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装傻。
“你……”他气结。
“这几天你一直守在这里?”
我把玩着柔软光洁的被面,环顾着四周,看到那张紧紧靠在大床边的软榻,心中忽然开起一丝淡淡的甜密。
房子里的一桌一椅还是老样子,陪在身边的也还是那个人。可为什么明明是很熟悉的场景,看在眼里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咳,无香病了,无尘莽撞,别的人我又不放心,所以……”君默言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开始语无伦次。
我忍不住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瞧瞧,又开始别扭了不是?
他守在这边,关无香和无尘什么事?硬要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好像不这样,就不能显出他的酷?
“呃……原来如此,看来我得感谢他们俩个。否刖哪有那个容幸得到昭王爷的错爱?”我冷然一笑。
“呃,只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举手之劳。”君默言略显狼狈,俊脸微微一红。
装吧,你就再装吧,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哦,看来是我想错了。”我半真半假地轻声叹息:“我本来以为……”
“以为什么?”君默言一脸防备地盯着我。
“没什么。”瞧着他一脸的紧张,我忽然失了兴致——承认真心有那么难?我又不是洪水猛兽,难道还会吃了他不成?
他本人死不承认,我再苦苦相也没有什么意思吧?
“小雪,林大人已经醒了,静养一段时间后,应该没什么大碍,你放心吧。”或许为了弥补,他讨好地报告林书桐的消息。
可惜,我已经偷听到了,所以并不开心,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哦”。便又陷入了沉默。
发现我有些意兴阑珊,君默言讪讪地说了声:“说了这么久的话,累了吧?睡吧。”
“恩。”我避开他来扶我的手,默默地侧躺到床上,脸朝里,气恼地拉过被子盖住头。
跟他说话,得绕半天的圈子,累的是心。
见我的气来得突然,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讪讪地收回手,因惑地低语了一句:“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
“是,我就这脾气,看不愤你别理我。”我赌着气,闷闷地回了一句。
“咳,人都说尚书干金林书雁性格孤傲,脾气古怪,看来传言不虚。果然是个难侍候的人。”君默言轻垓一声,低笑着调侃。
好,还装!等我把这窗户纸捅破了,看你怎么装?
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当下也不管后果,掀开被子,“呼”地一下坐了起来。
“怎么了?”君默言刚躺下,手中的书都还没来得及打开,被我吓了一跳,拧了眉毛惊讶地瞧着我。
“君默言,你听好了!”我咬着牙,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不容他有一丝逃避的机会,一字一字,清晰而坚决:“我才不是什么鬼尚书千金。。”
“住口!”君默言竖着眉毛,肃着容,厉声喝止。
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我一吓,剩下的话就全吞回肚子里去,一脸呆怔地瞧着他。
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他又凭什么这么大声吼我?
我回过神,委屈与愤怒感涌了上来,冷然一笑:“君默言,你是个懦夫!你不敢承认事实,你也没有面对真相的勇气,你明明知道。。”
“小雪,对不起,我不该凶你。”君默言伸手抹了抹脸,冲我露出一个疲惫的苦笑:“别说了,好吗?”
细想起来,他今晚的话中针对林书桐的语气,可不像是对待大舅子的态度。
这说明他对于我假冒的身份,早已心知肚明。所以才会把林书桐与江子枫列在一起,对他们加以嘲弄的同时,又心怀妒忌。
可是,事实永远是事实,绝不会因为你不说,它就有所改变。这个道理,难道他会不明白?
“为什么?”我困惑又不甘心,忍不住红了眼眶。
难道我要一直背着林书雁这块沉重的牌子活下去?放弃自尊,没有自我的活在别人的影子下?
“是,我知道。”君默言悠然一叹,伸手轻抚上我的颊,神情无奈,语带求恕:“可是,别说出来。至少,不是现在。给我时间,好吗?”
可是,他为什么不准我说出来?把真相放在心里和挂在嘴边的区别有那么大吗?我真的糊涂了!
给他时间?谁给我时间?这世上人最无能为力的就是时间,他不明白吗?
“时机未到?”我冷笑,心怀疑虑——说事实而已,也需要时机?
