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已逝两千年》第 7 部分阅读

  如何”
  “大王不要”郑旦闻言一时方寸大乱,想要挣扎坐起,力量却不如夫差,她上下挥舞手臂,心中浮现的
  全是少伯的身影。她暗想,少伯哥哥,虽然你负我,我此刻仍是忘不了你,然而拒绝夫差,必是死路一条,少伯哥哥
  ,原谅我无法将自己完整无缺的给你了。这么想着,她闭上眼,停止反抗。一滴泪珠,冰凉的自她眼角缓缓滑落。
  夫差愣了愣,随即一咬牙,伸出手指解开了郑旦的衣带。
  红烛燃尽,销帐翻飞,落在地上的纱裙凄寂的躺着,有如望不见归途的游子。
  夫差看着身下任由他摆布的女子,叹了口气,暗自思索:按照郑旦的性格,这一夜,应该是已经解决了,若西施
  所言不虚,这个美人计,便已经泡灭了。
  施茜在玉砌雕栏旁看着水中游鱼,猜想夫差会不会来,却不想,郑旦竟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郑旦姐姐”施茜愕然。她怎么会找自己来了难不成是不再生气了
  郑旦模棱两可的笑笑,一把牵起施茜的手:“西施妹妹,我是来和你分享快乐的事情的。”
  “什么快乐的事情”
  “我和夫差的。”
  “啊”施茜听她这么说,不禁心中疑惑。
  “原来被临幸是这么快乐的事情,我是来找你交流交流的。”郑旦一挑眉,满眼挑衅。
  “被临幸你是说,大王他”施茜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郑旦。
  “不错,我已经成为他的女人了。”郑旦呵呵一笑。
  “怎么会呢”施茜仍是无法相信。
  “怎么你以为他一定只会宠幸你哼,昨晚春宵帐暖,可真是柔情似水呢。”
  施茜定了定神,肃然道:“若真是如此,郑旦姐姐,此时你一定要尽力而为了。”
  “哦何事啊”郑旦盯着自己的手指,玩转腰间丝带。
  “媚惑夫差,让他荒废朝政,然后放了越王勾践。”
  “哈哈,真是好笑,如今我是大王的宠妃,哪里认得什么越王勾践不过”郑旦抬眼看了看施茜,冷然道,
  “既然你已经告诉我你的计划,你就别怪我日后不留情了。看在我们以前的情份上,这次我不告诉大王,要是以后你
  敢对大王不利,我可就不会放过你了。”
  “郑旦姐姐,你疯了你是受我哥哥之托进来救主公的你现在怎么倒戈相向,帮起敌人来了”
  “我疯我疯也是因为你先疯的别一口一个哥哥,我听得别扭。你为了跟我抢少伯哥哥,自己不是也先帮
  了敌人吗你别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了,我还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我告诉你,现在我已经是大王的人
  了,我不帮他,还去帮谁哪有女人背叛自己的男人的”
  “郑旦姐姐,你中计了这是夫差的设计,他太清楚你的个性,才故意这么做的,为的就是让你对他死心塌地,
  瓦解我们的斗志。他最擅长的就是这个。我听少伯哥哥说过,夫差在阵前对敌的时候,就用过这一招,他故意告诉越
  王说越王妃在他手上,就是为了削弱敌人的斗志,让敌人自乱阵脚。郑旦姐姐,你千万不能犯糊涂啊”施茜见郑旦
  已经深陷泥潭,忍不住摇晃起她的肩膀来,希望她能即刻清醒。
  郑旦一把推开施茜:“呸夫差对我好就是设计我,对你好就是你魅力大我看你根本是嫉妒你说他清楚我的
  个性,那么我是什么个性贪恋荣华富贵,还是巴望着麻雀变凤凰你不用拐着弯骂我,我可懒得和你这种人吵架。
  ”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知道你很在乎自己的身子,行事也很容易偏激,如今我为他挡了一刀,他知道我们
  之间有了间隙,就刚好利用你的这个特点来彻底偏转你的立场,你千万不要上当啊”
  郑旦哼哼笑了几声,随后一甩袖,转身走开了。
  施茜见状,颓然靠在栏杆上,长叹一声。之前只是少了一个朋友,想不到,如今却是多了一个敌人。这个世界,
  怎地如此变化万端,让人防不胜防。
  第三十七章 响屟廊
  施茜呆坐在房内,心中愁思不断。窗外朦月暗淡,施茜提步走到窗边,看夜雾浓重,如同烹煮的一盏茶,只不能
  饮。月色萦绕其间,仿若一个旅者禅坐于氤氲之上,无所思也无所不思,心飘然悬于虚空,茫然回首,文思骤停。月
  晖中,往昔的点滴似已成碎片,拈来,便记得,放手,便忘却。沿潮湿的心程一路寻来,仍是无岸可望。
  淡淡叹出一口气,衣袂随风扬起,她看着指端的距离,暗思,所有前尘往事,和今后的命途,可否能轻易丈量
  自己已经身陷其中,做,也是苦,不做,也是苦。
  她笑笑,不经意回忆起过往。小时候爸爸妈妈的怀抱,哥哥的宠溺,曾经这么真实,幼时的无忧无虑如在昨天,
  然而只是不小心跨出了一步,世界就已经完全不同了。哥哥变成了范蠡,自己做回了西施。为什么自己的命运,完全
  不被自己掌控,难道,自己生来就是一个要被操纵的人么命运的悲剧,莫非是早已注定的因为爸爸的要求而回春
  秋,却因为错误而落入三国,荫差阳错的爱上了他,然而爱都爱了,却又因为命运而返回春秋,履行自己的使命。一
  切,都是安排好的,自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任由摆布。
  她仰天大笑。一直以来,自己的忍辱负重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自己吗不知从哪一刻开始,活下去,便不再
  是自己的欲望,而是顺应历史的轨迹,迎合命运的要求。可就是这样,自己仍然不被理解,救过自己的姐妹,竟然背
  叛自己,和敌人站在了一起。自己何尝愿意心机算尽呢,自己何尝愿意违心媚笑呢,自己何尝愿意做一个被深锁宫中
  处处小心的金丝雀呢该怎么走,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每一步,似乎都只是在遵循既定的规则。但是,自己却坚定
