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西》第七章

  铭新科技尾牙盛宴。
  六年前，铭新科技刚成立时，工厂员工加起来不过一百人。
  但六年后，铭新科技已经跳脱原本的加工厂形象，成为跨足半导体及能生产、能研发、能销售的全方位科技公司。
  铭新科技的规模或许比不上某些大财团的科技公司，但是整体营业获利却领先其中某些财团。
  当同业在看到铭新科技的经营成果时，都不得不说高铭夫挖到了唐继宇这个宝，而其他内部员工更不用说了。
  总经理、董事长这种大头，可不是小员工们平时见得到的，所以大家更期待这个尾牙盛会，能让他们一睹年轻总经理的丰采。
  不过，今天众员工们特别躁动，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全公司最年轻，最有身价的黄金单身汉，居然已经结、婚、了！
  消息传开当天，女厕里是一片哀泣声、嘘声及惋惜声。
  到底是谁抢走了她们性幻想的对象和麻雀变凤凰的梦想？！
  不过今晚，大家就能看到了。
  听说，总经理会带他的老婆来参加尾牙。
  众员工们窃窃私语，讨论“总经理老婆”的兴致，比获得加倍的年终奖金更热烈。
  “你们猜，总经理的老婆是个什么样的人？”桌上来了第一道菜，众人忙着尝鲜的同时，还不忘讨论此话题。
  “美艳动人。”男士们心中一致的娇妻标准。
  “搞不好长得不怎么样，不过很有钱。”酸的可以的答案，来自嫉妒一族。
  “不对，总经理如果只想娶‘钱’，大可以娶董事长的女儿就好了呀，我猜，总经理一定是很爱他老婆，爱到愿意为她舍弃一切。”罗曼史式推论，来自天真单“蠢”一族的二十几岁少女。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然而位在舞台最前头、公司大巨头的那一桌，却是迟迟未动筷。
  一桌十人坐的圆桌，如今还空了两个位置，他们还在等。
  “总经理怎么还没来？”上了第二道菜，高新馨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再等会儿，继宇说过，他得在今天完成跟日本两家财团的合作案评估分析，所以会晚点儿到。”高铭夫解释。
  “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加班？”高新耀冷嘲道：“说不定他是故意让我们等，好显示出他在公司的分量有多重。”
  “新耀，公司是不是真的有这两件case在筹备，你这个开发部的经理应该很清楚，如果不是你们的业务报告不够完善，继宇何必为了修改而加班？你该好好检讨。”高铭夫点到为止，转而唤女儿，“新馨，你打电话回公司问问，继宇忙的怎么样了。”
  “好。”高新馨拿起手机，才想走到外面打电话，结果一转身，就看见唐继宇挽着一名女子走进来。
  一瞬间，整个宴席厅也安静下来。
  袁琇琇一身白色连身长裙，外罩一件黑色铺毛披肩，与他的白衬衫、黑色西装相映衬。她的手挽在他的臂弯里，她清丽的脸庞在踩进宴席厅时，立时因为多人的注视而产生一点畏怯，然而唐继宇随即低头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她又漾开微微的笑靥人泛稳地与他同步走到舞台前的餐桌。
  “抱歉，我来晚了。”唐继宇先致意。
  “很大牌嘛，让所有人等你一个。”高新耀冷冷嘲讽道。
  “新耀！”高铭夫瞪了儿子一眼，然后笑着转向唐继宇，“继宇，你辛苦了，先入席吧。”
  “谢谢董事长。”唐继宇朝桌旁的人歉然地点了下头，然后扶着妻子入座，替她脱去披肩。
  “继宇，她就是你的妻子？”高铭夫问。
  “是的。”唐继宇点点头，逐一介绍，“小琇，这位是董事长、旁边是董事长夫人，然后是开发部高经理、财务部高副理，陈协理，黄协理……这是我的妻子，袁琇琇。”
  “董事长、夫人、各位好，我是琇琇。”琇琇微笑问候。
  全桌的人都在打量着她，她努力镇定。桌子下，他的手握住她的，她抬头望了他一眼，心情瞬间放松。
  高铭夫仔细地打量着她。
  以男人欣赏的标准来看，琇琇外表的美丽自是不必多说了，而她身上有一种娇弱、我见犹怜的气质，不是故意造作，而是自然的散发，但又不至于完全没有主见。如果他是继宇，也会钟意这样的女子。
