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极北,冰封草原,好像这个世界都被冰雪和寒冷冻结了一样。烟囱中缓缓冒出的炊烟和窗户中映出的昏黄灯光,让人觉得这个冬天也并不是那么冗长难熬。
九十年代,一个小院的门房中,老王家长子一个人揣着手在外屋来回踱步,露出了二十多岁初为人父的焦躁与不安。隔着棉门帘听着里屋妻子的凄厉喊声,心里不安的泛着嘀咕:“我爹一直盼着孙子出生,可别真生了个姑娘;要是儿子得多好,大冬天出生,肯定长得比我结实。”
先说这王家长子,全名就不提了,农村俗人,五短身材,可偏偏又体胖,虽说出生农户,但从小能吃能喝,脾气也是极为仗义大气,在这周边村落里也是脸熟的人,就得了个王胖子的诨号。要说这媳妇儿也是临盆的赶趟,半夜九点才感觉肚子疼,请接生婆、准备接生的家伙什儿全靠自己忙活,也是第一次当爹,一着急一慌就忘了到大房告诉一声再找人帮忙了。
话分两头,这小院的大房里一共住着5口人。东屋有炕,炕上住3口人,老头、老太太、还有小儿子;西屋俩单人床,住着排行老四、老五俩未出嫁的姑娘。中间的堂屋用来点炉子做饭和吃饭,别看空间小,这在当时也算是中产家庭了,因为这房子是砖盖的,整根圆木的梁,砖窑烧成的整片瓦,还有高出邻居家一块砖的墙。
回到东屋,或许是老头儿天天盼孙子日思夜想,还是吃完晚饭的时候多喝了口乌突水,这觉就是睡不着了。自己就在这炕头上就来回轱辘上了,各位看官肯定就问了:“啥叫炕头呢”容我解释一句,这是老辈儿的规矩,以前农村家里穷,哪有床这么一说,床是大户人家才有的标配,十年动乱的时候你家要是有个床你都当不上贫农,你家最起码中农,是要挨批斗的,或许有人说是夸大其词,但在偏远的北方高原,而且是乡下农村,也就不足为过了。炕这种东西,在东北华北一带多见,南方的朋友尤其是年轻的或许都没见过,在一些农村地区,会盘炕也是一门能吃饭的手艺呢。一间屋子半间炕,从东墙到西墙,这是得连起来的,炕的内部是空心的,为的是让点炉子冒的烟和热气能从炕中通过,再排放到室外,所以又叫火炕。在没开展计划生育之前,家家都有好多孩子,根本没有独生子女这一说,最次的还得有个三四个,所以这一家人就都得挤在这一张炕上睡,直到孩子成人懂事了,才会到另一个屋子里睡。挨着炉子进热气的那一边叫炕头儿,得由家里当家的睡,因为热乎能解乏,挨着的,就是家里的媳妇儿了,再往后排就是小儿子、小闺女的,姑娘一般睡靠另一边墙的地方,叫炕梢,怕孩子上火,所以就这么排列。
从题外话回来,老头正琢磨瞎想呢,窗户外头一声婴儿啼哭打断了他的沉思。老头忽的坐了起来,朗声笑道:“好小子,嗓门儿这个大。”紧随着这一声话音儿是推门的声儿。王胖子在门口说道:“爸,您儿媳妇生了,小子,八斤六两。您给起个小名吧”
这个老王家的儿媳,是个读书人,在那个年代里能念个大专,已然是大学生的身份了,早在小两口刚怀孩子的时候,名字就取好了,叫个玺龙,传国玉玺、真龙天子的意思。所以让老王头给起个小名。老头儿家里是闯关东落户到这华北地区的,所以保留着一些老家的规矩和讲究:“还叫个玺龙,这名多硬啊,背的起来么。这样吧,小名叫个牧羊,名贱,好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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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穿好衣裤、披上棉袄,跟着王胖子去了门房,推门而进,接生婆抱着刚裹好孩子递到跟前,老王头儿接到手里一看:“胖胖乎乎,虎头虎脑,并不像其他人家刚出生的孩子又黑又小,反而一副富态的样子,就跟以前给地主家打短工看见的小少爷一样。”老头儿咧嘴乐开了,打心眼儿里喜欢这孙子,朗声说道:“给钱,翻倍给,这老孙婆子就是有手艺,接出个带把的来。”这接生的孙婆婆拿着两张崭新的大团结心里也乐了:“这半宿总归是没白忙活。”随即吩咐几句注意事项给儿媳妇就提着包袱走了。
老头儿抱着孩子看了半天,怎么也是不舍得放下,约莫半个点儿了,才回头对王胖子说:“把你妈他们都叫起来,让媳妇儿和孩子都去大房住,做完月子再搬回来。”就这样,这长房长孙的王牧羊就在这众星捧月似的环境里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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