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信仰时代》第九章 渎神者

  艾文瘸腿着在复杂的小巷里穿梭，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他巧妙地避开仅有的几个巡更，在这样寂静的夜晚，夜幕是他最好的掩护。
  在贫民窟边缘的一个小窝棚前，林洛停下了脚步。
  掀开那破旧的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门帘，毫不客气地走了进去。
  破木板搭成的简易小床上，正盘坐着一个枯瘦的老人，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他都和林洛之前遇到的那些流浪汉没什么两样。
  如果说他比那些老鼠过得好一些，只是因为他有一身完整的袍子，虽然它过于宽大但也足够蔽体。
  但如果你足够细心，会发现这身看不出颜色的破旧袍子是光辉神教牧师袍的式样。
  老头不知道多少年没剪过的花白的头发一缕一缕的黏在一起，像是柳树的枯枝。乌黑的脸上是岁月留下的深邃的沟壑，不过打他的眼里可看不出时光沉淀的睿智。灰褐色的瞳孔嵌在暗黄的眼底上，更显得浑浊不堪，几乎就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亡灵一样呆滞无神。
  “哦，该死的小恶棍，他深夜闯进一个可怜老头的小窝是想做什么今天晚上他可不该出现在城里。”老头翻着眼睛扫了林洛一眼，他伸出微微颤抖着的手轻轻拨了一下油灯下残破的书页，继续低头读了起来。
  老人的声音喑哑而低沉，每说一句话都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息，仿佛他随时有可能窒息而死。
  艾文没有理会老头，他一屁股坐在那张小破床上，马上又捂着屁股弹了起来。
  “哦，该死的木桩。”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老头抬头看了看艾文，脸上浮起幸灾乐祸的诡笑：“哈是哪个可爱的家伙用木桩戳了这个小混蛋的屁股啊，我要在主面前赞美他”
  老头边说，边伸出枯瘦的手，一缕暗淡的白光就从他指尖流出。他一弹指，白光落在了艾文身上。
  艾文瞬间就感到屁股上的伤口开始愈合，仅仅几秒钟，就完全恢复了，魔法世界的力量的确神奇。
  “教堂里的那些牧师可不会这一手。”艾文撇撇嘴嘴：“好了，老奥拉，今天我来你这个肮脏的小窝棚可不是来玩的。你这该死的贼老头，愿主保佑你早日去见他，你给我的那本魔鬼之书一点用都没有，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艾文当然知道魔鬼之书失效的原因，那位可怜的魔鬼之王不知道被系统弄到哪里去了，他和前任的所有交易自然都失效了，不过这并不妨碍艾文来向老奥拉讨个公道。
  看着艾文无耻的嘴脸，老奥拉翻翻眼皮，装腔作势的哀嚎着：“主啊，你为什么还没有把这个彻头彻尾的纯种小魔鬼送上火刑架，他居然试图敲诈吾主的仆人”
  看得出来，这一老一小两个人正是一对臭味相投的混蛋。
  艾文无所谓的耸耸肩，揶揄道“啊，最高贵的牧师大人，您尽可以去检举揭发我，咱们看看先上火刑架到底是我还是你这个堕落牧师。”
  接着，艾文拍了拍屁股，再次小心地在那张小床上坐了下来，他盯着老奥拉。
  “好了，我亲爱的老师，我们得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老奥拉脸上露出了一个深邃的笑意，浑浊的眼神第一次变得清晰起来，他摆摆手，示意艾文说下去。
  “亲爱的老奥拉，我真切的希望你别再拿中级堕落牧师的那一套说辞搪塞我了，我可不是蠢货。不论是那本魔鬼之书，还是你教我的那些东西，都不可能是中级牧师能掌握的东西，赞美你的主那本破书召唤出来的至少是魔鬼领主”
  艾文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道：“听着，尊敬的老师，我觉得我现在有大麻烦了，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得知道您能给我多大的帮助，你到底是什么级别大牧首还是渎神”林洛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甚至激动得有点颤抖。
  不过老奥脸色依旧平静，他微笑着摇了摇头：“小混蛋，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无数次了。向主起誓，我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中级牧师。灵魂不会骗人，如果你连这都感受不到，那这十年我算白教你灵魂律令了。”
