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管是男生女生,似乎都会被看起来很高远,伸手不能及的事物吸引。
她还剪掉了长发,不再穿裙子,对男生也不再如之前那般避之不及。因为宁怡发现,男生其实更喜欢那些会被他们逗得脸红的女孩子,对于能像哥们那样同他们嘻嘻哈哈的,反而不会存异样心思。
痞子男不是也是说了吗,对学校里太过豪放的女孩子,他们其实是有些瞧不起的。
摸出这些诀窍,花了宁怡好一段时间,又费了更多的时间,她才把自己改造成如今这个样子。同之前简直是天壤之别,可是她更喜欢现在的样子。
也很有成就感,因为这表明,她始终是能很好地适应这个世界的。
虽然个性里的好强仍是依旧,否则也不会因休学了一年很不甘心,在大学里拼命修学分了。
宁怡被这段往事引得出了一会神,半天才想起要做总结:“所以,像我这样问题多多的人都成功地混到了如今这般模样,你和痞子男也能够不吊儿郎当地过日子啊,如今就放弃还太早了”
瞧啊,就算是讲自己的故事也不忘教导迷途的青少年,她真是太敬业了有像她这样敬业的补习班老师吗
可惜她的听众已靠在她肩上睡了过去。
“”真是会打击人。
宁怡不禁莞尔,瞧这男生这样子,凯瑟琳的事该会很快过去吧
她小心地调整了坐姿,以免一会肩膀发麻。
因为比他大,因为她是老师,便常常出现这种角色颠倒的场面,只希望不要给这人依赖惯了。
宁怡偏了头去端详那张睡脸,他睡着的时候,即使距离这般贴近,也不会产生不自在的感觉。
宁怡怕的是于哲清醒时的眼睛,他平时很少把注意放到旁人身上,可是一旦凝目了,深色的眸子里总有些若有所思的神色,叫人怕被他看穿。
就像野兽往往灵准得过分的直觉。
还好,多数时候他给她的感觉仍是像当初那样,你看着他,他却并不看你。
可是
想起自己的理论,宁怡喃喃:“男生女生,都会被看起来很遥远的东西吸引呢”
你看着他,他却不看你,这个距离够遥远了吧
宁怡觉得她正在让事情往很糟糕的方向发展。
第8章1
后来,呃,也就是两人在沙发前的地板上坐着睡着了的后来,于哲在她家窝了几日。
连补习班都不去上,虽然只剩下几日课程。
宁怡做过抗争了,没用。
这男生的特性就是,他不会强迫人,但只要你让了一步,便会领土全失。
他不出门,不上网,个人用品也是宁怡无奈之下买回来的。他整天做的事就是在她那小小的客厅地板上窝了一角,翻书,睡觉,对宁怡的威逼劝诱笑笑。
宁怡晚上出来喝水,瞧见地板上黑黑的一团,便会生出错觉,仿佛凯瑟琳虽然不在了,她家却又多出一条人形大狗。
她自己有过那样糟糕的青春期,知道这种事情就像发病一样,需要时间来痊愈。
如今她唯一的指望,就是于家老爹快些回来,把这难搞的家伙抓回去。
当然,最好不是直接杀到她家抓人。
在补习中心于哲的缺席并没引起多少关心,大家都心情浮躁地盼着课程结束的那天,好去享受暑假剩下廖廖无几的几天自由。
痞子男大概给于哲打过电话,宁怡听到他大声对别人抱怨:“说是住在朋友家里,呸,他会有什么朋友反正我不想管他了”
她心虚得差点没把粉笔折断。
她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于家老爹的消息,只是没想到这个消息是在半夜里来的。
那天,于哲难得把手机调成了铃声,还是最大音量,把卧室里的宁怡都吵醒了。她开门寻找那怪声,看见于哲从毯子里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摸到了地板上变幻着光泽的手机。
“喂”声音里也是浓浓的睡意,他听了片刻,哦一声挂断了。
“谁打来的”宁怡充满期待地问,“你爸”
“是痞子”男生揉揉眼睛,“他叫我看电视。”
对半夜而言真是个另类的建议,不过痞子男认真的时候还是很值得相信的。
她开了电脑,调出网络电视,“他说几台”
“中央台。”
