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过了这个寒假,我们就不能这么优闲了。”焦御飞喝了口茶,有点无奈地说道。
参加了学校的结业式之后,五个高三学生聚集在他们常来的一家茶坊里,喝着饮料闲嗑牙,顺便聊聊痛苦的未来。
“决定好目标是哪一所大学了吗?”侯沁晔随口问道。
“随便,都可以。”
文沛儒皱紧眉头,一脸的不悦,像是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他似的。
“你这家伙吃炸药啦?”印炽硬是将脸凑到他的脸前,火热的眼眸直视着他,想知道他这么说的原因。
这五个人当中,就属印炽和文沛儒有着最深的孽缘,居然从未出生前便经由双方父母的熟识而注定成为好友,而这缘分更是可怕的纠缠了十七年,直到现在两人仍是形影不离,不是他们真的好得无法离开对方,而是双方的父母亲硬是要让他们一起成长、互相竞争。
“管我。”文沛儒敛下眼眸,淡漠地回了一句。
“不敢管你,不过我想我已经知道原因了。”印炽灼热的视线邪气地直视着他,坏坏地笑着。“反正你根本就长不大,从国中叛逆到现在,光是亲子之间的关系都不知道如何改善,实在是……”
“你又知道什么了?”文沛儒挑了挑眉,黑白分明的眸子冷冽地迸射出火花。
“如果是御飞、沁晔,或是斐懿的事,我可能不是很清楚,不过若是你的事……我可是清楚得很。”印炽邪气地笑着。“你身上有几根毛、有几颗痣,我可都是了若指掌,甚至你家里头的情形,我不想知道都不行。”
“你又知道我身上有几根毛、几颗痣了?”文沛儒眯起冷凛的眸子,连眉头都皱得紧紧的。
该死,和这小子真是孽缘,已经认识十七年了,怎么还是和他分不开?这全怪他老爸、老妈,没事干嘛和他的父母搞得那么熟,还一副要把妹妹沛寒嫁给他的模样,真是气死他了。
全世界的男人又不是都死光了,干嘛要把沛寒嫁给他?都已经是民国几年了,还在玩指腹为婚那一套,还害得他得跟他以兄弟相称,每天晨昏相处,一起上下学,实在是……
“啊,进入青春期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跟你一起洗过澡了,所以……可能现在的数量会与我记忆中的有些出入。”印炽还煞有其事地扳动手指头,细数着他印象中的数量。
“你去死吧你!”
文沛儒拿起眼前的点心便往他扔去,压根儿不管这甫上桌的烧卖丢在脸上会是什么情况。
“喂,你有没有搞错?会痛耶!”印炽龇牙咧嘴地叫着,他的脾气实在是一年比一年差,行为是一年比一年还像个小孩子。
“会痛的话就闭上你的臭嘴,没有人会当你是哑巴。”文沛儒咬牙说着。
“该不会是为了你父母又要你拼第一学府的事吧?”印炽不疾不徐地拨开身上仍冒着热气的烧卖,依然不怕死地开口。
唉,倘若他们的父母感情能够再好一点的话,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会再好一点。
其实他们的父母全都是教职人员,不知道几百年前便互相竞争着,直到现在仍是不分轩轾,所以他们便把比较的目标转移到他们身上,要他们两个人为他们争得最后的胜负。
真是无聊透顶,要他们称兄道弟,还要他们君子之争,甚至还要他们有风度地面对胜负;真是令人厌烦到极点,也莫怪沛儒会这么烦躁。他可以想像文伯父、文伯母是怎么逼他的。
“烦死了,反正你不会懂我的感受。”文沛儒烦躁地闭上眼眸,将肩膀缩入椅背上,不想再看他那会炽人的眼眸,总觉得这样莫名的注视令他不舒服,像是有什么东西几欲挣破肉体,跳脱到台面上似的。说真的,他的烦躁不只是因为考大学的事,更是因为身体内有某种东西在蠢蠢欲动,压得他透不住气来。
“你又知道了?”印炽嗤之以鼻。
文沛儒掀开眼眸,冷冽淡漠地瞅向他,大有大干一场架的气势。
“喂,知道你们两个感情好,犯不着这么抬杠下去,好不好?”坐在侯沁晔身旁的斐懿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们现在是讨论打算考哪间大学,而不是在讨论沛儒身上到底有几根毛。”
“我说过了,随便。”文冲儒没好气地说。
怎么,他待在家里已经像个隐形人了,怎么他在这群死党里头,他们也把他当成一个隐形人?