  的清楚的一步步走了下去。是啊,不能后悔,也无法后悔的。她轻扯嘴角,苦笑一声。既然如此,郑旦姐姐,我要继
  续走我的路,如果你要挡路,我施茜,也只能和你作对了。
  想到这里,她伸出手指,轻轻抹掉了眼角即将渗出的眼泪,对自己道:“施茜,你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只能继续
  ,无法回头。坚强,是你唯一的选择。”
  她长吁一口气,对自己笑笑,蜷到床上,放下绡帐,逼迫自己安心入睡。
  郑旦依偎在夫差怀中,手指轻弹他的胸膛。夫差懒懒的环抱着她,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不知道,她此刻在
  做什么,不知道,她的脚伤好了没有。
  “大王,今晚月色很好看,对不对”郑旦轻轻抚着夫差的面庞,气息掠过他的耳际。
  夫差却只是愣神,脑子里仍然是施茜袖舞裙起的模样。她的瞳眸,她的眉目,在他脑中萦绕不去。
  “大王”郑旦见他不答,于是摇了摇他。
  “嗯”夫差这才回过神,看了郑旦一眼,“哦,你先回去吧。孤还有事。”
  “大王”郑旦一愣,不明白他刚刚才和她欢乐过怎么现在就赶她走了。
  “还不退下”夫差抽回了环着她的手臂,瞬间冷若冰霜。
  “是。”郑旦已经习惯了夫差这样反复无常,然而却从来不怨他,她总觉得,一国之主都是如此的吧,若总是一
  副荫柔的样子,被美色迷的团团转,也就不能做君王了。
  夫差见她离开,站起身来,走到铜镜旁,整了整装容,便踱步来到姑苏台。
  夜晚,风吹杨柳,水面层层涟漪,他站在石阶旁,看向她的寝宫,猜想她恐怕已经入睡了。
  顺着石阶,他穿过响屟廊,走到她房前,交代侍女不要出声,只悄悄走进去,站在她床头,看着她熟睡的面庞,
  伸手撩起她鬓边青丝。
  她婴咛一声,竟在睡梦中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呢喃着:“不要走别走”
  夫差心中一颤,坐在她身边,让她握着自己的手,凝睇着她的面容,眼中似有一个角落,柔软的化开了。
  她在梦中的一颦一笑,都没有被他放过。她蹙眉,他伸手抚平她的眉,她微笑,他也不自觉微笑。就这样,一夜
  凝视。
  东方渐白,夫差看着窗外,直到感觉床上的人儿动了一下。他一惊,赶紧抽回手,收敛面容,摆出一副肃穆状。
  施茜缓缓睁开双眼,然而视线刚刚有焦聚,她便看见夫差就在自己床头,正襟危坐。
  她赶紧下床行礼:“臣妾不知大王驾临,有失远迎,请大王恕罪。”
  “嗯。”他点了点头,“罢了,孤也该走了。”
  “走”施茜有些讶异,“大王这就走来找臣妾没什么事情么”
  “啊哦,对了,最近有个道士来宫中,说可以给孤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你怎么看”夫差被问的错不及防,
  于是搓着手,只得随便拣了一件小事拿来说。
  施茜一听这话,立刻知晓一定是重金属炼制的丹药,不禁在心中雀跃:太好了,真是天赐良机她眉开眼笑道:
  “很好啊臣妾也希望大王长生不老”
  “哦,好,那孤走了。”夫差转身便要走。
  施茜却不肯放过这次机会,追上去道:“大王,您一定可以统一中国,若是能长生不老,您就能千秋万世统领这
  片土地,当然,您不会觉得孤独,因为,臣妾会为您试药,若是您长生不老,臣妾就陪着大王长生不老,永远伺候大
  王,陪伴大王。”
  夫差听罢,大笑起来:“哈哈哈,此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孤一定会认为她是自己想要长生不老,才提出试
  药的,但是你孤知道,你不同。”他渐渐正色,道,“孤不会让你试药的,孤不许你出事。”
  “大王,臣妾要求试药,只是臣妾害怕其他人不如臣妾忠心。长生不老药不比其他,要以身试药,必须服够剂量
  ,若是贪生怕死之辈,不敢服足,便试不出来。”施茜心想,这重金属药丸,是人吃了都要呕血拉血,受尽折磨,如
  果如实汇报,哪还能成功,非得自己亲自试药不可,这样不仅可以让夫差相信自己,还能让他中毒,一举灭吴。可她
  转念一想,万一夫差真的相信了自己,开始吃这“长生不老药”,吃死了,可怎么办这念头一出,她便敲了敲自己
  的脑袋,暗骂自己道:施茜啊施茜,上次你已经救了他一次了,这次还要犯错么,千万不能再把他当作刘禅了
  夫差正在思索她的话,却见她无端敲脑袋,于是问道:“你做什么”
  “啊”施茜一愣,赶紧装作头晕状,“啊臣妾,臣妾有点不舒服”说着便要往地上倒。
  “哎”夫差慌忙扶住她,“你怎么样,没事吧”他将她抱到床上,眉头紧拢,观察她的脸色。
  施茜佯装虚弱的摇摇头:“没事,可能是站太久了,休息会就好了。”
  “那你好好休息,试药的事情以后再说。”夫差替她盖好被单,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对下人道,“好好照顾
  娘娘。”随后起身,拂袖出去了。
  夫差走在路上,摇了摇头,心想自己最近是怎么了,脑子似乎堵塞了,成了一团浆糊,怎么一遇到她,就有意想
  要隐藏自己的心绪,并且以前对付女人驾轻就熟的能力,竟然就凭空消失了回头望去,那濯妆池浅,响屟廊深,虽
  然朱门自早到晚都为自己而开,却仍是有些猜不透门内佳人的心思。按理来说,应该是再清楚不过了,可为什么,自
  己总有一些不踏实呢他左思右想,仍是理不出头绪,不禁长呼一口气,让自己不去想罢了。
  少伯盯着范伯看了半晌,僵直问道:“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见过我”
  “是啊,难道你是今天才见到我的吗”范伯咂着茶,回答得理所当然。
  “不是,我是说是真的很早,在你比较年轻的时候。”
  “哦。呵呵。”范伯只是一笑。
