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城暖阳》第10节

  纪凉城又看向叶开阳，然后闷闷的说：“我是自己摔倒的。”
  纪凉川瞠目结舌的看着纪凉城：“阿城…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
  从小到大，纪凉城不想说的话就不说，可是但凡说出口的，绝对是真话，从来没有撒过谎，今天，他为
  了能留住叶开阳，竟然…
  这让纪凉川十分震惊。
  “不用说了，即便纪总不追究，我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再次说句对不起，再见！”说完，叶开阳拿起包就离开了。
  随着关门的声音落下，屋子里安静下来，纪凉城定定的看着玄关的方向，站了许久。
  叶开阳回到宿舍，就从宿舍楼遗漏通往自己宿舍的那么一小段路，却让她倍感煎熬。
  纪凉城大闹女生宿舍的事情传遍了整栋楼，与她擦身而过的同学那种异样的眼光，让她自己都怀疑自己真的成了宿管老师口中那种不自爱的女孩子。
  叶开阳只觉得这一天过的好累，脑袋涨涨的，眼睛也涨涨的，岳菲菲看见叶开阳的脸色也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差？”
  叶开阳摇摇头，一头倒在自己的铺上，用被子蒙住头，不一会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四周的环境有些陌生，叶开阳才轻轻一动，耳边就响起了顾野的声音，然后灯也亮了起来。
  “你醒了？口渴么？”
  顾野略显困倦的脸出现在叶开阳的视野里。
  叶开阳缓缓的坐起来，感觉浑身都酸疼的厉害，学校医务室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
  顾野递了一杯水给叶开阳，她伸手去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神背上贴着医用胶布，看来是刚打完吊针不久。
  这时趴在一旁睡觉的岳菲菲也醒了，她一脸睡觉压下的印子，揉着还带着困意的眼睛说道：“祖宗啊，你可算醒了，真是被你吓死了。”
  叶开阳回到宿舍倒头就睡，岳菲菲只当她是太累了，可是没想到她一直从下午睡到晚上七八点，竟然还说起胡话来。
  等岳菲菲掀开蒙在她头上的被子一看，吓了一跳，她满头都是汗，脸又烫又红。
  岳菲菲给顾野打了电话，两个人一起将昏昏沉沉的叶开阳送到了校医务室。
  叶开阳依旧没什么力气，但是还是强撑着精神说道：“学长，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我这边有菲菲就好了。”
  顾野看了看叶开阳，垂眸轻声说：“那你好好休息，别忘了多喝点水。”
  顾野离开后，叶开阳昏昏沉沉的又睡着了，早上在岳菲菲的陪伴下一起回宿舍，走到宿舍楼门口的时候，看到阿爽站在楼下。
  叶开阳的脚步刚一停顿，阿爽就朝她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开阳！你这是去哪了？”
  “爽哥，我不会和你回去的！我还差一年就毕业了。”
  阿爽从裤兜里掏出一叠钱，递给叶开阳：“念书可以，但是不能再去赚那种不干净的钱，这是我这几年做工积下的一点钱，你先拿着，来年的学费我会想办法！”
  叶开阳的脸一沉，提高音调道：“什么叫不干净的钱？！爽哥，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了？我一个钟点工能赚到什么不干净的钱？！”
  叶开阳的烧才退了不久，说话的声音很沙哑，再加上她少有的气恼神情，让阿爽也滞了一下。
  “我前些日子跟着工地到这边来做工，工期结束想
  给你过了生日再走，可是昨天来找你的时候你不在。
  后来遇上你同学，她们说你在给人做生活助理，然后我又听到她们小声嘀咕说你和老板的关系不一般，什么生活助理，说白了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爽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现在你却宁愿相信别人的闲言碎语，也不愿意亲自来问问我有没有这回事！”
  叶开阳气的脸色发红，早上楼门口没什么人，她努力的平息了自己的情绪，又道：“你知道你昨天打的人是谁么？那是纪氏集团总裁的弟弟，他大哥垛一剁脚，整个y城都要震一震。
  我丢了工作是小，若是你被他们找到，把你送进局子那都是客气的。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阿爽听叶开阳这么说，心里也开始懊恼，自己当时一听那两个学生那样说，就气昏了头，已经两年多没见到叶开阳，真怕她被这大城市的浮华给改变了。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在哪里，你带我去，我和他们解释，给他们道歉，就算进局子我也认了。”
  叶开阳怒其不争的看着阿爽：“你就别给我添乱了，即便是他们不追究，我也不好意思再在那工作了，
  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嗯，我还有件事没和你说…”阿爽的表情有些纠结。
  “什么事？”
  “我跟你说了，你别着急，奶奶…奶奶她腿摔骨折了。”
  叶开阳心里一急：“怎么摔的？！”
  阿爽满脸愧疚的低下头，小声道：“昨天你离开车站以后，我想来想去，都不放心，就想着和奶奶说一下这个事，让她劝劝你。
  我打电话的时候，奶奶好像正在晾干草，不知道怎么的，她就从干草垛子上掉下来了，就…”
  叶开阳一听，绕过阿爽直奔宿舍楼里面跑去，岳菲菲也急忙跟上：“诶？！开阳，你要干什么？”
  “收拾东西回家！”叶开阳头也不回的冲进宿舍，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了一张请假条，草草的收了几件衣服，就到教工楼去找辅导员请假。