影像出现时才发现电视台半夜竟然会这般热闹,听了报道,原来是几小时前发生在c市及其周遭地区的一场突如其然的自然灾害,所有的深夜节目都改了紧急报道。
嗯确实很引人关心的一件事,不过痞子男不像是会在乎国家大事的样子,更别说拉上于哲了等等,c市
宁怡猛地扭头去望于哲,显示器发出光线闪烁在他面上,看不出眼中神色,但宁怡知道他也想到了。
她有一瞬间的无措,随即镇定下来,去找于哲的手机,递给他。
男生慢慢转过头来,有些迷惑地看着她,“什么”
“打电话呀快打给你爸爸,看能不能联络上。”宁怡觉得自己的声音虚虚的。老天爷真爱开玩笑,为什么所有的坏事都赶在一时发生
于哲顿一下,望了她半晌,没动静。就在宁怡忍不住再次出声催促之际,他道:“不要。”
不要宁怡睁大眼睛,“你胡说什么呀眼下是闹情绪的时候吗快打呀”将手机硬塞给他。
“不要。”于哲躲开她的手,没什么表情地撇过脸。
宁怡知道他这一个动作,当他立了心抗拒时,便常常是这样的,谁也劝不回。
她直直立在原地,与他僵持半晌,突地发了脾气,将手机一丢,“随便你反正那是你的爸爸又不是我的,关我什么事呀还有你,我受够你了不要再赖在别人家,知不知道你很碍眼呀”
她真的很气,所以才会说出这么重的话来,真是什么都撇开了,就算于哲在此时显露他那令人心惊的暴力倾向,她也不怕他
但他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一言不发地站起来,离开了她的住所。
门“嗒”地合上,宁怡仍是瞪着空无一物的墙壁,半晌,突地扯起沙发上的抱枕,朝于哲先前坐的地方没头没脑地抡了一通,“神经有病大白痴”
啊气死人了真是受不了这个家伙
她不要再理这混球了
突地想起什么,宁怡回卧室在背包里一顿翻找,找到那张差点被她忘在脑后的名片。她摸过自己的手机,鼓了勇气,去拨名片上的那个号码。
没法接通。
心不由一沉,随即又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新闻上不是说c市的通讯网络大多中断了吗不一定是人出了意外心思却还是烦躁,扫见被她摔在地板一角于哲的手机,不由又怒上心头,走过去踩了两脚。
踩死你踩死你踩死这个臭脾气的小子
自然,力道还是放轻了的,毕竟于哲爸爸若脱了险境,第一个会拨打的是这个手机。
这晚便再也睡不着,好在补习中心的课程前一天已经结束,不必再顶着黑眼圈去上课。
直到天色微亮时宁怡才靠着床脚迷迷糊糊地闭了眼,期间几次突然清醒,似乎听到门铃在响,侧耳细听时却又毫无动静。
啊,于哲,这个硬脾气的臭小子,是不会主动认错了。
她再醒时,已近中午了,开网络电视看了一会追踪报道,突然觉得一个人的房间有些冷清起来。一个人开伙,即使又像平时那样弄些古怪的料理,也没有多少成就感,是不是少了个让她荼毒的对象呢
宁怡叹口气,换了衣服上补习中心,做些收尾工作。
不见了熙熙攘攘的学生,补习中心显得有些冷清,一些短期老师已回到了原先的工作单位,正职老师中也有几人趁着这个空闲结伴出游,毕竟再过不久他们又得开始准备学期中的课程。就连安西校长,听说也抽空飞了国外,去探望儿子儿媳。
宁怡接到通知,在校长回来之前这段时间,她可以考虑要不要转成正职老师。不过如今谁都没有心思注意这种心情,办公室里剩下的老师都在讨论c市的那场天灾,有亲朋好友在c市的,都在忙着想办法联络,可接通信号的寥寥无几。
宁怡将自己的办公桌收拾了一下,又听了一会老师们的议论,觉得空气凝滞,于是出去沿着走廊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地闲逛,看到有在打扫的便进去帮忙。
如此转了一圈,心里还是空空的,干脆便去了一趟学校。宿舍的室友还没有人回来,她去图书馆上校园网浏览了一下,果然全是c市的新闻,已有人在呼吁来自c市的留校学生集合起来为家乡做一些事,或是“室友才刚从c市回学校,便听说家里发生了这种事,情绪消沉”之类的留言。