  心下相较之后，高铭夫已经明白，要继宇变心来娶新馨是不太可能的事了，但比较令他讶异的是琇琇的年轻。
  “琇琇，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公司聚餐。”高铭夫第一个表现出友善，打趣道：“难怪继宇要把你藏起来，如果我是继宇，也会怕太常把你带出门，你反而被别人抢走。”
  “董事长说笑了。”琇琇微红了脸，小小声地应。
  “别太拘束啊，今天是大家同欢的日子，先好好吃一顿。”董事长说道。
  “是，董事长。”
  随着美味的菜一道道的上桌，全场的人吃的不亦乐乎，上菜过半，主持人上台，开始了摸彩的重头戏，全场更是大笑、尖叫连连。
  当摸彩开始，众人也开始一个个到董事长桌敬酒，几个回合下来，董事长、总经理、两位协理，都逃不过被灌酒的命运。
  袁琇琇在一旁看得担心不已。
  “琇琇，别担心，总经理和我爸、我哥杯子里的酒，都是泡冰块加开水稀释过的，要灌醉他们，可没那么容易。”这时，高新馨将自己的位置移到她身边，低声说道。
  “噢。”琇琇回过脸，感激地对她一笑，然后低头继续吃碗里的油饭。
  “你和总经理，真的是夫妻？”高新馨试探地问。
  “嗯。”琇琇点点头。
  “什么时候结的婚？”
  “三年前。”
  “三年前？！可是……你看起来好年轻。”实在不像是已婚的妇人。
  “宇也很年轻呀！”琇琇对她一笑。
  “也对。”高新馨也一笑，然后继续问：“你们怎么会这么早就决定结婚？”
  琇琇想了想。
  “我们想在一起，所以就结婚了。”关于那个真正的原因，应该不必对别人说吧！她暗想，视线飘向被众人围住敬酒的唐继宇。
  唐继宇回她一个无奈的眼神，仍是无法拒绝地继续喝完杯中的酒。
  “你们认识很久了？”高新馨的声音，让琇琇再度把视线转回来。
  “嗯，很久了。”琇琇乖乖回答。
  “我知道总经理的父亲是位名教授，你的父母又是什么样的人？”该不会是世交婚姻吧？
  琇琇一愣。
  “我的父母……都是很平凡的人。”她讷讷回答，开始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她一直问。
  “这么说娶了你，并不能替总经理带来什么好处啰？”高新馨说的更明白，态度由试探转为确定。
  “好处？”她不明白。
  “对。”高新馨优雅地啜了口红酒。“例如名、利，或者更高的职位。”
  琇琇的眉头蹙了起来，隐隐感觉到她话里的不友善。
  “什么意思？”
  “简单的说，我喜欢他。”高新馨直接挑明。
  琇琇瞪大眼。
  “从继宇进公司、我第一次见到他开始，我就一直喜欢着他，连我爸爸会那么器重他、重用他，有一半也是因为我的缘故。”高新馨看着袁琇琇。“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想嫁给他。”这不难听懂。因为意识到她来意不善，琇琇小心翼翼地望着她。
  “我是我爸最疼爱的女儿，只要是我想要的，我父亲没有不答应的。”她语气一顿。“相同的道理，只要我说一句话，唐继宇在铭新的地位，立刻可以比现在更高。”
  “宇不是那种会靠关系往上爬的男人。”他那么骄傲，才不会有这种心思。
  “但是你忍心看他因为你的关系，就失去这几年好不容易奋斗得来的地位吗？”高新馨反问。“男人最重视的，是事业，不是女人。如果他只因为娶了你，就断送所有的前程，你忍心吗？”
  “宇有能力，他到哪里都可以成为出色的人，不论他做什么事，都一定会成功。”琇琇对他有信心。
  “七分能力，也得靠三分天助、人助，如果有人切断他的后路，你以为他还能像现在那么得意、那么自信吗？”高新馨嗤道。“要在社会上做事，是需要人脉的，唐继宇能力再好，也得有人赏识才行，你连这点都不懂，也不知道为他着想，怎么配当他的老婆？！”
  “我……”琇琇一时语塞。
  “只要我一句话，唐继宇可以继续维持现在的地位；相同的，我也可以因为一句话，就让他在商场上不得翻身。”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琇琇志忍地问。
  “这就要看你够不够爱继宇了。”新馨笑了笑。“如果你够爱他，你不会忍心看他潦倒；但是如果你不爱他，只是想霸占唐太太这个位置，那么唐继宇是成功或是失败，跟你也就没有多大关系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主动离开，你就不会破坏宇的前程？”琇琇明白了，觉得她好可怕。
