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途,白浅镜接到白念的电话,改变了路线,直接回了西郊别墅区。
敲开家里大门时,白念正罩着围裙手拿锅铲,开了门便放话让她进厨房帮忙。两人忙活了半天张罗出晚饭,相对而坐时,白念才发现自家妹妹眉宇间那掩盖不下的疲惫。
这栋房子,是他们父母留下的,父母去世后白念全盘接手了公司。他比白浅镜大六岁,对方还在读高中时他便开始在社会上打拼,如今妹妹即将大学毕业,他也凭着自己的努力撑起了两人的生活,这之中的苦楚唯有他们兄妹自己清楚。
两人聚少离多,像这样一起坐在家里吃完饭的情况,上次发生还是在两周前。
尽管两人保持着至少一天一通电话的联络频率,但毕竟和见到真人不同。因而当白念发现白浅镜状态不太对时,那张和对方五分相似的俊脸顿时沉了下来。
“很累?”他蹙眉问道。
“嗯。”白浅镜拿筷子戳白饭,忽然抬头看向一脸担忧的自家兄长,“哥,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人会特异功能?”
白念原本正在给妹妹夹菜,闻言,动作顿了一下,轻笑,“最近看什么新电影了?”
“认真问你呢。”白浅镜端着碗接过哥哥夹来的炒鸡蛋。她最近哪有时间看电影,实习单位那边的假还等着去销呢。
白念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眉眼间并无玩笑之意,不禁一怔,心也跟着提起来,“遇到什么事了?”
“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白浅镜犹豫了半天,“嗨呀,我说不好,算了,我有点魔怔,当没说。”
说一半留一半,白念失笑,“到底怎么了,这可不像你……我记得你今天是跟人出去了,是有关你撞的那人?”
白浅镜闷闷点头。
白念好整以暇地放下筷子。
果然,憋了半天,白浅镜还是忍不住道,“他……我是说无夜,回来的路上,他跳车了……”
白念顿时讶异地挑眉。
白浅镜将今日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白念这回是真惊了,他几乎瞬间变了眼神,极为认真地审视着眼前的妹妹。白浅镜正埋头吃饭,并未看到自家兄长此时微冷的目光,良久才听到他开口,“当真一点没伤着?”
“我反正没看出来。”白浅镜摇头,“我还没跟你说过无夜的事吧?他应该是个落魄富家子,这么说的话,他也许学过什么防身术也不一定,你不也身手很好么?”
“我可不能中途跳车还毫发无伤。”白念口吻有些冷,“在哪儿发生的事?”
“夏商路上。”
“……”
低头思忖了片刻,白念忽然唤了一声眼前人,“小镜。”
“嗯?”白浅镜抬眼。
白念抿了抿唇,这个动作和白浅镜做起来像极,“以后还是离那个无夜远点。”
白浅镜疑惑地歪头。
“这个人……”白念斟酌着用词,“有些复杂。照你所说他家道中落,即便是被追债,或生意对头找麻烦,你觉得什么情况下,他能受那么重的伤?更何况,你说他什么都不懂,如初生儿,这合理么?”
白浅镜被说得一愣,“他失忆了……”
“连基本常识也忘了么?”白念严肃极了,他很少这般严肃,“你觉得他跳车时有过犹豫吗?”
“……”
他没有犹豫。
可以说,一点都没有。
白浅镜恍然回神,心下阵阵发冷。
“总之,离他远点。”白念沉声,“怕是他背景不干净。”
“……”
被忽悠了个彻底的少女此时已经脑补了无数有关亡命之徒的剧情,认真回想了一遍自己和无夜相识的整个过程,犹豫地点了头。然而转念一想,她又紧张起来,“他,他住在晏昭家啊!”
见她答应,白念放下心来,忍不住笑,“不用担心晏昭。”
“这不行的!”白浅镜极为严肃,“晏昭可没你能打。”
白念噗嗤笑了一声,“谁说的?”
白浅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好笑地摇了摇头,男人直接往少女嘴里塞了一口菜,“吃你的饭。”
机械地嚼着嘴里的菜,见白念起身,白浅镜含糊地问,“你去哪儿?”
