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她问:「你……会弹琴吗?」
「那时子骞的年纪还这麽小,不记得亦很正常的,别合起来欺负他了……」耿子默不愠不恼地道,俊容始终带著微笑,口吻亦如绅士般带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二哥别把话说得这麽严重嘛,哪有欺负来著?更别说会合起来欺负欺负这回事嘛……咦,这位就是传说中的二嫂?」耿家老五大剌剌地打量她的全身上下。
「五弟刚回来不知道了,这位就是二弟比咱们还要早一步娶得的贤妻——」
「这位就是二嫂?失敬,我倒是很好奇所谓的贤内助究竟是啥一回事……」
「不用好奇,你的二嫂就在这,请她秀一下就行。」耿家老大居心不良地道。
?!要她秀一下?秀什麽来著?怎麽扯到这个范畴去?总不可能秀她的秘书技能……那要秀什麽才对?秀用硬币砌画?还是要用硬币砌屋?其实砌别墅连花园也可以的,她升职後一个月领取薪金时,曾到银行兑换了五百个一圆硬币砌理想居所……话说当时出来的结果,她还相当满意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硬币不是金色的,不过她深信要是有人愿意资助她用五十圆硬币来砌的话,效果更佳。
「既然二嫂会被二哥选中,身上一定有什麽过人之处,我记得二哥最爱听交响乐,特别锺爱钢琴独奏,我猜二嫂能够掳获二哥的心,一定是因为能弹得一手好钢琴吧——」耿家老三言之凿凿地道,把话说得煞有其事似的。
啥米?楼格格向来反应较常人慢一两拍,故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耿家老五便起閧:「那二嫂要秀秀才行,难得今天是妈的生日,弹支曲子助助庆啊——」
?!她知道丈夫爱听交响乐,不过没为意丈夫特别锺爱什麽……皆因她每次跟著去音乐会都心不在焉,眼睛是睁著没错,但心里却打著盹。可她知不知道丈夫的喜好倒是其次,当前问题是她不曾玩音乐,更别说能弹得一手好钢琴……她还是个典型的古典音乐白痴,顶多会在洗钱时哼《妈妈咪呀!》的「钱钱钱」……
在楼格格正思索著该如何应对的时候,一把熟悉不过的男x嗓音旋即响起。
「看来嫂嫂很害羞,不如由我来代嫂嫂上场。」
楼格格闻言一怔,不只楼格格,就连耿家的其他兄弟们都错愕不已。
他……会弹琴的吗?怎麽她会不知道的?她只知道他很爱玩运动,最爱玩一大堆人追著一个球跑的球类运动,但她从不知道他会这麽文静的活动……
「我们现在是请二嫂露一手,子骞别跑来抢风头——」耿家老五不满地道。
「我哪有抢风头?」耿子骞一面无辜地道,无辜地搬出对方的话来堵对方的嘴。「五哥不是说难得今天是大妈生日,要弹奏一支曲子秀秀琴技来助助庆吗?」
「是这样没错,但——」耿家老五下意开口阻止,可话语还没有机会出口,就被脑袋嘴巴彷佛直接连住的耿子骞夺走发言权。「既然是用来助庆的,大妈就不会在意究竟是谁弹奏的,还是说各位哥哥是在找藉口合起来欺负嫂嫂来著?」
「子骞想多了,二嫂是第一个进门的,我们争著来疼都来不及了,哪会欺负她来著?」耿家老大皮笑r不笑地道,字里行间里所表现出来的情感与内容相违。
唇勾出大弯弧,耿子骞笑著抛下一句结论,便走出那堵重重包围他的人墙,往场内那台摆放在角落处的钢琴走去——「既然如此,那就谁弹奏都没关系——」
当耿子骞越过楼格格身旁的时候,楼格格首次没理会其他认识的人的眼光,伸手扣著耿子骞的壮腕,心焦地以唯二人能听见的声浪问:「你……会弹琴吗?」
51 不过我就是我,这一点不会变。
真挈的喜悦浮上虚有其形的笑弧,耿子骞带有炫耀x地道,间接安抚楼格格那颗不安的心。「嫂嫂这麽小看小叔啊?你家小叔的钢琴好歹都是演奏级……」
「……演奏级?」不会吧?别人说豪门出身的都会十八般武艺是真的吗?