  “你不要再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少伯扑上前去,恨不得打碎范伯的茶壶。
  范伯略略一顿,放下茶杯:“好吧。不错,你在吴国撞倒的人,就是我。”
  少伯睁大眼睛:“真的是你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范伯又恢复了他以往难以捉摸的笑容,抱起茶壶,朝卧房走去了,“屋贮娇愁锁幔纱,青丝嘶骑醉谁
  家,因果一线乾坤定,千载高迹皆由他。呵呵呵呵。”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懒懒终止于房内。少伯暗自重复着这四句
  话,坐在凳子上,兀自沉思起来。
  第三十八章 不老丹砂
  伍子胥冷冷一甩袖,轻哼道:“妖道的话,岂能轻信长生不老的神药,都是虚妄之言,主公若真要服用,恐为
  天下僇笑”他一边说一边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道士,“真正的道士,黄冠束发,常服加身,仙风道骨,岂像他这般
  不修边幅,满脸虬须,尽显落拓,一看便是招摇撞骗之徒。”
  那道士跪在地上,听伍子胥这么说,倒也不急,缓缓道:“贫道既然敢来,自然是深明荫阳之术,天地之理,此
  药贫道炼成此等内丹后,曾经自己服用过。大王可知贫道已逾不惑之年了”
  夫差见他皮肤白皙,脸上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于是冷冷一笑,道:“道士,你可知欺君是要掉脑袋的。”
  “贫道所言句句属实,大王若不信,要杀便杀吧。”道士昂起头,闭上眼睛,倒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夫差看了看伍子胥,伍子胥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夫差不要相信这个道士。夫差本也是对长生不老的神药不感兴趣
  ,却突然想到施茜不久前曾说过愿意为他试药。他是不愿怀疑她的,然而却仍是想试她一试。若她真的毫不犹豫的答
  应,那么自己便选择相信她罢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这样希望相信一个人,以前只有信或者不信,现在却是
  选择相信还是不选择相信,而自己,却总在说服自己选择相信。
  他粗略扫了道士一眼,道:“放下药,退下吧,若真如你所说,本王自然重重有赏。”
  伍子胥一惊,张大嘴看着夫差,夫差却只是抿嘴一笑,朝他点点头,要他放心。看着道士退出门外,夫差打开盛
  着药丸的盒子,看着那一粒粒精细坚硬的药丸,对伍子胥说:“孤自有主张。”
  他将木盒交到下人手上,吩咐道:“将这盒药丸交到西施娘娘手上,命御医随行,若见她果真要服用,制止她便
  可。稍有差池,便休要回来见孤。”
  衣袖拂过木盒,纤指轻巧一碰,木盒便开了。施茜看着盒中的金属药丸,拿起来上下左右盯了一番。这些药丸制
  作十分精细,中间还有一个不穿透的小孔。她笑了笑,对丫鬟道:“拿水来,笔墨纸砚伺候。”
  她捻起一枚丹丸,端起碗,正准备吞下,送药丸来的仆从却制止道:“大王说了,不必试药,只是看看即可。”
  施茜蹙起眉,暗想,这莫不是夫差试探我的又一个招数绝对不能让他起疑。于是她一仰头,吞下两粒药丸,端
  起碗咕嘟咕嘟咽下。她抹了抹嘴唇,笑道:“你回去告诉大王,今晚我便会写下服药报告的。”
  那仆从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的看着施茜将药丸送进了肚子里,一时浑身乱颤,跪了下来:“大王吩咐奴才绝对不
  可以让娘娘吞下药丸的,如今奴才不敢回去了。”
  “哦大王真这么说”施茜想了想,道,“那你就留在我这里吧,大王自然会来问的。”
  施茜暗忖,一定要用到皮肤变白变细腻,夫差才会相信这是长生不老的药。想到这里,她索性又吞了两粒下去,
  心想,反正都是中毒,中快一点说不定效果明显一点。
  她又一想,自己吃了这么多,万一急性发作,自己死了也就罢了,可是死之前寸功未建,有些说不过去啊。她忽
  然想起化学课上学过,蛋清可以解铅汞毒,于是她吩咐下人道:“去御膳房拿几个鸡蛋来”万一毒发,还可以及时
  喝下鸡蛋青,至少一时死不了。
  月上树梢,施茜坐在桌前,把玩着手中鸡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渐渐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了。看着窗外凄然
  月色,她只觉胸中一口闷气,咽不下又呼不出,小腹也开始一阵阵绞痛。再多忍一会,她已是有些支持不住,粗重的
  喘气。她伏在桌上,使劲忍着,然而手指渐渐无力,鸡蛋失落在地。她揉了揉额头,仍是驱不走天旋地转的感觉,腹
  中绞痛越来越厉害,她不得不一手捂着下腹,一手撑着墙,想要回床歇息,然而腿却是不听话,连走一步都是艰难。
  她眼前蓦然一片昏黑,胸中憋闷,虽是竭力控制,仍然无法阻止自己软软顺着墙壁跪倒。
  “娘娘”丫鬟见此情景,赶紧一边过来扶她一边去唤御医。
  她艰涩的启齿,指了指地上的鸡蛋:“快打碎”刚刚说出这句话,她便觉得小腹一阵钻心的刺痛,不禁
  “啊”了一声,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此刻的感受,她无法言喻,脑中昏沉,恶心想吐,胸闷气短,下腹绞痛,这些感
  觉混在一处,简直比死还难受,而她却不能表现的太离谱,否则下人转告夫差,他岂不是不会吃这些药丸了于是她
  强打精神,努力挪开紧捂腹部的手,眼前虽是虚昏一片,仍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笑道:“仙丹果然有效,我此刻
