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圈》8·雷俊峰

  食品厂离火车站不远，乔微担心去的太早，在车站附近逛半小时，找到预定好的酒店放行李，才出发去见雷俊峰。
  沿着一排排的树木，出租车停在厂门口，乔微下了四周观望一圈，这儿四通八达，环境似乎也不错，她探了探门口，除了厂房破旧了点，几乎没什么缺点了。
  乔微给雷俊峰打了个电话，“雷先生你好，我是今早和你联系过的i.iw的项目部主管乔微，我现在到你们厂区门口了，请问您现在有空见一面吗？”
  “嘟，嘟，嘟……”
  乔微听到了雷俊峰的声音，但是貌似信号不好，声音含糊，她没怎么听清楚，只听出了他不耐烦的语气，电话便被挂断了。
  乔微在锈迹斑斑的铁大门旁干站了一会儿，一个看着年纪不到十八岁的男生出现了，低着头，厚重的刘海遮住眼睛，也不说话，带着她进去，绕了好几个圈，十多分钟后，她终于看到了雷俊峰。正和一帮年纪相当，光着膀子的朋友们喝酒，脸很红。
  “雷总你好，我是i.i.w乔微。”
  她话未说完，雷俊峰一脸被打断的不爽，声音粗犷且洪亮，“没看到我和弟兄们在喝酒吗？你懂不懂礼貌啊？”
  “——i.i.w就是这么教他的狗的？”
  一桌十来号人纷纷侧目看着乔微，发出尖锐的起哄声。
  被这么多人看着，乔微下不来台，控制不好脸上的表情，略显尴尬，回道，“抱歉，是我没注意好时间，真是打扰了。你们先吃，我在外面等着。等雷总吃好了我们再谈。”
  乔微退了几步，走出门口。
  “……这妞不错。”忽然，饭席上不知谁低声这么说了一句。
  乔微听到，身体顿了几秒，沉默地走到门外稍远的树坛底下，等候着。
  她低估了这场午餐持续的时间。足足等了两个小时，天色暗下来，仅有的两盏白灯亮了。他们仍在饭桌上稳稳地坐着，一点没有要结束的迹象。
  “诶——”乔微忍不住的叹了声气，手机要没电了。
  手机恰好响起来。
  乔微刚想接，被刚刚给她带路的小男生生生吓了一跳。他指了指那些吃饭的人，尤其指着雷俊峰。
  “他们吃完了是吗？”
  男生点点头，又忽然摇头，一直指着他们。乔微知道了他的意图，朝他微微一笑，前去找雷俊峰。
  “雷总，您吃好了是吗？”
  雷俊峰点燃一只烟，含在嘴角里，手继续给人发牌，或许是吃饱了，玩的尽兴，态度变好了不少，“吃好了。”
  “那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借步谈谈呢？”
  “现在就可以——”他第一次正脸对着她，说道，“不卖，你，从哪到哪去。”
  “雷总你误会了，我今天不是来……”
  “我给你脸了？”他吼了一句，把乔微吓了一跳，“真当自己是iiw的狗了？”
  “雷总，您别生气……”乔微终于明白雷俊峰今早同意见她的目的，不为别的，单纯耍弄她罢了。想到刚刚白白等的这么久，乔微心情瞬间低落下来，但仍维持着礼貌的微笑，“我今天就先不打扰了。”
  乔微想过一秒的放弃，退到外面，看到天将暗未暗，最后一抹夕阳遥遥地照过来。她不想今天无功而返地回到酒店。趁天没黑，她又返回来。
  “雷总，i.i.w是以很大的诚意来和您沟通的，不是买和卖这么简单的交易，我们都希望我们和雷总能实现双赢，所以您可不可以抽点时间给我？”
  雷俊峰哭笑不得，嘴咧到后脑勺，笑声充满了嘲讽，“好吧，既然妹妹这么坚持，哥哥也不忍心拒绝。”
  “这样吧，”雷俊峰将他面前的一杯酒端起，递到了乔微的面前，“我牌打输了，这杯你帮我喝了，我马上和乔主管到vip迎宾室商讨商讨。”
  乔微犹豫了，表情表示抱歉地说道，“雷总不好意思，我不喝酒。”
  “怎么，嫌弃我这酒不够高档？”
  “不是的，不是的，是我的问题，我不能喝酒。”
  他不屑地嗤笑了下，“那水总能喝吧？我帮乔主管换个干净的杯子。”
  雷俊峰从旁边拿了新的一次性杯子，当着所以人的面，包括乔微，将白酒倒到杯子里，倒到一半，停住了。将杯子再次递到乔微面前，“喝水。”
  一圈的人摸着下巴，等着看乔微的反应。
  “对不起。”乔微抿了抿嘴，再次坚定地拒绝，“我不能喝酒。”
  “小民，把门关上。”雷俊峰扭过头，吩咐门外的男生。男生抬眼看了看乔微的身影，低下头把门关了。
  乔微瞧了他们一圈，个个喝的眼神飘忽，眼神好奇又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她，整个大厂房充满了酒气。
