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停住,冷声吩咐道:“将甄雪的尸体处理掉,淑妃打入长门宫。”
张公公躬下身:“奴才遵旨。”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小太监迎面跑了过来,见到赵明暄,嗵得一声跪在地上,道:“皇上,皇后娘娘醒了”
040 皇后苏醒
苏枕月醒了。
意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笼,被袭击的地方仍隐隐作痛,牵动着整个脑袋都恍恍惚惚。干涩的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整个人仿佛死而复生,连东一定指尖都要费尽气力。
崔小红着双眼,连连轻唤着“娘娘,娘娘,您可算是醒了,您终于醒过来了啊”
苏枕月艰难地环顾四周,眼前,崔小忧心忡忡的脸逐渐清晰起来,一丝阴翳却染上了她的眉梢。
竟没见到翠烟
然,随之而来的,是被袭击之前的记忆:临近的脚步声、剧烈的疼痛,以及昏迷前模糊的人影
难道,此事与翠烟有关
“崔崔小,匣”苏枕月用尽力气想要问,却忽地闭上了嘴。匣子的事,绝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
早已陷入激动兴奋甚至不知所措的崔小自是没听清楚苏枕月沙哑至极的话语,他还以为苏枕月是想要喝水,急急应了一声,然后忙不迭地跑去端水。
正此时,门外传来张公公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苏枕月没来由的一颤,捏紧了手边的被褥,抬眼,便看见一身深蓝锦袍的皇帝一脸焦急地跨步而来。
熟悉至极的深邃潭目,紧皱的眉头,俊美的容颜,每一样都令她的心为之紧缩。
仅仅沉睡了几日,此时见到,竟有种恍然之感。
苏枕月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赵明暄几个跨步便已来到床边,却只是静静看着她,半晌都没开口。
他周身略带凌厉的气息迎面扑来,苏枕月忽觉一阵恍惚,隔了一会儿后,才稍稍恢复了神志,唤了声:“皇上。”
她艰难地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被赵明暄抬手制止。然后,赵明暄转过脸挥退了房内其他人,久违的彻骨静默在两人之间缭绕。
“告诉朕,是谁伤了你是不是昭王所为匣子现在何处”赵明暄沉着声,眼神透着七分阴沉三分急切。
三个问题犹如三把利器,击得苏枕月心痛如绞他的心里,自始至终担忧的都不会是她苏枕月。
其实应该早已习惯于他的冷心绝情,可仍是会心痛,止不住的。
苏枕月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哑:“臣妾并未看到是谁伤了臣妾,匣子已被人拿走,臣妾更不知晓在何处。至于是不是昭王所为,”说到这里,她微微喘了喘,嘴角露出一丝似冷似讽的淡笑,“我想皇上应该有所论断了吧。翠烟应是被抓了不是吗”
赵明暄微微一怔,为自己刚刚忽略了苏枕月的聪慧而感到些微的懊恼。
“你”
他还欲再说什么,可忽然想起,自苏枕月醒来都还没让太医诊断,于是,他咽下未出口的话,转过身,道:“来人,传太医。”
话音刚落,便见老太医提着药箱进了来。原来,太医早就到了,只是刚刚赵明暄要屏退左右,所以才一直在殿外候着。
他的焦虑与匆忙,真的只是为了那个匣子而已。
苏枕月苦涩地笑了笑,跳动的心覆上了一层寒霜,冷得刺骨
041 又见兄长
苏枕月没有想到,会在此时见到自己的兄长。她以为至少也要等到自己将匣子完好地交到赵明暄手上,赵明暄才会放了苏怀武。
可是,赵明暄竟没有那么做。
“哥,许久不见,你,可还好”苏枕月忙从床上撑起身,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别的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