宁怡看了一会,关掉网页,离开图书馆在校园池塘边的长廊坐了下来。天色有些黑了,可她不想回去,回去也是一个人。真奇怪,她明明喜欢一个人独处,前段时间被人霸占了自己的私人空间时,她烦得几次起了冲动想抓了扫帚将那人扫地出门,就连做梦也盼望着彻底摆脱他的那天。可是,不过一天而已,不过一天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便已经开始无所适从。
她从背包里掏出于哲的手机,低头看那被她摔在地上而划花的一角,手指一遍遍地摸着。又用自己的手机再拨了一次那个号码,未接通。
隔五分钟,再拨一次,未接通。
十分种,未接通。
未接通。
未接通
宁怡一直在那坐到夜深,直到图书馆那边的灯光灭了,馆前停放的脚踏车只剩下一辆,她才起身牵了它回家。
从院里抬头看自己房间的窗是黑的,唉,她在盼望着什么呀。
于是心情寥寥地低头上了楼,抬眼时却不由怔住了。
穿着白衬衫的男生倚在她门前,在没有开灯的昏暗楼道里就像个苍白的幻影。
宁怡怔怔地看他,看他从凌乱的额发下无声地与她对视,看他慢慢地伸出一只手,绕过她的肩,将她揽进怀里。
不是男生对女生的拥抱,而是在找一个支柱似的,支撑了他快要陷落的身体与灵魂的拥抱。
“老师,”他说,“我不知道该上哪里。”
那一刻宁怡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你不是可以回酒店吗”
“我不想待在那,”男生的声音几近耳语,“我跟爸爸住一间双人房,平时都只有我一人在,可是,可是我现在不想看到那张空床。”
“所以你就站在这儿等我你不是有钥匙吗,为什么不先进去”他的身体,凉凉的,像吹了许久夜风的样子。
“我不敢,”男生将头埋到她肩上,闭上眼睛,“我怕你生气。”
宁怡的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
“你傻呀”她呜咽着骂道,“你平时不是很随心所欲的吗,偏这时候怕我生气进来了啦”胡乱地抹掉泪水,翻出钥匙开门,一边让于哲坐下一边问,“你是不是又在街上游荡了一天,饿不饿先去洗个澡,我煮些东西给你吃。”
说着,睡衣、毛巾、香皂,像照顾小孩子似的把东西全都塞给于哲,将他推进浴室,她才关门任自己哭了一场。
当真是哭得莫名其妙,不知是在诅咒上帝让自己始终摆脱不了这人,还是感谢又将他送回到她身边
一边哭一边煮面,面煮好了,情绪也平息下来,宁怡洗了下脸,跑到卧室里照镜子,看脸上有没有留下痕迹。
门边一阵轻响,于哲已从浴室里出来,立在门边看她。宁怡回头一瞧,又忍不住骂开了:“你又洗头忘了你头上还有伤口了吗”忙将他按坐在床边,抓过一条干毛巾察看,还好,新结的疤没有弄破。
宁怡用毛巾小心擦干伤口周围湿漉漉的头发,仍是板着脸,不知是气于哲还是气自己。真是,见他重又好好地站在她面前,明明是放了心的,偏总是忍不住以发脾气来掩饰。
于哲微抬了眼望她,问:“老师,你刚刚哭了吗”
宁怡不想答他,反正微红的眼角一时也掩饰不住,干脆让他想看就看好了。
“是因为我吗”
“是啦是啦”宁怡恼叫,“都是因为你这家伙太让人生气了”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普通人会这么究根问底吗
她丢下毛巾,“我给你端面来。”
“我不饿。”于哲抓住她的手腕,阻住她,“老师,你再像方才那样,让我靠一下好不好”
宁怡僵了一下,半晌才不甘不愿地点点头。
于哲神色一轻,坐到床脚的地板上,拉她靠坐在他胸前抱住了,歪头枕在她肩上,很满足的样子。
十六岁的少年十六岁的少年啊还像个小男孩一样,这究竟是谁的错
