均匀,偶尔还夹着一、两下鼾声。
水灵快吐血了。她自认心地善良,三不五时地做点好事,怎会得到这么惨无人道的报应呢
窗外月已西斜,虫鸣逐渐隐去,星星眨着倦眼。漫漫夜空中,唯独水灵犹自嘀咕,咒骂个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悠扬的钟声,不知是北山的三清宫,还是南山的净慈寺。水灵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到了此时方才迷迷蒙蒙地睡去。
当远山的晨钟再度响起时,她才自睡梦中惊醒。
“糟了,卯时都过了,再不出门,市集的人都要散了。”她匆匆忙忙梳洗完毕,才想到黄豆忘了先泡水,也还没磨好,哪有豆腐脑可以卖
沮丧地,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屋后,心想早市赶不及,就改到黄昏的市集去卖好了。横竖是做生意,只要能赚钱填饱肚子,到哪儿卖不都一样。
站在屋檐下,她立刻被眼前的景象给弄胡涂了。记得她昨晚和那只黑豹闹得筋疲力竭,根本没力气一早起来怎么这儿会有两桶已经做好的豆腐脑呢
对了,那只黑豹呢
她仓促走入屋内,见床上空空荡荡的,哪里有黑豹的影子。
这些豆腐脑不会是它做的吧黑豹也会做豆腐脑太离谱了。她宁可相信,这些豆腐脑是邻村某个不知名的少年郎,因为暗恋她,而主动过来帮忙做的。
嗯,既然有豆腐脑可以卖了,就该先吃点东西,然后准备到大街上干活去。
幸好昨儿个炒了糯米饭,现在刚好可以拿来当早膳。咦她的糯米饭呢昨晚她明明放在橱柜里的呀
一定是那只可恶兼厚脸皮的黑豹,哼偷吃人家的东西,连声谢谢也没说,就拍拍屁股走掉,没礼貌的家伙。
“下回别再让我撞见,否则定要它好看。”水灵叨叨絮絮地骂个不停。“不行,我再也不要见到它,它走得越远越好,丑东西、坏东西、好吃鬼”
转到屋后,把豆腐脑挑了出来。她原就娇小的身子,叫那两桶豆腐脑一压,益发显得弱不禁风。
这位不知名的好心人也真是的,一口气做那么多干嘛害她扛得好吃力。
从她家到大街上,约莫一里远,水灵通常要花半个时辰才到得了,而现在挑着这两大桶,恐怕得耗上一、二个时辰了。
穿过小巷,再走进柬圳桥,远远望见她的手帕交筱君朝她飞奔过来。
“水灵”她慌张地唤着,“水灵,你快躲起来,有一群恶棍要来寻你的晦气。”
她的晦气已经满满一屋子了,还不够多吗
“都是些什么人啊”她把豆腐脑担子放在路旁,看看若苗头不对,便以最快的速度开溜。
“就是上口村周员外他儿子嘛。”筱君拉着水灵仓促躲进左边的一排废弃的瓦合内。“你还记得吧上个月十五,他们曾请了一个媒婆到你家里去的。”
水灵当然记得,那个周永富神气叭啦的,一个劲的吹嘘他家是如何的有钱有势,自己又是如何的受城里姑娘们的青睐,临了还不忘提醒她,他看上她是她的福气,要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当时幸亏筱君她娘过来帮忙解围,才把他给赶走,没想到他今儿个又跑来了。
“那怎么办他不会来硬的吧”水灵一张已嫌苍白的脸蛋,道会儿更是一丝血色都没了。
“不碍事。”筱君所然道:“你先从这儿绕道到大街去,我在这儿等他们走远了,再帮你把豆腐脑挑过去。”
她真是够朋友,可是“不行啊,那里满满两大桶,你恐怕挑不动。”
筱君一愕,她素知水灵向来每天只做两小半桶的豆腐脑,怎么今天多出了一倍
“做那么多,你想给自己办嫁妆啊”她说就说了,还用手肘碰一下水灵,露出好暧昧的笑容。
“不是我做的,是”怎么跟她解释呢“我一早起来,不晓得什么人,已经帮我弄好了。”
“哇神秘爱慕者。”她想嫁人想疯了,这样也能感动得手舞足蹈。“从实招来,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吗”
“骗你又没有钱赚。”水灵瞟见周永富和他的狐群狗党们已越过桥头,就要往她们这儿走来了,忙道:“我先走了,那两桶豆腐脑就交给你啦。”
“喔,好。”筱君慷慨应允之后,才猛然想起要把那两桶豆腐脑扛到大街上,包准会把她累个半死。
可惜太迟了,水灵脚底抹油,跑得跟飞的一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一章
许是端阳节的关系,东方才露出鱼肚白,大街上的小贩们就已经做好开市的准备。晨曦白云层缓缓透将过来,斜斜照映着熙攘往来的人潮。
水灵赶到时,正近巳牌时分,地气逐渐上腾,整条街道活像个大蒸笼。她娇喘地抹去额上汗水,双颊因着酷热现出两朵红云,将她素白的脸衬得分外妩媚。