苏怀武俊挺的面庞有些憔悴,看起来也清减了许多,只是那双眼睛仍自有神,甚至还透出几分难得的沉稳之态。他看着苏枕月苍白瘦弱的脸,有些心疼。
点了点头,苏怀武在床边坐下,道:“放心,我很好。皇上也说了,过了年便让我领兵去西北抗蛮。”
苏枕月笑了笑,美丽的眼瞳亦泛出几分光彩,连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苏怀武拍了拍苏枕月的肩膀,微笑着,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冷静和沉稳,“枕月,你自己的身体最是重要,以后以后不要再为苏家考虑的太多。在府中禁足的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也想明白了许多,若你以后再为保全苏家而与皇上产生矛盾,受苦的只会是你,甚至会适得其反而害了苏家。”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又沉下声,似是自言自语着继续道:“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任是谁再怎么聪明绝世神通广大,也抵不过皇帝的一纸诏书、一声令下。”
听完,苏枕月有些惊讶,她实在没想到这番话会从自己这个性子向来急躁的兄长口中说出。
“大哥,你变了许多。”苏枕月笑得有些欣慰,亦有些苦涩。
“呵呵”苏怀武摇了摇头,然后站起身,看着她,道:“今日见你无碍,我便也放心了。你大伤初愈,要好生休养,我便先走了。”
苏枕月点点头,微笑着道:“谢谢你,大哥。”
苏怀武看着她明如秋水的清澈眸子,心里骤然掠过一丝伤痛,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却在中途放下了手。
再对她笑了笑,苏怀武转身出了内殿。
苏枕月仍自背靠床栏坐着,细细想着苏怀武刚刚说的那番话。想得久了深了,一个决定也更加坚定了。
过了一会儿,正当她让宫女侍候着穿戴整齐准备出去时,却见崔小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谁给你的”苏枕月一边拆信一边问着。
崔小道:“是个小太监,奴才问了他三句两句都回答不知道。”
苏枕月快速地浏览完,沉默了一阵,却是不再准备出去了。
一直等到傍晚时分,她挥退了所有内侍宫女,独自走出锺翠宫,夜风吹过,她紧了紧身上的貂裘披肩。
这年的冬天,似乎异常的寒冷,皑皑的白雪始终不肯褪去,反而在那一场又一场绵细小雪中攒越深,整个皇宫都陷入了那片雪白之中,也把这巍峨的宫殿衬的更加晶莹剔透,精美绝伦。
这时见那雪中屹立着的宫殿,在一片灯火阑珊下,竟是恁般的光彩夺目,也难怪天下间有那么许多人为名为利为皇权争夺成就了那万骨枯的惨烈场面。
而自己呢究竟是为了苏家和父亲的教诲而不得不保全自己的地位,还是因为与他之间始终剪不断的情分。
苏枕月叹了口气,苦涩地笑了笑,然后挑着僻静的路出了宫门
042 昭王威胁
苏枕月叹了口气,苦涩地笑了笑,然后挑着僻静的路出了宫门。
宫外角落处已有轿子候着,苏枕月弯腰坐了进去。
京城里的夜晚本来也应是热闹的,只大约是天气寒冷的缘故,到了夜里就完全没有了白天的喧嚣,一路上安安静静的。
苏枕月捂住嘴咳了几声,颠簸的轿子让她只觉得一阵阵的发晕。
也不知走了多久,当轿子落地轿帘掀开时,夜幕也已降临。
苏枕月从轿中走出,外面正站了几个黑衣侍卫等着她,通过灯笼的光亮环顾四周,她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在一个不大的院子里。
这时,天外一声钟响,隐约传来平静的木鱼声。
原来,此地竟是在一座寺庙之中。
“主子正在房中恭候,娘娘请。”一个侍卫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苏枕月跟着侍卫走进房中,抬眼便见昭王赵明毅一身黑衣,正坐在桌边,满眼含笑地看着自己。