  办理好请假手续走出教工楼，阿爽迎了上来：“开阳，其实你不回去也行，我回去可以照顾奶奶！”
  “不回去，我不放心，再说二婶儿的身体也不好，
  你还是先顾着她吧！”叶开阳和阿爽说着话，脚下的步子却一点也没慢下来。
  “那你的学习不是要耽误了么？！”阿爽也紧紧的跟在叶开阳身边。
  “没事，这学期的主要内容基本上都讲完了，剩下的我自己看书就行，只要能赶回来参加期末考试就没什么问题。”
  直到坐在火车上，叶开阳才想到，她忘了告诉纪凉川，纪凉城现在已经可以接受固定菜单以外的个别食物了。
  可当她拿起手机拨下纪凉川的号码之后，却迟迟没有按下拨出键。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必要特地打这样一个电话，反正迟早他们自己也会发觉的吧！
  第15章
  二十八个小时的火车让人疲惫不堪，可是当叶开阳看到年迈的奶奶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老旧的房间里时，心里的酸楚将那些疲惫驱赶的丝毫不剩。
  叶开阳进门的时候，奶奶正在午睡，炕桌上放着用过的碗筷，怕吵醒奶奶，她将鞋脱了，赤脚走在沁凉的地上。
  洗完碗回到房间的时候，奶奶醒了，见叶开阳进来，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是沉了下来。
  “你回来做什么？！外面的花花世界那么好，你还回来做什么！”
  叶开阳知道奶奶肯定还在为阿爽和她说的那件事生气，刚想解释，就听到奶奶很大声的喊道：“你给我跪下！看着你爸爸的照片！你说！阿爽说的是不是真的！”
  叶开阳面朝着父亲的遗像跪了下去，她深知奶奶的脾气，可是又觉得自己无比的委屈。
  她从小由奶奶一手带大，奶奶应该是最了解她的人，如今却只因为爽哥的一个电话，就真的将她想的那
  么不堪。
  膝盖才一接触地面，眼泪也夺眶而出，她强压着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没有！”
  “没有什么？！大声点！”奶奶的情绪显然也很激动，但更多的是愤怒。
  叶开阳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提了口气。大声的喊道：“我没有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我没有！”
  奶奶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虽然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么复杂她不了解，但是她了解自己的孙女，若是她真的做了错事，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倔强又委屈的看着自己。
  “既然没有，现在就去买票，明天一早就给我回去念书！”
  “等您好了，我再回去！”叶开阳直到奶奶的心思，不管奶奶怎么生气，她都不能让断了腿的奶奶一个人在家。
  继续留在房间里，奶奶肯定会赶她去买票，叶开阳站起来，转身出了房间。
  整理完摊在院子里的干草，叶开阳去了后山，路过河滩的时候，在滩上捡了几块圆润好看的石头。
  这时节的后山，草枯黄，风刺凉，一派萧条。
  叶开阳父亲的坟就在后山，坟墓外墙上的白水泥已经褪色，石板拼合的地方有不少的水泥已经脱落，坟头上几株干枯的沙蓬草被风吹的瑟瑟缩缩。
  叶开阳在那块简陋的石碑前站了很久，然后将自己捡来的那几块石头放在石碑顶上，转身离开。
  再次走回房间，奶奶正坐在床上打鞋样子，看见叶开阳走进来，闷声的问了一句：“去看你爸了？”
  “嗯！”
  叶开阳刚想跨在炕沿上帮着奶奶一起涂浆糊，就听到奶奶说：“你明天就回去吧！我这儿用不着你伺候，你二婶能给我送饭！”
  “二婶的性子我又不是不知道，您吃她一口饭，不知道要受她多少白眼，平时爽哥和我们走的近些，也要被她骂破头，您放心，我耽误不了学习，等您好了，我就回去考试，奖学金一分都不会少！”
  叶开阳一边用手轻轻的摸着奶奶腿上的石膏，一边开口说道。
  奶奶难以置信的瞪了她一眼：“你当学校都是傻子还是当我老婆子是傻子呢！你不回去学习，人家还能
  把奖学金给你！”
  叶开阳见奶奶的表情有了松动，立刻上赶着顺杆爬。
  扯起一个鞋样子拿起来一边端详一边说：“学校是看考试成绩的，又不是看谁天天待在学校，我只要考试能考好，平时成绩好，奖学金不给我，还给谁？！”
  奶奶伸手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瞧把你能的！等你考了不及格，看你上哪哭去！”
  叶开阳笑着伸了伸舌头，抓住空子转移话题：“诶！我说奶奶，您这手艺可是退步了不少啊！您看您这左右脚的花纹都没对称！”
  “哪？！那没对称？！”奶奶的注意力成功的被她转移到了鞋样子的花纹上。
  叶开阳在心里偷偷的送了一口气，只要能在家里照顾奶奶一个月，她再回学校也就放心了。
  在家里，叶开阳的日子过得比在学校时还要忙碌充实。
  虽然已经过了收割的季节，可是依旧有干不完的活，除了照顾奶奶，院子里还有猪狗鸡鸭要喂，光是准
  备它们的饲料，就能让叶开阳一个上午都不得闲。
  还有个岳菲菲时不时的打电话来，从开始时的“哈哈！我才发现一个人霸占整个宿舍，真的超爽！你千万迟点回来！”
  到后来的：“开阳，我的好阳阳，你啥时候回来啊，人家无聊成疾，肥肚肚上都快长蘑菇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岳菲菲给叶开阳打电话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不过她也知道叶开阳白天事情多，所以她一般都是晚上打来。
  所以大中午的叶开阳接到岳菲菲的电话，也觉得有些意外。
  “喂？菲菲！”
  “开阳，你猜我刚才在校门口看见谁了？我跟你说，我看见牛皮灯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