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的灯光微暗,橘黄色的光线充斥空间,男人手上不停地用白布擦拭着玻璃酒杯,一个接一个。
男人嘴角噙着笑,跟吧台对面的女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低沉磁性的嗓音再加上应对得体又不失幽默的谈话技巧让整个对话以良好的方向持续进行着。
抒情的音乐流淌在耳边,与这个地带附近其他灯红酒绿的酒吧不同,这间酒吧向来是以小众客群为主,熟客都半开玩笑地称呼这里为酒吧的清流。
整个空间摆设设计都以暖橘色、米色为基调,一进来就备感温馨。音乐也非摇滚或是那些电脑混音让人头疼的流行乐,古典偶而会有爵士乐才是这间酒吧的主要播曲。
丁瑠穿着一字肩的紧身上衣跟迷你短裙坐在椅子上,凹凸有致的身材因为这套衣服显露无遗,她撑着手臂,上半身轻靠吧台,本就裸露的上衣此时从站在她对面擦着杯子的袁纪的角度来看,乳沟隐隐若现。
对於丁瑠明显的诱惑邀约,袁纪却好像视若无睹,只是轻垂眼帘擦着酒杯,嘴上继续和她闲聊。
丁瑠并没有因为袁纪对自己的诱惑无视而生气,从以前到现在眼前的男子都是如此,她已经习惯了。
关於丁瑠嫌弃自己前男友种种的话题还在继续,却被与这间酒吧不符的粗鲁开门声给打断了。
两人的注意力却没有因此转移,这种开门方式太过熟悉了,只有一个人会这麽做。
姜孟泽身上带着些微酒气,咧着嘴露出大白牙,笑嘻嘻地与袁纪打招呼。
「早上好啊阿纪,跟你说件事,可好玩了」
「现在是凌晨一点,谁跟你早上好。」
「臭女人,别打断我说话,再说零点过了就是新的一天,怎麽不能说是早上」被丁瑠打断话的姜孟泽朝她做了个鬼脸。
丁瑠轻哼。
姜孟泽有些摇晃地将屁股挪至吧台的椅子,扑通一声,上半身没骨头似地趴在吧台上。
他打了个酒嗝,脸上憨憨地傻笑。
丁瑠和袁纪都已经习惯了他这副德性,袁纪没说话。
还是丁瑠看不过去,跟袁纪借了条毛巾,去厕所用温水打湿了粗鲁地抛至姜孟泽脸上。
「洗把脸吧你」
姜孟泽没动静。
丁瑠见状,气得吐出一口气,翻了个白眼,手上却是开始帮他擦脸起来。
「喝了多少啊臭死了。」
其实丁瑠只是随便抱怨一下,姜孟泽身上只有些微的酒气,不仔细闻根本没感觉,眼下醉醺醺的样子多半也是装出来的。
这边丁瑠在帮姜孟泽擦脸,另一边袁纪也停下手边的事,从冰箱里拿出巧克力牛奶,倒了一杯,牛奶流出的滑顺弧度让他嘴角微陷。
「喝点东西吧。」袁纪将巧克力牛奶拿给丁瑠。
丁瑠接过,轻轻凑在姜孟泽的嘴边。
她照顾姜孟泽的一整套动作熟练,毕竟在两人还是情侣关系时这种情况上演过无数次。
喝下牛奶,大约是被两人服务好了,姜孟泽终於没有继续那副傻不楞灯的样子。
丁瑠起身拿毛巾去洗。
恢复正常的姜孟泽脑袋晃晃,左看右看,贼头贼脑的对着袁纪笑,笑的人头皮发麻。
「说吧,今天又有什麽八卦了」袁纪看他装醉终於消停了,拿起白布继续擦拭酒杯。
「也不算今天,最近的事。」
「嗯」
「许哥那边。」
闻言,袁纪擦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很快又恢复自然。
姜孟泽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有些斟酌自己是否要继续讲下去,反正八卦这种东西不听也罢。
「嗯哼,然後呢」沉默了会儿,袁纪开口问道。