他手旁放着一件物事,正是那个失踪的匣子。
苏枕月瞥了眼那个匣子,然后将目光移向赵明毅,面上一派淡然:“皇兄何意,直说便是。”
赵明毅一手支颚,笑着道:“皇后乃聪慧之人,自是明白我为何请你来。”他指了指手旁的匣子,“钥匙在哪里”
苏枕月莞尔,美如夏华,“打开它的方法多种多样,皇兄完全可以找一个武功高强之人用内力震开,总不会只等着我给你钥匙吧。”
赵明毅一怔,随即大笑几声,一边笑着一边走近苏枕月,凑近了缓缓道:“苏枕月,你果然非平常女子所能企及。我的意图你应该很清楚,又何必非要我说的明白。”
苏枕月神色未变,“你等了这么久都不曾找人想办法将匣子打开,难不成就是为了等我醒来,好与你合谋”
若将钥匙给了赵明毅,那么他便可以让所有人以为庆国皇后苏枕月与昭王合谋篡逆,届时就算苏枕月不谋逆,也将是百口莫辩。
赵明毅眼中闪过一丝赞叹,“不错。”
“若我永远醒不来呢”
“我自然定了时候,若届时你仍是不醒,那便是天意,我也不必强求,可是,你终是醒了。”赵明毅又朝苏枕月凑近了几分,低声缓缓道:“苏枕月,皇弟对你、对苏家究竟如何,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为了那么一个不懂得怜你爱你的人,值得么只要你应了我,事成之后,我定让你继续为庆国皇后。怎么样,你应是不应”
“昭王殿下以为呢”苏枕月朝后退了一步,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嘴角微微牵起:“你应是挟持了翠烟的家人吧,放了他们。”
赵明毅心下一喜,俊脸上笑意更深,却透出几分阴邪,“只要放了他们,你就与我合作”
苏枕月笑着摇了摇头,道:“钥匙并未在我身上。”
“那又在哪里”
“让我好好想想吧,若真的要与你合作,我定将钥匙双手奉上。”苏枕月道。
说完,她便转身朝外走去。
守在门口的侍卫本欲要拦,却被赵明毅抬手制止了。
他不怕苏枕月将此事告诉赵明暄,因为匣子在他手里,受牵制的始终是赵明暄,若是赵明暄稍有异动,他便会打开匣子将其中的东西昭告天下
只是,为了得到赵明暄的一切,他必须要有耐心。
赵明毅如此想着,兴奋而狂喜的心情再无法平息
043 还有三天一
赵明毅是贪心的,在获得匣子甚至整个江山的同时,他还想拿走属于赵明暄的一切,包括赵明暄的女人
可惜,他忘了,一个人若是太过贪心,最终被反噬的便是自己。
苏枕月依旧坐着暖轿回宫,她头上的伤本就没有痊愈,之前又吸了寒风,引发了宿疾,此时更是全身发冷,几欲晕厥,刚刚在面对赵明毅时,也是强忍着而已。
其实,她应邀来见赵明毅,只是为了却听匣子是否真的落入他手里。此时此事终于明了,苏枕月也算安心了些。
轿子颠簸着行了一阵,仍停在来时城中的那个角落处。苏枕月步履有些虚浮地走出暖轿,还未回过神,却忽觉背心剧痛难忍,满腔血腥瞬间涌出,溅上衣襟,一丝血顺着形状美好的下颚蜿蜒。
她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朝一旁倒下,下意识地伸手扶住轿子,才堪堪稳住身体。
“你们是何用意”苏枕月咽下血腥,看向一旁的黑衣侍卫,目光如腊月冰雪。
侍卫拱手施了一礼,面无表情地道:“主子有令,封了娘娘身上要岤,三日后若不前来解开,必气血逆转而亡。娘娘好自为之。”
说完,他一挥手,几个侍卫便飞掠而去,转眼便已不见了踪影。
苏枕月捂住阵阵隐痛的胸口,苦涩而愤然的感觉就快要将她整颗心淹没。
落得如今这般模样,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呢
苏枕月回到锺翠宫时已近亥时。
崔小正站在殿外张望,见她回来,忙奔上前,似是松了一大口气。
“娘娘,您去了哪儿呀,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皇上在殿中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崔小眉头紧皱。