“是,你放心,”君默言面色疑重,语气淡然:“你以为我愿意跟她生活一辈子?我只会比你更急切地想要摆脱掉她。总有一天,你是你,她是她。可是,目前却只能和她生活在一起,你明白吗?”
“不明白。”我很干脆地摇了摇头,被他话里的你啊她啊我啊,给绕糊涂了。
“不明白?那就别瞎猜了。”君默言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秀发,斜眼瞅着我,唇边露了个神秘的笑容:“平日梃聪明的一个人,今天怎么犯糊涂了?傻瓜,我只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别人无法拆散我们的机会。”
老实说,他的这番话,说得含糊其词,听起来依然是云山雾罩。可是,有一句话我听明白了。
他说不想让别人拆散我们。
也就是说,他想和我在一起?也就是间接承认了他喜欢我?
最起码,他意识到了,一旦我的身份被揭穿,曝光,那么等待着我的就是欺君之罪,是死路。
两且他要娶的是林书雁,不是苏秦。一旦我的身份确定,他便般有每身份和立场来留住我。
他不想我说破,就是这两个理由,是吧?
想明白到这一点,一丝喜悦的笑悄然地跃上眉头,而心的一角已悄然地融化,变得似水一般的柔软,象蜜一般的甜……
可惜,君默言说的那个属于“我们的”机会,到底是什么,我还没有彻底地弄明白,纯属臆测。
然而,属于“他的”机会,却已经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搔首弄姿,在我的面前扭捏做态。
“书雁姐,要不要吃个桔子?真的好甜,我帮你剥。”
端木梦影堆一脸讨好的笑容,弯着腰俯视着斜躺在床上的我。涂着艳丽的蔫丹的手指,弯翘成一朵漂亮的兰花。
她着一身大红的质地上乘的雪缎长裙,上面绣着金色的牡丹;头上珠环翠绕,身上环佩叮咚:款摆柳腰,香风阵阵:娥眉淡扫,红唇细描:纤腰一握,笑语盈盈;盛装打扮,富贵人。
无奈地吞下她强行塞到口里的那片蜜桔,却只尝到满嘴的酸涩。
我瞧着眼前这个移动的艳丽妖婉的“机会”,忍不住微微叹气。
她这副模样,哪里是来探病?分明就是来示威的。
“梦影姐,我记得你好像比小雪姐姐还大半岁。”惜瑶懒懒地伸着纤细的手指,狠狠地戳着面前那颗无辜的苹果,嘴角噙着一抹嘲弄的微笑。
“哎呀!瞧我,老是忘了。”端木轻轻推了我一把,差点没折了我的腰。她扭着腰,掩着唇咯咯娇笑:“可能书雁成了亲的缘故?看上去却有些老呢。书雁,你不会怪我吧?”
“我怎么不觉得小雪姐姐老?”惜瑶气呼呼地瞪着她,极快地反击回去:“她只是不爱打扮……”
呃……林书雁虽然比她小半岁。我可比她大了四岁多,是名副其实的姐姐。只是,那声姐姐从她嘴里叫出来,我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刺耳呢?
自从我清醒之后,惜瑶已叽叽喳喳在我耳边念叨了几天。而我也终于弄明白晓筠是齐王府的三郡主,她上面两个哥哥,是侧妃所出。一个是兵部侍郎莫晓羽,一个是礼部侍郎莫晓风。
芷灵是于阁老的独生爱女,掌上明珠。于阁老晚年得女,爱得如珠似宝,养成了她娇憨可爱的性子。
那次囤场事件之后,回到京城,她们几个忽然与我亲热了起来。不时结队而来,虽然有些吵闹,倒也消却我不少病中的寂寞和愁闷。
上回晓筠警告了我之后,惜瑶竟比我还上心,对端木梦影严防死守,冷嘲热讽,诸多不满。
她爱憎分明,立场坚定,象只护着小j的母j,努力维护着属于我的“正当权益”。
令我既感窝心,又有些啼笑——皆非其实,只要当事人君默言不表态,其他人再怎么忙乎,也是白搭。
然而,君默言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却没有人知道。
“书雁,你好歹也是个王妃,身份尊贵,怎么来来去去就那几身衣裳?”端木梦影打量着我,掩唇咯咯笑得象只非洲火j:“该不是昭王爷连这几个小钱都舍不得花吧?”