姜孟泽又看了下他的表情,见他反应自若,脸上又恢复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此时丁瑠回来了,她见姜孟泽眉飞色舞,边坐下边嫌弃道:「姜孟泽,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很像青蛙吗」
「哈我哪里像青蛙就算是也是王子变青蛙」
丁瑠扯扯嘴角,指着姜孟泽的鼻子。
「你就像青蛙,整天卦卦卦地叫每次看你这副德性就知道又有什麽八卦了。」
被说中的江孟泽没法反击,只能撇撇嘴,转头又对着袁纪贼兮兮。
「许哥那边你还记得阿大吗」
袁纪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道:「嗯喜欢在身上刺古代美女的那个」
「对对对就是他。」姜孟泽见袁纪记得,点头如捣蒜。
旁边的丁瑠突然嗤了一声,满脸不屑道:「手下败将」
「嚣张什麽那也不是败给你,是败给阿纪」
「怎麽我又没说败给谁。」
袁纪见两人又要吵起来,轻叹一口气,抬手挡在两人快要撞在一起的脸中间。
「好好好,两个都对,不要吵了。」
袁纪都来当和事佬了,两人也不好意思再吵下去,互相瞪对方一眼才算收手。
「你说阿大怎麽了」
「他被打败了」
丁瑠皱起眉头,「这有什麽好讲的他在里面顶多算个老四,除非跟菜鸟比赛。」
「就是跟菜鸟比被打败了我才关注的啊不然你以为我说好玩的」
姜孟泽继续道:「打败阿大的这个新人来这边来了几个月,从他一进来我就有关注他了,前期都是赢一场输五场,每次看他被打趴,我都觉得惨不忍睹,可是啊,我怀疑他是小强,每次都爬起来磨到现在实力也很强了。」
袁纪听着轻笑道:「那这个新人也算蛮有看头的啊。」
袁纪话这样说着,语气却还是没什麽起伏,彷佛那个新人在他眼前不值一提。
姜孟泽嘴里说的许哥是混黑道的,聚赌毒都碰,算是这一带的老大,底下有一处地方是地下黑拳。
地下黑拳顾名思义是地下的自由搏击比赛,里面的人不管是选手或是观众,通常都跟聚赌毒跑不掉,由於比赛除了不能携带武器以外什麽规则都没有,致死率极高。
喜欢看这种血腥比赛的大有人在,赌盘跟大笔奖金都跑不掉,这也是为什麽选手会愿意赌上生命去参加这种没有人管你死活的比赛,你活着可以,但你死了更有看头。全部是因为赢了比赛之後的高额奖金,再者,由奢入俭难,赢了一次就会想再赢第二次。
地下黑拳里面,其中一些比较底层的选手都是被控制的,许哥的手下引诱他们吸毒,而他们为了凑到买毒品的钱而下场去打比赛,同时许哥又可以在地下黑拳的赌盘里从中获利,因此不断恶性循环。
而常打赢比赛的通常都是许哥的手下,他们被特意锻链过,为的就是掌握整个地下黑拳的赢率以及参赛者的阶级制度。
袁纪曾经也是地下黑拳里的选手。在他年少轻狂时偶然知道了这个地方,凭着技术实力与运气,很快地就成为了地下黑拳里的第一人,他从来没有输过,但却也坚决不碰聚赌毒,只是他只在地下黑拳待了三年,比起其他可能一辈子都要泡在那里的可怜毒虫,或许是没挑战性,袁纪很快便抽身不玩了,他走得潇洒乾脆,被称为一段传奇,时隔七年的现在还是有大批人知道他当初的辉煌。
而当初离开之後,袁纪便在有名的酒吧街用他比赛赢来的钱开了间酒吧,也有对一些企业做投资当股东,每天来酒吧晃晃杀时间。
酒吧经营得不错,加上他投资的眼光独到,这些年下来算是不愁吃穿,存下来的钱也数目可观。
袁纪从来不提自己在地下黑拳的那段过往,离开之後也几乎不聊这些事情。
因此即便姜孟泽一直都有在持续关注,却也和丁瑠有默契地不在袁纪面前提起。
眼下姜孟泽实在是找不到人分享这个八卦,才趁着酒意有点上来,大着胆子跟袁纪提起。
偷摸着观察对方的脸色,姜孟泽在心里庆幸他脸色如常。