苏枕月脚下微顿,“皇上来了”
“是啊是啊,皇上似是有些生气的样子”崔小欲言又止。
苏枕月点点头,加快了脚步走进内殿。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赵明暄独自一人,他斜依在塌上,手肘下面靠着一个白绫弹墨绣着弄枝梅的抱枕,手中拿着一本书,似看非看的放着。
“臣妾拜见皇上,不知皇上到来,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苏枕月身上冷得厉害,两条腿亦是冻得发僵,可仍是强自忍住不适,朝他下跪行礼。
“皇后的伤刚好便出去,有什么人让皇后如此无所顾忌要去见昭王么”赵明暄仿佛才发现骖忻一样,不经意的瞥了苏枕月一眼,目光却是说不出的凌厉。
苏枕月没打算隐瞒,直言不讳地道:“臣妾受昭王邀请,前去与他见了一面。”
“哦皇后对朕倒是够坦诚。”赵明暄放下手中的书,冷淡的看向苏枕月,“你如此坦诚,倒让朕看起来像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苏枕月抬起脸,目光澄澈,“皇上言重了,只是臣妾从未想过要隐瞒皇上什么。”
她坦然宁静的模样却让赵明暄的目光瞬间冷如冰雪,利如刀锋。他缓缓直起身子,“你隐瞒的还不够多么苏枕月,你已见到苏怀武了吧,告诉朕,何时将匣子交给朕”
044 还有三天二
苏枕月坦然宁静的模样却让赵明暄的目光瞬间冷如冰雪,利如刀锋。他缓缓直起身子,“你隐瞒的还不够多么苏枕月,你已见到苏怀武了吧,告诉朕,何时将匣子交给朕”
看来,赵明暄已有些认定她与昭王合谋了。
苏枕月心下酸涩至极,面上却未表露半分。她微微动了动仍跪在地上的已经发麻的双腿,平静地道:“匣子在昭王手上,臣妾亦无可奈何。”
“苏、枕、月”赵明暄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从齿缝中吐出她的名字。
他站起身,走到苏枕月面前,周身散发出的阴戾之气令苏枕月呼吸一窒,无形中的压迫感紧逼而来。
“皇上,你听我说”
苏枕月想要将实情告之,这原本也是今天做好的决定,她准备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包括匣子,也包括这些年来一直隐忍着的所有。
可是,赵明暄并未给她机会说下去。他猛地抬起脚,狠狠踹向苏枕月的肩胛,苏枕月身子斜倒在地上,强自压抑的血腥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血滴溅上赵明暄的衣摆,那样的刺目。
“朕,不想再听你说”赵明暄看着她嘴角蜿蜒的血迹,暗自攥紧了双拳,“三天,苏枕月,朕再给你三天,三天后你若还不将匣子交出,朕便废了你,而他赵明毅,也休想活着走出京城”
说完,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赵明暄怨怒的目光如利刃一样刺戳着苏枕月的心,他几乎无法抑制的颤抖着,而赵明暄的每一句话都变成火焰烧灼着她,缓慢鲜明,清晰深邃,一直痛到了骨髓深处,让她鲜血淋漓。
心碎心死成灰,便是这种感受吧。
她真的从未想到,自己倾尽一切去爱的人,会在后来如此的伤害她,让她痛不欲生。
“明暄,”像是散了所有力气断了所有念想,她轻唤这个铭刻在心上的名字。
赵明暄顿住脚步,微偏过头,等着她后面的话。
苏枕月艰难地从地上撑起来,身子晃了晃,勉强稳住,然后缓缓转过身,看着他颀长而冷峻的背影。
“即便昭王得到了匣子,也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明暄,待扳倒昭王,你就废了我的皇后之位吧。”
这是临近最后,她对他的乞求,亦是她留给自己的解脱。
赵明暄冷笑出声,却是头也不回,边朝外走边道:“就算他昭王得到了匣子里的东西,朕,亦有千万种手段让他不能得逞”
话音刚落时,他人已不见,只有他冰冷的声音在耳边不断缭绕,刺得人胸口锐痛难当。
