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零年代点外卖》第2节

  等到许爱国年纪大了该结婚时，因为拒绝许老太太挑的娘家侄女的对象，而选择了自己喜欢的姑娘，这对原本就没多少情谊的继母子就基本算闹翻了，许爱国直接在村里起了座房子搬出来住。
  许青青穿越前，曾经因为读书在亲戚家借住过，知道寄人篱下是什么滋味，想清楚老许家和原身的关系，猜测后奶奶一家未必欢迎她后，心里已然否定刘婶子的提议。
  “我想留在自己家里。”
  在刘婶子眼里，她这么点大的姑娘，身体又不好，家里只有个情况未必比她强的哥哥在，哪里能独立生活。
  听到这话，刘婶子掏心掏肺的劝起来，说奶奶虽不是亲的，但两个叔叔总是亲的，又保证有村里人看着，老许家的人不敢对她不好。
  许青青知道她说的或许有道理，但穿越已经够倒霉了，她实在不想再体验寄人篱下的滋味。
  见她坚持不肯，刘婶子又劝了几句后，只能暂时放弃。
  起身时刘婶子交代她，要是改变主意或是有什么事，就过来找她。
  “家里要是没吃的了，就到婶子家来。”走之前，刘婶子犹豫两秒，还是补了一句。
  许青青知道她能在这时候说出这句话有多大的份量，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后将人送走。
  穿过来时，拒绝接受现实的她已经昏昏沉沉睡了两天，这会一点都不困，发现沈康平不知什么时候跑出去后，干脆在家里转悠起来。
  大概是失去女主人的缘故，家里显得有些杂乱，许青青一边走动观察，一边顺手收拾了一下。
  许家共有四间房，一间是原身父母的房间，另外两间是许青青和沈康平的房间，最后一间则放着一些杂物，至于厨房，则在屋子后面。
  许青青逛到厨房，发现家里的米缸里只剩下一点带壳的谷子，另外还有几个又小又蔫的红薯以及一些野菜。
  就这点在现代一顿都未必够吃的东西，在这里却得省着吃不知道多少顿，想吃饱自然是不可能的，能维持不饿死就不错了。
  看完家里的存粮后，许青青心累得有些不想动，干脆在灶台旁烧火的位置坐下来。
  她背后是引火的稻草和木柴，方便做饭时取用，前面是土砖垒出来的灶台，灶台有两个孔，煮饭的同时还能炒菜，炒完菜的余火还能煮水。
  许青青看着这充满年代感的厨房，烦躁着烦躁着，思绪渐渐飘远，半靠着柴禾堆发起呆来。
  “妹……青青，青青！”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沈康平兴奋的声音，许青青被唤回神，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他已经兴冲冲找过来。
  这种时候，真正的孩子都已经察觉到什么，大概只有他这样的人还能高兴得起来了……
  许青青心里忍不住想。
  然而，下一秒，在少年捧着手里不知道哪弄来的鸟蛋和野果子献宝般地送到她面前时，许青青就后悔了，后悔不该那样想他。
  许青青，你只是穿到七岁的小姑娘身上，又不是真的只有七岁，怎么能去嘲讽别人的缺陷，尤其他还是一个军人遗孤。
  她反思完，将少年的手推回去:“你自己吃。”
  看到沈康平听到她的话后，收回手低头剥起鸟蛋来，许青青发现自己竟然没出息的有些馋起来。
  想到曾经点外卖时，套餐里赠送的煎蛋总是被她嫌油腻而抛弃，许青青觉得这大概是她浪费粮食的报应。
  唉……
  她忍不住叹息，然而下一秒，嘴里就被塞入一个温热的鸟蛋。
  在肚子里的饥饿作祟下，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嘴巴已经自觉地咀嚼起来。
  这是许青青人生中第一次发现，原来鸟蛋那么香，香到她咽下后，还意犹未尽。
  直到回味完，她才突然反应过来，看向蹲在面前的少年。
  “青青吃！”沈康平见她吃完鸟蛋，又塞了一个野果子过去。
  红色的野果子有点像草莓，但要比草莓小得多，看起来蔫蔫的，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许青青被动吃了一个又酸又甜的果子后，挡住他再次塞过来的手道:“好酸，我不吃了。”
  闻言，沈康平有些失望，随即才自己吃起来。
  “唔……是有点酸。”吃完手里剩下的两个野果子后，沈康平观察她的表情，见妹妹好像不烦自己了，于是在她脚边坐下来，巴拉巴拉的保证，下次会给她找最甜的野果。
  少年长了张薄唇，按说应该是冷淡的性格，然而不知是不是心智不成熟的原因，他话却特别多。
  许青青听着听着，多少也能从他口中了解一些事情，比如山上越来越难找到吃的了，很多树都枯死了……
  少年的话题原本就十分跳跃，说着说着，他突然仰起头道：“青青，我想娘了……”
  许青青对上他黑白分明的双眼，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而是伸手在他头顶上拍了拍。
  原身三四岁以前，和哥哥沈康平感情还是很不错的，再大一点后，大概是发现自己哥哥和别人哥哥的不同，再加上村里人的一些闲言碎语，就变得不爱和这个哥哥亲近，甚至不让他喊自己妹妹。
  沈康平重新得到妹妹的亲近，高兴得双眼发亮，方才的那点懵懂的哀伤瞬间被喜悦给代替。
  许青青看着他高兴得就差没长出条尾巴摇一摇的模样，终于露出穿越后的第一个浅淡的笑容来。
  ***
  穿越已成既定事实，许青青知道逃避也没用，因此在第二天吃过一个带皮的小红薯当早餐后，终于踏出大门，准备在村里逛逛。
  因为缺水，地也没办法种，明明是春夏季节，整个村里却看不到多少绿意。
  而为了节约口粮，没什么事干的村民基本都在自己家里睡觉，这样少动弹也就更耐饿一些，或者睡着了就感觉不到饿了。
  许青青四下走了走，基本上都没看到什么人，整个村子像是空村一样，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逛了一圈后，若问她对这个时代的第一印象是什么，那大概是“灰扑扑”。
  同样是乡下，现代的乡下基本上都建起小别墅或小楼，外面铺上漂亮的瓷砖，而这里，房子很多都还是土砖房，一眼望去，可不就“灰扑扑”。