“沛儒?”斐懿极不满意地挑了挑眉。“我们这群死党可是好不容易从小学维持到现在,我可是很希望我们可以上一样的大学,否则我老早回家念书了,还会在此陪你们喝茶?”
文沛儒盯着斐懿好半晌,才开口说:“反正我们明天还是得来参加辅导课,不如到时候再谈吧!”
“也好。”斐懿挑了挑眉,“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有父母可以关怀你,其实还算是满好的一件事。”
“如果今天你也有父母的话,或许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文沛儒倒是不那么认同他的话,毕竟他不是他,永远也不会了解他的痛苦。
“沛儒……”
一听文沛儒这么说,大伙赶忙提醒他别触及斐懿的痛处。
“谁说我没有父母,不过是他们幸运一点,已经享清福去了。”斐懿倒是不以为意。“你当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没有父母怎么会有我?”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文沛儒愧疚地说着。
其实他对斐懿不是有什么不满,相反的,他十分佩服他,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还是可以这么坚强?而他自己……似乎除了把自己逼入死胡同里,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了。
“算了吧,都几百年的事了,还要提出来聊吗?”斐懿咬了他一口。“对了,待会儿要不要到图书馆去看书?”
他可是已经把未来都规划好了,现在的他迫不及待地想上大学,迫不及待地等着长大,迫不及待地想安排自己的人生了。
“不了,沛儒待会儿还要到我家温习功课。”印炽抢先一步说,不打算给文沛儒发言的机会,拉着他的手便往门外走。
“唉,这样念书会不会太辛苦?”侯沁晔径自喝着茶,从头到尾都没介入他们的对话之中。
“谁教他们两个的父母都是老师?”焦御飞可是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其实都一样的,比如说是我,我老爸是贸易公司的总裁,所以我也是得认命一点,努力地多念书点。”
未来仍是一片扑朔迷离,考生们唯一的选择便是努力地、用力地念书……
***
“你不是要念书吗?”才走入印炽的房间,文沛儒没好气地望着印炽忙得不可开交地在房里房外进进出出的,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在双方父母的共识之下,每年的寒暑假,上完辅导课之后,他们两个定个自我评量时间,地点则任选其中一家;而这个暑假则是刚好在印家,所以文沛儒只好鼻子摸一摸,书包拿着,告别家中三人,便随着印炽到他家去。
真是烦透了,偏偏他再怎么厌倦这一切,都无法阻止大考一步步地接近,更无法躲过父母的紧迫盯人。
文沛儒见印炽没反应,径自走到楼下去,便随意地走到他的书桌旁,轻易地解开抽屉的密码锁,自里头拿出一包烟,顺手将烟灰缸拿出来,点上一根烟之后,便回到小书桌边,席地坐下。
也好,如果印炽不想念书的话,他倒也可以乘机休息一下。
吐了一口烟,他眯起眼眸瞅着这间十年不变的房间,不管是床、书架、书桌、电视与音响。他不禁羡慕起印炽,真好,他要什么,他的父母没一样不供应他的,不过这倒也是拜他的好成绩所换来的战利品,也是他经过努力所得来的。
但是……还是有点嫉妒他。
“喂,小子,你又没经过我的允许拿我的烟抽了?”印炽端着两杯饮料,一进房便见到他把头枕在床边吞云吐雾,不禁走到他的身旁,把他的烟拿走,改而放进自己的嘴中。
“少小气了你,不过是抽了你一根烟而已。”文沛儒没好气地说着。“况且,你家又没人,怕什么?”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原则问题。”印炽跟着坐下,喝了一口饮料,随即又想到得改变密码锁的号码,随即又站起身。
“去你个什么原则问题!”文沛儒斜睨着他,冷冷地笑着。“你用不着改密码了,反正不出三次!又会被我破解,你干脆省点脑袋算了。”“你要是把你这身绝活用在功课上,保证文妈妈和文伯伯肯定涕泗纵横地哭个三天三夜。”
印炽搞定密码再走回他的身旁,捻熄了烟,炽热的眼瞳狂魅地盯着文沛儒。
文沛儒一惊,感觉心头那份古怪的念头再次肆动,旋即侧开眼。“你讲这句话是在赞美我,还是在损我?”