“处理点公事。”白念走过白浅镜身边,随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吃完放着,回头我收拾。”
说着,人便上楼去了书房。
什么公事,能连饭都不吃……白浅镜怨念地撇撇嘴,狠狠扒起了饭。
……
大约是晚上吹了风,又受了惊吓,洗了澡躺到床上时,白浅镜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脑袋有些昏沉,怕是要感冒,然而实在太累,眼皮直打架,不知不觉便昏睡了过去。
二楼书房里,白念一动不动看着电脑里传来的夏商路监控画面,俊美的脸庞上爬满冰霜。他有些后怕,幸好白浅镜没事,否则他实在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也不知看了多少遍,他长呼了一口气,将画面定在无夜跳车的那一幕,良久,关机下楼。
第二日,白浅镜是被吵醒的。
她只觉自己脑袋沉得厉害,嗓子也干得冒火,刚想动弹,就有人摁着她的肩膀把她摁了回去。紧接着,白念的声音传进耳里,“先别动。”
白浅镜有气无力地闭眼,“渴。”
身边人叹了一声,将早就准备好的吸管递到她嘴边。温热的水瞬间缓解了她干涸的喉咙,白浅镜有了点精神,这才注意到自己房间里除了白念以外,还有个医生。
“……北亭,你来啦。”她咧嘴。
程北亭正在固定她手背上的针头,做完一切才看她,“要不是念哥给我电话,我还不知道你把自己搞这么惨。”
白浅镜扯嘴角,“人生病多正常啊,我哥大惊小怪了。”
“还得谢谢王阿姨。”白念在一旁提醒她房间里还有第四个人,“是王阿姨发现你在发热。”
王阿姨是家里的钟点工,两天来一次,已经在他们家干了三年之久。白浅镜撑着身子坐起来,对一旁的王阿姨笑笑,“谢谢阿姨,我想喝甜粥。”
“早就备下啦。”王阿姨见她起身,连忙道,“少爷早就猜着了,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生病就想吃甜。等着,阿姨给你端来。”
目送王阿姨出门,白念嗤笑,“小孩子一样。”
程北亭在一旁附和点头。
白浅镜实在没力气吐槽两人,只好翻了个白眼。顿了顿,她看白念,“你不上班?”
“今天不去。”白念动作随意地在沙发上坐下,“等你退烧再说。”
“我有北亭呢,你快走。”白浅镜嫌弃地摆手。
程北亭此时来到另一边,打算给她的左手换药,衡量了一下床和人的距离后,啧了一声,挽起袖子,“念哥,我上去了?”
白念随手拿过书架上的一本书,闻言轻轻颔首。
得到应允,程北亭二话不说将药箱往床上一放,脱了鞋子便上了白浅镜的床,在她旁边盘腿坐下,开始拆纱布。
白浅镜看得目瞪口呆,“哈,搞什么?上我的床居然跟他打招呼,程北亭你什么意思?”
“念哥不在我就直接上去了,这是尊重。”程北亭头也不抬,手上动作又快又利落,“忍一下。”
话音刚落,沾了药的棉花球毫不犹豫摁在她手上。
“嘶——”白浅镜痛得直吸凉气,昏沉的脑子都清醒不少,“程北亭你!”
“别吵。”
“!!!”
你行,我忍。
一旁白念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家妹妹呲牙咧嘴,冷不丁道,“你俩认识多久了?”
“十年。”程北亭头也不抬道。
白念挑眉,“北亭今年也有24了吧。”
“还有两个月呢。”白浅镜撇嘴。
程北亭比自己大两岁,从小就是父母口中的【别人家孩子】,两人小学还曾一个班过,但是没多久程北亭就变成了学长,再然后仿佛开了窍一般一路开挂到博士毕业。和这种人做朋友,简直压力山大,尤其是在她考大学前,白念就差在家里供个程北亭的排位烧香了……
要说从前他们并不太熟,毕竟程北亭走得太快,而白浅镜一直按部就班,但自从她父母去世,白念厚着脸皮去找程北亭给自己当家教,两人的关系才突飞猛进起来。
所以硬说起来,白浅镜和程北亭也不过是小学同学的关系。
如今她的小学同学正在凌|虐自己的伤口。
“小姐,甜粥来了。”王阿姨敲门进来,“对了,楼下有两位客人,说是找镜小姐的,我瞧着一个是少爷认识的,便请进门了,让他们上来吗?”
“我哥认识的?”白浅镜怔愣地望向白念,后者想了想,起身,“我下去一趟。”
然而还没等他走到房间门口,两个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晏教授?”床上的白浅镜眼尖地发现了其中一个来客。
如果晏教授来的话,这么说另一位……
“是我,小浅。”晏昭笑着开口,“是无夜说有事……你病了?”
他脸色微微一变,目光落在白浅镜打点滴的手上。
白浅镜尴尬地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无夜旁若无人地越过晏昭走进房间,在众人的注目中来到她面前。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握住眼前人打点滴的那只手,拉到自己面前仔细查看。
“诶诶诶你别动别动要错针了……”白浅镜登时着急得乱叫。
话音未落,一只手有力地握住了无夜的手腕,下一秒,白念冷声低喝,“放手。”
气氛一瞬间冷了下来。无夜面无表情地对上白念,接着又看了一眼自己被掐住的手,周身逐渐泛起层层凉意,另一手动作极快地抬起,眼看便要短兵相接……
“哎哟!”
白浅镜突然整个人强势插到两人中间,额头恰好撞上无夜袭来的手,整个人忍不住痛呼一声,眼泪瞬间飙了出来。
专心致志换药的程北亭突然眼前没了目标,怔愣地抬头,便见白浅镜双手抱着头卷成个虾米的模样,一只手上的针已经脱落,另一手还耷拉着乱七八糟的绷带……
“……镜子,怎么了?”他有些反应不及。
“好痛啊!!”白浅镜将自己扒拉出来,额头上一大片通红,正中间已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紫,双眼泪汪汪地对上程北亭,“呜呜呜呜北亭……你快看看,是不是肿了?我是不是破相了?”
程北亭:“……”
白浅镜你好厉害啊!一转眼就能让自己伤上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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