察觉到她脸上极力想要掩饰的错愕,耿子骞提供更多资讯,解答她并未宣之於口的疑难:「我看起来不像绅士,不代表我不会绅士那一套,我不屑做而已。」
被人当面点破心中的刻板印象,一抹尴尬神色在楼格格的脸上闪掠:「……」
对於她的反应,耿子骞一点都不意外,他沉声宣告,方唇上笑意更深,可她却神经质的觉得里头噙著一抹鲜明的苦涩。「不过我就是我,这一点不会变。」
x口不禁一揪,她明白自己不该瞅著小叔直瞧,但目光就是会不受控地落在那抹高大的背影上去,看著他快步走近那台钢琴,坐在琴椅上透过麦克风宣布。
「咳哼,各位先生女仕们,麻烦注意一下这边——今天是大妈的生日,很感激各位能够百忙中抽空前来,我相信大家都很好奇我为什麽突然叫住大家了——正正因为今天是大妈的生日,所以身为儿子的我决定弹支曲子来助庆——如果有弹得不好的地方,烦请多多见谅,另外,当然是希望大妈喜欢我这份额外的礼物。」
「二哥,你知不知道子骞会弹什麽曲子?」耿家老五试探x地问,表情紧张。
「不知道。」耿子默温文地答,始终面带绅士微笑,弯度不多不少,恰恰好。
「大哥,你道子骞该不会是又想故意惹妈不高兴吧?」耿家老三大胆假设道。
故意惹大婆婆不高兴?会用到「又」字即不是初犯,那是什麽意思?只是弹支曲子而已,打从哪里来的惹人不高兴之说?她想不通,脑袋里乱七八糟——
「天知道,不过有一就有二,上回大妈要他当众表演,他在明知道大妈喜欢古典乐、不喜欢流行曲的情况底下,还要弹奏流行曲——」耿家老大凉凉地开口。
楼格格恍然大悟,原来弹奏流行曲会惹大婆婆不高兴……幸好她不会弹琴,要是她会的话,说不定她也会弹奏流行曲……到时就会得不偿失,得罪了大婆婆。
「是流行曲吗?不是卡通片主题曲吗?不是那只似兔子又似老鼠会整天在皮卡皮卡的叫的黄色物体吗?我记得他小时候常坐在电视机面前看——」
咦?似兔又似鼠?又黄色物体?重点的是会皮卡皮卡的叫……皮卡丘吗?
「不是弹珠人吗?我出席那次是款待香港来宾,子骞是唱广府话呢,我觉得粤语版很有笑点——我听他唱『原谅我,爆又炸,爆又炸,爆又炸,爆又炸』时,我忍不住笑了——不过妈当时面黑快要爆炸的样子,我都不敢笑得太夸张——」
弹珠人……她曾接触过香港人,所以会一点点广府话……换作是她都会忍不住笑……她每次出席这种场合都觉闷,弹奏这种是会抄热气氛没错,但怎样说都格格不入、於理不合……大抵是存心搞事才会做种事……现在不会又是搞事吧?
52 祝嫂嫂以後过得幸福快乐
「怎麽连你俩都跟子骞一样看些没营养的卡通片?」耿家老大厉声教训道。
「我没看啊,我只是好奇子骞在看什麽看得这麽开心,多望了几眼而已——」
「我更无辜,我连看都没看,我只是凑巧回家听见他的笔电重播了几遍——」
那个男人啊……果然是感染力超强……不用刻意去做什麽都能感染人……
「大哥,真的不阻止子骞?我怕他又故意惹妈不高兴——」耿家老三提醒。
「现在才说阻止什麽也太晚了吧——」耿家老大懒理,一副等看好戏的模样。
其他人的讨论交谈令楼格格忧心不已,她下意望向丈夫寻求协助,可丈夫压g儿没有上前阻止一切的意思,只是轻怕了她的手背一下给予绅士式的安抚。
「放心,既然子骞是一心代你上场的,就不会故意闹场连累你捱骂。」
楼格格仍心焦得想要阻止,但碍於身份关系,只能怀著不安的心情待在原处,并无措地对上两道专注深情的眸光,与及比场内任何人都还要真摰的微笑。
顷刻间,时间彷佛静止不动,她的目光胶在那张俊脸上,挪不开半分,只能一直看著那双宛若能说话似的眼睛,一直听著轻柔的琴音飘进耳畔,嫋嫋不散。
「这……」
「是《梦中的婚礼》。」耿子默笃定地道,声浪虽低,但定能让楼格格听见。
旋律优美,营造出来的梦幻氛围引人遐思,却偏偏隐含著些许哀怨,浪漫与凄美交织不成的一首乐曲,彷佛演奏者对梦境有憧憬,却又不得不慨叹最终得回到与梦境有所差异的现实般,绵延不绝的琴音不间断地倾诉那份沧海遗珠之感。
这……她从来都不懂欣赏古典乐,她是一个听古典乐可以闷到打盹的人,可此刻的她非但不觉得闷,心情还随著高潮迭起的琴音而起伏不定。
心如麻花般紊乱,她还未能整理好杂乱无章的心情,优美的一曲既终,扣人心弦的乐声仍嫋嫋馀音,不绝於耳。