苏枕月再也站立不住,一个踉跄软倒在地上。
崔小见从外奔了进来,忙扶起她,却在看到苏枕月的脸庞时,不由惊呼出声。
“娘娘,您您这是怎么了啊娘娘,您可别吓崔小啊,别吓奴才啊”
苏枕月疑惑地望着他,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如此惊慌失措。
她没有看到,此时的自己,面呈青白,七窍渗血,凄厉至极
045 翠烟归来
这一夜过的有些漫长,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萧瑟的风偶尔刮过,细细簌簌着声响。
案上的半截红烛已快成了灰,宫女忙上前换了一支,退下时看了靠坐在床上的苍白女子,心里跟着一紧。
“娘娘,您这身子已是已是”老太医痛心地看着苏枕月,未说完的话终是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
“已是灯尽油枯了吧。”苏枕月接下他的话,却是不在意地笑笑,淡如清水。她垂下眼看着自己的双手,苍白纤瘦,仿佛一捏就断了。喃喃着,却听不出悲喜,“其实,不过还有三天而已。”
“主子有令,封了娘娘身上要岤,三日后若不前来解开,必气血逆转而亡。娘娘好自为之。”
“三天,苏枕月,朕再给你三天,三天后你若还不将匣子交出,朕便废了你,而他赵明毅,也休想活着走出京城”
老太医没听懂亦没听清苏枕月刚刚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到了“三天”两个字,便道:“三天后便是祭祖之日,庆国皇室成员不可缺一。娘娘需趁这几日好好调理身体,否则到了那天会撑不住的。”
听了这话,苏枕月只觉一记火光从脑海中掠过怪不得,赵明暄与昭王给她的期限都是三天。很明显的,三日后的祭祖仪式,不会再像往年那般寻常。
只是,在这场双方都在谋划的棋局里,她苏枕月又算是什么呢
“谢谢陈太医忠告,本宫有些累了,太医也且回去休息吧。”苏枕月轻轻闭上眼睛,眼角涩痛的厉害,却怎么都流不出泪来。
老太医深深看了她一眼,暗自叹息,躬身退了出去。
如此不平静的夜晚,却是折腾了半宿才安宁下来。苏枕月昏昏沉沉睡去时,已近晨曦。崔小轻手轻脚地上前,看了她苍白着无丝毫血色的脸一眼,心底一阵悲凉。
替她放下床帐,崔小遣退其他宫女内侍,自己也轻声地出了门。
一觉醒来已是正午时分,胸口传来的阵阵疼痛令苏枕月的呼吸都有些困难。她抬眼扫视四周,看见崔小正站在桌边,一脸愁容。
崔小见苏枕月醒来,蓦地瞪大眼,跨步上前,叫了声“娘娘,您醒啦”,然后便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苏枕月坐起身,看了崔小一眼,淡淡道:“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先替侍候着本宫穿衣。”
她声音虽仍有些虚弱,却透出几分威严,容不得人有丝毫犹豫。
崔小忙应声上前侍候着。
待穿戴梳洗完毕,崔小接过宫女递来的茶点放在苏枕月手旁桌上,才有些踌躇地道:“娘娘,翠烟回来了。”
苏枕月端茶的手一顿,长睫下眼波一动,声音却仍是清淡无波:“在哪儿”
崔小皱着一张细白脸,朝门口瞄了一眼,道:“翠烟一早就被放出来了,可她一回来便跪在殿外,奴才让她先回去,她就是不听。”
046 有些悲哀
崔小皱着一张细白脸,朝门口瞄了一眼,道:“翠烟一早就被放出来了,可她一回来便跪在殿外,奴才让她先回去,她就是不听。”
听罢,苏枕月忽然觉得有些悲哀。她知道翠烟这么做的用意,亦明白为什么赵明暄会在此时将翠烟放出大牢,可是就算她明白,却也无可奈何。
悲哀最终转化成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其实不过还有三天而已,再撑过三天,该还给他们的就能都还清了吧。
苏枕月从椅上站起身,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迈步朝外走去。
