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希陵」
我还在挣扎着想要用仍然发痛的脚踝将自己支撑起来,声音已经伴随一个大块头的黑影子进入视线范围,转眼间就罩到头上。
「咦艾理善」
「不是跟你说,假如不舒f就去睡觉吗」
艾理善的模样跟叁个小时前大同小异,差别只在於他的方脸有点泛红,额头上有汗珠,很像刚刚在球场打过球,或者去跑了四百公尺之后的模样。他把掉在地上的东西全都捡起来,却没有还给我,而是对我伸出手。
「来」
在我一半不情愿的要求之下,双脚乖乖地听了话站起来,但脑袋实在不想踏进男生宿舍。
原本下午想要进实验室的,但照这个样子,就算去了实验室大概也做不了什麼事情
「艾理善。」
「啥事」
「谢谢你的好意,但男宿还是免了,我一年级住在那裡的时候一个月感冒四五次。」
正要迈开大步往宿舍走的艾理善转头过来看我:「啥,那你要怎麼办直接回家吗」
「我就住在侧门出去过两条街的巷子裡,走路顶多十分鐘。」
「那好。」
他转了一个方向,拖着我往侧门的方向走,我还是傻傻地跟着走了j步路才发现他的意图:「你要跟我去」
「不然呢」
「为什麼」
「假如我不盯着你的话,你一定不会乖乖回家去休息,所以我送你回去。」
「你又不是我,你怎知道」
这句话说穿了是不f气,谁叫他讲得那麼理所当然。偏偏艾理善回头瞟了我一眼,用比刚才更加理所当然的口气反驳:「我当然知道,因为九点鐘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翘课回去睡觉,然后那个人y是撑到十二点才肯回家去,所以呢」
我没话可以反驳了。艾理善拋给我一个「看吧」的眼神,拉着我继续走。被拉出学校侧门的时候,我才终於想到一个问题:「你nv朋友呢」
叁个小时前我还看到她,被她身上的香味薰得头痛,但现在被艾理善拉着,他身上只传来汗味跟化学肥皂混在一起的味道。我猜想nv生大概不会太喜欢吧,也许应该建议他下次约会前冲一下澡。
艾理善答得轻描淡写:「她吃饭去了。」
「吃饭你没陪她」
这根本超乎我想像之外,叁过想跟艾理善独处的,怎麼过了叁小时就自己去吃饭了虽说世事难料,但是人生可以在叁个小时之内產生这麼巨大的变化,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疑h一定是写在脸上了,艾理善看了我一眼,耸耸肩:「你那什麼表情。她中午有家聚,我有啥好跟的」
「是喔」
「就是。她跟她家的人约在大校书房楼上的洋食馆,我才送她去的,就你们系馆后面那边。我本来想说随便找个什麼东西吃吃,经过你们系馆,正好看到你摔下来。」
我的脚踝还在隐隐作痛,艾理善手上拿着我的东西,配合我的速度慢慢走。平常我从系馆走回去不到十分鐘的路程,今天大概用了双倍的时间,好不容易走到巷子底端公寓楼下的大门,我伸手要跟艾理善把我的东西要回来,他却用摇头来回答我。
「我陪你上去。你住j楼」
「叁楼,但是你用不着陪我吧都走到这了还觉得我会溜出去」
「不是。」艾理善歪着头,看了我的脚一眼:「我想你八成扭到脚了,上楼去我帮你看一下。」
「这你也知道」
「打j年篮球谁不知道。」
事实证明他说的对。我在他的坚持之下脱下鞋袜,他从浴室挖出mao巾、浸了冷水,替我敷在发痛的脚踝上。
「好了,你暂时不要动。」
我们围着矮方桌,他环视着我四坪大的小套房。
这间屋子不太大,除了浴室跟厕所之外就没有隔间,而且屋裡唯一的窗户外面没有遮蔽物,天气好的时候会西晒。西晒当然不是什麼好条件,然而我很庆幸这间房间照得到y光。大一的时候住的宿舍房间,窗户看出去是隔壁栋的墙壁,白天也得开灯才能看得到东西。跟怎麼晾衣f都不会乾、除溼机j乎得要二十四小时运作的那间宿舍房间相比,会西晒这件事对我而言还算是可以忍耐的瑕疵。房间中央铺上巧拼地毯,放一张矮桌、两张和室椅,床铺收纳在书柜的最下层,即使仅有四坪也不会太觉得狭窄。靠墙安上一个有水槽跟水龙头,可以收纳垃圾桶的长桌,加上冰箱、热水壶跟电磁炉,这样我也能自己想办法吃东西。
艾理善霸佔了一张和室椅,用看到稀奇玩意的表情环顾室内。我平常并不觉得房间小,但挤进一个块头不小的艾理善之后,第一次感到这房间真的只有四坪大。
「我喜欢,你这房间不赖。」
「是喔,谢谢夸奖。」
「房租很贵吧」
「因为位置在巷子底端,屋龄快五十年又会西晒,房东给我打了点折。不过是啦,不便宜,比住宿舍贵。」
「那g嘛不住宿舍」
「我不是说过了,住宿舍我一天到晚感冒,没事给自己找麻烦做啥。」
「是喔」艾理善盘腿坐在我的和室椅上,左手搔抓着右前臂,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但我觉得原因不是只有你说的这样。」
被他的目光笔直盯在身上,屋裡的气温好像又高了j度,我想自己应该是发烧了。艾理善显然也注意到我的异样,因为他的五官扭成了审视的表情:「你的脸在发红喔,发烧了吗」
「有吗」
「我看看。」
他伸手的速度比我反应的速度还快,贴在额前的那隻手掌,比我之前数次匆匆一瞥所留下的印象还要厚,指根附近还有长茧的厚p,掌心贴在我的额头上,热度透过p肤渗进身t,跟从脚踝传来的隐约疼痛混在一块。
我感觉自己的身t好像被什麼东西钉在椅子上,完全无法动弹,只能越过手掌与手臂的y影,愣愣地望着距离我可能还不到一公尺的艾理善。
他也在看着我。左手按在我前额,右手摸着他自己的额头,稍稍偏着目光,定定地望着我。
我看得出他的表情完全没有别的深意,只是非常单纯地在比较他两隻手触摸到的温度差,然而,本来只应该持续j秒鐘的这个动作,却好像一直没有结束,我们就坐在发热的空气当中,一直盯着对方。
这究竟是、什麼、感觉──
我的脑袋还停留在呆滞状态下,一首摇滚重金属音乐撕开了漂在我们当中的魔法,是艾理善的手机。艾理善转过视线瞥了它一眼,带着有些无奈的表情chou回手,去拿手机。
「喂,怎麼了,妳吃完了」
他说话的语气很开朗。
「下午妳想去哪裡走走吗宿舍不要吧,天气这麼好又是星期五下午,窝在宿舍裡多不健康。我带妳去堤边,如何好,那妳就在大书房等我,我去接妳。拜。」
我等他掛了电话,终於可以开口了,儘管那问题我根本是明知故问:「你nv朋友」
艾理善对我笑笑。
「是啊,我得走啦,要去接她。魏小陵,我看你应该没发烧,赶快去睡觉。然后假如你的脚一直痛,一下。」
「嗯」
我点了头,他露出满意的表情,拿起背包就走出了我的大门。关门前还探头进来对我挥挥手。
我根本想不起来我有没有跟他挥手道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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