她反应向来比较慢,当她发现演奏完毕时,鼓掌声已充斥全场,当她意识到要拍掌时,演奏的男人已离开琴椅,走近场中那名即使年过五十仍风韵犹存的老太太,笑贺:「大妈,祝你青春常驻、身体健康——我还有些事要做,先离开了。」
草草交代一句,耿子骞没待对方作出反应,便在众目睽睽的情况底下,转身迈步离开,却在半路中途遭到耿子默扬臂拦截,不能不刹停脚步——
「子骞,你要去哪?」耿子默问,即使面带绅士微笑,但感觉还是很像上司。
耿子骞瞟了耿子默身旁的楼格格一眼後,便轻描淡写地带过:「我发现我都是不适合在这种场合出现。」然伸手压下那条拦路的臂膀,可耿子默丝毫没有放行的意思,摆出上司兄长难分的款,严厉地作出提醒:「子骞,你答应了出席。」
「我已出席了,但再待下去,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像炸弹人一样会爆炸——」耿子骞表情不悦地道,然深睇了楼格格一眼,便扯出灿笑道别。「再见了,嫂嫂。」
言毕,耿子骞未待楼格格作出反应便转身离开,这回,耿子默没再阻挡他的去路,可耿子骞往出入口的方向没走上几步,便止住脚步,连带她的心都止住了。
楼格格满心期盼的等著,她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麽,只知道她等到的并不是她想要的。「险些忘了说,我明天开始会回大学宿舍,没事的话,都不会回家了。」
?!楼格格闻言震撼在原处,向来反应慢的她g本来不及反应,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是接受他的祝福的时候。「小叔在这里祝嫂嫂以後过得幸福快乐。」
这句话……他从没跟她说过,拍婚纱照那天没说,举办婚礼那天也没说,她进门後更没说,可如今他却在这里献上最真诚的祝福与及一个最真摰的笑容。
幸福快乐啊……
目送那抹高大身影离去时,她忽然间有一种相当强烈的感觉,那就是……幸福离她越来越远了。
53 那就是……子默g本没有心脏病。
第十章
心不在焉,自宴会那晚起,她已心不在焉一个多月,两夫妇间经常出现问题之一——同床异梦大概也发生在她身上吧,即使大被同眠,她满脑子都是另一个男人离去的背影,她每天晚上都会发上同一个梦,目睹自己不是有能及时追上去拉住他不让他离开,就是当众扑进他的怀里,可她醒来後便晓得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其实她很清楚自己为什麽会发这种梦,她在後悔,她潜意识觉得只要她当时肯勇敢一点,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她就可以挽留他,导致自己屯积了满腔怅然。
她每晚都睡不好,j神更不好,以往不会犯的过错全犯了,甚至不小心打翻了丈夫那樽盛了治愈心脏病的药的塑胶瓶,结果有一颗药丸不幸掉到地毯上去。
她知道丈夫有严重的洁癖,所以不敢就这样放回去,也不敢随便洗洗放回去,不过她知道少了一颗药丸一定瞒不过有完美主义的丈夫……所以她偷偷把药丸收起来,偷偷找外头的医生配药,盼望能在丈夫发现之前把药丸放回去。
近来,她总是心不在焉,每一天都在听《梦中的婚礼》,她把歌曲下载了,并存放到音乐播放器去,每听上一遍,心里就会纠结一遍,甚至会感到心酸难受……她从不懂欣赏古典乐,但她近来就迷上这一首,没由来的沉迷,无法自拔。
她从不知道他会弹钢琴,更不知道他这麽会弹……事实上,很多有关於他的事,她都不知道,也不清楚,但回想起丈夫回国前那段短暂的相处时光,她忽然明白到自己压g儿不在乎这些,不在意他有没有能力买房子供房贷,也不在意他的年龄是不是比她小很多,更不在意他是不是有上进心、是个能够照顾她一生一世的男人,她在意的是他能不能够陪她走过这段漫长的人生路——
她所认识的耿子骞很真,不但笑容很真,做人也很真,虽然偶尔表情夸张爱耍宝,但他不虚伪、不矫揉造作,不同於她,更不同於职场上的每一个人。
她常说是成年人就该掩饰自己的情绪,也常说是成年人就该虚伪,g本没有什麽该与不该,能为之不代表一定要为之,懂得游戏规则,但敢不跟规则玩的人比谁都还要勇敢,比谁都还要来得成熟,比谁都更值得尊重崇拜。