“胡说,小雪姐姐病了,穿着自然要以舒服为主……”
漫不经心地听着她们的争执,我的目光却忍不住偷偷瞄向门外与这睡房仅一墙之隔的书房。
君默言与庆王端木阎在里面已谈了快一个小时,也不知道到底在说些什么?只知道两人相谈甚欢,端木阎豪爽的大笑不时透过门缝传来,震痛我的耳膜。
摆在他面前的两个“机会”,他会把握哪一个?
他的笑声每大一分,我的信心便少一分,心中的那份不确定感便又增一分……
“惜瑶,出去走走?”那两个男人爽朗的笑声,搅得我心烦意乱,我再也坐不住,突兀地打断了她们两个热烈的争执。
“呃?不好吧,书雁姐你的身子还没大好。”端木梦影早已是一脸的跃跃欲试,嘴里却在客套:“仔细吹了风,落下病来,言哥哥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她倒是自来熟的很,来了两次之后,自动把对君默言的称呼从昭王直接跳转到了言哥哥。而我,非常奇怪地就变成了她的书雁姐。配上她娇嗲的声音,听了让人恶寒。
我只是奇怪,她平常说话也不是那么娇柔万分,甚至某些时候,还有点犀利。
可是,只要话题一旦涉及到君默言,她马上变得柔情似水,搞得我哭笑不得,只能自叹不如。
君默言第一次听到她那个称呼,足足愣了有一分钟之久,才回复了冷静的表情,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恩”了一声。
他那个呆怔的表情,足足被我取笑了两天,最后才在他严正的抗议下强忍住不提。
现在偶尔想起,仍然忍不住失笑。
“那你别去好了。”惜瑶白了她一眼。
“书雁姐想回去散散心,我怎么好意思不陪?”端木梦影嘴里絮絮地念叨着,抬手抚了抚梳理得一丝不乱的发鬃,对着桌上打磨得光可鉴人的铜镜顾影自怜。
我微微摇了摇头,早掀被下床,随手披了一件紫色的狐隶,推开门,从廊后走了出去。
“等等我啊。”端木梦影匆匆追了上来,有些些的不满:“你们两个真可恶,居然不等我。”
“咦,不是怕二哥贵备,不想来的?”惜瑶抿着唇,大大的眼睛里盛着奚落。
“我哪有说?”端木梦影撅着唇,身材玲琥浮凸,在冬天的暖阳下显得越发的明艳照人。
与她并肩而行,更衬得我面黄肌瘦,形销骨立,好像风一吹便会倒。
“书雁姐,你可真得好好补一补了。”梦影显然很满意她造成的这个效果,大大的明眸里盛满了怜悯:“不然,以你这个身子,言哥哥很难在三十岁以前当上爹爹。”
“笑话,他们才成亲多久?我二哥都不急,你急什么?”惜瑶气不过,用力推了她一把,怒视着她:“干嘛咒小雪姐姐?还是,你根本就是在幸灾乐祸?”
“我哪有?我是好心提醒她。”梦影委屈地咬着唇,可怜兮兮地瞅着我:“书雁,你说对不对?”
她一急,倒不叫我书雁姐了。
我忍不住莞尔,笑眯眯地出言调侃:“不要紧,我生不出来,不是还有你嘛?”
“小雪姐姐!”
“书雁姐!”
这两个人异口同声,娇声大喝,一个怒,一个喜,差点刺破我的耳膜。
哈,众恕难犯,我闪。
我笑笑,不经意地走入了花田。
弯腰抚弄那几盆在阳光下伸展着枝叶的秋海棠,再抬眼瞧着那几株名贵的茶花,鼻尖闻到的是淡淡的泥土的芬芳,心底忍不住升起一丝淡淡的乡憨。
不远处,一间小型的温室已经按照我的要求在抓紧动工,正进入最后的粉刷阶段。今晚,这些美丽的小生命就要搬进它们的新家了。
“小雪姐姐,这个就是你说的温室啊?”惜瑶好奇地跟进了花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左顾右盼:“有了它,就可以叫海棠在冬天开花?”