  “不，正是因为真实律令，我才感到您的灵魂非常非常复杂。”艾文回答。
  老奥拉暮然抬头“你已经掌握真实律令了”这个老头第一次有了动容的表情。
  艾文耸耸肩：“因祸得福，意志之环的崩溃让我有充足的灵魂力量掌握律令。”他顿了顿“但这不是重点，一个刚入门的灵魂法师，有什么用呢重点是您，我的老师，您到底多么强大”
  老奥拉移开了目光，他注视油灯的昏暗的火苗，叹了口气：“既然你掌握了真实律令，那你应该清晰地感到我只是一个可怜的中级牧师，不是吗很遗憾，我真的帮不了你太多，但我对你所谓的大麻烦很感兴趣，是你那个有趣的小兄弟啊，你总算发现你的好朋友是一个可爱的家伙了是的，他可比你可爱多了，当年我因该选择他的。”
  艾文不屑的讪笑了一下：“哈那个愚蠢的小家伙还不至于让我害怕。”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徽章，徽章之火光下闪着寒光，正是洛林家族的家徽，上面黑龙首级栩栩如生。
  “嘿，龙首家族。”
  是的，洛林家族，这个偏僻国家的偏僻乡下的偏僻小贵族，却是如假包换的龙首家族。而今天整个大陆无数豪门之中，龙首家族也不过一掌之数。
  一力屠龙，这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中，能做到的人也屈指可数，尤其是将五大上位龙族之一的族长，半神黑龙斩首。
  沉默了半刻，艾文面色阴沉的说：“一个衰落的龙首家族，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是多大的一块肥肉。想吃下它的人太多了，我不知道洛林家族是怎么撑过这么多年的，尊敬的祖父大人从未对我们说起过这些，但十六年前我父亲和叔父不明不白的死，那场该死的伏击背后刻有不少大人物的影子。只可惜他们没想到祖父居然成为了史诗骑士。祖父刚突破，居然就收到了两个儿子的死讯，天啊，他不得不去克鲁斯格兰德走了一圈，随后是我们亲爱的陛下签署了上议院通过的法令，洛林家族成了独立贵族，那些家伙也消停了十六年。”
  老奥拉安静的听着，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林洛缓了口气，继续说道：“这十六年来，费尔顿外松内紧，祖父大人把这里经营的水泼不进。但不幸的是，你瞧，我依然成了一个废物。我很想知道那瓶完美的灵魂增强剂是哪来的，这东西可够稀罕的。我不知道他们想得到什么，但无疑他们开始动手了，这意味着，我亲爱的祖父，一位站在俗世顶峰的伟大骑士，可能不足以庇护我了。为了我能安全的活下去，我得做点什么，您说是吧我的老师。”
  艾文稍微停顿了一下：“更何况，祖父在光辉教会眼皮子底下请来一位堕落牧师做我的老师，别告诉我是他疯了”
  老奥拉脸上已经有了浓浓的笑意，他交叉着双手，斟酌了一下：“说真的，我很高兴，你这个小混蛋终于开始学会用脑子了，看样子让你成为一个废物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的猜测几乎完全正确。”他顿了顿，继续说“但是你还是想得太多了，就像你说的，如果你的祖父作为一名尊贵的史诗，都无法对抗敌人，你又能做什么呢别忘了，直到现在，你还只是一个小废物，你需要考虑的，是怎么从你那位可爱的堂弟手下活下来。”
  说着，老奥拉也掏出了一枚徽章，用食指轻轻地摩痧着。
  艾文迅速的瞟了一眼，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是一牧师徽章，装饰九条流苏
  他对着艾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如今的我，的确只是中级堕落牧师而已”
  艾文不禁松了一口气：“亲爱的奥拉爷爷，我相信您的智慧与力量，您可怜的小学生那条脆弱的生命可就看您的了。”
  老奥拉笑着摇了摇头：“该死的小滑头，今晚的时间可不多，我猜你并不打用一整个美好的夜晚算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当然，如果你死在小鬼们的小伎俩里，我会立刻拍拍屁股离开费尔顿。”
  艾文毫不犹豫的转身踏出了窝棚狭小的门，从老奥拉这里，他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那么，下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