正因为成熟才更自信,才不会懦弱怕事怕自己一旦坏了规则,就不能在社会里生存,所谓的世故,事实上只不过是一大批弱者定义出来的既定法则,因为没自信、因为认定表现真我就一定会得罪人,甚至会不被其他人所接纳、被排挤,因为懦弱、因为对原本的自己没自信才需要戴上完美的假面具来好生保护自己。
他很真,敢以真x情示人,不同她只会整天拿著成年人的假面具保护随时会不被接纳的真我。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知道,她甚至觉得自己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做到像他这个地步,但还是因为他的关系想一作尝试,一如她明知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还是无可救葯地爱上这一个男人一样,对,没法不受吸引,也没法不爱上,没法不尝试去接受去爱他热衷的事物,更没法接受他的离开——
她很怀念过往的生活,很怀念有他的生活,只要有他在,她觉得工作再累也没关系,他会是她的休憩处,他g本不是一个需要照顾人的人,其实她很清楚这一点,但她却老是担心他会变成自己的另一个包袱而拚命推开他——
其实来到现在,她真的很後悔,很後悔自己当初为什麽不撑下去——
她知道她不该有这种想法,但她还是想抛下用金钱、用大屋、用身份包装而成的虚假幸福,拥抱真正属於她的幸福——她知道这将会是一场赌博,有机会一无所有,她从来不赌,她怕输,太怕偷**不成蚀把米,但今回她还是想赌一次——
在楼格格刚下定决心的时候,手电响起来了,她猛然回神,马上接电话。「喂。」
「请问是不是楼小姐?」彼端传来一把礼貌但陌生的男x嗓音。
楼格格慌忙调整好情绪,才接话:「我是,请问你是?」
接下来,彼端传来有点质疑的声音。「我是洪医生,你上周拿药给我要我帮忙配药的……我打来是想问一下,楼小姐,你确认你给我的是治愈心脏病的药?」
楼格格被问得有点莫名其妙,慢了大半拍才答话:「对……」
「那就奇怪了……」
奇怪?「……出了什麽问题吗?」
「我要下属检验过了,药壳的确是治愈心脏病的药常用的胶囊没错,但胶囊里头全都是维他命来的。」
维他命?「怎可能?」子默他明明有心脏病……这也是家庭医生开的药,怎可能药囊里头的药都被换走?是家庭医生为求财不择手段?但要是药是治不了子默的病的话,照理说子默不可能会不知道……一发病,药帮不上忙,就会知道药有问题,怎可能服食了十多年都没察觉得到——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可能x。
那就是……子默g本没有心脏病。
※ ※ ※
54 那你为什麽要娶我?
耿氏集团。
「找我有什麽事?」耿子默问,埋首翻阅办公桌上的计划书,镜片背後的眼睛没瞄她一眼。
这种争分夺秒的工作狂态度,楼格格早已见怪不怪了,所以既没生气,也没傻到在这种时候转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你g本没有心脏病。」
翻掀的动作蓦然一顿,耿子默一针见血地反问,嗓音清冷若泉,目光未有离开桌上公文的意思。「是又如何?你特意跑来公司质问我为什麽不跟你行房吗?」
这种答法等同承认,楼格格有点始料未及,慢了半拍才找回自己的嗓音:「你——为什麽要骗我?」
耿子默轻浅一笑,不徐不疾地更正:「每个人都有私隐,即使成为了夫妻,都各有私隐,你有你的隐私,我有我的隐私,那不是叫『欺骗』,而是有所保留而已——下次犯不著为了一颗药丸如此劳师动众了。」
原来他知道了……不过他的口吻让她觉得他知道的不仅仅是药丸的事……
「你是不是知道我跟你弟的事?」她探问,下意认为对方的话内藏弦外之音。
「我知道,有什麽问题?」耿子默微笑反问,口吻极淡,如应酬陌生人般。
有什麽问题?他竟然反过来问她?楼格格太震惊了,故没法再跟对方来婉转这一套,直接切入要点:「我跟你弟发生关系,你觉得没有问题?」她素闻外国思想开放,不像台湾这麽保守,但已去到认为叔嫂通奸很平常的地步吗?