小贩们见了她,纷纷亲热的和她寒暄:“今天做那么多豆腐脑,是不是打算明儿个要休息一天,四处逛逛去”
奇怪了,他们怎么知道她今天的豆腐脑比平常多出一倍莫非
水灵旋身面向她专属的摊位,果然有两桶豆腐脑,完好无恙的放在地面上。
好个快脚筱君挑着重担,脚程竟比她还要快,佩服佩服
“你那位表哥人不错啊,”赵大叔呵呵呵地冲着她直笑,“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他”
表哥“我哪有什么表哥您是看着我长大的,这世上我除了子韶哥哥外,就没有别的亲戚了。”
她这番坦白的解释,出乎意料的,吸引了众人的好奇心。
“那么今早帮你送豆腐脑来的少年郎是谁”
“赵叔”水灵直觉地想笑,“你这样形容筱君,她会不高兴的。虽然她圆了点也胖了点,但终归是个姑娘家,怎么可以喊她做少年郎”
“敢情是我眼花了,”赵大叔茫然地,“你确定帮你挑豆腐脑的那个高高、壮壮、英俊潇洒的不对,我有十足把握,那个人绝对不是筱君。”
“对啦”马上有人附和他,“就算女扮男装也不可能把五官重新做调整吧,尤其是身高,你表哥起码六尺多,筱君连他的肩膀都构不上。”
平空里怎会冒出这样一个人水灵挤破了头,也想不出有那样一号亲戚。
忽地,现场变得鸦雀无声,赵大叔等人神色肃穆地走回自己的摊子,其他人也不再围着她询长问短。
水灵不明究竟,摆好碗架,一抬起头,正好望见周永富那张几乎要溢出肥油的肉饼脸。
“大美人”他一看到水灵就笑得全身乱颤。“你躲不了我的,除非你不做生意,否则就算你天天绕道跟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也照样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谁有兴致跟你玩游戏水灵不屑地赏他一颗大白眼。
“我又没犯法,干嘛逃之所以绕道,是因为我讨厌看到你。”许久以来,她一直装理作哑,不理会这纨胯子弟,没想到他脸皮够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马蚤扰她。
“看到我又怎么样”周永富又说又比,把一张不晓得多少钱的银票,往她摊面上一摆,心想:有钱的是大爷,你还是乖乖听话吧。
“是没怎样。”筱君终于赶来了,“只不过让人有害喜的感觉而已。”
“真的吗”周永富眉飞色舞,以为她这句话是在恭维他。
“对呀因为人家一看到你就想吐嘛。”筱君不槐是集众泼辣于一身的“椒椒女”,一开口就叫人麻辣难当。
“你好大的狗胆,敢羞辱本大爷。”周永富怒叱一声,他背后的打手立刻欺上来。
“水灵。”筱君自认不是他们的对手,忙不迭地闪到摊子后边,寻求掩护。
“不关她的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水灵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自己的麻烦推给别人。“你想干什么就冲着我来好了。”
“爽快”周永富又压了一张银票在她摊子上,大伙都看见了,那是张一百两的银票。“本大爷要纳你为妾。”
“休想”他意图说得很直接,水灵也回答得十分俐落。
周永富光火了,“二百两还嫌少”他这人一生出娘胎便只认得钱,以为这世上没有用钱买不到的东西,包括感情。“你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孤”
“住口”水灵最恨人家拿她的身世当武器羞辱她。“我有没有爹娘你管得着吗滚,别站在我摊子前面,碍手碍脚。”
“老子爱站哪就站哪。”他得寸进尺的叫他的喽啰们统统围过来,将水灵的摊子塞得水泄不通。“现在看你怎么做生意怎么赚钱张罗三餐”
晏水灵杏眼圆瞪。道阵子她忍得已经够难受了,这个老色鬼居然色胆包天,光天化日之下蛮横的逼她就范。
不给他一点颜色,他真以为自己是那么好对付的
想都没想,她抄起整桶豆腐脑,瞄准他的肥脸整个倒下去
“妈的你这臭丫头,老子今天不教训你,你还当我哇啊”
筱君更狠,她抄起的不是豆腐脑桶,而是炸油条的锅子。那个周永富的面皮跟着他惨绝的叫声一起蓬勃的冒出水泡,一个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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