可宁怡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只因她知于哲只会对她一人这样。凯瑟琳不在,他父亲不在,他此时只有她了。
她该是哭是笑
第8章2
“于哲”宁怡慢慢地道,“为什么不肯打电话给爸爸”
枕在她肩上的男生顿了一下,半晌才道:“不打,反正他不会回来了。”
“胡说现在什么都没确定,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回来”
“他不会回来的,”于哲重复,“我知道,我妈也是这样,有一天突然走了就没回来。我知道我爸总有一天也会离开,无所谓,反正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你”宁怡一怔。
他在说什么呀根本就是两回事不是吗他母亲是离家出走,他父亲这次则是
突地又怔,有些明白了于哲的心情。
不由叹一口气,伸手摸摸那头黑发,像安慰一只小狗一样,“你很害怕爸爸真的出了意外,对不对”所以才不敢打电话证实,所以才设想了最糟糕的情况,这人性格很麻烦呢。
于哲没有回答。
“你捡凯瑟琳,也是因为觉得它和你一样,被人丢下了么”
“不知道。”男生闷声道,枕在她肩上的头又埋深了些。
然后他突然问她:“老师,你会不会一直在我身边”
“”什么意思他对她的依赖,已经到问出这种问题的程度了吗
得不到她的回答,于哲抬起脸,拉开一段距离望进她的眼睛。
“老师,你喜欢我对不对”他直直地看着她。
宁怡不知道刹那间自己面上是什么表情,只是头脑空白了几秒,她才结结巴巴地发出声音:“什、什么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喜欢我,”于哲重复道,这次却用了肯定句,“你有时看我的眼神,是这么说的。”
好可怕,这人真的是野兽吗
宁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该否认,她该斥骂,但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下意识地要挣开于哲的手臂,与他拉开距离。
男生却紧紧环了她不放,侧头捕捉她试图逃开的视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不知道”宁怡只觉得面上一股热气上涌,拼命地低头藏住自己的表情。
要她怎么说要她怎么说早在那一晚吃夜宵时遇到这个男生,她落荒而逃,便在那时已察到了危险呢
危险、危险,不能靠近。
靠近了,会被吸引住。
她拼命抗拒与他交集,却老是阴差阳错。不,是她心软,是她总是摇摆不定,才让自己落到这般危险的境地。
“老师,你要我吗”
宁怡一僵,慢慢抬起眼来,不可思议地瞪他。
“要吗”男生又问。
“”他什么意思当自己是一只狗,在认主人么
于哲过了半晌仍未等到她的回答,似乎放弃了,又收臂将她拥进怀里,恢复了原先的姿势。
宁怡才松一口气,便感到有什么温软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脖颈。
“嗡”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那、那是什么湿湿的,软软的,还在动
直到于哲的下一个举动证实了她的猜测。
“啊啊啊”宁怡狂叫一声,不知从哪爆发出来的力气一把挣开于哲的手臂,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到门口,背部紧紧贴在门板上惊惶地瞪那少年。
少年也有些惊愕地看她。
“你、你刚才在做什么”她的声音在抖,脚在抖,全身上下都在颤抖
“”于哲面上的惊讶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无辜、有些不明所然的表情。