“试试看。”我拍了拍手上沾染的黄泥,淡淡地微笑。
老妈是生物遗传博士,对于这些花花草革的侍弄,我从小耳濡目染,多少还有点基本常识。
虽然说那种让葡萄藤结西瓜的高难度技巧我是无能为力,可是要想提早或推迟一下植物的花期,那还是小菜一碟,手到摇来。
只不过,这里没有朔料,不能造大棚,也没有供暖设备和喷湿机,更没有妈妈试验室里那些精密的监测仪器。所以,不到最后时刻,我也不知道成不成功?
“小雪姐姐,我看还是换别的吧。”惜瑶凑到我跟前,压低了声音:“太皇太后的七十寿辰,你别太马虎了,到时真让梦影抢了先,你哭都哭不出来!”
“是吗?”我抿着唇微笑,不以为意。
其实,我也并不是特意为了讨好那个从未谋面的老乃乃而建这个温室。
从生出来的那一天开始,不论搬到哪个城市居住,我们家一直拥有一个规模宠大的温室。里面生长着四季不凋的各种奇花异草。
很小的时候,苏家的花房,不仅仅是我的骄傲,更是我向同学和小伙伴们炫耀的资本。
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才明白,原来,就是它用艳丽的体态,妖婉的风姿,抢走了我的妈妈,分走了我的母爱。
曾经有一度,我非常厌恶它的存在。
每当难过的时候,我早已习惯了到那里去寻找妈妈忙碌的身影。
虽然埋头在实验中的妈妈,几乎从来没有发现过我。可我,只要看到她的背影,我的心就会奇异地获得平静。
长大了以后,才发现——那终年散发着花香和土壤味道的温室,已成了我心上一道无法抹去的伤。。
所以,我并不是在讨好谁,我只是在给自己建造一个似曾相识的回忆。
我看重的是过程,是它代表的那份亲情,至于结果,那已经不重要了。
“啧,好好的散步,昭王府多得是花团锦簇之地,干嘛走到这鬼地方来?那么臭的地方,你们两个站在那里在说些什么?”
梦影远远地立在田埂边,捏住她秀气的鼻尖,厌恶着田里的污秽,怕弄脏了她名贵华丽的衣裙。既不肯过来,却又不甘心就此离去。
“你过来不就知道了?”惜瑶扬声大叫,存心想气她,抓了一块碎土,用力扔了过去。
吓得梦影郡主哇哇尖叫,跳着脚躲避。
“你何必要她?怪可怜的。”我摇头,轻轻向她招手:“梦影,你过来吧,这里其实不脏。”
并不是我大方,实在是这么幼稚的一个女人,心思单纯,一眼看穿,斗起来根本没有意思。
梦影拾着裙边,瞧了瞧那双簇新的雪白的绣着花开富贵的鞋子,一脸的犹豫。
“小雪姐姐,你这么有把握,真的一点也不担心?”惜瑶忍不住好奇:“据我所知,端木王爷为了这次皇乃乃的寿辰可是不遗余力,派了大量人马到四国去搜罗奇珍异宝。务必要讨得她老人家的欢心。目的当然是想通过皇乃乃把梦影姐姐塞到昭王府来。”
“你说呢?”我懒懒地斜眼瞟了她一眼。
“让我说,你全力以赴也不一定能赢。更何况还这么漫不经心,哪有什么胜算?”惜瑶不满地伸指戳了戳我的额头,没好气地鼓着腮帮:“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想些什么?怎么不叫二哥帮你?哎呀,我都急死了!”
“是啊,反正全力以赴也不一定能赢,那我何必与他硬拼?”我微笑,轻睇她一眼:“放心吧,她老人家身份尊贵,一生荣宠,什么珍奇的东西没有见过?所以,对她来说,收到什么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送礼之人的那颗真心。”
“所以,你想避实击虚,跟他比诚意?”惜瑶眼睛一亮,瞬间兴奋了起来:“哈,还以为你不上心,原来鬼主意多着见 ”
我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又不是行军布阵,避实击虚!
