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白念护在白浅镜身前,一手辖制着无夜,见自家妹妹替自己挨了那么一下,整个人犹如点燃的火药桶,死死瞪着无夜,目光中几欲喷出火来。
两人身高相差无几,无形的气场,令所有人都跟着紧张不已。
白浅镜倒在北亭身边捂着脑门痛得说不出话,王阿姨被这阵仗吓得不敢动弹,唯有晏昭,回过神后,上前将白念的手拿了下来。
“你们两个,吓到小浅了。”晏教授温润的声音好似柔和的水,令气氛瞬间一缓。
白念扫了晏昭一眼,冷哼着收回手,转而望向床上的妹妹,“小镜,给哥哥看看伤到哪儿了?”
程北亭也一下从冷凝的氛围中脱出来,连忙去瞧白浅镜脱针的手,“你真是……!!王阿姨快去准备热敷和冰敷的毛巾,小心肿起来更不好处理。”
王阿姨如梦初醒,连忙点头应下,逃似的下了楼。
晏昭责怪地看了无夜一眼,也上前查探起白浅镜的伤势,一时间,整个房间只剩下无夜孤单单一人站在那里,压着眸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夜力道并不大,但打在白浅镜额头上依然让她有些承受不住,如今光洁的额头上肿起一片红紫,看着甚是吓人。她本就生着病,此时脸色更是差得不行。
王阿姨首先拿来了冰,递给程北亭后便赶紧又去准备热敷的毛巾,后者将冰袋抵在少女额头上,刺骨的冰凉刺激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疼痛感却瞬间少了许多。
“不好意思不好意,我来晚了!”
一个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紧接着,一身西装革履的明津慌慌张张地赶到房间门口。
他先是对眼前景象怔了一下,接着条件反射地看自家少爷,见他一切安好,这才略带歉意地对上白浅镜通红的眸子,“不好意思白小姐,我接了个电话,耽误了片刻,我家少爷对您说伤口的事了吗?”
几人均是一愣,白浅镜回过神,也是一脸懵逼,“……啊?”
明津一看他们的反应,便知自家少爷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倒是顾不得询问发生了什么,连忙道,“那我替少爷说吧,是这样的,白小姐昨天不是被划伤了右手吗?我家少爷担心你伤口,所以一早才急急过来的……”
白念听得直皱眉,转头看妹妹,“你还伤了右手?”
程北亭和晏昭下意识看向白浅镜还缠着创口贴的右手拇指。
白浅镜这才恍然大悟,看向无夜的目光带了一丝惊诧,“……你是为了看我的伤口?”
无夜抿了抿唇。他不太喜欢明津方才的说法,但也的确是为了伤口来的,但似乎好心办了坏事,只好沉默以对。
“嗨,就是一道小伤,特别浅。”白浅镜有些顶不住白念和程北亭责备的眼神,僵着脸扯嘴角,“早就止血了,真的,我……”
“不会止血。”无夜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清冷低曼的嗓音带着微微的嘶哑。
“……嗯?”白浅镜惊讶抬头。
气氛再次凝固。
明津一见不妙,赶忙出来圆场,“我家少爷的意思是,伤口需要特殊处理,只要处理得当,绝对会没……”
没等他说完,白念二话不说便将白浅镜拇指上的创口贴取下。下一秒,明津没说完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嗓子眼——
只见白浅镜右手拇指上,昨日还不过一道极细伤口的地方,如今周围已经开始蔓延出一条条略带青紫的血纹,犹如花岗岩的纹路,又好像婴儿的血管,看起来令人头皮发麻。
血纹蔓延的范围不大,恰好被创口贴遮挡严实,也不知是何时成了这副样子,而这显然不是普通的伤口会有的,就好像是……
“……感染了?”程北亭皱眉拉过白浅镜的手仔细查看,“划伤你的是什么东西?”
白浅镜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解释。她也有点被吓到,求助地望向无夜,看起来有些滑稽的小脸上写满了疑惑。
不就……是个金属片吗?