无辜突然啃人家的脖子能叫无辜把手伸到女生领口能叫无辜
一瞬间,关于这个男生很没节操的种种传闻都涌上了宁怡的脑袋,她不想再问于哲都和多少女生做过这种事情,真的,她很确定自己不想知道答案。
因为,这男生脸上的表情分明显示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啊啊啊他简直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野兽
宁怡筋疲力尽地捂住脸,拖了虚软的双脚转身走开,眼角瞥见于哲似乎想起身,她连忙做个阻止的手势,“不,你不要靠近我,也不用解释什么,这卧室今晚让给你,我睡客厅。”
宁怡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好人,在这时候还会体谅于哲在外头游荡了一天,不让他再睡地板。
其实她已经原谅他了,毕竟对于一头没有常识的野兽,你还能怎么苛求他呢
但是她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
将卧室的门掩上,阻断了于哲的目光,宁怡才松了口气。
时间已经很晚了,她进浴室冲个了澡,擦脸时想起于哲的唇落在脖颈上的感觉,不由又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把后颈又死命擦了一遍,才抖掉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今晚打算睡沙发,地板一角有于哲这几天用的毯子,才拎起来,想到上面沾有于哲的气息,背上便掠过一阵颤栗,赶紧甩手将毯子扔开。
算了,夏末的晚上又不冷,和衣睡好了。
便关了大灯,只留一盏小灯,蜷到沙发上。
宁怡不怕那头野兽晚上偷袭她,她知道他不会。
那家伙自己不是也说了吗他怕她生气。
真是多事的一天,脑子乱糟糟的,累得很。
一阵夜风从敞开的窗户穿过客厅,宁怡打个喷嚏,翻了个身。也许是因为太累,她很快就沉沉入了梦乡。
半夜感到凉意,宁怡又啊啾一声,惊醒过来。
昏暗中有个人站在她身边,垂着头看她,像是犯了错被罚站的男生,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
“老师,你回去睡吧,我不会再做什么了。”
宁怡睁眼看他,半晌才慢慢坐起来,凝视那双在黑暗中幽幽发光的眼睛。
“不是的,”她开口,不知是否受了风的原因,声音有些低哑,“我不是在气这个。”
男生闻言抬眸,还是不解的样子。
“你把那条毯子拿来,我有些冷。”
于哲立即过去捡起毯子,递给她。
宁怡把自己包住,整理一下情绪,才说:“我不是气那个,我知道你不明白,不过想把一个人留在身边不是用那种方法的
“虽然不能答应一直陪着你,但是至少在你需要的时候,我不会走开。这样你该放心了吧”她勉强地笑笑,“不要胡思乱想了,说了床让给你就让给你,快回房睡吧。”
“”男生还是没有动。
宁怡叹一口气,“还不放心,都跟你说了我没有生气我是在害怕。”
“害怕”于哲终于出声,疑惑的语气。
“嗯,我是有点怕你啦,不过,不过更怕我自己。”宁怡顿一下,不甘不愿地抬了眼,与他对视,“你明白吗”
两人四目相对。
因为是夜里,她才有那样的勇气,将话语里难以启齿的心情,透过眼睛传递给他。
她不知道于哲到底明不明白,他只是慢慢伸出手,抚上她脸颊,慢慢俯身,慢慢贴近,慢慢在她嘴角触了一下。
几乎没有感觉到的轻触,然后他就抽身回了房间。
整个过程,宁怡就像被蛊惑了,动都不能动。
直到于哲走开,她还是怔怔地瞪着虚空,过了半晌,她才缓缓将毯子拉过头顶,抱着自己蜷进了沙发。