翠烟确实跪在外殿门口,头发凌乱,满身污秽,脸上、脖颈间都是伤痕,隐隐透出血来。路过的宫女内侍暗自瞅她几眼,然后皆垂着脸匆匆离去。
她显然已跪了很久,隆冬寒风凛冽,更令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僵直如雕塑,冷得连意识都有些不清明了。
“有什么话快说,跪在这儿做什么”苏枕月垂眼看着她,声音清冷。
翠烟似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身子一颤,泪也跟着落了下来,“娘娘,娘娘,奴奴婢对不住您”
苏枕月有些不耐地揉了揉额角,叹息,“你先起来再说。”
翠烟摇摇头,哽咽着道:“打伤娘娘,实是奴婢的罪过,但是但是”她猛地抬起脸,揪住苏枕月的衣摆,泪流满面,“奴婢是被逼的啊昭王爷抓了奴婢的父母兄妹,奴婢实在没有办法。娘娘,奴婢知道这样求您很过分,可是,奴婢真的已是走投无路,求娘娘久久奴婢的家人吧,只有娘强能救,只有您了”
她泣不成声,说到最后,整个人都跪伏在地上,全身颤抖。
虽然已料到会是眼前这幅情景,可苏枕月的心还是痛了痛。她退后一步,扯开被翠烟攥住的衣摆,淡淡得道:“你先回去养伤,其他的事本宫自有主张。”
见苏枕月转身欲走,翠烟跪着上前,嘶喊了声:“娘娘”
苏枕月背对着她,微偏过脸,缓缓道:“待事情了结之后,本宫与你,便不再是主仆,你且另谋新主去吧。”
言罢,头也不回,迈步而去。
翠烟看着那道纤瘦却挺直的背影,心痛如绞。
午后,大雪初霁。
御花园,梅林旁有一个小小的亭子,亭子四周已挂上了厚实的帐子,遮挡住了刺骨的寒风,里面拢着数个火盆,绕了一圈。此刻,数十个太监宫女和侍卫都静静的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雪虽止,风未定,凛冽的寒风卷着地上的雪花往人的脖子里钻。
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过来,跪下禀道:“陛下,昭王殿下在外求见。”
赵明暄此时拥着怀中小鸟依人的艳丽女子,悠闲的听着一旁歌女悠扬的曲子,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他修长手指微微屈伸,和着丝竹声在玉几上轻轻敲击着,仿佛已沉醉在优美的音乐声中。许久,丝竹渐消,他才侧过头,挥了挥手,道:“传。”
“皇上兴致不错啊,不知能否与臣下对弈一局呢”昭王满脸笑意,虽在躬身行礼,却给人一种自傲无双的错觉。
047 有客来访
“皇上兴致不错啊,不知能否与臣下对弈一局呢”昭王满脸笑意,虽在躬身行礼,却给人一种自傲无双的错觉。
赵明暄但笑不语,然后松开女子,朝张公公看了一眼,张公公会意,挥退了其他人,又自去取了围棋盒子,替他们布了棋盘,然后随侍在侧。
赵明暄让昭王执黑子,自己则执白子,两人便就着这良辰美景开始对棋。
昭王赵明毅捏着棋子,似有意似无意地道:“据闻皇后娘娘棋艺精湛,臣下却没能有幸与娘娘对弈,实在是”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轻“咦”了一声,双眉紧皱,“这两天都未见到皇后,她的伤还未痊愈么”
赵明暄抬头看他,一丝锐利从眼中闪过,笑了笑,道:“皇兄这几日难道就没与皇后见面”
赵明毅面色一僵,执子的手也是顿了顿。
赵明暄却不再追问,转而道:“这几日都在忙着明日的祭祖典礼,宫里的事更是接二连三,皇兄听说了吧,淑妃发了疯,将甄才人杀了。”
赵明毅双眼微敛,微笑道:“听说了,皇上的妃嫔本就不多,这下子后宫便更加冷清了。不过待过了年,三年一次的选秀也到了时候,皇上再添些佳丽也不错。”
“呵呵,”赵明暄苦笑,摇了摇头,却是道:“别人都以为上位者何等风光,却不知越到高处,越不胜寒。”说到这里,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间也透出浓浓的疲倦。
