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被台灯照亮的一小片区域里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后背骨骼伸展发出的咔嚓声把他吓到了,屋子里静静的,秦渊的房间黑着灯。
初三面临升高中,课业负担也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轻松,秦朔北数了数今晚写好的卷子,夹在书里塞进书包,站起来,没穿拖鞋,赤着脚往外走。
这不是适合光脚的季节,他踩着冰凉的地板砖,赤裸而真实的感受到冬天的寒意,在秦渊房间门口的黑暗里站了一会儿,才跑去洗漱,关好了灯睡觉。
他想这世上恐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无缘无故的东西,还有什么。
这答案让他忘却恐惧,很快进入梦乡,心像被擦拭过一样平整。
第二天大风降温,秦渊从早上起床就觉得嗓子又干又痒,像梦里吃了一大口沙子。
他看着被北风吹得吱呀作响的窗户,心里萌生起退意。他没有底气的想,我能不能不上学,不打工了。
他又低头看看连底都没填满的米缸,墙角两棵萎靡的茄子,吞下喉咙里石灰一样的药片,毫不犹豫的打消了自己那点卑微的想法。
这天学校月考,做的是前年的高考模拟题,对秦渊来说难度不大,写完以后他就翘掉中午放学前的那节自习,抱着外套去杂物间睡觉。
王一泓看他一早上都无精打采的,猜是生病了,男的又娇气不到小病就投医的地步,只把自己的外套扔给他用。冬天教室里有暖气,呆着不出去也穿不着。
秦渊跟他打过招呼,抱着一堆衣服往外走,结果开门见喜的撞上了班主任。
“……”
那是个以作风硬派著称的男老师,上下打量他一眼,顾忌着屋里还在写卷子的同学,他压低嗓门,“感冒了?”
秦渊吸着鼻子,点点头。
“行,睡觉去吧。”男老师一步跨进门,没再看他。
——哪个班里都会有用成绩说话的学生,一点点出格的行为也可以被容忍,更何况像秦渊这样总以品学兼优形象示人的,理所当然被老师偏爱。
他倒是不至于把这当做特权,只是不大在乎他人的眼光罢了。
他窝在杂物间里睡掉了整个中午,饭也没吃,中途醒了一次,眯缝着眼透过门上的小窗户往外瞧,门外一群一群的走过吃完饭从食堂回来的学生,他躺在杂物间的木头长椅上,这个角度没人看得到他,都顾着和同伴说话。
他挑拣着听了两三句,眼睛一闭又睡着。
第二次就是下午预备铃打响的时候,他睡饱了,浅色的头发压扁了一侧,浑身松软,精神恢复不少,抱着衣服慢悠悠地走回教室上课。
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毕业班楼层相邻,于是在这条高三和初三学生回教室的必经之路上,他又遇见了秦朔北。
当他在秦朔北这个年纪的时候,母亲总会开玩笑说,十四五岁的小孩儿是最丑的。因为这个年纪的长相已经失去的小孩的稚气,却又没有完全长出成年人那样圆满的轮廓,所以是最难看的一个阶段。而它之所以是一句玩笑,是因为秦渊在初中时就用实际行动推翻了这一理论,从无数油腻腻丑巴巴的小男孩儿中脱颖而出。
现在看起来,秦朔北似乎也有这样的趋势。
走路时轻微的驼背也没能掩盖住他惹眼的长相和身高,他黑色外套的衣领全拉起来,只露出鼻梁和眼睛,脸上鲜少有生动的表情,头发和肤色对衬显得黑白分明,有种病态的阴郁。
他不说话的时候,像个假人。
可他一旦开口,声音里就泛滥着一种骇人的温柔。
所以秦渊最不愿听见他叫哥。
他抱着衣服,目不斜视的从秦朔北身边走过去,像平时一样感觉到那股熟知的视线,不同以往的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秒,但只有这罕见的一秒,他们就像以往那样错开了。
他咳嗽着推开教室的门,上课铃刚好打响。
秦朔北回到教室,看见自己桌上放着一个苹果,鲜红透亮的,在这个萧条的季节看上去让人很有食欲。
前后座有人扭头看他,同桌唐影嘿嘿笑了两声,一边马不停蹄地补着作业一边报了个他前几天刚听到过的名字,“她送的吧。”
秦朔北坐下来,“哦”了一声,“你吃不。”
别看唐影顶着这么个姿容秀丽的名字,本尊是个货真价实的爷们儿,他跟看活鬼一样瞥了秦朔北一眼:“你有没有脑子,人家小姑娘还看着呢。”
他笑了声,“不吃浪费。”
唐影不再说什么,从他手里接过苹果,豪迈的一大口啃下去,半边儿腮帮子鼓起来,在老师走上讲台后才敢小心地蠕动两下。
“下午不用等我了。”课上到一半,秦朔北在老师转身写板书的空闲中对唐影说。
“咋了?”
“我有事。”他把教材往后翻了一页。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秦渊是真的没法去打工了。
头疼得像有人拿了个勺儿在他脑浆里搅和,孜孜不倦的。他甚至想冒死抽今天的第一根烟,看万能的烟草能否以毒攻毒击败顽固的病菌。
他推着自行车出了学校大门,眼睛逆着风睁不开,因此他少见的没有察觉到有人跟着他一起出来了,离得很远,但在那么多出校门的学生里也没跟断,一直保持着均匀的距离。
而他一拐进那条通往马路的小巷,就被老早等在那的一群人堵住了。
秦渊先是抬头把那群人看了一个遍,对上那刺头嚼着泡泡糖、一扭一扭的脸,他什么都没说,松手把自行车往路边一扔。
然后在一个人抬脚踹向他肚子的时候,弓起身子回了一拳,他呼吸不太顺畅,始终憋着一口气,抽身也快,三两下就放倒了俩人,在此起彼伏的骂娘声里找那一头扎眼的刺猬。
“我操……”
他到底是寡不敌众,有病在身状态不佳,反应不够灵敏,被人从身后揪住头发往地上拖,想到自己一着地就完全处于下风,秦渊心里紧了一下,刚要去拽那个动手的,身边最近的一个男生忽然被人掼翻了,嘭得摔在他脚边。
他一看横插进来的那个人,更不想说话了。扭头就揍另一边的对手。
这个来帮他的也很配合,从头到尾都没叫他一声哥。
第四章
那场混战持续到最后,两边都不怎么落好,又被闻声赶来见义勇为的大人一吓唬,刺猬头那帮人见形势不利,先单方面撤退了,留下秦渊和他弟弟,和他的破自行车。
他往地上吐了口殷红的唾沫,里面混了二分之一的血。
秦朔北死盯着那块儿看了一会儿,不自在的移开了眼睛,他呼吸还未平稳下来,不想站得离秦渊太远,就那么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想听他哥说句话,随便什么都好,可他哥就是不说。
秦渊吃力的清了清嗓子,“回去吧。”
秦朔北这才发现他喉咙哑了,声音像是给人撕破了,不完整的黏连成一句话,听得人心里发涩。
他说,哥,买药。
秦渊条件反射的想说,买个屁,但他及时的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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