  体内似乎正发生巨变,大概是要长生不老了。”
  她使劲让自己清醒,胸闷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下腹疼痛也已经不由得她强忍了。她蹙紧眉头,吃痛的弯下腰去
  ,捂着肚子,竟忽然呕出一口血来。
  她想要站立已是不可能了,只得虚弱的倒在床边。侍女手忙脚乱的将鸡蛋打进碗中,递到她手上。她伸手接过,
  轻颤着饮下蛋清,意识却已经离她越来越远。
  她不禁暗忖,是要死了么难道真的要死了可历史上的西施并不是这个时候死的,自己不会死的吧这么想着
  ,她靠在床头,渐渐合上了眼睛。稍顷,她隐隐约约觉得有人在掰弄她的手腕,于是缓缓睁开了双眼,正好看见御医
  在替她把脉,她吃了一惊,立刻抽回手,嗔道:“别碰我,我吃了仙丹,此刻并不觉得难受,只是身体在斗争罢了。
  你退下吧。”
  御医面色为难,却见施茜动怒,只好点了头,退出房外了。
  施茜此刻觉得似乎比刚才有力了些,于是搭着丫鬟的手试着站起身来,怎知胸口骤然一阵闷痛。她轻哼一声,伸
  手紧捂心口,艰难的喘着气,复又坐了下去。
  她摇了摇头,暗想,死应该是不会了,不过一次吃下四粒,估计要落下病根了,难道西施的心疼病是因为吃了长
  生不老的药丸呵呵,那么东施效颦可真是效了面子没效里子,怪不得学不像了。
  她忽然想到,若是此刻夫差来了,见到她吃完药后是这副模样,岂不是功亏一篑要让他在看到自己这副模样的
  情况下还相信自己,该怎么办呢她想了想,便将送药来的仆从招到面前,让他代笔写下:臣妾日服仙丹一丸,夜感
  浑身燥热,痛呕污血两碗,然体内轻盈,神清气爽,似有成仙之象
  如此,他即使看到自己痛苦,也会相信这些都是成仙之兆了,就算他日后服药有相同的症状,也不会怀疑了。她
  看着这份试药报告,满意的笑了笑。
  夫差在寝宫中与郑旦欢愉,床头帘帐飘动,怀中暖香沁人。
  郑旦握着夫差的手,娇笑道:“大王,大王为何总板着一张脸,在最快乐的时候都不笑”
  夫差敷衍的拍拍她,并不答话,只纳闷派去西施宫中的人怎么还不回来莫非,西施出事了想到这里,夫差眼
  中射出两道寒光来,立刻跳起身,火急火燎的披上外衣,夺路出门。
  “大王您去哪”郑旦见他忽然吭也不吭一声就一个劲的往外走,便跟着跳下床,追了上去。
  夫差在前边火速走着,丝毫不理会后边跟着的人。郑旦一路小跑,追得气喘吁吁,却见他是朝馆娃宫而去,心里
  不禁“咯噔”一沉。
  夫差衣袂带风,呼呼便走进了施茜寝宫内,完全不理会高喊“大王万岁”和“大王驾到”的人,只快速冲进施茜
  房中。
  施茜此刻正躺在床上,忽然听见“大王驾到”的高喊声,赶紧坐起,还未及下床,夫差便已出现在房中,满脸不
  安。
  施茜不敢怠慢,于是起身下床,哪知双脚刚刚落地,胸口又是一阵疼痛。她强忍片刻,终于是抵不住疼痛和晕眩
  ,紧咬嘴唇,伸手轻捂心口。她本想要喊一声“大王”,话未出口,娇躯便如风中的一叶薄草,摇摇欲坠。
  夫差见她手捂胸口站立不稳,面色蓦然一凛,心中如有刀割。他急急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抚着她的长发,他紧蹙眉头,在她耳边道:“怎么会这样你是不是服了药丸御医呢御医呢”
  她倚在他怀中,无力的笑笑,轻声道:“臣妾臣妾为保大王安全,已经服下四粒药丸。服药后的反应,全都
  写好了,就在桌上。大王请不要怪罪送药来的奴才,臣妾是自愿的”说到最后,她难受得紧蹙眉头,只觉气
  闷填胸,天旋地转,四周都是昏黑。她轻咳两声,终于完全失去意识,软软倒在了夫差臂弯中。
  夫差大惊失色,摇了摇怀中的人儿,不停叫道:“御医呢御医何在”
  郑旦看完桌上的报告后,拿来递给夫差:“大王,请您千万不要相信她,您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像是要成仙的么
  分明这些就是毒药,要毒死大王的”
  只听“啪”的一声,郑旦还来不及惊讶便已被打在地上。夫差怒气冲冲,指着她道:“你滚滚出去”
  “大王,您疯了不成她是在害您,臣妾是在救您啊”
  “孤不需要你救她为孤试药人事不省,你竟然还在此这般恶语中伤于她”夫差翦手,怒气丝毫不减。
  “大王,您好糊涂啊”郑旦说着,爬起来便抓了两粒药丸吞进了口中,“臣妾要证明给大王看,这些是不是要
  毒死大王的毒药”
  “即便是又如何又不是她炼制的她以身试毒,就是为了确保孤的安全。”
  “大王您看看她写的是什么她说她神清气爽,飘飘欲仙呐这还不是故意要让大王服下这些药丸么臣妾死
  不足惜,只希望大王快点醒来”
  夫差略一仰首,冷然道:“孤要你退下,你敢不从”
  郑旦气得牙齿格格作响,猛然扭头狠狠盯了躺在床上的施茜一眼,苦笑道:“是,臣妾这就退下”
  第三十九章 高处不胜寒
  郑旦握紧拳头,站了起来,一边不甘地作出退下的样子,一边转身,忽然扑向那些药丸。夫差一惊,大步走过去
  ,一把推开她,道:“你做什么”
  “大王,臣妾就算万死也要阻止西施骗大王吃下这些药丸”
  “她如何骗孤了”
  “她都这副模样了,还说自己有成仙之象,难道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她说了痛呕污血两碗,怎能算是骗孤仙丹能去体内污垢,排淤血,表面上看起来似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实际上能令人神清气爽也不足为奇。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
  “好,既然大王不信,臣妾也无可奈何。臣妾适才也吞了两粒药丸,也为大王试药,待臣妾告诉大王,服下这些
  药的结果是什么吧如果大王信得过臣妾,就请暂且不要服药”
  此时施茜忽然吐出一口气,“嗯”了一声,缓缓睁开眼来。
  夫差见她醒来,疾步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可好些了”