「不仅如此不只阿大被那个新人打败了,二宝跟三饼前几天也被挑战成功了」
姜孟泽继续爆料,丁瑠闻言也开始有点兴趣,眼睛一亮:「真的假的啊好像真有点看头。」
二宝跟三饼分别是地下黑拳里的第二名跟第三名,如果这个新人真如姜孟泽所说,那接下来要挑战的就是第一名的大柳了。
彷佛丁瑠的眼睛一亮是为了自己一般,姜孟泽扯开嘴角,得意地昂头:「所以等下三点,许哥那边就要开始新人跟大柳的比赛了。怎麽样这个八卦够不够迅速」
姜孟泽耸着肩膀,两眼放光。
丁瑠见他这副样子,原本还有些不解,顿了一下却想明白了,她兴味地扯开嘴角,问道:「喂该不会是你有票吧」
姜孟泽给了她一个「识货」的眼神。
见自己的推测对了,丁瑠兴致更高了。
丁瑠原本想问姜孟泽是怎麽拿到票的,照他刚刚这样描述,今天这场大概是一票难求,但转念一想姜孟泽是个富二代,能够砸钱买到的东西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事,也就没有特别问了。
「所以我特地绕路来告诉你们两个,等下我就要去许哥那里看好戏了,这次赌盘开很大,大家都盼着那个新人打赢柳哥呢」
今天是星期五,通常比较有看头的比赛都会排在这天。
「你去看好戏,干嘛特地来告诉我们,来炫耀呢」丁瑠不满道。
姜孟泽啧啧两声,像是嘲讽在丁瑠的不上道。
他的右手从包包里掏着,伸出来时手里多了三张票券。
「老子这次下重笔」
丁瑠吹了声口哨。
「可是阿纪不是这几年来都不掺和这些了吗你买这票干嘛」丁瑠看向袁纪。
袁纪挑眉。
姜孟泽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向袁纪哀求道:「阿纪,好阿纪──真的不去我可是看这场戏有趣就第一个想到你欸。」
袁纪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姜孟泽颓丧地叹了口气,拨弄着手上的票券道:「小三,你看来是无用武之地了。」
丁瑠看他那副模样,转了转眼珠。
「我也不去。」
姜孟泽原本还沉浸在袁纪不去的悲伤里,此刻听见丁瑠这麽说,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不去你跟我说不去」
丁瑠略为无辜,看着姜孟泽也有点莫名其妙:「嗯啊。我从以前不就没跟你们去过那种地方吗酒吧街已经够龙蛇混杂了,地下黑拳那里可是这边的几倍啊」
丁瑠说的没错,虽然表面上穿着暴露,但她其实还是很怕只身来到酒吧街这种地方的。
学生时代认识了姜孟泽和袁纪,当初他们叛逆,下课总是混迹在这些场所,丁瑠为了他们才勉强说服自己一起跟来,如今这麽多年下来,三人有了一定的交情,丁瑠来酒吧街也只会在袁纪开的店里稍微坐坐、和两人聊天,一旦到了店外,能多快离开便是多快。
见两人都不去,姜孟泽一脸生无可恋。
「我买了三张票,结果只有一张有用」
丁瑠皱着眉头,「不至於吧我估计现在许哥那边到处都是想要票的人,你去当个黄牛别人还巴不得呢。」
「你不懂这是心情的问题我的一番美意都被你们这两个白眼狼糟蹋了」
「是是是──」
「敷衍你太敷衍」
袁纪见两人又快要吵起来了,再看姜孟泽可怜巴巴的样子,无奈笑道:「我去总行了吧」
「阿纪你唔唔」闻言的姜孟泽眼睛一亮,正要凑上脸开口说话,却被丁瑠的手一把挤开。
「阿纪,你不用理他啦,姜孟泽那可怜的表情都是装出来的」
「臭、臭女唔唔唔」
「没关系。」
「听、听到没臭女唔」
丁瑠看了眼袁纪,又看看被自己挤开的姜孟泽,有些犹豫,「可是你不是都不喜欢提起那边吗」
