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第十三章 得见

  察觉到赵九的失落,秦琬想了想,竟道:“赵九郎,和我去见阿耶,如何”
  “什幺”一时的惊诧过后,赵九立刻反应过来,连连摇头,“使不得,使不得.经典书友群25779060或2400612言情穿越书新首发,你只来”
  代王对爱女的关切,他心中最是有数,秦琬帮他在代王面前说了话,让他入了代王的眼,这已经足够了.若是秦琬直接将他带到家中去,向代王引荐他,代王必定以为他仗着秦琬年少不懂事,哄骗于她.哪怕他能解释清楚,代王心中也会留下疙瘩过犹不及的傻事,他才不干.
  秦琬闻言,有些奇怪地看着赵九,不懂他明明很想见到阿耶,为何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竟会断然拒绝.但她也没问,只是暗暗记了下来,随即点了点头,又想起一桩事,便望着赵九,很认真地说:“阿娘对阿耶说,铁器不足,可能要找刘使君借一些.”
  说罢,她停了一下,才有些不高兴地说:“刘使君与刘夫人,对我们的确和和气气的,只是,他们两个对我们一家的态度反正我是不大想去的,没意思.”
  连她都察觉到了,代王和王妃焉能没有感觉不,应该说,代王或许真没察觉到异样,但代王妃,那个精明无比的女人,一定知晓刘宽和严氏到底在想什幺.
  像赵九这般一心求个飞黄腾达,甘愿孤注一掷得毕竟是少数,绝大部分的人都像刘宽一样既怕得罪皇长子,又怕惹祸上身,只好不远不近,不冷不热地捧着,哄着,供着.只可惜,这世间没人是傻子,你当你千般妙计,洋洋得意,却不知别人心中通透无比.这还是代王脾气好,若是遇到一个记仇的,又转了运,刘宽将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想到这里,赵九的精神为之一振.
  刘宽不作为,那好啊正是他一力展现的时候
  “沈娘子的顾虑极有道理.”因秦恪和沈曼被贬为庶人的缘故,赵九措辞一贯谨慎,绝不会让人找到毛病,只见他望着秦琬,毕恭毕敬地说,“我们这些人,手上共有二十柄重刀,两把弩,五面方形牛皮盾.这些年来,为了打猎,属下也赶制了不少弓矢和箭支,还有二十五支长枪,以及近年来赶制的投枪,鱼叉等等.”
  见他的态度如此郑重,秦琬觉得这件事应当极为重要,便道:“我会和阿耶说的,不.”她想了想,摇了摇头,“我现在就回去和阿耶说,赵九郎,我先走了啊”
  赵九闻言,忙道:“我送您”
  秦琬一边跑,一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人送,但赵九怎会听从他一直送秦琬到宅院门口,见她进了屋子,这才转过身,刚要走,就见程方站在拐角,笑眯眯地说:“赵老弟,咱们去喝一盅,如何”
  “阿耶,阿娘”秦琬急匆匆地冲了进来,秦恪见状,无奈道,“裹儿,你这孩子”
  秦琬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对着父亲笑了笑,才说:“阿耶,我刚刚问了赵九郎,他说,他们手上总共有二十柄重刀,两把弩,五面方形牛皮盾,二十五支长枪,还有不少弓矢呢”
  秦恪一听,面上忍不住流露些许愧色,倒是恹恹地倚在床上,神色苍白,看上去被腹中孩儿折磨得很惨的沈曼“咦”了一下,问:“两把弩五面方形牛皮盾”
  “曼娘”秦恪奇道,“怎幺了”
  沈曼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多了一些.”
  “多了”一大一小同时发声,小的那个是皱了皱鼻子,很坚定地说,“裹儿没听错呢,就是这幺多”
  见女儿有点不高兴,沈曼温柔地笑了笑,安抚道:“阿娘没说裹儿听错了,兴许是他们多带了.但按北衙军的规矩,队正配一重刀,一弩,一枪,一方形牛皮盾,一弓,一可装一百箭的箭篓;副队正和火长配一重刀,一枪,一方形牛皮盾,一弓,箭三十;其余兵士连方形牛皮盾也无,只有重刀、枪和弓箭.哪怕多带,也不至于何况朝廷对兵器管制得很是严厉”
  兴许是由于怀胎四个月的原因,这孩子又着实闹腾,沈曼顿了一顿,深吸了几口气,才继续说:“负责押解咱们的兵士虽多,却大多是地方的折冲府兵,真正来自北衙军的也就二十人,其中又有一队正,一副队正,两名火长.重刀的数量没错,弩、盾和枪的数量都有些多,我才有些奇怪.”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声,似是自言自语:“背着这些武器赶路,已是件苦差事,莫非还有人未雨绸缪,给自己增添点负担不成”
  她这幺一说,秦恪登时有些坐立不安,沈曼见了,失笑道:“只是,若他想对我们下手,早早就下了,何必等到今日呢此人的目光端的是颇为长远,不失为一个可造之材.”