怎么办,怎么办,她好害怕,好像已经回不去了,不能再装作若无其事了,可是又看不到以后该怎么办。
他们之间有可能吗,这么多的问题他甚至还在叫她老师
然而只是补习班的老师。
但是,她大了他五岁
呃,其实,是四岁半了啦,他是年初生的
啊啊啊怎么想都像在给自己找借口
忘了吧,忘了吧,让她忘了刚才的事吧,让她不要明白其中的含义吧。
对,现在不是烦恼这些事的时候,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还有事情要做
第9章1
那件事情,便是联络上于哲的父亲。
宁怡振作精神,将于哲的事暂且抛在脑后,不仅跑了一趟父子俩常住的酒店,并且照于哲父亲名片上的公司名称查到了总机电话。
她拨打过去,经过一层层转接,费了一番唇舌解释,才找到了与于哲父亲关系较近的一位秘书。那人告诉她,公司方面也正在想办法查到去c市洽谈事务的一行人下落,大公司人脉较广,应该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宁怡道了谢,隔天又拨过去询问情况,在第三次电话中,那位秘书很高兴地说:“有消息了,随行的一位协理已到了邻市,刚打电话回公司,据说一行人都没出什么事。”
那秘书很和气,将协理的号码给宁怡,让她直接询问详情。
“总经理现在应该在机场等着航班恢复,”电话里年轻女性的声音道,“当时现场太混乱,我和他们走散了,但运气好碰上车队将我捎到邻市,先打通了电话。现在c市已经在抓紧恢复主要设施,估计过几天就能开通航班。”
“是吗”宁怡心头一松,“多谢你,因为总打不通他的电话,挺担心的。”
“我这里也打不通他的手机,不过原因可能有很多种,像那边的通讯混乱或是手机没法充电等等,其实,”协理幽了一默,“事情发生时我竟然没有拉下自己手机,这本身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你放心,我最后一次见到总经理时,他们正平安待在机场。”
“真是太好了,谢谢你。”
“容我好奇问一下,你是他的家人吗张秘书说你已经打过几次电话了。”
“不是,”宁怡踌躇一下,还是据实说了,“我是于先生儿子的老师,那男孩情绪不大稳定,我代他打听的。”
“啊,原来是这样。”协理似乎有些意外,“现在像你这么热心的老师真是少见,等联络上于先生我一定会告诉他。”
“”宁怡脸颊发烫地含糊应付几句便结束了通话,心情羞愧得好想把自己埋起来。但愿这位协理和那可怕的于先生永远都不要发现,她这么热心完全是出于私心。
这么想着,便有些后悔透露自己的身份。
不过,总算知道了于哲的父亲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将这消息告诉于哲,他只是怔了一下,没有什么反应地又垂下了眼。
真是,宁怡到现在还是弄不懂这男生对他父亲究竟抱了什么感情,但是至少不会再对他格外冷淡的反应生气了,她知道他心里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这男生窝在她住处的多数时间都用来了睡觉,他又特别喜欢地板,越发像一只元气大伤需要休养的大狗。
两人都不提那晚的事,宁怡是刻意回避,而于哲呢宁怡甚至弄不清他有没有将那件事放在心上,只是偶尔目光不小心碰上,便总觉空气中有什么若有似无的东西浓重起来,叫人浑身不自在。
除却这一点,她倒是很喜欢在于哲打瞌睡时凝望他的身影,心里不无安慰地想,胆小鬼,就知道逃避的家伙,就让你再逃避一段日子吧。
至少,他还有一个能安心睡着的地方。
得知于先生平安后,宁怡还有许多事情要考虑,最紧迫的便是补习中心的去留问题,就算不留在那担任正职老师,回学校后仍是有许多选择,比如是继续进修,还是用多出来的一年时间再修个双学位