耿子默不以为然一笑,意有所指地道:「我弟高兴,你又高兴,何乐而不为?」
近乎匪夷所思的开通令楼格格整个傻眼,一时间想不出半句话来。「你——」
瞥见楼格格满面错愕的模样,耿子默接续,他趣然反问,口吻相当笃定,反光镜片下的目光彷佛早已得知一切般,盯得她头皮发麻。「还是说你是故意拿我弟来刺激我?应该不可能吧?你们不是曾交往两年左右的时间吗?」
「你知道了?」楼格格微讶地反问,是近来知道,还是一早知道?她从没想过为了问题的答案而来,会换来更多费解的问题。「那你为什麽要娶我?」
知悉对方固执不好打发,耿子默为省却周旋时间,选择将动机和盘托出:「人一老了就像个小孩般幼稚,连我爸都不例外,两年多前定出无理条件,指谁先成家立室娶得贤内助,便能承继他三十个巴仙的公司股份,所以我需要一场婚姻。」
曾为这个男人工作四年,亲眼见著他在四年内由一个部门主管晋升到这个位置,楼格格对於他会为了股份而结婚一事不太感意外,皆因她太清楚他的野心,故她唯一想知道的是——「为什麽是我?」她觉得条件比自己好的人大有人在。
耿子默挨著大班椅,閒话家常似的道出心里的盘算。「一来你符合贤内助的条件,二来子骞喜欢你,把你安置在家的话,那子骞一定会给我乖乖留在家里。」
曾共事四年,楼格格自是有听出他的盘算侧重在第二点上头,也听出他早料到子骞会跟她再次搭上,甚至做出背德之事。她心寒至极,她从没想过眼前人是那种为求达到目的可将道德感抛到九霄云外的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
55 他带来不仅仅是火花而已。
耿子默温文一笑,娓娓道出利害关系,将他们的婚姻说成是一宗互利互惠的买卖交易:「对我来说,女人只有两种用途,一是在旁辅助我的事业,二是替我达成婚姻的手段,我当时凑巧需要一个女人结婚,而你又凑巧需要一个可以给你安稳生活的男人,双方各取所需,有何不妥?」
虽说她的确如他所说的是为了安稳生活才跟他结婚,但听见他用谈生意口吻谈论他俩的婚姻,她还是会感到有点不满。她知道他务实,她也务实,但她再务实都来不到这个地步,不过这些已不再重要,她从来都不渴求他的浪漫,她今天到来主要不是来兴师问罪,而是——「如果我现在说想要离婚呢?你会怎样做?」
耳闻她有提出离婚的意思,耿子默表现得一点都不意外,仅体贴地给予她一个温馨小提示:「如果你决定离婚的话,我会收回先前给你的一切,不过你别以为之後可以旨意子骞接济你,子骞现在花的零用钱、所使用的信用卡、户口都是我名义下的,我只要随便跟银行说一声,子骞就不能动用户口里的一分一毫。」
换言之,她放弃这段婚姻的话,等同要重回过往的忙碌生活。
对於耿子默的温柔要胁,楼格格无意妥协,淡定地分析当中利害:「你不会,你是一个很讲究风度的男人,不见得会做这种小家子的事来自毁形象。更何况,要是被你爸发现你收回给我的一切,自然会揣测得到你不是真心结婚,而是为骗取股权。这样做等同自找麻烦,我想到这一点的话,你不可能会没算到这一项。」
象徵寡情的薄唇勾出满意的笑弧,耿子默语带称赞地说:「不愧是我的前任得力秘书,这麽了解我。老实说,我现在的秘书怎样拍马都追不上你。」
楼格格一愕,片刻才接续还没说完的推论:「和平离婚,你反而可以对外宣称我是因为嫌弃你有心脏病无法履行丈夫义务这一点来博取其他人的同情心。」
目光里闪过一抹激赏,耿子默不置可否,仅分享他一直以来的想法。「事实上,你身上所俱备的条件几乎完全符合我的择偶条件,但就是少了点……」
楼格格试探x地接话。「火花。是不?」
「对,要不是差了点火花的话,你应该会是我身边陪我携手打江山的女人。」
她知道他是一个追求完美主义的男人,所以并未因为他的想法而感到诧异。
「……」其实他身上所俱备的条件又何尝不是几乎完全符合她的择偶条件?但他们之间偏偏欠缺了决定x的火花。她曾经也是个凡事追求完美的女人,但她渐渐明白到在爱情路上,身边的伴侣究竟接不接近自己定义里的完美并不重要,因为最重要的由始至终都是感觉,要有火花,才能走下去,不然自会互相生厌。
「关於火花这一点,我弟能带给你吧。」耿子默口吻笃定地道。
「你也太小瞧你弟了,他带来不仅仅是火花而已。」楼格格纵有所感地笑言。
56 彼此彼此,你跟我是同一类人。