  郑旦见状,站在一旁森然冷笑:“真是可笑,杀人的被捧在手心,救人的被拒在门外。大王,是不是这个女人给
  你吃毒药,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
  夫差扭头,淡淡睇了她一眼,道:“她不会给我吃毒药。”
  郑旦又气又急,伸手指着木盒,大声叫道:“臣妾敢打包票,这些是毒药”
  夫差站直身体,面色沉静,两道浓青的眉却凌厉挑起,他忽而走上前,拿起木盒,蓦地仰起头,便要将药丸倒入
  口中。
  “大王”郑旦疾呼,然而令她惊讶的是,另有一个声音也焦急的唤着“大王”。
  她回头看去,只见施茜一脸惊惶,怔怔伸出手臂够向夫差,乎生怕他将药丸吞了下去。
  “哼,”郑旦一撇嘴角,“大王,你看见了,她分明有问题。”
  夫差听见施茜的叫唤,端着木盒的手僵在半空,然而此刻,听完郑旦的话,他重又仰起头,准备吞下药丸。
  “大王不要”施茜急急爬向夫差,“大王不要啊”
  夫差轻蹙起眉,将木盒放在桌上:“怎么”
  “呃”施茜愣了一愣,脑子飞速旋转,随即答道,“臣妾方才试药,还不知是否真是仙丹,大王切莫心急,
  等臣妾确定大王可以服用,大王再服也不迟。”
  夫差回头瞟了郑旦一眼:“若是要害孤,何需如此退下”
  郑旦的目光如刀一般剜向施茜,半晌才行礼道:“臣妾告退。”
  施茜看郑旦走出门去,垂眉不语。她暗忖,自己是怎么了,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制止他自己受这种苦
  ,不就是为了让他吃下药丸么可是刚才刚才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她叹了口气,颓然靠在床头。
  夫差沉吟片刻,走向施茜,轻轻将她揽入怀中,道:“你还没回答孤,可好些了”
  施茜点头笑笑:“臣妾好多了,多谢大王关心。”
  “嗯,下次可别这么傻了,试药的事情不是你来做的。”夫差捋了捋她的头发,瞳眸流露出温煦的神色来。
  “臣妾知道了。”施茜温顺点头。
  郑旦躲在施茜房外的回廊中,只觉呼吸困难,下腹绞痛,神思混沌。她靠在墙边,努力让自己放松,然而不适感
  却越来越强烈。胸闷,恶心,腹痛,种种感觉排山倒海的压了过来。她呻吟出声,终于连靠在墙边的力气都没有了,
  虚弱的伏在地上。
  施茜听到房外有动静,料想郑旦一定是没走,于是在夫差怀中撒娇道:“大王,臣妾要梳洗更衣,大王不如去花
  园中走走,待臣妾更衣毕,便去花园找大王。”
  “好吧。”夫差伸手,点了点施茜的鼻头,便起身出去了。
  然而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施茜愣怔了半晌。爸爸曾经很喜欢点自己的鼻头,诸葛亮曾经也曾点过自己的鼻头,
  说自己是“鬼精灵”,说自己“贫嘴”。这些温暖的记忆,竟然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么。她摇了摇头,勒令自己不许
  多想,旋即起身,端着蛋清,走到门外。
  回廊曲折蜿蜒,一眼望去,确是什么都望不到,然而方才听声音,她怕是就在不远处。
  施茜小心翼翼的端着碗,来回走了几次,终于在一颗龙凤攀附的柱子后看到了郑旦的身影。此刻她正一动不动趴
  在地上,看样子是已经被折磨的够呛了。
  施茜缓缓走过去,扶起她,见她嘴唇苍白,双目紧闭,忙喂她喝下了蛋清。过了许久,郑旦悠悠转醒,见自己倒
  在施茜怀中,立刻推开她,喘息道:“你你给我走开”
  施茜被郑旦推的踉跄了两步,站定后不急不缓的说道:“郑旦姐姐,你放心,你刚刚喝了蛋清,不会有事了。”
  “你这女人,你故意来救我,就是让我无法抓住你的把柄,不能证明你有罪,对不对”
  “随你怎么想吧,总之你要是不想死就别再玩命了,蛋清的能力是有限的,你要是再去吃,我也没有办法了。”
  “你为什么要毒害大王”郑旦挣扎着爬起,咬牙切齿。
  “这是我们的任务。郑旦姐姐,你可以背弃我哥,我却不行,我是他的妹妹;你可以移情别恋,我也不行,因为
  我心里只容得下一个人。”
  “呸你又想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我告诉你,我只知道,我要知恩图报,
  不像你,人家包容你救了你,你还反倒去害他我从小倾心少伯哥哥,他却很少来看我,有一次他对我说,他要去很
  远的地方了,问我他该不该去,我说不该,他却还是去了,一去就是许多年,我等着盼着,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了,
  他却要我来实施美人计。我来到吴宫,才第一次感受到温暖,第一次知道还有人愿意保护我,对我好,哪怕我做错了
  事情,他也原谅我,不怪我。但是你知不知道,他心里却总是装着你平时我可以装作不知道,我可以去你面前炫耀
  我和他多么多么快乐,但是现在我却不行,我再也没有办法骗自己了他可以无条件的相信你,无条件的保护你,是
  什么力量可以让他为你如此你想过没有是爱我和他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总是心不在焉,他的眼睛总是望着窗外
  ,你知道吗,顺着他的视线,我可以看到姑苏台,我可以看到馆娃宫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他吗,你算是一个有良
  心的人吗我为他伤,为他痛,你却无条件的吮吸他对你的爱和呵护,这公平吗你哪怕有一点良知,都不该再去害
  他了”
  “郑旦姐姐,公私不能混为一谈我这么做,你以为我不难受,你以为我愿意我现在活着,完全不是为了自己