懒得跟她再争辩,就让她误会好了。反正于我也没什么损失。
“什么鬼主意?”梦影拎着裙边,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坭上,慢慢向我们靠了过来,一脸狐疑地瞧着我和惜瑶:“你们俩在商量着要怎么对付我吗?”
“是,我们在商量着要把你红烧还是清蒸。”惜瑶与我对视一眼,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惜瑶,你最近好可恶!老是故意针对我。”梦影气得牙痒痒:“我好像没有得罪你啊。”
“哈哈哈,被你发现了?”惜瑶仰天打了个大哈哈,冷然嘲讽:“还真是迟钝啊。”
“你。。。”梦影的大月姐脾气发作,轻跺莲足,眼圈瞬间红了。
“算了,惜瑶,你少说两句。梦影毕竟是客人。。”我失笑,只得来打圆场,和稀泥——唉,有这种情敌,命苦!
“哼!你也不用假惺惺,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在背后支使的!”梦影大发娇嗔,也不再理会会不会弄脏那条曳地的长裙,转身飞奔而去,泪飞如倾。
呃……早知道反正都要挨炮灰,就不该多那一句嘴了。
“梦影,你怎么了?”
君默言好死不死,正巧此时与端木阎会谈结束,两人并肩往这边来寻人,酉好碰到哭泣的泪美人。
“爹,我好心陪书雁姐姐,她却对我百般奚落。”
梦影哭得梨花带雨,话虽向着端木阎倾诉,身子却柔弱地向着君默言靠去——那意思,想要让他温言安慰一番的意图竟是极为明显。
呃。。明明是惜瑶与她口角,怎么全赖到我头上来了?城门失火,涣及鱼池?
可惜,君默言袖着双手站得象根木头,连虚言安抚一句都不肯。
她攀无可攀,只得又扭身往端木阎怀里钻。
“啊,我还有事,端木王爷,失陪了。”呃,好戏看不成,我闪!
“胡说,昭王妃知书识礼,岂会出口伤人?”端木阎拿腔捏调,故做严厉地瞪了她一眼:“必是你不知轻重,言语中冒犯了她,她才教记训你两句。你自当虚心受教,在此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徒让人看了昭王府的笑话,还不快向昭王妃陪个不是?”
我倒!他到是以昭王府家人自居了!梦影无礼,关昭王府什么事?为什么别人要看昭王府的笑话?
再说了,我教训她?我以什么身份教训她?
“书雁姐姐,妹妹不懂事,说错了话,冲撞了你,还请姐姐原谅。”梦影极不情愿地回身向我福了一福。
“呃,不用了。”我不得以,只得回转身子,强笑着闪身避开她的礼。
我恨恨地拿眼去瞪君默言——你惹出来的祸,干嘛连累我?
君默言嘴角噙着笑,一双狭长的星眸半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哈,他想得倒美艳福他去享,苦难我来当?
“这就时了,你俩从小一起长大,以后更应相处要融洽,才不会教别人看了你们姐妹的笑话。”端木阎满意地看着我们,一双小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如此,端木王爷请好走。”君默言双眸合笑,拱手相揖:“晚辈不送了。”
“告辞。”端木阎喜滋滋地携着端木梦影,渐行渐远。
“喂,别看了,机会走了很远了,早看不到了。”我抿着唇,轻睨着君默言,有些不是滋味地嘲讽。
“什么机会?”惜瑶一脸莫名。
“谁知道?惜瑶,你出来这么久,也不回宫?”君默言聪明地转了话题,唯恐踩到地雷。
“什么啊?把我利用完就赶我走?”惜瑶不满地撅着唇,摆了摆手,赌气转身就走:“看我明天还来不来?”
“明儿个还带那炒松子来。”我笑嘻嘻地冲着她的背影大吼。
“不带,我一个人全吃光!”惜瑶气呼呼。
“松子?那玩意好吃?”君默言瞧了我一眼,失笑:“真馋了,跟赵管家说一声,让府里也备上一些,省得巴巴地跟人家去讨。”
“你懂什么?东西嘛,只有抢着,讨着才好吃。成了山的堆着,有什么意思?”我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心底仍然莫名的冒酸气。
“我倒没听说过这种奇谈怪论,不是自己有了才是最好的吗?问人讨,多没面子?”