论及那个不在场的男人,向来几乎只谈公事的二人一下子多了个共同话题。「像团野火吧,还要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那种,我从小看著子骞长大的,怎会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所以我很疼子骞的,虽然子骞不太喜欢我这个又现实又闷蛋又死板的兄长,但我很高兴有这个又热情又热血又热力四s的弟弟。」
发现眼前人不像自己认为的那般冷血,她忍不住问:「你怎麽不跟子骞说?」说了的话,两兄弟的关系至少不会闹得这麽僵。
耿子默没马上作出回应,将话题重心带到他比较感兴趣的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来近得直人多会变直,你现在变得跟子骞一样心直口快啊……」
是这样子吗?「但你跟子骞相处的时间不是比我还要长吗?」他们至少当了二十多年的兄弟,她会受到感染,那他应该比她更早一步受到感染才是……
耿子默莞尔一笑,平铺直叙多年以来的心声:「不长,我怕子骞跟我相处太久会变曲,也不希望子骞接触太多公司事务,所以我尽可能跟子骞保持距离。」
自知不该过问别人家事,但她还是捺不住问更多:「为什麽?你怕子骞比你更能干能够取代你的位置?」所以才会一直放任子骞在外头四围闯?
耿子默没正面回应,只轻描淡写地带出公司内部经常出现的权力斗争。「你大概不太了解我们的家族,故且勿论父亲有多少儿女,耿家的亲戚也有不少,因此对集团虎视眈眈的人有相当多,而锋芒毕露的人多数会被联手拉下马。」
锋芒毕露……子骞恰巧是这种人,即使他肯收敛也没用,他是那种走到哪都会成为焦点的人,无关外表,他天生具备这种特质,俨如阳光一般的存在般,走到哪都会有人注意得到他。难怪子骞那些同父异母的哥哥总爱合起来对付他……
商场如战场,宁杀错别放过,要是她也是别有居心的一群,都会想对子骞出手多於对这个短命种哥哥出手。「所以你假装有心脏病,待其他人对你没戒心?」
「知我者莫若楼秘书。」耿子默再次迂回曲折地给予赞赏。
明了他的心思,楼格格不禁请教问道:「你为什麽可以时时刻刻都这麽理智?」简直不像一个人,就像没有七情六欲似的。
「彼此彼此,你跟我是同一类人。」
「我做不到你的地步,没法把人生大事当作是筹码。」要不是穷途末路,她都不会走到这一步。
「本能吧?」耿子默牵唇笑了笑,纵有所感地道:「我跟子骞的生母不是那些很会争权夺宠的女人,而子骞即使再会人情世故都是会败在率直的个x上头,没法待在尔虞我诈的地方过久,所以我会这个样子也是环境造就而成……」
「……」的确,他们这对亲兄弟x格落差很大,光是翘腿的动作就已经很不同了,子默是膝盖叠著膝盖,两手交握置在交叠在膝盖上,举手投足间均流露出名流绅士的味儿,不会像子骞一样老是耍痞把脚裸放在膝盖上。
她向来很讨厌男人像个无赖、痞子一样,但她偏偏喜欢上一号跟理想情人相违背的人物。
意识到自己已打扰工作狂将近十五分钟,楼格格职业病发作,匆匆交代重点事宜,便迅速退场。「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我会尽快找律师办理离婚手续,处理妥当後会通知你上律师楼签名。」
「你办事,我一向放心。」
「谢谢抬举,副总经理。」
「老实说,我都蛮想找个人回来让我失控一下。」耿子默忽地慨叹道,镜片下的平静蓝眸闪过一抹羡慕的波光。
「……那我祝你好运,副总经理。」楼格格不亢不卑地回以祝福便转身离开。
素手刚m上门把,彷佛不存半点情感的清冷男嗓飘至。「以後就拜托你照顾子骞了。」
她动作顿了下,稍嫌激动地回头澄清:「我都没说我会跟子骞在一起——」
她嘴里这样说,但小脸上却浮现心虚的情绪,向来观察入微的耿子默自是没错过这些微表情,一针见血地问:「你拿把柄来跟我摊牌不就是为了子骞吗?」
心一虚,楼格格的脸部神经有些少紧绷,张著的唇未能立即吐出半只字来。
「我不会拆散你们的,所以在我面前,大可以坦率些,就当作是顺道感染一下我这个冷情冷x冷血的恶魔前上司。」
※ ※ ※
57 她说:「那就表弟男朋友啦。」 (完)
一周过後。
她肩窄背薄,身形依旧单薄,但他知道那双肩所负起的担子有多重,那是连成年男子都感沉重的担子偏偏落在那双肩上。她思考慢、步调慢,但她没躲避,像头牛一样毫不犹豫地扛起这一切,即使感到吃力辛苦亦然。得悉她满肩包袱的一天,他非但没吓到避开她,反而想过牺牲他向来向往的自由来分担她所肩负的。
有生以来,他首度发现原来有东西比自由还要重要,那就是——「格格。」