  除了她，这里没有一个女人。乔微察觉到了危险的信号，她不想再争取了，说，“如果雷总今天真的没空，那我先回去了。”
  “别走啊，来这么久，水还没喝一杯呢。”
  雷俊峰抓住了乔微的手臂，“不喝，你们赵总又该说我们这些乡巴佬待客不周了，你们说是不是？”
  “就是啊，来都来了，美女喝一杯呗。”
  “……对不起，我要离开了。”乔微扭了扭手，试图挣脱他的束缚。
  “刚才不是很能耐吗，乔主管？”雷俊峰用力地抓着她手臂不放，“怎么说走就走，当我们这是公共厕所？刚刚的诚意呢？我听着听着感动了，还以为是真的呢。”
  “……”乔微对赵佳柔生气了，竟然派给她这么一个人，i.i.w再怎么样，也绝不会和这样的人谈生意。
  “雷总让一下，我要回去。”
  “怎么说吧，你不喝，我就不放手。”
  “就这一杯？”
  “就这一杯。”
  乔微和雷俊峰僵持的时间不短，她知道自己只身一人处于下风，而且今天他除了让她难堪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乔微看了雷俊峰一眼，接过他手里的小半杯
  白酒，一口喝光，“我可以走了吧？”
  “明明可以喝啊，原来刚才是瞧不起我们呢。”
  乔微挣扎着走出去，雷俊峰一个箭步挡在了门前，故意坦开他的胸膛，“再喝几杯呗。”
  “你别太过分。”
  “嚯……妹妹生气啦？”
  一股烟味夹杂着浓重的酒味扑到乔微脸上，弄得她直反胃。她拧紧眉头，想推开雷俊峰，打开他身后的门锁，“让我出去，你答应过的。”
  “给我亲一口就让你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们甚至开始鼓起了掌，“亲一个，亲一个……”
  一群疯狗。乔微很难受，也很害怕，她闯进了一群疯狗的地盘，要么有人能救她，要么她自救。
  乔微立即拿出手机，忽略一个个未接来电，虽然看到许之煜的名字那一刻，她犹豫了半秒，但还是选择以仅有的百分之一的电量打电话报警。
  “干嘛呢？这么玩不起？”雷俊峰拍飞乔微的手机，用蛮力把她拉进来摁坐在凳子上，压住她的肩膀，力没住，她的头扑通一声撞到后面的桌板，头发沾到酒菜里。
  乔微狼狈不堪地看着他，眼睛含着泪花，尽管已经怕的说不出话，双眼依然泛着要出去的坚定。
  雷俊峰回一些力，让乔微坐了起来，面对这么一双眼睛，他心疼之间，看到她渐渐涨红的脸，他开始兴奋起来，浑身热血沸腾，“要哭了吗？别哭啊妹妹，你哭了他们以为我欺负你呢，我有欺负你吗？”
  “再配哥哥们喝一杯，一会儿哥哥亲自送你回家怎么样？”
  乔微没有说话，喉头哽咽地仿佛含着刀子，她不停地吞咽，眼泪猝不及防掉了出来。
  “真哭了。”雷俊峰倒了杯酒，一口含在嘴里。
  乔微仰头看他鼓起嘴巴的脸越来越近，惊恐地侧身躲开，望向背后那些看热闹的人，希望里面有个善良的人，能帮帮她，帮她躲过这噩梦般的一切。
  “帮帮我……”
  “帮帮我……”
  如果可以，乔微希望自己从没面试过i.i.w，如果可以，她这辈子再也不会选择来a市。
  雷俊峰一只手按住乔微的肩膀，另一只狠狠掐着她的下巴，将那张小脸扭了过来。他弯下腰，嘴巴一点点地靠近，对着乔微的嘴落下来，“唔——”
  “啪——”
  一声脆响，乔微扇了雷俊峰一巴掌。
  “啪嗒——”
  又一声脆响，乔微趁他缓神之际，踢开他跑出去。乔微按下门把手，惊喜地发现没有门没锁，她慌张紧急地开门出去，两叁人的黑色身影映入眼帘，乔微再次陷入无边的绝望。
  “微微。”是她很熟悉的声音。
  乔微以为自己喝的酒被人下了迷幻药，不然她为什么看见了许之煜？
  乔微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许之煜越来越近，张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温暖，熟悉，又安全的怀抱。
  “是你吗？”乔微拉开他的领子，抬眼仔细端详他的脸。不知不觉间，她已泪流满面。
  “是我，微微，是我来晚了。”
  如果此刻是梦，乔微希望自己一觉不醒。
  “我好害怕。”乔微小声地说。
  “我知道，我会保护你的。”许之煜没来没有这么害怕失去一个人地抱紧乔微。
  由于过度惊慌，又不胜酒力，有了许之煜这句话，乔微放心地醉倒在许之煜的怀里，之后发生的事，她通通都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