无夜沉默地对上白浅镜的眸子,顿了顿,伸手拨开白念和晏昭来到床边。白念气得又要动手,晏昭和明津眼明手快地一把拉住他,晏昭赶忙道,“白念,别冲动,先听听再说。”
径直在白浅镜床边坐下,无夜伸出干燥修长的手,“手给我。”
白浅镜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将手放在他手心,手背上先前脱针的地方还没肿起来,但已经开始泛青。无夜多看了两眼,这才仔细查探起拇指的伤口。
卧室里一片死寂,饶是白念此时也忍不住屏气凝神。
过了好一会,无夜才抬起头望向白浅镜,“你……”
刚开口,他的目光便落在眼前少女红肿的额头上。
白浅镜迅速别开脸。
“……”无夜沉默着移开目光,顿了顿才道,“你需与我同住三日。”
“什么?”没等白浅镜反应过来,白念第一个炸了毛,“不可能!”
晏昭和程北亭也蹙起了眉。
无夜无声地望向明津。
明津接到信号,欲哭无泪,却又不敢违抗命令,只好苦哈哈地站出来,一边将看起来随时会动手打人的白念和自家少爷隔开,一边尴尬道,“大家别着急,少爷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事情有点复杂,这个……”
他一脸为难,仿佛不知该如何解释,“总之,伤了白小姐的东西不一般,眼下只有我家少爷能解决,为了白小姐好,白先生先冷静下来如何?”
一句为了白浅镜,让白念发热的头脑瞬间冷下来。他定定地望着眼前陌生的无夜和明津,大脑重新开始运转,智商逻辑上线,不再随意开口,只等着这两人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明津松了口气,“这样,白先生不妨先让这两位回避一下?”
他指向程北亭和晏昭。
听出了明津的意思,白念没开口,晏昭首先笑了笑,“北亭还是留下吧,有医生在,白念也放心,我先出去帮王阿姨准备东西。”
说着,他拍了拍老友的肩,又对白浅镜露出安慰的笑,之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顺便带上了门。
见白念没说什么,明津便知程北亭是不会出去了,叹了口气,不再劝说。
无夜无所谓谁走谁留,只是径直从口袋里摸出了他昨日在夏商路上捡到的那片金属,眼都不眨一下,抬手便在自己手腕上轻轻一划!
金属片的锋利白浅镜是见识过的,鲜血当场便汩汩涌了出来,惊得在场人都倒吸了一口气,而白浅镜显然感触更深。
她昨日不过拿起那东西,就割伤了手,更别说无夜这样明显的自残……
眼睁睁看着眼前人将血都涂在她伤口处,白浅镜忍不住紧张,“你没事吧?要不要先止血?这样就可以了?”
“不知。”无夜专注地望着伤口。他记忆缺失,拿到金属片后隐约想到了一些相关的事,却也并不完整,之所以来晚了一步,也正因为如此。
观察了片刻,伤口周围不见好转,程北亭忍不住开口,“这太荒唐了,这样做岂不是更容易交叉感染……”
他想上前阻止,却被白念拦住。白念对他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望向无夜的手腕。在那里,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并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程北亭同样看到了这一幕,惊得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无夜的注意力依然放在眼前少女的伤口上,顿了顿,忽然松开白浅镜的手,接着面不改色地重新拿出金属片,刷地一下,在自己手腕上划出了第二道伤!
“天!”白浅镜掩唇惊呼。
将手腕凑近自己的嘴,无夜仰起脖子让血液流进口中。接着,他将白浅镜的手拉开,毫无征兆地含着血低头俯身。
下一秒,冰凉的双唇准确地印在白浅镜唇上。
白浅镜蓦然睁大眼睛,整个人瞬间僵硬,无夜趁机将小半口血渡进了她口中,之后飞快抽身离开,在其他人目瞪口呆中毫不犹豫地抬手一挑,白浅镜措不及防一个仰头,顿时将那口血咽了下去。
“………………咳咳咳,无夜!!!”少女尖叫出声,小脸上瞬间爬满红晕,仿佛要滴出血来。
无夜无动于衷地错开目光,再次观察伤口。而这次,几乎立刻地,伤口周围的血纹忽然肉眼可见地动了起来!仿佛遇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天敌,四散逃窜般朝着伤口处缩回,不消片刻,便全部消失不见!
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无夜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抬头看向白浅镜,“这次对了,不过……”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骤然响起。
白浅镜扬起的手还没收回,通红的小脸上除了羞愤,还有掩不下的慌张和不知所措。她如一根绷紧了的弦,死死盯着眼前人,不知为何,除了慌,心头竟还有着莫名的委屈。
无夜罕见地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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