袁纪笑笑,「我只是早就过了青春火爆的年纪,那里对我来说,玩够了,就算了。再者那种地方也没什麽好值得人提起的啊。」
见丁瑠还有些犹豫,袁纪继续道:「反正我就是去看场戏,不然孟泽的票还真浪费。」
「那好吧。」丁瑠把推着姜孟泽的手放开,「要小心喔。」
脸颊终於重获自由的姜孟泽笑道:「你跟阿纪这个拳王说要小心啊」
丁瑠翻了个白眼:「你的话,就看大柳能不能顺便把你打趴。」
姜孟泽嘴角抽动,还想说些什麽,袁纪马上开口:「走了走了,再不去就没得看了。」
袁纪收拾了下酒吧,跟还在店里的两三位客人说了声抱歉请他们离开,便提早打烊了。
袁纪原本打算跟姜孟泽分别开车到地下黑拳那儿,但还有一个孤身的丁瑠呢,平常都是袁纪开车载丁瑠送她回家的。
「孟泽,车钥匙。」袁纪伸手道。
姜孟泽以为袁纪要开车载自己,好让他的车能够给丁瑠开走,却没想到袁纪接到自己抛给他的车钥匙之後转身便给了丁瑠。
「丁瑠,你开孟泽的车回去吧,不然现在这个时间叫计程车也不让人放心。」
「喔。」
「阿纪,干嘛不让她开你的车回去我的车她都嫌东嫌西的。」
「怎麽自己车乱还不准别人说啊」丁瑠的气势不输人。
姜孟泽正想回嘴,但是看见袁纪的眼神就马上把话吞进肚子里了。
袁纪开玩笑道:「孟泽,你的车我也坐不习惯啊,还是坐我自己的车舒适一点。不过难为丁瑠了。」
「没事。」丁瑠垂下眼帘,眼神复杂,再度抬起头时,她跟姜孟泽扮了个鬼脸。
「我走了啊你明天记得来跟我领车哈」
两人和她挥手道别。
店面的铁卷门慢慢降下来,确定一切都关好了,袁纪走向店的後院,有一个不大的空地,车子就停在那。
「上车吧,我来开。」袁纪率先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
姜孟泽默默地坐上副坐,趁着袁纪发动引擎有些吵的时候道:「阿纪谢了啊。」
等到引擎热起来之後引擎声渐小,姜孟泽以为对方没听到自己的话,有些庆幸又有点愧疚。
「不谢。」袁纪笑道,「明天记得去她家领你的车子就好。」
「嗯。」
袁纪和姜孟泽一进去,难闻的味道便扑面而来。尿骚味、老鼠屍臭、烟味各种阴暗角落会有的臭味都揉合在一起,姜孟泽马上捏起鼻子,却还是有些想乾呕,脸色难看,袁纪倒是面不改色。
跟着臭味而来的是不绝於耳的吵杂声,叫骂声、嘘声,黑暗的角落甚至会传来女人的呻吟和肉体撞击的声音,听到这些声音,让人发现空气里也隐约飘散着淫糜的味道。
「要去跟许哥打招呼吗」姜孟泽问道。
袁纪在这混的那两年因为成绩辉煌,许哥没少靠着他的票房和赌盘赚进大笔钱财,也因此许哥和袁纪交情匪浅,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的。姜孟泽问着袁纪,既然都来了,有些表面工夫还是要做的。
袁纪沉吟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到了一处地方,门口守着的男人身材健壮,孔武有力,就是三饼。
三饼见两人要入门,伸手拦住。
「好久不见。」袁纪将鸭舌帽的帽沿抬高,唇线微扬。
三饼看着眼前眼熟的笑容,顿了一下才想起来,大力露出笑容。
「袁哥是你啊好久不见,来这里做什麽」
「听孟泽说最近有亮眼的新人,被迫拉来看,想说顺便跟许哥打个招呼。」
「那个新人啊他是许哥」三饼闻言若有所思道。
「什麽」
「没事,帮你开门。」
袁纪见三饼岔开话题,也没有多问什麽,毕竟有些事情不知道最好。
三饼开门,对门後一个中年男子道:「许哥,袁哥想见你。」
「谁」
