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碑》第3章 陌生的声音

  我的骂声，也并未将老李骂出来，我甚至都不明白，老李什么时候一声不吭就走了。
  眼前的情况，我知道只能自救，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清楚只要跑回村，叫大家一起出来，人多力量大，肯定会有办法应付，就像当初春梅的起尸，最后还不是用狗血和鸡血镇住了。
  念想到此，我强行压住心中的惊恐，掰开春梅叉在我胸前的双手，将尸体往地上一抛，转过身，朝着村子的方向狂奔了过去。
  不知道是跑的急，还是刚才一路背尸，让我双腿无力，没跑出几步，猛然被什么给绊了一下，让我一个狗吃屎摔在了地上。
  乡间的小路不比城市，没有什么水泥沥青，防不胜防之下摔的重，可并不是太痛，我赶紧爬起来，就要继续跑，可猛然，我发现有什么东西抓着我的脚裸，冰凉冰凉的。
  冷汗再一次冒了出来，但我不敢回头看，我害怕回头看见的，是春梅的手抓着我的脚裸。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明明心中清楚，却非要自欺欺人，希望是另外一种情况，不敢回头看的我，只能双脚死命的瞪，想要把抓住我脚裸的东西蹬掉，双手也不敢停，就在地上爬着往前，能够接近村子一步，就能够让我多一分安全感。
  但我不蹬还好，越瞪，抓住我脚裸的东西，反而越往上抓，我承受不住了，心想被吓死，还不如拼死，大不了我死之后，也变成鬼，再来跟春梅算账。
  就要我下定决心转头的时候，前面传来一道歌声，是老李先前唱的起魂咒。原本听在我耳中感觉极其难受的起魂咒，现在听起来犹如天籁一般。
  知道老李就在前面，我胆子也大了一些，猛蹬之下，口中也大声叫喊老李。
  或许是歌声起了作用，抓住我脚裸的东西，一下松了开来，我是连滚带爬，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猛奔了过去。
  一路狂奔往前，歌声也越来越近，就着月光，隐隐约约中，可以看见前面有人的身影，一瞬间，我当时都快泪崩了。
  不过眼泪还没流下来，就整个人就如遭雷击一般停下了脚步，全身疯狂的颤抖，就像是中风的患者一样，因为我看见，前面除开老李的身影之外，还有我自己的身影。
  老李站在我自己的身影后面，点着香唱着起魂咒，而我，同样手中点着香，站在原地不动，不过背上，却背着春梅的尸体。
  这副场景，让我跟傻子一样，脚步也像是钉在了原地，我很清楚的记得，这是我先前觉得累了，停下来休息的场景。
  我傻在原地，老李口中依旧唱着歌，似乎根本没有看见我，不过我发现，春梅的尸体，眼睛是睁着的，不偏不倚，正好盯着我的方向。
  “难不成我是被吓掉了魂”极度的惊恐，反而让我头脑越来越清晰，小时候就听过一些长辈讲过，人受到惊吓，是会丢掉魂的，只要魂归体，就可以活过来。
  不想死的我，咬着牙，顶着春梅那毫无生气的眼神，一步一步朝着老李走了过去，我想老李是这方面的专家，就算我现在是魂魄状态，他也应该能够察觉的到。
  好不容易走到老李身边，我嘶哑着喉咙，叫喊着他。
  只是一连喊了好几声，老李毫无反应，歌声也停了下来，目光朝着手中的香看了一眼，拿出一把纸钱，撒在了空中。
  纸钱被夜风一吹，在空中飞舞，落下来的时候，正好有一片掉在我左肩上，我伸手就想要打掉，却见老李的目光猛然朝着我看了过来。
  他看的突然，眼神也有些诡异，可我却是惊喜起来，毕竟他发现了我，于是又叫了起来。
  叫声起了作用，老李终于有了动作，侧着脑袋像是在听闻什么，但不等我继续开口，他突然冲我一笑，阴森森的说道：“你是在叫我吗”
  他的声音让我身子一颤，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两步，可老李依旧笑着，一步步朝着我走了过来。
  “老李”惊惧之下，我连连后退，觉得老李有些不对劲，他笑得太诡异了，脸色也越来越白，就像是一张死人脸。
  这个时候，我知道老李也靠不住了，就想往后跑，可随即一想，后面是村里的坟地，要是跑过去，估计那些祖先也不会认我，到时候只怕更加危险。
  只是现在老李挡在我面前，除开面色逐渐苍白，模样也在渐渐的变化，越来越像春梅的脸庞。
  “啊”
  我终于忍不住，惊叫了起来，索性眼睛一闭，朝着旁边一绕，想要绕过对方，冲回村子。
  我奔跑的急，绕的方向也足够大，只是刚刚一动，一股冰冷的寒意就席卷我全身，然后发觉全身被禁锢住了。
  “你不是找我吗我在你面前，你睁开眼看看。”老李的声音在我面前幽幽响起，像是在耳边细语。
  、
  “擦尼玛的”
  人在极度惊恐之下，有时候会变成愤怒，此时的我就是这样，睁开了眼睛，眼前显得的哪里是老李，而是春梅那带着诡笑的面容，除开它，根本就没有老李，也没有我自己的身影。