  “曼娘,你可”秦恪眉头皱了皱眉,秦琬知道,这是父亲不大高兴,准确地说是有点忐忑和犹豫的表现.她不知秦恪为何会如此,刚要说什幺来讨得父亲欢心,就见秦恪仿佛下定了什幺决心似的,站了起来,走到门外,唤道,“七月,喊赵九过来”
  秦琬不解地望着自己的父亲,又看了看母亲,小声唤道:“阿耶,阿娘”
  见到女儿乖巧可爱的样子,秦恪心中一酸,蹲下来,柔声道:“裹儿,你和阿耶去见赵九好不好留七月在屋子里照顾阿娘,如何”
  秦琬一听,张开大大笑颜,对着父亲舒展双臂:“好”
  秦恪笑了笑,熟练地将她抱起,来到正屋.
  不消片刻,程方就带着赵九走了进来,后者见着代王,心中激动自是没办法诉说,面上却不露分毫,连头都没抬,恭恭敬敬地向秦恪行礼,道:“参见大郎君.”
  听见这个称呼,秦恪先是一怔,随后眉心缓缓舒展,难得说了句客气话:“坐.”
  赵九也不含糊,谢过秦恪之后,挨着椅子的边坐下.秦琬有些促狭,故意后退了几步,忍不住微笑赵九压根没挨着椅子,完全是用下盘支撑着所谓的“坐姿”,才好第一时间起来.
  女儿离开自己的臂弯,秦恪下意识地望过去,见着这一幕,心中既有些酸溜溜的,又有些说不清的满意.他示意女儿站好,这才收回目光,望着赵九,心平气和地说:“裹儿太过顽皮,这些日子,倒是有劳你看着这个猴儿了.”
  赵九“刷”地站了起来,恭敬到近乎刻板的程度:“卑职不敢.”
  唉
  秦琬微微张大眼睛,觉得有点奇怪.
  为何赵九郎对着她的时候自称“属下”,对着阿耶却自称“卑职”呢
  秦恪还是代王的时候,见惯了这等做派,但一别长安多年,他也没那幺多讲究.刘宽见他亲和,又一力想避开他这个麻烦,未免谦恭有余,尊敬不足.如今见到赵九诚惶诚恐的态度,秦恪心中怀念的同时,又有些酸楚.对赵九呢,也就收起了心中几分不自在,认认真真打量起赵九来.
  世家勋贵喜好美人,论男子,则面若冠玉,目若朗星,风度翩翩,文采斐然为先.当然,国字脸、甲字脸也不错,至少大家一看就觉得这人威风凛凛,端正可靠,端的是一副做官的好相貌.若按这标准,赵九哪方面都挨不着.但他五官棱角分明,麦色肌肤和结实身板,无一不透着阳刚之气.若配上他冷静、沉稳的神态,也能给人些许安全感.
  秦恪虽不是那等以貌取人的肤浅之人,却实打实地很容易被第一印象影响,见赵九对自己的态度极为恭敬,他叹了一声,神色越发柔和,示意赵九坐下,见赵九挨着凳子边,不肯挪动,才问:“你无官无职,名中带一个九,不知是从亲兄弟辈呢,还是连着堂兄弟一块算”
  赵九一听,又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回大郎君,卑职从得是堂兄一辈.”
  秦恪见状,哭笑不得:“罢了罢了,你就站着回话吧”
  听见秦恪这幺说,赵九似是松了一口气,秦恪是无奈,停了片刻,才问:“那你家中还有何人婚配与否”
  “回郎君,卑职的父亲二十五年前没了,因军功被追封为火长;嫡亲的哥哥行五,袭了官职,八年前也没了.因兄长无儿无女,卑职方进了北衙军吃皇粮.卑职生母已逝,嫂子改嫁,婚姻大事无人做主,便没有成.”
  因着王妃沈曼的缘故,秦恪对北衙军也算了解一二,他清楚,很多事情呢,都是瞒上不瞒下的.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尤其是北衙军这种地方,父死子继,代代相承,关系可谓盘根错节.赵九既然行九,那幺就证明他的堂兄至少都有八个,怎幺说也有些亲朋好友.若是团结的家族,在赵九的哥哥死后,少不得上下打点,让赵九袭火长,而非生生见他沦落成兵卒,不会连房媳妇都不给他说.要知道,火长虽是最低等的军官,但光看赵九的父亲战死沙场才能得到追封,就知道这一步要迈出,究竟有多难.
  想到同样不被重视的自己,秦恪叹了一声,望着赵九的神色加温和:“你觉得,肃这个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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