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云》分卷阅读6

  拍拍他的手背,说了句:“那就麻烦林先生了。”
  她手背上也青了一块,初河没再多嘴问,看大少奶奶走了,便关上了房门。没多久他就听到外面传来尖叫和击打声,他走到门边仔细听了听,没能听出个所以然来,却也没出去看。到了中午,阿珍来给他送午饭,他问了问,这才知道,原来是杀人的嫌犯抓住了,脚印对上了。
  “什么人啊?谋财害命?”初河问道。
  阿珍道:“林先生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人抓住了,关到谷仓里了。”
  “打算怎么处置?”
  阿珍摇摇头,她的鼻尖通红,又掉下两滴眼泪,叹息着说:“也是个可怜人……”
  初河将这句话听到了心里,下午时趁着大少爷和二少爷下山去找老王,偷偷从窗户溜出去,潜进了谷仓。
  谷仓里吊着一个男人,这是他第三次见到他了。男人的双手被反绑在了身后,嘴里塞着团布,他见了初河,眼里再没泪光闪动了,那哀伤也不见了,他只是默默地,静静地看着。
  初河搬了两堆草垛到男人脚下,自己爬上去,用随身的匕首割开了捆住男人手腕的绳索。他抱住男人的腿,把他放了下来。
  他这时才发现男人很瘦,还很年轻,至多只有十七八岁,只是他的眼神很老,全然没有少年人的蓬勃朝气。
  初河把匕首递给他,说:“你拿着这个,快走吧。”
  男人的手在颤抖,他问初河:“你……你为什么要放我走?大少爷呢?他在哪里?”
  大约是紧张,男人有些结巴。初河跳下了草垛,说:“大少爷和二少爷下山了,你趁这个机会走吧!”
  男人蹲在草垛上,他的嘴唇在发抖,声音也很抖索:“没……没用的……你在火车站也看到了……没用的……”
  初河这时又塞给他一把钞票,把他拉下来,脱下了大衣披在他身上,对他道:“钱你拿着,上了火车再买票,沿着铁轨走,总能遇到火车的。”
  男人迷惑了,人也怔住了,似是无法相信初河所说,所做的一切。
  初河拍拍他,推着他出去,两人到了谷仓门口,男人穿上了初河的大衣,将匕首揣进口袋里,最后看了初河一眼,泪水满眶,飞跑进了树林里。
  初河站着望了会儿,直到望不到男人的身影了他才转身回去。
  天朗气清,太阳落在山峦之间,阳光下枯家的城堡熠熠生辉。
  俄国人建的城堡,两易其主,落到了枯家手里。初河用手搭棚往高处眺望,他望到建在城堡最高处的阁楼了,玻璃窗反着光,针一样刺进他的眼里。
  化雪时总是比下雪时要冷。初河抱紧了胳膊,猫着腰往回走。
  第6章
  枯云在树林里遇到了那只野猫。他认出了它,野猫也还记得他,蹭到他脚边赖着不肯走了。枯云把他抱起来,猫想找他取取暖,他也正需要个暖手的东西。他抱着猫在树丛中蹲下了。
  和林先生分开后,枯云没走多远就又折了回来,下山的道路非常遥远,他笃定大少爷和二少爷没那么快回来,而且两条腿还是不及四条腿来的快,他可以沿着铁路骑马,遇到了火车再上火车。再者这回他手里还有把匕首,一把武器,他心里多了份底气。于是他又回到了枯家的地界,他要偷一匹马。
  偷马的事他以前也干过,干得不怎么漂亮,他一进马厩摸到缰绳,马就大叫,人就来了。这回他学乖了,他打算从侧门悄悄溜进马厩,不去牵缰绳,爬上马背骑了就走,管它怎么叫,反正老大老二都不在,不会有人冲他开枪。
  如意算盘是打好了,可实行起来枯云却遇到了个麻烦,他靠近马厩时,枯家的三小姐不知怎么也来到了马厩,枯云想等她走,可三小姐一待还待上了瘾,摸摸那匹灰马,又亲亲那匹棕马,就是不走。枯云在马厩外都快蹲麻了腿,三小姐还在和马说话。
  三小姐嘴巴臭,说话难听,大概全家上下也就这几匹马愿意听她说话了。
  枯云眼巴巴地又等了阵,他琢磨着三小姐再不走,他也不等了,先用两条腿跑了再说。
  就在枯云这么想着的时候,一道灰色的身影突然走进了马厩,这个灰衣的人叫了声三小姐,两人走近到了一起说话,枯云不敢把脖子伸得太长,偷瞧了眼三小姐的表情就立即缩了回去。三小姐脸上满是喜悦,那可不是,这么多年来,哪有这么英俊帅气的年轻男人主动和她说过话啊,没人来找她说话的时候,她就只好冲枯云发脾气。三小姐指甲上的功夫了得,隔着衣服就能把人治服帖了,就连大少奶奶也没少在她身上吃哑巴亏,枯云想起她那十片能掐的人痛不欲生的指甲就是阵哆嗦。
  枯云忍不住又从树后往三小姐那里看过去,这一眼恰让他看到了那个灰衣人一刀割开了三小姐的喉咙。
  群马无声。三小姐还站在原地,浑身抽搐,歪着脖子往外喷血,这道灰影迅速离开了。
  枯云跌坐到地上,他怀里的猫跳开了,他此时也不怕被三小姐看到了,直勾勾地望着马厩。马厩很冷,三小姐仰面摔在地上,她的血还在往外不停冒热气。
  三小姐看到他了,她的手指一抽一抽,嘴唇一张一合,仿佛在说:“救我……”
  枯云摸着边上的树干站起来,他双腿发软,站也站不稳了,但他知道他现在必须过去。
  他当然不是要去救三小姐。他双腿发软也并不是因为害怕。
  他看到了他肖想过数遍的情景,他激动地膝盖打颤,他只是要走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一看。
  经过一天的日晒,地上的雪已经化了不少,如今只是刚刚盖过枯云的脚背,这让他走得很快很利索。
  “救我……”
  三小姐还在无声地说着。
  枯云走到了她的脑袋边上,他勾着脖子,狗一样翕动鼻翼,嗅了嗅。
  他讨厌的那么多味道都来自枯家,大少爷的体味,二少爷用的西式香水味,老太太身上发霉的脂粉味,烟灰味。唯独三小姐垂死之际涌出的血味,他却喜欢极了。
  枯云转过身,倒着走,走到了三小姐手边,他两腿一分开,坐到了三小姐身上。
  三小姐咕嘟吐出口深色的血,瞳仁紧缩。
  枯云掏出了大衣口袋里的匕首,他按住了三小姐断开的脖子,她摸上去很冷,血都是冷的了。这就对了,这一家子人的血就该是冷的,怎么可能会比漫天冰雪还要热乎呢?
  当然了,他这么捂着三小姐的伤口不是要给她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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