中年男子听见三饼说的话一时还不能反应过来,直到看见袁纪的样子才赶紧从沙发起身握住袁继伸出的右手。
「许哥。」袁纪点头示意。
中年男子,也就是许哥顶着个啤酒肚,上半身穿横条纹的polo衫,下半身搭配洗白了的牛仔裤系上皮带,有点秃顶,不知道的人只以为他是哪个走错地方的中年大叔,但是知道他身份的人都不敢小觑他。
许哥似是对於袁纪的到来很开心,露出大大地笑容,黄牙显露无遗。
「阿纪,你怎麽会想到来这里该不会是想重操旧业吧」
许哥虽然只是半开玩笑地讲,但是他的确希望袁纪回来,这样又是一大笔的财源滚滚来。
「没呢,被孟泽拉来的。」袁纪瞟了一眼姜孟泽。
许哥露出了然的笑容,「喔,来看新人跟大柳的比赛啊,虽然大柳是我的手下,不过我也挺希望新人赢呢,赢面看起来不小啊。」
「原来如此,令人期待。」
虽然嘴上这麽说着,但袁纪很明白许哥只是随口说说的,即使新人赢了大柳如此爆炸性的比赛将会是一场难以估计的钱财收入,但是他绝对不可能放任如此,因为如果具有第一名这个标志性的大柳输了,那麽他建立起来的地下黑拳的食物链必定会受到一番冲击,大柳的威压不在,控制这个地方的难度将增加不只一倍。
因此不论双方实力为何,今天这场比赛,那个新人必输无疑。
袁纪看了一眼身旁的姜孟泽,觉得还是没必要告诉他这个事实。
许哥将两人安排在一个类似贵宾席的地方。
说是贵宾席,其实也只是在观众席的最上头再建一个房间,面对擂台的方向是一大片玻璃,平常许哥和其他这个地下黑拳的管理者都在这里看比赛。
因为去找许哥而有些耽搁,两人坐定的时候主持人已经说完话了,当然也没有人用心听他说话,血腥暴力才是这些观众想要的。
擂台上只有两个人,没有裁判。
其中一人理着平头,身形结实,没有穿上衣的上半身张扬着他的肌肉线条流畅有力,却不过於壮硕,就是大柳。
通常能爬到他这个位子的人都不是靠一身没用的肌肉,狠辣无情的手段和经验才是他的武器。
另一人看起来却是一个少年,想来就是那个新人了。
袁纪皱眉,「他」
场上的少年穿着白色的短袖上衣,下半身却穿着像是国中体育服的宽松长裤。距离有些远,袁纪没办法看清对方的长相,但是很明显只是个二十多的少年。
少年的身材顶多就是肩宽腰窄,但与大柳或袁纪却是不能比。
姜孟泽看袁纪一脸质疑,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和他道:「看起来很普通吧我第一次看见也这样觉得,但是他厉害的不是身材或外在条件,而是他那不屈不挠犹如小强的精神就算被打趴也会站起来的精神」
袁纪还是皱着眉头。
比赛已经开始,但是场上的两人都没有动,彼此在擂台的一角对峙着。
观众见他们迟迟不肯开打,嘘声一波接着一波如浪潮般袭卷至擂台,却没有因此打动两人。
久经沙场的大柳就算了,那位少年能够如此平静实在不容易,彷佛把所有不相干的声音抛置耳外。
「啧啧,敌不动,我不动啊」
姜孟泽食指和拇指搓着下巴,一副经验老到看透一切的样子。一边说着,他目光偷偷飘向一旁的袁纪,却见友人完全没有理睬自已,顿时姜孟泽营造出的高大气场塌了下来。
但姜孟泽没有气馁,很快地再接再厉,他试着打开话题道:「那什麽阿纪你以前也是都等别人先出手啊。」
「嗯。」
袁纪只回复他一个单音节。
虽然有先发制胜的说法,但是先出手也代表会将破绽先一步暴露出来。
这就要看选手如何取舍了。袁纪是习惯蛰伏等待的那种人,所以以前比赛时都采取等对方出手再於他的破绽做出攻击,但是这种需要瞬间判断对手破绽的方式还是比较适合有过许多对战,累积一定经验的老手。
然而对於少年这种新人来说,先出手以超出大柳经验、出奇制胜的招式对他做出攻击,才是有机会获胜的方式才对。即使这场比赛他必输无疑。