  原身身体确实不怎么好，许青青走着走着就累了，就在她准备回家时，忽然听到有人招呼道：“青青，你吃饭没？要不要过来吃个饼子？”
  许青青闻声抬头，就看到一个老太太捧着个饼从家里走出来。
  她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对方也姓许，论辈分原身要喊她一声表姑婆。
  许青青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喊人，表姑婆已经走到面前，把一个掌心大的黄色饼子硬塞到她手里。
  “不用……”
  她看了眼手里的饼子，下意识拒绝，然而表姑婆却按着她的手打断她的话：“傻孩子，给你吃就拿着，跟表姑婆瞎客气什么，你身体不好，得多吃点……”
  想到她爹那么好的人就那么没了，她娘也不在了，就留下她跟那么一个哥哥相依为命，表姑婆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若非自己家的日子也难，表姑婆都想把她接到自己家里养着。
  唉……
  想到家里儿子还好说，儿媳妇肯定不会同意，表姑婆心里叹了一声后，推着她道：“快回家去。”
  这年头，大家看到点能吃的东西眼睛都要绿了，表姑婆怕有那不讲究的人抢孩子口粮。
  许青青被她推出去一段距离，转头想说什么时，表姑婆却朝她摆摆手已经转身走进家里。
  她站在原地看着老太太有些伛偻的背影，半响后，还是托着饼往家里走。
  掌心大的饼子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饼里面也掺杂了不少米糠，不过大概是仔细筛过的缘故，摸起来倒不是太粗糙。
  早上那小小一个红薯自然是吃不饱的，许青青走着走着，没忍住揪下点饼送入口中。
  她曾经尝过同学减肥吃的粗粮面包，当时觉得，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吃一口就胃口全无，怪不得能减肥。
  而现在，她觉得，比起手里粗糙扎嘴的饼子，粗粮面包简直是人间美味！
  咀嚼两下后，许青青下意识想吐出来，偏头却对上一双眼睛。
  那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长得又黑又瘦，这会正眼巴巴的盯着她手里的饼子咽口水。
  小孩又馋又可怜的模样，提醒许青青，在这个年代，食物有多重要，容不得一点浪费，她于是努力把嘴里又糙又干的饼子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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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吞下嘴里那口割嗓子的饼后，许青青原本想把手上剩下的饼给那个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孩，然而没等她行动，远处就传来一声呼唤，小孩听到声音就转身跑开。
  手已经伸出去一半的许青青只能收回来，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她出门时沈康平就不知跑哪去了，回来后，依旧没看到他人。
  许青青将带回来的饼子随手放在堂屋桌上的一只空碗里后，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点水。
  女孩子多少都有些洁癖，喝水前，她本来想把杯子仔细洗几遍，最好再用热水烫一遍，不过等想到这会正缺水，到底还是忍住了。
  喝了几口水后，她叹息着在桌上趴下来，怀疑在这种条件下，自己能坚持多久。
  许青青穿越前，正处于高考后的大长假。家里人除了给基本的生活费向来不怎么管她，她也懒得在那个家里呆，自己跑到家里空置的老房子里，准备先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找点兼职做做。
  穿来时，她正处在休息时间，每天宅在家里玩玩游戏看看小说，吃喝全靠外卖，日子过得不知多惬意。
  想着想着，许青青忽然想起，穿越前那天晚上，晚餐时她点的那份卤肉饭套餐。
  那份卤肉饭闻起来还挺香，米饭表面除了切成丁的卤肉外，还有青菜和煎蛋，整体看起来还算不错。
  然而，等吃了一口，发现卤肉整体偏肥，米饭吃起来也油腻腻的，她顿时就失去胃口，随便吃几口，勉强填饱肚子后就带着点嫌弃将剩下的饭菜丢进垃圾桶里，并决定下次再也不点这家外卖。
  没办法，许青青作为一个出生在新时代，长在大城市的孩子，即便不被家里人重视，至少吃喝方面还是没被亏待的，毕竟又不缺那口吃喝。
  当然，比起学校大部分不好吃绝对不吃的同龄人，她对食物的挑剔程度还算好，最多是好吃多吃一点，不好吃就少吃一点。
  许青青偶尔丢弃吃不下的食物时，也会觉得浪费，但并不后悔，毕竟吃不下了还硬吃，搞坏身体更不划算。
  而现在，她第一次为丢弃的食物而感到后悔，之前令她觉得难吃的卤肉饭，现在回想起来都成了人间美味。
  肚子里缺油水的她回忆起卤肉饭的滋味，再也不嫌肥肉多米饭油腻，反而很想来上几口这种油重的卤肉饭解馋。
  肥肉怎么了？卤过以后，酱香浓郁、滋滋冒油肥肉它不香吗？
  米饭油怎么了？浸满肉汁，一口下去鲜香可口的米饭它不香吗？
  许青青蔫蔫地趴在桌上，觉得怎么可能不香，光想想就香死了好嘛！
  若是能重来，我要选李……呸！我就是撑死腻死也要吃完那份卤肉饭！
  她正在腹诽时，余光看到沈康平从外面进来，偷偷地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许青青心情不好，原本不想理他，但看在昨天那个鸟蛋的份上，还是在他蹭到旁边坐下来时望过去:“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