“当然是赞美喽,我自认为我没有调侃你的勇气。”印炽皮皮地笑着,霸气的眼眸迸射出晶亮的光芒。
“看书吧!”
无论他如何抗拒,但他总认为印炽的眼眸像是在向他诉说着某种情感,每次总是吓得岔开话题,绝对不让两人之间的定位改变。
“倘若你不想念的话,我们可以看看录影带。”印炽的眸子一黯。
“拜托,我又不是你,可以轻意便搞定你老爸、老妈。”文沛儒眸子一转,立即打开书包,快速地将书本全部拿到桌上。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情愫,但是这铁定不是错觉,因为他确切地感觉到印炽正在对他投射某种意念,某种他不打算知道的意念;倘若是别人,他可不敢这么妄下断言,不过对方既然是印炽的话,他可真的不会搞错。
正如印炽自个儿说的,他们两个太熟也太好了,甚至当初连洗澡、吃饭全都是窝在一块的,但是……这习惯不知道是打什么时候起改了,现在要他回想,可就有点吃力,因为他的脑袋里头全都装满了教科书,要不然便是父母亲的谆谆告诫,其余的……
“可是,倘若你硬要自己念书的话,只怕会造成反效果。”印炽坐到床上,随手打开电视,启动录影机,放了录影带进去。“这一卷录影带,是我到我老爸房里拿的,不知道是在做什么,我们一起看看吧!”
“不要,我想多念点书。”文沛儒有气无力地翻开书本,头痛地望着数不清的公式,不禁在心底咒骂着求证出这些公式们的天才们,害苦了他们这群学子。“我可不想在大学放榜之后,只有我一个人抱着课本哭。对了,炽,你想念哪一所大学?”
文沛儒随意地翻了翻书,猛地听到些微古怪的声音,旋即转过脸去,望着电视荧幕:顿时他睁大了眼眸直望着男女交欢的特写镜头,听着那令人心痒而羞涩的淫声浪语……
天,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是健康教育的试看带吗?
文沛儒羞涩地转过头去,却又敌不过本能的呼唤,双眼像是被鬼魅牵引似的,不由自主地注视着那荒淫的一切。
刹那之间,只觉得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沉重的气息,就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文沛儒心跳如擂鼓,一股夹带着欲望与罪恶的邪恶气流包围着他,挑逗着他的感官,催促着他释放原始的本能,小腹不禁一阵震悸,吓得他赶紧回过神来,以书本挡住早已不听使唤的欲望。
他觉得口干舌燥,舔了舔干涩的唇,他偷瞄着目不转睛的印炽,望着他专注却又毫无惧色的侧脸,没来由的,一颗心跳得更恣狂、更放肆。
“炽,这该不会是你老爸准备要给我们当健康教育的教材吧?”文沛儒语带轻松地开口,只为了驱走这浓得化不开的诡魅气息。
“你以为呢?”印炽邪气地勾起唇,双眼仍是注视着电视。
“看来你十分有兴趣。”文沛儒见他坦然大方,便不再理他,径自翻开书,努力地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却只觉得那股抹不去的酥痒一直在他的心间流窜,骚扰着他的思维。
“喂,一起看。”印炽回眸睨了他一眼,随即把他拉到床上。
“我不想看这种东西,我要看书!”不知道是看了黄色录影带的关系,还是他对印炽有某种想望的缘故,只要印炽触碰过的地方,便有一股说不出的灼热附着在上头,怎样也甩不掉。
“你一定还是处男。”印炽突地说。
文沛儒睁大黑白分明的眸子睨着印炽那张嘲讽的侧脸,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过了半晌,他才蓦地想到——难不成他的意思是说,他……已经有过经验了?
不可能,他们两个人天天在一起,几乎快成了生命共同体,他怎么可能有机会做那种事,而他却不知道的道理?
“你说这句话是指——你已经不是处男了?”文沛儒微愠地说着,而实际上他压根儿不相信他的话。
“早就已经不是了。”印炽大方得很。
“怎么可能?”文沛儒大吼一声。“我们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就连假日也窝在一起,你怎么可能有时间做那种事?”
他不信,绝对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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