是什麽原因让他选择僵持袁纪一直想不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已经僵持不下十五分钟了。
大柳的汗水从额头淌下,观众们的各种辱骂与嘘声不断传入他的脑中,甚至有人丢东西上来,大量的外在因素让他一边承受却还要集中精神随时注意少年的动向,然而最惨的是对面的人还是神色自若,无动於衷,这无疑是给大柳更大的精神压力。
两人又这样对看僵持了十分钟,大柳终於忍不住先动作了。
「喔喔喔大柳先动了终於我都快想不看了。」
姜孟泽在台上两人对峙的这段时间一直不停地掏出手机看时间,二十五分钟是段不短的时间,因为一局定胜负的规则,平常这个长度的时间甚至可以打上两到三场比赛。
有不少观众和姜孟泽一样,都在中途兴起了想要离开的念头,但是奈何门票太贵,且时间都耗了,叫他没看到比赛结果就走实在呕人,虽然乾看着台上的人僵持也挺呕的。
大柳双手护在胸前,左脚在前右脚在後,小跳步着欺近少年,少年也戒备了起来。
大柳率先出拳,为了弥补先出手而可能露出的破绽,他的拳速极快,几乎是眨眼就到了少年的眼前。
少年快速向後闪过,但大柳的攻击并不只如此,後招紧接着袭来,否则也不可能在这混迹这麽久。他的右拳还在,而双脚脚跟辗转,右脚前踏上一步,重心左移,右手五指成爪,就要往闪躲的少年的头上盖去。
这是大柳惯用的招式,如果抓到对方的头,下一步就是往地上砸,对手往往头破血流。
虽说是大柳的惯用招式,但并不是每场都会使出来,严格来说,是曾经使用过的招式。
但是少年已有防备,几乎像是预知大柳的出招,为了让他的重心左移。
少年右手伸出抓住大柳的的右手,五指内嵌,看起来就像和大柳十指紧扣。他将右手用力向外旋转,但是对於大柳来说就是往内,手臂瞬间过於猛烈地旋转让他痛哼出声,少年抓紧空档,左脚扫开大柳重心所在的右脚。
大柳重心顿失,向右跌倒。此时少年还扣着大柳手指的右手,他没有松开,就着大柳的右手便狠狠砸向他的脑袋
头部用力撞击在擂台上的声音响亮而残忍,这便是观众想要的。
同是观众的姜孟泽激动地站起身来,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乾巴巴的坐下。
他轻咳一声:「咳阿纪你看,这个新人挺厉害的吧赢面如何」
「输了。」
「咦」
袁纪没有再说话。
看见场上的对战,袁纪明白了少年选择僵持是为了让大柳情绪紧绷。少年应该是发现了大柳只要情绪上来便会使出刚刚的招式,便在这场比赛中试图引出这招,後续对付大柳的接招想必是他钻研过的了。
也幸好大柳是个不会轻敌的人,所以才迟迟不肯先出手,而是选择对峙。
只是少年给了这声音响亮的一击,袁纪想场上的大柳应该也从情绪中醒过来了,一旦大柳恢复冷静,少年就没有胜算了。
场上大柳原本混乱的思绪因为这一击而清晰了起来,他侧倒在地上,突地扭过身子,右手反过来紧扣住少年,用力向右一拉
少年原本想松开手掌做其他攻击,却不料反被抓住,而这一愣神便是给大柳的机会,当他回过神来,已经被扯到在地。
大柳翻身跨在少年身上,抬手便是一拳,紧接着第二拳、第三拳,落如雨下,拳拳到肉。
观众躁动着。
连接受了十多拳,少年却紧咬着牙关,一次次想要翻身起来,但都被大柳制住。
结局明显,袁纪站起身。
察觉到他的动静的姜孟泽问道:「咦你要走了」
「嗯。」
「继续看嘛,又还没定局。」
「不了。」
姜孟泽的挽留没有动摇袁纪
当他的手触上门把时,姜孟泽大叫了一声。
袁纪下意识地回头,却不料看见那个少年居然翻倒大柳起身了。