  爹只要我帮忙,哥哥只给我任务,我活着,就是为了完成爹的研究和哥哥给我的使命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如果这些我都没有了,我真的不知道接下来的路我该怎么走,我该去哪里。我生来就是一个被钉在了板子上的人,该
  怎么做,该做什么,都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你少给我装可怜我告诉你,你若是再想害大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郑旦还想继续说什么,施茜却蓦然看
  到柱子后有个影子越来越近。这高大巍然的身影,一看,便知道是夫差的。他竟然来了他一定是在花园里等不到自
  己,就回来了他此刻躲在柱子后面,应该是在听她们说话,绝不能让他听到郑旦在说什么
  施茜这么想着,赶紧掐断郑旦的话:“郑旦姐姐你别说了”她紧蹙眉头,心中大呼,郑旦姐姐,我不想的,
  然而为了完成任务,求求你别再说了,否则,就不要怪我了。
  她长叹一口气:“郑旦姐姐,你别再逼我了”
  “我逼你真是好笑,我怎么逼你了是你自己要害他”
  话还没说完,施茜便抢道:“我是要害他,但我也是没有办法,谁叫我爱上了我不该爱上的男人。那天我替大王
  挡刀,你也该明白了。我要害他,是因为他要我害我爱的男人我无法下手我真的没有办法下手郑旦姐姐,对不
  起,我实在不能和你站在一条战线上,你不要逼我了”
  郑旦听她忽然没头没脑的这么说一顿,完全懵了:“你你在说什么啊他让你害你爱的男人”
  “不错,难道你忘了吗,他要我们两个行刺啊我知道你爱他,你不能背叛他,所以你已经把我当作你的敌人。
  我也不想让这个重担落在你一个人的肩上,然而这个匡国重任,我实在不能继续完成了。郑旦姐姐,其实大王是个好
  人,如果可以,请你对他好一点。至于你说我想害他,我也只能请你原谅我。我也不想他死,可是他不死,大王就要
  死。郑旦姐姐,如今你也是为你爱的男人,我也是为了我爱的男人,请你理解我。现在既然你发现我想害他了,我便
  无法成功了。我这么活着,实是难受,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施茜心想,夫差听到这段话,自然而然的就
  会认为她要害的人是少伯,而她爱的人则是他了,也自然会认为郑旦在实施美人计,而她才是真的为了他好。她此刻
  故作悲戚,挤出几滴眼泪,一头撞向柱子。
  郑旦听完她莫明其妙的一段话,此刻仍未回过神来,只傻傻的看着她冲向柱子。夫差躲在柱子后面,忽见施茜卯
  足力道往柱子上撞,立刻横空闪出,速度之快,风刃堪堪擦过脸颊。他踮上墙壁,一把揽住施茜的腰,旋身落地。
  “你做什么”夫差浓眉倒竖,寒气逼人。
  “我我”可能是跑的太急了,身子又尚未恢复,施茜只觉眼前一黑,倒进了夫差怀中。
  夫差端坐在殿上,枭然傲气倾泻一地。闭目沉思半晌,他遽然睁开双眼,两道宛如游龙般的光芒直射而出。
  “传郑旦”
  郑旦被推搡至地上,不禁“喔唷”叫了一声。夫差直视前方,并不看她。
  “大王,您是信臣妾,还是信她”郑旦看着眼前冷峻的夫差,只问出这么一句话,泪水便顺着她的面庞沥沥滚
  落。
  夫差略一挑眉,仍是不语。
  “大王臣妾对您一片痴心,您难道信不过臣妾么”
  夫差神色略缓,轻哼一声,冷然笑道:“难道孤此生只能信你一个人么”
  “大王,臣妾最初见到大王时,觉得大王机敏过人,总能洞察别人的心思,先发制人,可是如今,您被西施迷昏
  了头了”
  夫差却似没有听到一般,淡淡道:“你知道这是哪里么”
  “啊”郑旦一愣。
  “这是皇宫,”夫差俯下身去,意味深长的笑笑,“皇宫,便如危楼,你可明白”
  第四十章 雾锁宫院
  郑旦看着夫差闪着危险信号的眼神,不禁浑身一颤,小心翼翼的问道:“大王,大王这么说,莫非是要”
  “哈哈哈哈,”夫差坐直身体,淡挑浓眉,“你认为孤会怎么做”
  郑旦看他如此,心想,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不禁冷哼一声,道:“大王现在鬼迷心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
  “哦你不是很怕死的吗”
  “以前是,但是如果深爱的人不相信自己,要杀自己,就算活着也没意思。”
  “说得好。来人哪。”夫差响亮的拍掌。
  郑旦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干脆,丝毫不留恋,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他。以前的缠绵,即便是逢场作戏,也不该转瞬便
  被他抛诸脑后,忘的一干二净啊。难道自己此生注定,要纠缠于负心男人之间么
  夫差迎上她的目光,轻轻一笑:“送郑旦娘娘回宫”
  回宫郑旦听到这两个字,失神片刻,良久才嗟讶道:“大王,您要送臣妾回宫”
  “怎么,不行”
  “不,不是,只是,大王怎么不问臣妾,也不怪臣妾”
  “何必问,又何必怪”
  “那,大王是相信臣妾了”
  “信不信很重要么你退下吧。”
  “可是,大王”郑旦思来想去,仍是不明白,他刚才明明怒气冲天,这会怎么只是似笑非笑的,而且完全不
  追究。
  “还不退下”夫差站起身,面色一冷,背过身去。
  郑旦虽是百般不解,仍是站起身,退了出去。她摇摇头,自嘲的笑笑,暗想,看来,她永远别想读懂夫差。
  施茜在寝宫中来回踱步,神思不宁。她始终担心夫差不会相信自己,以夫差的睿智,之前自己的表演应该已经被
  他看出破绽了。郑旦的茫然,自己的急切,他可能已尽收眼底。他会相信自己么或许,他真的会忽略这些细节,相
  信自己呢她走来走去,看着桌上的试药报告,一把将它抹到地上。真是没想到郑旦也来搅和,如果只是夫差一个人
  来,要好对付的多,郑旦就像是冰水,总在关键时刻浇熄夫差的火,让他清醒,让他怀疑自己。
  “大王驾到”这一声叫喊瞬间让施茜冷静了下来。夫差来了,自己千万不能慌,要沉着,不论如何,都不能自