她已不像小时候那样对成绩看得这般紧了,多年埋头书本的生活也已显得有些单调,可是她又知自己性情还是比较适合学校生活嗯,真要好好想一想。
还有于哲,这家伙的学校也快开学了,不知他父亲能不能及时赶回来
有这么多事情烦恼,若不是母亲从老家打电话过来提醒,宁怡几乎忘了自己的生日。
她的生日在开学前几天,因为在暑假,没有学校同学的庆祝,父母便加倍重视地给她庆生。只是自初中时的休学事件后,他们对她也小心翼翼起来,许多事情都任她自行决定。
比如暑假不回家,比如搬出学校住,比如逐年被她冷落的生日。
说起来,她也没什么资格教训于哲呢,她与自己的爸妈之间还不是存了不少问题,只不过不如他严重。
宁怡想想,受这次于哲父亲的意外触动,便对电话那头的母亲说了许多话,一如她还是个让妈妈打扮的洋娃娃那时。手机里的声音显得有些意外与欣喜,弄得宁怡又不好意思地挂断了。
生日啊,好像没有什么心情庆祝呢
宁怡坐在电脑桌前托腮想想,回头问于哲:“你想吃蛋糕吗”
“不想。我不喜欢吃甜食。”男生正倚坐在书架旁翻一本书,闻言抬头看她一眼,“谁过生日”
“我。”宁怡仰头叹一口气,“一点感觉都没有。”无非就是又老了一岁,与于哲的年龄距离又拉开一些停停停,怎么想到这上面来了
她甩甩头,“不管了,就当为暑假结束随便吃点东西吧你要吃什么,我去买。”
“啤酒。”
“”一开口就是不良少年的调调,“还有呢”
“烧烤,”于哲补充,“补习中心旁边那家的。”
“喂,很远耶,那家的特别好吃吗”记得上次巧遇时他也是在那吃烧烤。
“不是,”男生笑笑,“只是突然想吃。”
“”宁怡与他对视片刻,突然面一红起身抓了钥匙,“知道了,麻烦的家伙,乖乖待着等我”
搞什么,那种气氛最气人的是,明明过生日的是老大,却偏是自己侍候这个不出门的家伙
于哲一直看着宁怡有些狼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将目光重又放回书页上,扔在地板上的手机就在此时嗡嗡振动起来。他看一下,是个陌生的号码,因为心情不坏,所以就接了。
“喂。”才应一声,那头就传来语调激动的声音
“小哲是小哲吗”
“”于哲有几秒种没有反应,等他清醒过来时,自己已经按断了通话。
他瞪着手中的机子片刻,又伸手把电池拆了出来。
莫名其妙地,毫无理由地,只是就想这么做,身体要自己这么做。
将手机丢回地板上,他又拿起那本书,就像从来没有电话打进来过。
不知过了多久因为脑子混沌没有时间概念,门铃响起,该是宁怡回来了,于哲便起身去开门。
出乎意料的是,门前站着一个怎么都不可能出现在这的人。
“小哲”那男人看起来同他一样惊讶,随即露出几分怒气,“这是怎么回事你竟然真的在这为什么刚才挂我电话”似乎察觉到最后一句便是在责问,他放软了口气,“是不小心按断了对不对,或者是突然没电了”
“”于哲微睁大眼没什么反应地望着他。
“我好不容易才搭了飞机回来,手机在混乱中丢了,没法给你打电话”真是惭愧,他竟然记不得儿子的号码,手机一丢便等于断了联系好不容易回到酒店,儿子却不在,从放在酒店的备忘录中找到于哲的号码,才说了一声便断了,接下来就再打不进去。
他谈生意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那一刻那样着急过,猛地想起刚才柜台说这几日曾有一位宁姓小姐来过,与公司联络上时秘书也着重提过儿子的补习班老师,便打电话到补习中心要了那个年轻女老师的地址,匆匆开车过来了。
不知为何,心中有个模模糊糊的想法,觉得会在这里找到儿子,虽然也不确定但就算找不到,应该也能从那个女孩处弄清情况。上次见到她和于哲在一起时,他就感觉两人的气氛不大平常
没想到,于哲真会在这里
男人从于哲肩上扫了眼室内,有些烦躁不安地扯扯领带,“你怎么跑到人家家里虽然是老师,但也太奇怪了,尤其又是个年轻女老师算了,我们回去吧,回去再慢慢说。”