赵明毅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一时又猜不透,只得试探着安慰了一句:“国务繁忙,皇上也要保重龙体才是。”
赵明暄点了点头,疲惫的表情下,那双潭目却仍深邃无底,如锋般一丝锐利掩在了眼底深处。
一盘棋最终不分输赢,昭王有些讶异,赵明暄倒是不甚在意,留了昭王用过晚膳后,才放了他回去。
除了殿及至宫外,赵明毅刚坐上轿子,心里却是徒地不安起来。
他今日来不过是想稍作试探,因为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赵明暄已知道东西落入了自己手中,可今日的皇帝所表现出的安然自若让他开始怀疑,怀疑那个匣子究竟是不是真的,里面又究竟是不是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赵明毅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太过优柔寡断而没有提早打开匣子看一看。
此时,他脑中一个念头转了几转,终于有了决定无论如何,今日一定要将到手的匣子打开。
如此想着,直到回到他在京城的府邸,刚踏进门口,便见管家上前,道:“王爷,有客来访。”
来人乃是一个女子,带着黑纱斗笠,见到赵明毅便取了下来,福了福身,道:“奴婢奉主子之命,前来带一句话给昭王。”
赵明毅挥退侍从,略一点头,“说。”
女子笑了笑,左颊露出一个酒窝,“主子说,明日祭祖仪式上,便将王爷所要之物奉上。”
明日将揭晓匣子秘密,皇帝对皇后的误会也会暂时解除,敬请期待哈,鞠躬
048 祭祖仪式一
女子笑了笑,左颊露出一个酒窝,“主子说,明日祭祖仪式上,便将王爷所要之物奉上。”
“为何是明日”
女子微愕,她没想到自家主子竟是连昭王的问话都想的丝毫不差。
她整了整神,道:“现下若给了王爷,王爷所要公布的东西便不会名正言顺。而若是明日在百官面前,王爷和主子合作,便由不得人不信了。”
赵明毅仔细想了想,觉得对方说的确实在理。若是他强行将匣子打开,提前拿出里面的东西,那么就算东西并非伪造,别人也会说他捏造,毕竟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是赵明暄而不是自己。
可如果明天苏枕月亲口承认匣子的来历,并亲自打开匣子,再将里面的东西公之于众,那么,自己的争夺便是名正言顺无可反驳的了。
暗自庆幸这个女子来的及时,否则他就真的会在冲动之下毁了匣子,只为拿出里面的东西。
“还有,主子说了,若要主子与王爷合作,烦请王爷先放了翠烟家人。”女子接着道。
赵明毅双眼微眯,道:“待明日事成,本王定放过翠烟家人。”
女子叹了口气,暗忖皇后娘娘竟是连这一句也猜到了,她便不再多言,福身施了一礼,便带上斗笠,转身离去了。
赵明毅仍坐在原处,半晌,忽而一笑,笑意越来越深,最终转变成开怀大笑。
忍了这么久,筹备的这么久,终于等到这出头之日了。
只是,他终是不明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即便你筹划的滴水不漏,也逃不过天地命数。
更何况,他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并非或者应该说远不是滴水不漏。
天理命数,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旧年最后一日,雪霁,开宗庙,祭祖。
钟鼓乐起,焚香燃烛,号角声悠悠长长着响彻九重宫阙,矫健的武士一脸肃穆地立在高高的城楼上,敲动十八架金鼓,扬起的手臂在天幕下划过凌厉的痕迹,轰然雷鸣。沉重的青铜大门缓缓开启,东方日晓一线天。
庆国皇帝赵明暄一身锦衣黑袍,金龙祥云,昂首阔步。皇后苏枕月凤冠霞帔,紧随其后。
一皇一后,皆是绝世的风姿,那其间牵着的默契,羡煞众人。
年轻的皇帝与皇后登上祭天坛石阶,对皇天行三拜之礼,对后土施九叩之仪,沥酒告先祖。
然后起身,抬头,转身,太阳的影子映入赵明暄的眼眸,浓烈犹如火焰。
他倨傲地俯视着脚下的臣子,微微一笑,缓缓地做了个手势。