“咦,你不知道?这个道理其实跟男人看女人是一样的。抢来的,讨来的,外面跑着的才是最惹人心动的。”我忍不住酸了一句。
“咦?这话有点酸?”君默言装模做样地嗅了嗅鼻子,身子靠了上来,低头轻笑:“吃醋了?”
“还说没有歪心眼?早走得没影了,还盯着瞧,这么依依不舍的,干脆娶回家来摆着天天看好了,省得牵肠挂肚的!”我心里不忿,逮住机会,把从梦影那受的气,一古脑的倒给他。
“哈哈!”他愉悦地仰头大笑,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
路过的仆役均惊讶地停下来拿眼偷瞧他——大约都不敢相信他们看到的是那个平日不苟言笑的君默言了。
“笑p,闪开啦!”我恼了,顺手推了他一把,甩手匆匆走回房去。
喜儿机灵地过来替我接过那件紫色的狐隶,挂了起来。
走了这么一段路,额上都见汗了,我也真的乏了,于是身子一歪,倒在榻上闭目养神。
“你放心。”君默言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沉默了半天,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放心?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啊?那个端木,弱得我连出手对付她都觉得欺侮了她。不但不能损她,咱还得出面替她解围,想想都郁闷。
“庆王与我只是男人之间的合作,不会牵扯到别的方面。”君默言立在我身旁,小心地措着词。
见我不肯理他,沉吟了片刻,又补了一句:“这次遇袭事件,有些地方还得仰仗他出面,查起来才方便。”
什么男人之间的合作,什么仰仗!说白了不就是看中了庆王的势力?
论聪明,论人品梦影的确不如我:可要论长相,论家势,我却远不及她。男人嘛,谁没有权力欲望?
“得了吧。”我心中忽然涌起一阵焦躁,猛然睁开眼睛:“上次不过一个小小的仿刻印章之事,你和大哥还打赌来着。结果,到现在,谁也没有了下文,少吹牛了。”
“那是。。”君默言正欲解释,忽然听到“吭当”一声响,于是住了口。
俩人引颈一瞧,喜儿手里端着一只银托盘,脚下不小心踢倒了一张圆凳,打翻了搁在上面的一盆清水,溅得一身湿。
见我们的视线集中到她身上,她脸上阵青阵红,慌乱地举着那盘子,象只受惊的小鹿,张惶失措地站在那里进退维谷。
“怎么这么不小心?”君默言皱了皱眉,起身从她手里接过银盘,顺手搁到桌上。
“是,奴婢该死。”喜儿低着头,垂了双手,杵在房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奇怪,她性子虽然活泼,做事却素来稳重,偶尔做错事情,也总是一笑而过,从来也不曾象今天这般慌张。
看来,是君默言严厉的态度吓到她了。君默言也有些奇怪,平日对我身边的几个丫头虽然说不上和言悦色,倒也从来不加过问,
今日却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严词厉色。想来不过是心虚之下,借此转移我的注意力罢了是吧?
可怜的喜儿,撞到枪口上了。
“喜儿素来心细,只是手里拿了东西,一时没瞧见罢了,你干嘛绷着脸吓她?”我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抬眼看向喜儿:“好了,一点小事,也不值得哭。你下去吧。”
“是,”喜儿抹着泪把地上收拾了一遍,这才轻轻地走了,
“咳,那件事,因为她后来再没有了动静,毫无线索,所以就一直惘下了。”君默言轻咳一声,日话重提:“你若是一定要查出那个人,等忙过这段日子,我着人慢慢再查,”
咦?当初是谁说大话来着?现在倒变成是我一定要追查了?
“算了,看来她也只是挑衅一下,不但没有造成坏影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反而促成了逸林报的畅销。”我兴味索然,淡淡地回绝了他。
哼!什么忙过这段日子再查?当我听不出来?他分明就是不想查,在这里敷衍我呢!
要不然就是查到了,不想把结果告诉我,特意掩盖着呢!
