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陆溪是最初级的“天赋不足,后天补上”的文科学霸。能勉强上重本的东大,全靠做题海和极好的记忆力。但这个半路突然杀出来的脱线女生,不断向自己展露出如久别重逢的欣喜。陆溪真摸不着头脑,只有一懵。
讲座没多久就结束了。陆溪起身,脖子伸得长长的,看到台上的男人与主持人教授握手交流后,便一起走下台。
陆溪赶紧挤进熙熙攘攘的退场人群中,不时回头望向男人,生怕苏老师会更快走出演讲厅,与自己失之交臂。
手已提前伸入包内找前几天刚出炉的名片。可名片盒还没找到,胳膊就被后人或重或轻地拉住:“学姐~!”
听那爽朗的嗓音,陆溪就猜到是她……
她颦眉扭头看了眼女生,尴尬地敷衍点头:“呃,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说完,匆匆拨下对方的手,加快脚步,绕到另一个出口等待“猎物”。
最先走出来的是年迈的老教授,侧身背对陆溪,与旁边的人说话,完全没留意到她。
老教授个子矮,陆溪能轻易地越过他,看见身形颀长的男人,疾步跟上,小心翼翼地在身后喊了声:“……苏老师!”
“……”两男人闻言停下,不约而同地望向身后。
苏硕神色平淡,上下打量了面前的人:个子高高瘦瘦,扎着一条高挑的长马尾,厚呢外套配牛仔裤,一双浅蓝色的中筒雪地靴。
看样子,应该是来听讲座的学生。
“你好,有什么事吗?”苏硕客气地问道。
第一次近距离看清他的正脸,陆溪显然没有对方这么冷静,粉嫩的嘴唇微张,蓦然有点发愣。
真人比上镜帅多了。而且,她也很确定,自己眼睛里没有植入美图秀秀之类的美颜滤镜。
五官硬朗,嘴唇下巴留有青色的胡渣,与那些比女生还白嫩的小鲜肉对比,更有男人味和阳刚之气。而身上的深色长大衣,衬得整个人严肃谨慎。
“您好,苏老师。我是……”
“陆溪?是陆溪吧?”老教授眯着眼睛,把老花镜微微移开,看她的眼神里有点喜出望外。
“……嗯。”陆溪迟疑地对老教授点头,给两人送上自己的名片。
她有点讶异,老教授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严格来说,陆溪算不上是他门下的学生,也就旁听过他一两节课罢了。
“嘿,我就说这女生怎么那么眼熟。”老教授欣喜地说,不时得意地望向身旁的苏硕,食指雀跃地在空气中对陆溪挥动,“学霸,学霸。哦不,最近升级了。我们陈老师在今年新生动员大会上,叫她学神了!哈哈……这学生厉害,学霸中的战斗机,奖学金的收割机!”
苏硕鼻腔呵出淡淡的笑意,对老教授微微一笑,又礼貌性地对陆溪颔首。
“老师过奖了。”陆溪有点不好意思地讪笑。学霸学神什么的,朋友之间的确是这么叫着玩,突然从教授口里讲出来,难免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而且,在她印象中,只听过什么女神、男神收割机。奖学金的收割机,她还真第一次听说。
“现在去了费伊工作啊?大公司,好啊!回头告诉陈老师,动员大会又有可炫耀的事说了,呵呵呵……”老教授很是自豪地捏住名片,笑得颧骨高高的。
当陆溪还在那里谦虚地摆手说“哪里哪里”时,与惊喜的老教授相反,苏硕的表情则平静得多。
陆溪挠了挠后脑勺,瞄回对面那个性冷淡的男人,才猛然醒悟,赶紧扯回正事:“那个,苏老师,请问您有兴趣当模特吗?”