众臣跪拜,三呼“万岁”,声音震天,惊散了天边单薄的流云。
然而,听不到皇帝的回应,跪拜的群臣不敢抬头看,只闻得呼啸而过的北风。
高阶之上,赵明暄负手而立,广袖飘飘,临风之姿,目光驻足一处,犀利如刀刃。
阶下,昭王一身紫色朝服,一手托着一个匣子,挺胸立于群臣之首,英俊的脸上,笑容冰冷而自傲
049 祭祖仪式二
旧年最后一日,庆国一年一度的祭祖仪式,肃穆而浩大。
庆帝赵明暄负手立于高阶之上,犀利的双眸看向阶下之人,优美的唇角缓缓勾起。
阶下,昭王紫衣玉冠,手托木匣,挺胸立于群臣之首。
“祭祖之日,非同一般,昭王如此举动,可是对先祖有不满之处”赵明暄的声音顺着被风传来,威严中透着几分薄讽。
昭王赵明毅不顾群臣投来的震惊诧异之目光,笑得自傲:“本王自是对先祖尊重敬畏。倒是与某些欺上瞒下之人相比,我赵明毅所作所为亦无愧于天地”
众臣何曾见过昔日的大皇子如今的昭王殿下如此意气风发掷地有声过,皆震惊在了当处,却在还未来得及缓过神时,周围一阵喧嚣,转眼之间,便被无数黑衣人团团围住。
“呵,无愧于天地”赵明暄凌厉的目光扫过下方众人,神色丝毫未变,“赵明毅,你有何企图,不妨直说出来,休要在此自作姿态,只会让朕觉得不齿”
“哼”赵明毅面色一青,冷哼出声,然后转过身,面向群臣,朗声道:“当日先帝信任苏太傅,故临终前将遗诏交予其手中。谁知,苏齐墨背信弃义,不仅将遗诏私藏,更伪造圣旨,而让赵明暄登了帝位。本王手中匣子里装的,便是先帝真正的诏书”
言毕,众人皆惊,面面相觑不知当如何是好。
左相年长且沉稳,此时迈前一步,冷冷道:“昭王刚刚所言皆是你一面之辞,如何能服大众”
赵明毅嗤笑,抬手一挥,便见那黑衣武士中突然有一人走了过来。那人将手放在耳后,转眼间,一张人皮面具被撕下,露出一张方正白皙的脸来。
“那是曹曹公公”群臣中有人惊呼出声。
那黑衣人点点头,声音尖细中透着几分嘶哑,且森冷,“不错,正是杂家。当年杂家乃先帝贴身内侍,曾亲耳听见先帝口述说要把皇位传给太子也就是赵明毅,因他是嫡长子,故被封为太子,但后来被废了,可谁知后来的诏书,竟成了一纸废太子的诏书”
他一席话说完,场地中所有人皆安静了下来。
反观皇帝赵明暄,竟只是稍稍朝一边走了几步,然后垂下眼,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赵明毅也看出了皇帝散淡而丝毫不为所动的表情,心下不安骤升,便立马将目光移向苏枕月,道:“皇后娘娘可曾记得昨日约定”
这时,赵明暄的面色有了些许变化,潭目直直看向苏枕月,负在身后的双手蓦地收紧。
苏枕月脸色苍白清淡,嘴唇亦因寒冷而带了点青灰色。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她正强忍着背心胸口处传来的剧痛气血逆转而亡,她的时间,已是不多。
她不顾赵明暄射过来的锐利目光,径自上前,在昭王面前站定,淡淡道:“先解开我的岤道。”
随即,周遭一阵哗然。
赵明毅大笑三声,一挥手,一个黑衣武士跃上前,手指疾点苏枕月背脊要岤,苏枕月身子跟着晃了晃,一丝血顺着嘴角溢了出来
050 谁设的好局一
赵明毅大笑三声,一挥手,一个黑衣武士跃上前,手指疾点苏枕月背脊要岤,苏枕月身子跟着晃了晃,一丝血顺着嘴角溢了出来。
抬手擦掉血迹,苏枕月后退几步,清冷的声音在空荡的祭坛隐隐回荡:“我父亲临终前确实留了一个匣子给我,但里面究竟是什么,我从未打开看过,亦无从知晓。只是昭王说我父背信弃义,篡改圣旨,我却自认为父亲从来忠义诚信,亦相信先帝乃圣明之君,必不会所托非人。”
赵明毅脸色微变,从齿缝中吐出几个字:“苏枕月,难不成你要反悔”
“不,”苏枕月笑着摇了摇头,道:“枕月不过在此向所有人说明事实而已。”
说完,她便从衣袖中取出一只锦囊,又从锦囊中倒出一只精致细小的翠玉钥匙,作势要打开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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