楼格格闻言身一栗,她没回首,嫩唇牵了牵,轻唤:「表弟。」
乍闻那个久违的称谓,耿子骞未像过往感到刺耳,但不住默了一大个。「……」
深吸了口自由的空气,楼格格面向辽阔无际的天际,漾出甜美的笑容,娓娓道出她心中的打算:「你表姐我跟你表姐夫刚刚签纸离婚了,表姐想在外头租间房子跟表弟一起住,不知道表弟赏不赏面,接不接受这个婚姻失败的表姐呢?」
耿子骞身心皆一震,走上前从後伸臂将她搂抱在怀,头停泊在她的颈窝处,嗅闻令他为之眷恋的香味与气息。「怎会不接受?我等这天等很久了……」他才不想整天叫她嫂嫂,像是不断提醒她成为了哥哥的女人般,简直是一种虐待。
「那就好了,今天签了纸,明天找房子——」她雀跃地道,彷佛笑容能透过空气感染般,他也跟著笑了。「表姐很有魄力,表弟明天跟表姐一起找房子——」
「嗯嗯,虽然嫁错郎没了一年青春,但有笔胆养费掩著家中一老的口都划算,所以没关系啦——」楼格格宽容地道,向来绷得有点紧的肩肌松开了不少。
生怕她又会为了家中的财政问题而重蹈覆辙,他颇为焦急地道:「喂,你有了我还嫌不够?我快毕业了,现在写软件都赚不少,可以储钱买房子困住你——」
原以为她会因此而高兴,怎料她竟义正词严的教训他来著:「有钱就储起拿来出国旅游,好端端干麽背债做房奴?换硬币砌就好了——」砌别墅连花园都行。
意料之外的回应令耿子骞一愕,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你想通了吗?」
楼格格伸直两臂拉松臂肌,无比开怀地笑言:「由今天开始我自由了,我要做我喜欢做的事——」侧脸上的欢悦撼动了他的心坎深处,致使他不禁收紧两臂,俊脸更往她小巧的耳垂贴,低喃心中一直渴求得到的:「你决定嫁给我吗?」
一抹贼笑跃上水唇,楼格格故意一字一句道:「不、是、啊——」
耿子骞又是一愣,蓝眸闪过失望:「即是同居?」这个过往老是硬x规定他要几点离开,又得先後离开的女人竟然要求同居?她是烧坏脑子还是终於开窍?
「是啊。」楼格格不假思索地道,那漫不经心的调调令他心焦不已,害怕再有变数的他急得决定要求婚:「你不怕被左邻右里讲閒话吗?乾脆跟我结婚吧。」
她侧首装佯将他由头到脚打量一遍,才笑说:「但我还未决定嫁不嫁你——」
这麽一来,耿子骞更心焦,把她搂得更紧。「你不嫁给我还能嫁谁?」
「嫁谁也可以,小我八岁、小我十岁都行,只要我喜欢就可以了——」楼格格满不在乎地道,使得耿子骞浑身一僵,满脑子思绪杂乱,小她十岁都行?她跟比他小的男生搭上吗?是何时发生的事?怎麽他会不知道的?还是说她现在喜欢年轻的?所以决定选比他还要年轻的?那家伙是谁?「小你十岁的人是谁?」
「未遇到啊,遇到再告诉你——」楼格格故作神秘地道,脸上满是憧憬向往。
「谁准你遇到?你是我的——」他霸道地作出宣告,焦急得犹如热锅上蚂蚁。
可楼格格完全不吃这一套,纠正他的说法:「我不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
「你——」耿子骞被气得一时语窒,下意想要扳过她的头,直接用强吻的堵住那张该死的红唇,可他还未能将想法附诸实行,那张嘴巴又说出令他既错愕又烦躁不安的话儿。「更何况我现在没结婚的打算,我决定要实现自己的理想——」
「……」
没错过他连番受挫的可爱反应,楼格格母爱涌现,没再欺负身後的大男孩,没再游花园,开始入正题:「你不是曾说过没理想的人都跟行尸走r没分别吗?」
他脑袋聪敏,马上晓得她的意思,激动地道:「喂,这样跟那样是两回事——」
「一回事,要一件一件来。」楼格格固执己见地道,并乐於与他分享自己新的人生计划。「我现在二十九岁,二十九岁开始实践理想,三十五岁要做到台湾知名女画家,三十八岁要扬名海外,四十岁才考虑结不结婚——」
他又是一度错愕,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一整天下来被她雷到多少遍,只知每次都被雷得不轻。「你之前不是说三十岁要生孩子吗?怎麽拖到四十岁才结婚——」
「是四十岁考虑结不结婚。」她更正,又道:「孩子不生了,我g本不喜欢小孩,更何况……表弟你已经是个小孩了,我为什麽要多生个小孩折腾自己?」
深明她向来死脑筋,他没傻得再跟她辩论,选择退让,但不打算妥协,「好了好了,你怎说怎好,但怎麽又是表弟,不能升级一下吗?打电动打久了都会升级——」虽然没名没份,但他们好歹都相处了三年……关系总会有些少进步吧?