还没等苏硕回复,杵在一旁的老教授就先慈祥地笑出声了,随即借故离开,腾出空间让两人私谈。
“抱歉,我不能做模特。”苏硕毫不犹豫地把名片递回去。
一个开门见山地问,一个直截了当地答。
陆溪愣愣地看着他递回来的名片几秒,又伸手轻轻推回去,讪笑道:“……这,你可以先拿着,没关系的。”
虽然没什么当星探、推销之类的经验,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给出去的名片怎么能要回来呢?让对方留着,说不上某天,想通了,就会给自己打电话联系试镜了啊。
只是,苏老师是有多不感兴趣……连假装收下名片,意思意思一下也不肯?
苏硕不语,陆溪也词穷,就站在那陪笑,等待接招。
不过,到最后,他也没多说什么,勉为其难地收下名片,简单地说了个“再见”,然后霸王别姬般地洒脱转身,直接走另一条楼梯离开。
陆溪见状,还是有点不太甘心。虽然这样做有点烦人,但做这行的,顾不了什么面子不面子了。
她咬咬牙,赶紧跟上,决定再努力一把:“老师,我们这次是为raff品牌找模特的。raff品牌,您一定听说过吧?捧红过很多模特的。老师可以先尝试试镜,如果真没兴趣我们再……”
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了下来,害得陆溪差点就走过了。
他淡淡地偏头,睥睨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无论是语气还是气场,都飘着一股氟利昂气息,无比慎重地一字一顿说出:“我刚说了,我不能做模特。这位……学神。”他眼神中的厌烦无比清晰,看着她语噎得说不出话候,再次迈出离开的步伐。
陆溪哑口无言:“……”
果然,她还真不适合做类似推销的工作……被说几句就受不了了。微烫的双耳仿佛如烧开的水般冒出白气,两腮帮子同步溢出绯红。
奉行事不过三原则,而且,对方也学精地以“学神”来称呼自己,看来她是不能继续装傻地跟上去。陆溪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猎物”潇洒地走出自己的视线范围。
她能想象,待会告诉vivian说苏老师坚决拒绝试镜后,vivian这座蠢蠢欲动的休眠火山将会如何地迸发出烫死人不偿命的熔岩,然后捏着容嬷嬷同款的细针,话里带话地数落自己3天3夜。
刚出来混,挨骂是正常的,只是心有点塞而已。
“没事,再接再厉!”陆溪决定再在校园里溜一圈,看看能不能发掘几个成熟学弟回去交差。她重振旗鼓地深吸一口气,转身,就看见刚拉住自己不放手的女生。
她怎么还在这……
看着女生那热情的笑脸,陆溪感到有点莫名其妙之余,也极其庆幸自己刚才的及时收手,没有死缠着苏老师。一直被人堵的感觉,真不怎么舒服。
“学姐~”女生上前几步,双手交握地举在胸前,俨然一副见到韩国欧巴的花痴神情。
“……你好。”陆溪不好冷着脸面对她,唯有露出苦笑,盼望对方的情商能冒个泡,“我有急事,先走啦,不好意思。”
女生:“啊~学姐等等嘛。见到东*s曾经的红人,还是*,我超开心的!”
“……”什么鬼??
女生双眼兴奋地瞪得奇大,仿佛捕捉到什么罕有猎物般,就差黑色的瞳孔化作粉红的小心心。
难不成老教授说的是真的?陈老师真把自己往死里夸了?难不成还培养一批粉丝了?可也不会产生……这种彷如迷妹追欧巴的效果吧!
陆溪知道自己是受欢迎,但也就是受老师以及一群自称“学渣学酥”的欢迎而已。而且“学渣学酥”的宠爱还极具时效性,对自己的矜贵且狂热的爱恋仅存于焦头烂额的期末考前夕。
想要当迷倒万千学妹学弟的校园人物,还要数那些能歌善舞、社团佼佼者、或样貌出众的帅哥美女这类一环人。而陆溪,自认只苟活于外围的五环。
她刻意地和女生拉开一点距离,眼神飘忽地与之对视:“哦……那真谢谢你了。”
女生继续锲而不舍地紧跟其后,又贸贸然地说一句:“学姐学姐,现在还有诗朗,哦不,是歌词朗诵吗?嘻嘻!”
仓促逃跑下楼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因对方的提问,陆溪脸又唰地红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偏头看着一脸傻笑的她,半晌不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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