“”于哲还是一言不发,面上没什么表情地看他,样子有些奇怪。
这个孩子,他从来就没弄懂过男人捺着性子问:“怎么不说话,看见爸爸没事,你不开心吗
少年看他半晌,慢慢动了动唇,发出的却是个含义不明的音:“哦。”
哦男人气结,想见儿子的急切心情又被往日与这孩子相处时常有的烦躁掩了过去,“哦是什么意思你不高兴见到我”
“不是”
“不是就成了,我们快回去吧,在别人家说话不方便。”
“我”于哲犹豫一下,说,“我还不想回去。”
男人顿住,像是不相信自己耳朵似的瞪他,“不想回去”
“嗯。”
“为什么”
于哲抬眼看他,不说话。
“”男人只觉一阵怒气涌上了心头,没法控制,“你、你不会这几天都住在这吧”
仍是一阵沉默,在他看来就是默认。一时间头脑一片混乱,多日的劳顿疲倦也加剧了这种混乱。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巴巴地从受灾的城市赶回来,儿子一点关心的表情都没有,就像没有他这个亲爹一样,还不肯跟他走
又住了这么个地方
厌恶的情绪袭卷了男人的理智。他早说过现在的年轻女孩子乱七八糟的连个年轻女老师也这样他的儿子就是太单纯了,才会受莫名其妙的女人摆布
他勉强冷静下来,记起当务之急是带于哲回去,“小哲,不要再跟爸爸斗气了,你知道我在c市捡回一条命时想的是什么吗我告诉自己,回来以后绝对不再这样过日子了,我以后不会再总是留下你一人去谈生意,也不再老是对你大声说话。爸爸会努力耐心,像其他人的爸爸一样,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怪我,没关系,我可以慢慢等,等你肯对我多说些话的时候,让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所以现在先跟我回去吧,啊”
于哲定定地看他,看了许久,却还是慢慢地摇头。
“为什么不走”怒气再次爆发,“是不是因为那个老师”
“不是,”于哲开口,“不是的”
“那是为什么你总得说清楚呀”
“你在那时,想的是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可我知道消息时,想的却是你已经死了”
“”男人的表情凝住了。
于哲垂了眼,没有看他,“不这么想,我会受不了。”抱了希望,结果还是发现这男人死了,会怎样光是想到,头脑就已一片混乱。
所以想着他已经消失了,不见了,活不下来的。
没关系,自己才不会伤心呢,根本就不会怎样,反正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反正对他而言这男人根本没有什么存在意义
可是还是要紧紧抱住了老师,才没有崩溃掉。
“我没有怪你,也不恨你,但是我也不想见到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于哲望着别处,“先让我一人待着,现在我还不想回去。”
不知为什么,觉得很累很累的样子,“爸爸,你先回去吧”
他没有再看父亲一眼,转身回到屋内。
男人还是站在门口,脸上一片空白。
他的儿子,这些年来第一次再叫他爸爸,这些年来头一回对他讲这么多话,可是,他却不肯跟他回去
他在那里站了许久,才慢慢转身,脚步仍是有些沉重。
在楼梯转角处撞到一人,咣啷,一袋子的啤酒罐和竹串掉了一地。
那女孩低着头,不敢去捡。
她在那里,已站了很久。
她在那里,也听了许久。
男人扬起手臂。
宁怡闭眼,等那手臂落下。
许久,不见动静。
睁开眼时,只见男人消失在底下的蹒跚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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