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锚》第一章 少年雷蒙

  遥远宇宙深处，无垠深空。
  在璀璨星海中，有个区域黑暗一片。
  在这个空间，没有任何行星和恒星存在，也没有流星带和星云。
  绝对的空空荡荡，在上亿公里范围内连一颗原子也难找到。
  它的直径超过一百光年。
  在这片真空区域边缘，散落着一些恒星带，因为恒星数量太少，不足以称之为星系。
  行星9，位于其中一个恒星带的角落。
  这是一颗巨大无比的蓝色行星，在大片蓝色中又夹杂着土色的斑带。
  它沐浴在三颗恒星的光照下，气候宜人。
  视野拉近一万公里，斑带渐渐变成一片凹凸不平的色块，颜色较淡的地方是山脉、平原，颜色深的地方是森林和山谷。
  蓝色的部分则是无边的海水。
  在某条山脉与海水之间的平原，一些如同集成电路般整齐的东西占据了相当大的面积。
  继续拉近视野，一座巨大的城市初现端倪。
  金属和玻璃构成的高楼刺破云端，俯瞰着郁郁葱葱的街区。
  植物覆盖的绿色波浪中露出巨大建筑的脊背，被仔细规划出来的空地上错落有致地分布着街区和道路。
  看起来就像一个精美沙盘上被仔细安装好的模型。
  第九都市。
  面积超过30万平方公里的巨型都市，5亿人生活其中。
  从古代拓荒者登陆，到建成现在的规模，时间仅仅过去了400年。
  空间传输科技让这颗远离人类起源星系几十万光年的星球变成了新的殖民地。
  此时此刻，第九都市西北角的一处小山。
  一片低矮的建筑依山修建，房屋全部由红砖砌成，外形棱角分明，砖缝勾黑灰，没有太多装饰，最高的主楼也不过六层。
  但是在造型古老质朴的建筑之间，绿树成荫，繁花似锦，一个足有百亩大小的人工湖位于正中，此刻湖中荷花开得正盛，荷叶田田如盖，碧玉般的荷叶中嵌满朵朵粉红花苞，随风轻轻起伏摆动。
  在面朝大路的简朴大门上，写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龙源中学。
  龙源中学在第九都市属于中等偏上的学校，师资力量虽然比不过最顶级的几所中学，但是学校历史悠久，出了不少人才。
  在市政府里，有几位身居高位的官员都是龙源中学的校友。
  因此在普通家长心目中，子女能在龙源中学就读，已经是相当满意的事情了。
  龙源中学初三一班教室。
  已经下午三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就要放学，穿职业套装身材窈窕的女班主任还在哇啦哇啦说着什么，可雷蒙连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雷蒙今年十五岁。
  十五岁的男生处于儿童与少年的边际。这个年纪的男孩刚刚脱离懵懂，摸到了一点点青春期的边，隐隐约约对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女同学有点朦胧的感觉，但脑子里塞得更多的，还是玩玩玩。
  雷蒙看起来和所有的十五岁男孩没什么不同。
  他肤色白皙，五官端正，鼻子上架着副有点滑稽的黑框眼镜，这种镜片硕大，粗头粗脑的眼镜能完美抹杀任何漂亮脸孔，所以雷蒙看起来就是标准的路人甲角色。
  加上男生发育较晚，雷蒙的个子也不高，在人群里完全不显眼。
  对此雷蒙倒没什么遗憾，他的目标就是当个普通人。
  他喜欢安安静静，喜欢看书，上课的时候走走神，抽空胡思乱想。
  最受欢迎男生的特质高富帅和他完全不沾边，女朋友当然更是没有。
  当一个普通人，一辈子平平安安，这是雷蒙憧憬的完美生活，当然，最好还能赚很多很多的钱。
  “升学考试最重要的时间关系到一辈子的前途”
  班主任仿佛在做一个长达一生的预言，这种预言所有的班主任在所有的时间都会流利地展示给学生，每个学期都重要，每次考试都关系一生，每个人都应该对此敬畏。
  她眼睛闪闪发光，双手撑着讲台，有种布道般的狂热。
  雷蒙的耳朵和同学们一样，自动过滤掉了女班主任的絮絮叨叨，他左手托腮，脸朝窗户。
  从他座位上望去，外面的小山坡映入眼帘，弯弯曲曲的马路环绕山坡盘旋而上，路上车辆稀疏。
  雷蒙望着窗外发呆，手上的一支铅笔却“沙沙沙”在纸上飞快勾勒。
  小山的轮廓，树林、山坡和突出的山石瞬间呈现，细节处被加深的线条描绘出来，雷蒙知道小山的高度，教室和它的距离，自己视线与它的角度，综合三个数据，构图就可以按照比例进行缩放，和地图一样精确。
  从山脚下驶来一辆悬浮车，雷蒙第一时间就辨认出车的型号。
  只花了五秒钟他就画出流线型的车头，硕大的内凹式车灯还有尾部定风翼。
  新款神箭三系500悬浮车，采用离子动力，平地最大速度每小时400公里，浮空速度最高600公里。
  上市时间1个月零23天，目前售出5万辆。
  看起来不过是普通汽车而已，雷蒙马上又发现了这辆车的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车身经过完全的改装，但是又用极为巧妙的技术把外形维持在出厂状态，一眼看上去和普通款没啥差别，但是雷蒙察觉到车身高度略微降低了一些，这样行驶起来稳定性更好。
  此外，在盘山路上，它的速度几乎没有太大变化。
  雷蒙知道这段路限速100公里，严禁汽车浮空行驶，市售的磁悬浮车都必须安装自动限速装置，所以司机不必担心超速行驶，在路况允许的时候，司机们喜欢把速度提升到极限，反正有电脑把关，随便踩油门就行，遇到紧急情况电脑还可以自动刹车。
  但是这辆车的行驶状况比较微妙，加速和减速流畅自如毫无滞涩，没有电脑控制的机械感。
  换句话说，司机关闭了自动限速装置，纯粹用手在控制车速，并且将车速保持在非常靠近警戒线的地方。
  这种手法只有飚车族中的高手才会使用，这是他们磨练驾驶技术的一种方式。
  雷蒙从转弯时车尾轻微的左斜确定这是红蝎会的驾驶风格，为了保持入弯速度，飚车手会让发动机满负荷运行，入弯瞬间漂移，而甩尾技术的些许不同，就能区别出大多数飚车团体。
  他在白纸另外的空白处随便勾了几笔，纸上出现了一个长脸浓眉的青年形象，看起来桀骜不驯，一脸嚣张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