  乱阵脚。
  夫差一步踏入房内,看见施茜婷婷立在自己面前,嘴角一扬,轻轻点起她的下巴,道:“脸色不错,白里透红,
  皮肤也比以前细腻了,看来仙丹果然有效。”
  施茜点点头,暗忖,废话,铅汞中毒若没有这些症状,我就不会卖命了。
  夫差斜睨着地上的竹简,觑了施茜一眼,弯腰将其捡了起来,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干什么扔在地上,写的不
  满意”
  施茜一听,立刻察觉到语气不对,心想,看来,是怀疑了。于是她粲然一笑,接过竹简,答道:“回大王,确实
  不满意。”
  “哦怎么讲。”
  “因为这不是臣妾写的。”施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黯然。那个不过十几岁的奴才,看样子也就是刚进宫不
  久,如今自己为了自保,不得不这么做了。当时让他代笔,却没想到成了现在推脱罪名的手段。她在心中默念了许多
  个对不起,暗自叹了口气。
  “不是你写的”
  “不错。大王还记得给臣妾送药来的那个奴才么”
  “记得。是他写的”
  “是。”
  夫差面色一紧:“也是他让你吃药的”
  施茜本想说“是”,却实在说不出口。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摇了摇头。那个孩子还小,这种陷害人的事情
  ,毕竟自己还是做不习惯。她暗笑自己,竟然进宫这么久,还没有办法狠下心来为自己的目的而耍手腕。
  “那么,就是你口述,他记录的咯”夫差的神色恢复正常,淡淡笑着看她。
  “是。”
  “那有何不满意的”
  “因为因为当时臣妾意识涣散,口述不清,也许他就漏记了一些东西。”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只能信口胡诌
  了。
  “是么”
  “是。臣妾只说了体内的变化,却没有来得及说表面的。如今臣妾倍感轻盈,面色红润,皮肤白皙,仿佛嫩的能
  捏出水来,看来仙丹不只是能长生不老,还能返老还童呢。”憋出这句话,施茜暗暗呼出一口气。幸亏自己还没紧张
  到脑子秀逗,至少这个解释还能说的通。
  “那不要紧,表面的变化,孤也看得到。”夫差轻轻摩挲着她的面庞,“果然是吹弹即破的肌肤,晶莹剔透,不
  错,不错。”
  施茜笑笑,点了点头:“谢大王夸奖。”
  “那么,这药丸孤就拿回去了,你肯舍身试药,孤重重有赏。”夫差走到桌前,拿起木盒,揣进怀中。
  施茜看着他的动作,愣了一愣。那么,这就说明他相信自己了他准备吃药了不出多久他就会中毒而死了哥
  交给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可是为什么想到这里,她心中竟然有些莫名的难过,莫非她并不想他死
  “孤走了。”夫差并没有给她时间发愣,转身便要走。
  “大王”施茜伸出手,想要阻止他带走药丸,却找不出理由。
  “怎么”夫差微眯起眼,回头看她。
  “大王,这药,还是,还是暂且不吃为好。”此话一出口,她便紧咬嘴唇,暗骂自己,施茜啊施茜,你这样不仅
  前功尽弃,说不定还会搭上性命。可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开口阻止了他。
  没想到夫差闻言,只是温和一笑,朝她眨了眨眼:“呵呵,好,你不让孤吃之前,孤就不吃,如何”
  这一瞬间,她恍然觉得夫差只是她的一个好朋友,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利益关系,没有恨,没有爱,没有勾心斗
  角,只是互相依赖,互相信任的好朋友。她点了点头,笑道:“好。”她不知道夫差为什么不问她,但是既然他相信
  她有她的道理,她便也相信他有他的道理。
  夫差也朝她点头,随即转身出去了。
  看着夫差离去的背影,她颓然跪在地上,无奈的笑笑,自忖,这任务,还真是很难完成。
  少伯抚摸着龙凤相争的画卷,看了范伯一眼:“这画中女子和我妹妹很神似,恐怕就是她了。难道你见过她是
  你画的”
  范伯不答反问:“是你妹妹你怎么今天才看出来”
  “因为只是神似。我妹妹从三国回来之后变了很多,眼中内容多了,表情也多了许多,不再是以前单纯天真的小
  女孩了。这副画中的女子,眼神迤逦多变,唇边微笑虽然灿烂,却似隐忍着许多东西,妖娆而不乏淡定,表情虽热闹
  ,却带着深切的孤独。这样的妹妹,我以前没见过。而现在,再看这副画,可不就是她么”
  “经过悲剧爱情洗礼的女人,大多如此。”范伯笑笑。
  “可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我画的。”范伯倒答的很简练。
  “那是谁”
  范伯站起身,沉吟片刻,似乎在思索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不知道该讲还是不该讲。
  “你快说啊。”少伯以为范伯又要卖关子了,不禁催道。
  “这么跟你说吧,春秋的任何时间段,都有我的站点,我可以在春秋的不同时间自由出入,就像乘坐公共汽车一
  样,可以从今天到明天,也可以从明天到今天。”范伯淡淡皱眉,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
  “这跟我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少伯一脸茫然。
  “真笨。”范伯摇了摇头,“这副画是我在你和你妹妹消失之后从吴国捡来的。我记得我在吴国碰到你的时候,
  曾经告诉你,你入吴之后的事情,范伯就一概不知了。其实,那个时候我的研究还没成功,所以我不知道自己能够建
  立时空掌控点,后来成功了,所以,你入吴之后的事情,我也可以知道,只是我没有去关心而已。”