“先吃点东西吧,过会该凉了。”君默言也不跟我分辩,起身端了盘子过来。
“哈哈,瞧瞧我看见了什么?”傅云涛象个鬼魁般蹦了出来,带着满身的仆仆风尘,长身玉立在门边,唇边挂着戏墟地笑:“一个月不见,你们倒是进展神速,堂堂昭王爷居然亲递汤水?”
我双颊飞红,胡乱地朝他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把身子往后缩了缩,藏到君默言的身后。
“云涛,你来了?”君默言若无其事地放下盘子,掉转头,一脸严肃地望向傅云涛:“事情解决了?
“一半”,傅云涛竖起一根食指在君默言眼前一晃,轻佻地笑了:“剩下那一半,得你自己解决。大哥和我可不敢给你拿主意。”
“哼!他的条件很苛刻?”君默言剑眉一拧,神色顿时冷厉了起来。
“咳,默言!我脚不沾地地奔波了一个多月,连门都未进,你就问个不休,好歹也让我喘口气啊!”
“哼!你把事情办好了,我能找你麻烦?”
傅云涛懒懒地倚在门框上,邪邪地露齿一笑:“你在家里风花雪月,我在外面干里奔波,餐风饮露,你倒好意思贵怪我没把事情办好?小雪,你来评评这个理?”
咦?他们俩说话,怎么把我扯进来了?
“呃,云涛出远门了?”我尴尬地垂了眼帘不敢瞧他那闪闪发亮的黑眸。
“嗑!我消失了一个多月,小雪居然不知道?!”傅云涛故做捶胸顿足状:“这也太伤我的自尊心了吧?好歹我也名列黑雪国金龟榜第七名啊!”
“噗!”我被他那唱作俱佳的活宝表情逗得喷笑:“你不是离开京城了?这榜才登出来三天,你就知道了?好灵通的消息!”
“咦?小雪不知道?你的逸林报现在天下闻名,这黑雪国的金龟榜那可是最近最热门的大消息,我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那还混什么啊?卷铺盖回去吃自己算了。”傅云涛笑眯眯地拍着马p。
“她那什么金龟榜纯粹就是瞎胡闹,你也跟着起哄?”谈起金龟榜,君默言肃着容,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啊哦,生气了!
我偷偷向傅云涛吐了吐舌尖,低下头偷偷笑,不敢再说话。
“喂,不是吧?我名列第七都不气,你高挂榜首倒着恼,这是什么道理?”傅云涛哇哇怪叫:“小雪,你那个榜有问题!”
别说了!我拼命地向他眨眼示意。
“你没看出来?象我这么英俊清洒,风流倜偿,知情识趣的人,还是个单身,才得个第七名。”傅云涛假装没有看懂,一脸的不服气,指着君默言的鼻子:“那家伙不但成了亲,还有一哥臭脾气,凭啥占了榜首?”
“呃,那个不是我说了算,是票选出来的。”我无奈,只得小心翼翼地申明。
“还敢说?这么无聊的事,也只有你才想得出来,居然还把我的画像拿出去卖银子,你就这么缺钱花?”君默言一脸不高兴,恕视着我,拂然不悦。
“冤枉啊!那个榜不是我弄的,我天天在家养病,门都没出,你不是都知道?”我努力喊冤,力证清白。
“嘿嘿,你也别喊冤,幕后主使无罪的啊?”傅云涛唯恐天下不乱,长腿一伸,跨了进来,一p股坐到书桌上,笑咧一口白牙:“你不点头,他们谁有那个胆子把默言挂到榜上去?”
“去!”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明天给我立刻停了那画像,不然我拆了你的报馆。”君默言黑着脸,冷冷地迸出一句。
我垂着头小声嘀咕:“卖卖画像而已,又不是卖身,干嘛委屈成那样?我倒是想卖我的画像,可没人买啊。”
“你说什么?”君默言大喝一声:“还有理了?”
“不卖就不卖,要不要吼这么大声?”我一吓,马上缩到榻上,不敢再去瞧他的脸色。
这人跟银子有仇?不费他半点力气的事,他干嘛气成那样?要搁现在,人家明星的照片还带签名的呢!
“嘻嘻,你也别在这里虚张声势吓唬人。”傅云涛似没有骨头似的靠到窗棱上:“要拆早拆了,何必等到我回来再发作?”