楼格格思考了一阵,便笑答:「那就表弟男朋友啦。」
耿子骞一愣,又被雷到,抱著仅持一丝希望问:「就不能砍掉前面两个字吗?」
「不、可、以——」楼格格逐只字逐只字地道,态度坚定不移。
纵感无奈,他还是选择妥协,不过就只有这一刻而已,皆因他会在未来的日子里感染她的思想。「好好好,我认栽,但我早晚要你嫁给我的……表姐女朋友。」
楼格格自然晓得大男孩心里打著什麽如意算盘,故以『表姐』的身份稍为提醒一下『表弟』:「做人别这麽铁齿,到我快四十的时候,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到你快四十的时候,我都快三十够成熟,到时你就不会再嫌我是小鬼。」
「小鬼就是小鬼,我一天未死,你在我眼中一天都是小鬼,一辈子都是小鬼。」
「就算我是小鬼,到时你还是得嫁给我这个小鬼——」耿子骞虚张声势地道。
「不一定啊,我近来参加大学同学会才知道大我一届的学长成了钻石黄老五,有同学悄悄跟我说我才知道原来学长曾经暗恋了我两年呢——」楼格格一面欢欣,看得耿子骞更加焦躁不安,觉得草木皆兵,情敌遍地。「你嫁给老头干嘛?」
「什麽老头啊?」她轻斥,毫不在意对方会否吃醋,兴奋地分享她所钟情的类型。「男人四十一枝花,年纪越大越有魅力,像小布就是,超有男人味的。」
「我觉得是年纪大机能坏,小布都快五字头,你要选都选个年轻力壮的,不然日後你想要,他都有心无力——」那个半路杀出来的学长给他靠边站——
「也是的……」楼格格刻意摆出认同状附和,另补充,故意挑起某人敏锐的神经:「那我到四十岁时还是选个二十岁的年轻小鬼来个老牛吃嫩草好了——」
「你——」她四十岁时,他都不再是二十岁的小鬼,不可能是嫩草那一列——「这个女人……看来我要加把劲令你改变原定计划在四十岁前嫁给我,兼且要你心甘情愿叫我一声老公——」而不是什麽见鬼的『表弟』或是『表弟男朋友』!
「那你努力加油了——表弟。」楼格格故作敷衍了事的为大男孩打打气。
「是表弟男朋友——」耿子骞孩子气的执意更正,她休想借故降他级——
「是是!表弟男朋友——」她应得很敷衍,可她的敷衍成功换来热情的一吻。
中午时份太阳高挂,热力四s,她完全感受得到那份热力,但任太阳再热亦不及他十分一,她是个很慢热的人,所以一直不擅长应付热情的人,而他偏偏是属於热情那类,还要是非常热情那种,她一直想避、想拒,到後来才明白自己想避不是因为不擅长应付,而是怕当自己受对方感染热起来时,对方已热情冷却。
终归究底,她从前太怕受伤,所以经常推开他,推说自己想要理智的爱情。
其实,她很渴望那份炽热如火的爱情,很爱看那双蓝色眼睛闪铄著火热专注。其实,她的爱情由始至终都不需要计划,也不需要太多现实考量,只要一天彼此间的热情未全褪,即使就这样表姐表弟呆在一起都会得到最完美的结果——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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