  “我和我妹妹消失什么意思”少伯听到这句话便是一个激灵,完全忽略了范伯后面所说的话了。
  “我也不知道,很多都是我的猜测,我不想误导你。总之,你和你妹妹也许还有一段难忘的人生经历。对了,我
  在捡到这副画的时候,还听说,消失的不止是你的你妹妹。范蠡消失了,西施消失了,还有两个人,也一起消失了。
  ”
  “谁”
  “自己去想吧。这些也都是道听途说。不过我们也有缘尽的时候。不说我们了,就说你和郑旦吧,也有缘尽的一
  天。”
  “呵呵,我们我早就放弃我和她之间的感情了。”
  “是为了国家吧。但是我知道你心里有她。你一直装作满不在乎,一直逼自己不去想,我也只能告诉你,郑旦是
  个泼辣直率随性有时有点自私但是却很单纯的女孩。你能珍惜她的时间不多,如果可以,尽量把握吧。”
  少伯闻言,有些手足无措:“范伯你别乱说了,我早就不在乎自己的感情了。”他说着,便扭头进了卧房,一屁
  股坐在床上,然而刚才范伯的话却一直萦绕在耳边。自己在乎她呵呵,即便是又如何,她肯定不会知道。一直以来
  他小心翼翼的藏着这份感情,想等时机恰当的时候再说,谁料想造化弄人,如今,她只当自己是个负心人,然而自己
  忍了多少,又放弃了多少,她又怎会知道放弃她,便如放弃自己的信念,然而为了国家,他连自己的感情都牺牲了
  ,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自私,还是无私。
  他愣愣的看着窗外残阳如血,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去吴国,看望她们,顺便打探打探消息。
  ,
  第四十一章 危机四伏
  挥鞭的吆喝声响彻云霄,少伯紧拉缰绳,心里念着施茜和郑旦,纵鞭驰骋,马蹄下的尘土四散飞扬。
  纳妃许久了,不知道美人计实行的如何了,夫差有没有被她们二人迷的团团转,荒废朝政。主公入吴的原因已经
  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历史了,也不知现在的计策实行的怎么样了。少伯一边想,一边狠狠挥鞭,却不知为什么,心里有
  一角,总觉得惴惴不安。
  经过几天的奔波,总算是到了皇城之外。里边,有自己的主公,有吴国的大王,还有忍辱负重的妹妹和郑旦。只
  一墙之隔,却深藏着如此纠结的感情。他整了整衣襟,跳下马,往里走去。
  伍子胥低着头,声音虽不大,却异常坚定:“主公,仙丹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已有许多大臣认为越国进
  献美女别有图谋,大王若执意不肯废除二女,恐增下怨。”
  “呵呵,孤岂不知老相国不必担心,此二女绝无害孤之心,还望相国多多安抚大臣们。”夫差半躺在椅子上,
  懒散的回应道。
  “主公,您先前不杀勾践,已不足以雪数年之仇,如今勾践尚在吴国,主公若为美色所迷,则吴国危矣”
  “哦”夫差只是略一挑眉,看了看伍子胥。
  “九仞为山,功亏一篑,事败垂成,则后悔莫及”
  夫差站起身,上上下下打量了伍子胥一番,随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老相国,孤还以为宫中就你最了解孤,看
  来孤错了。”他说罢,笑着轻叹一声。
  “主公,臣自然相信您的慧眼所见,这也是臣当初为何不反对您纳西施为妃,然而此时已不同彼时,大王恐怕已
  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你真的这么认为”夫差眼神一闪,寒光咝咝如毒蛇吐信。
  伍子胥却丝毫不畏惧:“是”
  夫差哼笑两声,拍了拍掌:“来人,请西施娘娘。”
  稍顷,施茜拖着湘绮裙款款走了进来,欠身道:“大王。”
  夫差点头,伍子胥施礼。
  夫差偏头,看了伍子胥一眼,随即疾步上前,寒瞳沉静,只紧紧盯着施茜:“你说给孤和相国听,孤一共去过你
  的寝宫几次”
  施茜看见他的眼神,蓦然一惊,这浑身的桀骜与挑衅,已经许多日不见了,今天的夫差,像极了第一日来吴国见
  到的夫差。她微微一笑,道:“屈指可数。”
  “那你就给孤数数。”
  “若臣妾没有记错的话,大王自纳臣妾以来,一共去过四次。”
  “那你来过孤的寝宫几次呢”
  “一次。加上这次是两次。”
  夫差挪开盯着她的视线,回头看了看伍子胥,笑道:“老相国,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伍子胥显然有些吃惊,瞪大了眼睛看着施茜和夫差,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心想,纳妃已有许多日子了,她怎么可
  能只被宠幸过五次他蹙眉道:“可是,可是还有”
  “郑旦”夫差斜觑着他,笑得促狭。
  伍子胥点了点头。
  “她刚刚被孤免去一死,在宫中思过。”
  伍子胥顿时一震,若有所思的看了夫差一眼,良久,像是想通了什么,神色复杂的笑了笑,拱手道:“既如此,
  臣告退,望主公明思断决。”
  夫差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有人来报“大王,越国来使范蠡求见”
  夫差闻言,略一眯眼,两道浓眉悄然缩展。
  施茜听闻,娇躯不着痕迹的微微一颤,抿紧嘴唇,使劲抑制住内心的惊讶欣喜与惶然,扭头看了看夫差。
  “请他到金銮殿上候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夫差唇边扬起一抹难以察觉的浅笑。
  “来使可是来探望勾践的”夫差坐在殿上,眼中透着描摹不定的光芒。
  “正是”少伯点头。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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