  “错。”新馨纠正。“是唐继宇如果能和我在一起，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尽其所能的发挥，也许将来有一天，铭新科技会属于他，而他也将成为国内科技产业最成功的年轻企业家。”以唐继宇的能力和企图心，要达成这个目标，是绝对有可能的事。
  “宇……不见得会要那些虚名俗利。”她摇着头。
  “你太天真了，有哪个男人会不要名利？”高新馨嗤笑，倾身靠近她，指着自己的哥哥。“我哥哥一向就不欣赏继宇，要不是我每次护着他，继宇早就被我哥踢出公司了。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继宇。”
  她顿了下，放软语气。“琇琇，你是个好女孩，可惜你太柔弱，根本帮不了继宇，反而会成为他的累赘！在商场上，如果不往上爬，就只有被人淘汰。你希望继宇被人淘汰吗？”
  “当然不希望。”
  “那你好好想想吧，如果年后的董事会前，你还没有作出决定，那么董事会会对继宇的职务做什么调动……我就不敢保证了。”留下最后一句话，新馨回自己的位置去。
  琇琇望了她一眼，又望向被众人簇拥着的他，低头不语。
  高新馨看了眼她的表情，满意地低头继续享受美食。
  如果以她商场三年多的阅历，还会斗输一个根本没出社会的小丫头，那她高新馨也不必继续在公司棍了！
  趁着尾牙最后高潮，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在舞台上的最大奖时，琇琇在唐继宇的暗示下，赶紧扶他离开现场。
  回到自己的家，一进客厅，唐继宇就瘫在沙发里了。
  “宇，还好吗？”端来一杯加了盐的开水，琇琇小心地扶着他喝。
  “很醉。”他嗓音低沉，脸色比平常更红。对一个长期保持清醒的男人来说，醉过五分，已经算是天大的事了。
  琇琇看他拉扯着领带想脱外套，她立刻帮忙。
  “让我睡会儿，”他抚了抚她担忧的小脸。“你去忙你的，先不要理我。”
  “噢。”她听话地点点头，看着他闭上眼，立刻将西装外套盖在他身上，免得着凉。
  望着他俊挺有型的侧脸，她忽然发现，他在皱眉头。人在睡觉的时候不是最放松的时刻吗，怎么他还皱眉头？
  忍不住伸出手，把他的眉头抚平。
  说来好笑，她从来没看过他的睡相，就连后来同房了，也是她比他先睡，他比她早起，害她无缘一窥他的睡相。
  不过现在终于看到了。
  看着看着，袁琇琇又想起高新馨的话。
  他知道董事长的女儿在暗恋他吗？
  以他的精明……应该知道吧。
  可是如果知道，又为什么不理呢？
  他是不是真的担心直接拒绝，会影响他在铭新科技的发展，然后再也不能活跃于商场？
  琇琇望着他的睡脸，一个人胡思乱想，想到后来，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知道，她不要离开他。
  紧紧抱住他一只手臂，琇琇整个人窝到沙发上，再紧紧贴靠着他，就这样睡着。
  半夜，唐继宇醒来，只觉得左边身体被某个东西压住，而左手臂开始发麻。
  他低下头才发现，原来自己像棵尤加利树似的被巴住了，而那只无尾熊，就是小琇。
  唐继宇轻手轻脚地移动身子，把西装外套反包住她，抱起她往房里走。
  “唔？”琇琇因为晃动而眨了眨眼，发冷的身子更贴近那堵热源，下意识喃唤：
  “宇？”
  “是我。”他低应一声，将她放上床。
  “你醒了？”她揉揉眼，力图清醒，可是觉得冷，双手连忙攀着他不肯放。两人肩颈相贴，琇琇身上的清香自然飘进他的呼吸里，他体内不自觉兴起一抹熟悉的骚动。
  近来只要靠他的小娇妻太近，他就会有这种自然反应。
  “乖，再睡会儿，我去洗个澡。”压下那股骚动，他半哄着她。
  “不要，我要跟你去。”琇琇已经完全清醒。
  “小琇……”
  “我要跟你去。”她固执地道。
  “好吧。”他没辙，只好半抱起她往浴室走，放下马桶盖让她坐稳后，他开始宽衣。
  “字……”她傻眼。
  衬衫、内衣、西装裤……一件件被他丢进洗衣篮，而他身上只剩一件根本遮不了什么的男性内裤！
  “怎么了？”他不经心地回问，一面开始放水。
  “我、我……”
  “怎么？”他回身，精壮的身躯，让她白皙的脸蛋轰地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