  春梅将我箍的很紧，要不是她是一个尸体，这种荒郊野外的艳遇，倒也不算是种坏事。
  我挣扎了一下，可死人的手脚僵硬，跟铁一样，几次没有弄开，春梅的笑容也更加浓郁起来，整个尸体压下来，将我压在了地上。
  我叫喊着，嘶吼着，壮着胆子质问她为何要缠着我，春梅没有回答，却传来了老李叫喊我的声音。
  随着声音传来，老李的身影在不远处跑了过来，我当时真没多少惊喜，不知道过来的是人是鬼。
  现在已经被春梅缠上了，我没有抵抗的能力，多来一个鬼少来一个鬼，对我而言，没什么区别。
  不过跑过来的老李，脸色显得极其惊恐，二话不说，咬破指尖，就点在了春梅的额头上面，然后口中再次唱起了起魂咒，将三根香点燃插在地上。
  他一系列动作做完，我才注意到，春梅的手脚似乎松开了一些，我也不顾此时的老李是人是鬼，连忙抽身出来，往后跑了几步，犹豫着是该走还是该留。
  “你个狗娃子咋回事”我没出声，老李反而冲我吼了起来，几步过来，猛然的一巴掌就抽了过来，打的我脑袋发晕，可脸上的痛疼告诉我，这个老李是真的。
  估计看我愣着不说话，老李语气也软了一些：“还好你没事，要不然我怎么跟你爷爷交代，行了，这尸体你也别背了，我再想另外的办法吧。”
  “你真是老李”我需要完全确认一下。
  老李眉头皱了起来，没有立马回答，掏出一盒烟，拿出一根要递给我，见我摇头后，他才点燃抽了两口：“你见过死人会流血吗”说着，他将刚才咬破的手指抬了起来，滴滴鲜血顺着掉落在地上。
  我虽然不是学医的，可死人不会流血，这算是常识，便往前走了一步，问他为什么丢下我。
  “我丢下你”老李听得脸色都怒了起来：“我让你点香休息，你倒好，香点燃丢在地上，拔腿就跑，叫都叫不住，要不是听到你叫喊的声音，还真找不到你。”
  “你是说，我是自己跑的”我皱起了眉头，当时我记得并没有跑，而且背着尸体数着步数往前，速度根本就不快。
  “算了，说这些没用了。”老李叹息了一声，目光朝着春梅尸体看了一眼，似乎觉得不放心，又用手指在额头点了几下，才转向我问道：“你老实说，欺负春梅的人是不是你”
  “我怎么可能”我当即摇头。
  老李脸色一沉：“你最好说实话，要不然事情处理不好，丢性命的人是你，你想好再回答。春梅已经死了，你就算承认，无凭无据的，我老李拿你也没有办法，你应该懂吧”
  “真不是我。”我急了起来。
  老李没有出声，仔细盯着我的脸色看，半响后才说道：“那就奇怪了，不是你欺负的春梅，她为什么要缠着你不放”
  这个时候，我已经完全确定老李不是鬼，就走到他面前要了一根烟，狠狠抽了几口，问道：“是不是我把步数记错了，才让春梅又起了尸”
  老李想都没想摇头说道：“不可能，五十步点一柱香，是不让孤魂野鬼上尸，就算你记错步数，也不应该是这种情况，你自己看见了，春梅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你身上。”
  我听得脑袋一翁，颤抖的声音问道：“老李，你说实话，春梅缠着我，是要做什么”
  老李愣了一下，转即摇头道：“我咋个知道，你把事情好好说说。”
  我没什么隐瞒，除开那句老李，我草你妈之外，都一一如实说了。
  老李听完后脸色都变了，默默抽着烟，好几分钟之后，才站起身，嘱咐道：“我们先回去，这事情有些麻烦，得做场法事看看，另外，刚才的事情，你回去后，对谁也别说，明白吗”
  “为什么”我有些不明白。
  老李叹息了一声，犹豫了一会，才说道：“小伙子，我跟你说实话吧，春梅的事情有些古怪，我觉得是有人对春梅尸体做了手脚。不然，不可能是这种局面。现在春梅是缠上了你，你要是不想再生意外，就不要提一个字，你明白吗”
  老李说的严重，我也想知道谁对春梅尸体做了手脚要害我们一家，权衡之下，就点头答应了。
  答应下来，老李说春梅尸体就放在这里，白天再来取，然后还脱掉外衣盖住春梅的脸，这才让我跟他一起回村。
  走到半路，天起了凉风，先前我吓出不少冷汗，这么一吹，不免打了个哆嗦，尤其是脖子后面痒痒的，还以为是树上掉了什么虫子下来，就伸手摸了一把，却什么都没。
  “老李，你帮我看看，我脖子痒的很，是不是有虫子在爬”我摸不到，就扭头让老李帮忙看看。
  谁料我刚回头，老李突然满脸惊骇之色，双手都在发抖，将声音压得极低，说道：“小伙子，转过头去别动，身上还有香吧，全部点燃，我去那边看看”
  说完，老李转身就朝着春梅尸体的方向跑了过去，将我一个人留在原地，随着凉风吹来，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同时隐隐约约中，听到一道咯咯咯的笑声从脖子处传来，声音不大，我可以肯定不是春梅的，而是一个陌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