这家伙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呢!一人给五十大板,然后袖着手瞧热闹?
“傅云涛!”君默言双眸一眯,冷冷地睇着他:“交给你的事没办成,居然有心思在这里跟着瞎起哄?”
“嘿,我的事做完了,顺带还给你解决掉了一个小麻烦。”傅云涛根本就不怕他的怒气,笑嘻嘻地摊开大掌伸到他面前:“冰儿本来死活要跟,被我几句话,稳在大凉山了,你怎么谢我?”
“她来不来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妹子。”君默言冷冷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咦?不领情?好,等我飞鸽传书,马上让她进京。。”傅云涛做势欲起。
“云涛,别闹了,说正事吧。”君默言微皱眉头,淡然地转了话题——显然不想在我面前与傅紫冰扯上太多的关系。
“正事?说完了啊。”傅云涛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
“云涛~!”君默言拉长了脸。
“已经没我什么事了,剩下来的得你亲自跑一趟。”傅云涛轻松晃着两条长腿,笑眯眯地睇着君默言:“这么大的一件事,你不会真以为不必出面便可搞定吧?”
“伯涛和你做不了主?”君默言轻瞟了我一眼,淡淡地问。
“出了点小岔子。“傅云涛脸上微微一红:“虽然已经处理好了,但对方提出要你出面。所以。。”
“哼,把事情搞砸了,还有脸回来?”君默言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嘲讽他。
“嘿,只不过去个十天半个月。你要是实在舍不得,可以考虑把小雪带着一起去。不过,冰儿那里,你就要自己解释了。。”傅云涛嘿嘿笑,出言调侃。
“好了,别胡说。”君默言剑眉微拧,转身朝门外走去:“具体是什么情况,你再跟我详细说说?”
“其实也没什么大。。。”
他们两人渐行渐远,慢慢地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
原来,君默言虽然在这里做着王爷,其实依然遥控着远在千里之外的逆天帮?
细想一下,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他身边不是一直跟着个什么道天十八骑的?听起来就很威风的样子。
也是,他乎里要没捏着点什么势力,满朝文武何必对他又爱又怕?
发生什么事了?听他们的口气,傅云涛消失的这一个月,好像一直呆在大凉山解决什么争端?可中间却遇到了麻烦,所以才会回来,要君默言出马?
听起来,事情牵扯到另一方。双方象是在进行一场谈判,又象是要达成某种协议。好像对方的身份也不容小视,不然不可能要求首脑会谈。
那么,君默言是不是真的要离开京城,回大凉山去?从他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来看,成行的可能性偏大。
一想到那个傲慢的傅紫冰此刻在大凉山翘首期盼着他,心中似被什么硬物压着,闷闷的,又沉沉的。
傅紫冰可不同于端木梦影,她与君默言好像是同门师兄妹。
在京城,天高皇帝远,君默言或许可以对她不假词色。但回到大凉山,在他师傅的眼皮子底下,他总不可能不给他师傅几分面子吧?
只要一想到他们俪影双双,并磐而行,在那广褒的大草原上尽情驰骋,纵声欢笑的画面,我就心里堵得慌。
可是,君默言是否真的打算如傅云涛所说,带我一起去大凉山?
我暗暗期待着的大凉山之行没有等到,却等来了二次进宫的消息。
理由好像是因为我患病期间,太后及皇上还有萧贵妃对我关怀备至。不但赐医赐药,还常派人问候。
所以,一大早的,我又在喜儿的巧手下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累累整整穿凿齐整。
因为昨夜下了场大雪,到早晨时还飘了些雪花,便被强着又是隶衣又是狐皮围脖的,套了个严严实实。
我自小就是个健康宝宝,疾病向来不怎么拢我的边。就算偶尔小病一场,那也是来得疾去得快。除了王妈,家里谁也不会放在心上。
哪里象在这里?搞得如临大敌。尤其是喜儿,就算我打个喷嚏,都要紧张半天,生怕君默言怪罪下来。弄得我在窝心之余,也是不胜其扰。
不知是不是错觉?今日的君默言看上去竟是格外的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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