姜孟泽很兴奋:「阿纪你看你看我就说吧,他那个小强般的毅力」
袁纪没有回应,他顿了一下,最终却还是走回玻璃前。
虽然少年起身了,但是战况还是一面倒。
接下来的战斗中,他不断地对大柳做出攻击,失败,被攻击,倒下,然後又不停地爬起来。
袁纪很明白为什麽大柳总是会在攻击完露出空档让少年有爬起来的机会,因为就像姜孟泽所说的,这是这个新人的卖点。
也许少年也明白就算自己再怎麽倔强都还是会输,但他还是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来。
擂台旁二宝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低声道:「别把人打死了,点到为止,老大还要他继续打下去呢。」
大柳扯扯嘴角,无奈道:「我也想啊,可是你看他这副倔样,我还盼着他哪时候愿意躺平呢。」
说着,大柳又使出一记摔记,他扬了扬下巴道:「喂赶快认输就不用挨疼了」
少年撑着手臂,摇晃爬起身。
「哈我说你啊」大柳见他将自己的话当耳边风,气得笑了。
当少年抬头时,大柳看见对方坚毅又执着的眼神,不禁愣了下,「你」
此时的少年就像一头野兽,不懂疼痛的感受,只是抱着仅存的气力挣扎,或许他早已知晓结局,却还是狠戾地做最後的拚搏,似乎要让现实打得他遍体麟伤无法起身才肯不甘心地放弃。
场上观众犹如气氛被渲染一般,鸦雀无声。
他埋头冲向大柳,使出全身力气做最後的搏斗。
袁纪转身离开了房间。
「咦阿纪,等等」看得正入迷的姜孟泽被他的动静影响,也顾不上比赛了,起身开门追了上去。
姜孟泽小跑步跟上袁纪:「怎麽出来了还没结束啊。」
「你看不出结果吗」
「嘛,看是看的出啦」
两人从二楼的房间走出来,等他们走到一楼时,已经开始散场了。
身旁不时传来别人的啐骂声,抱怨着自己押了新人赢,钱都赔光了,而一旁的人则嘲笑他没眼力押错人。
在鱼贯往外走的人流中,袁纪偏偏与人潮逆向,往擂台走去,跟着他的姜孟泽也不时被推挤。
「你、你是要干嘛啊」
姜孟泽顺着袁纪的目光而去,触及到的是躺在擂台上的少年。
袁纪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喘息着、遍体麟伤的模样。倔强和坚毅在此刻轻轻剥落,露出他独自舔舐伤口的悲伤。
过了许久,人潮都散光了,少年才稍微恢复了点力气,吃力地爬起来。
他拎起自己放在擂台外围破旧的斜背包,上面还烫印着模糊不清xx国中的字样,白色的上衣也被鲜血浸染,晕出一朵朵红花。
少年走下擂台,拖着步伐离开这里,经过袁纪和姜孟泽时只是默默看了他们一眼。
与少年对到眼只是一瞬的事,袁纪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感,五味杂陈,他鬼使神差地脱口道:「喂,你需要包紮伤口。」
姜孟泽愣住,他没想到袁纪会开口。
但是少年头也没回,一点停顿都没有,迳自走了。
姜孟泽见状,也喊道:「喂喂叫你呢」
对方还是没有回应。
直到他身影离去,袁纪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开口向对方搭话了。
还被无视了。
「什麽人啊这是」姜孟泽撇撇嘴。
揉了揉头发,袁纪无奈笑笑:「孟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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