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霸宁嗯了一声,没答腔。
阿难见老管家如此模样,心里有些不忍,正欲说话时,一道清脆如莺啼的女声响起“我道是谁,原来是阿难小妹咱们竟然同时到这儿,也算是有缘了。是不是,妹夫”
阿难抬起眼,看到光碌大夫家的马车旁站了个华衣俪人,柳眉凤眼,气质张扬大方,嘴角正含着一抹笑看着他们,只是那神色实在是有些不善。
这正是阿难的二姐,丞相府嫡出的二小姐陆菲容。
楚霸宁神色严肃,遥遥地朝陆菲容颔首致意。
阿难温驯地朝女子屈身行了一礼,叫了一声“二姐姐”。
陆菲容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一眼,上前行了一礼,说道“苏陆氏见过肃王”然后转头对老管家说“乔叔,贵客上门,还不去迎接”
老管家心里苦笑一声,知道强势的二小姐心里定然不愉快,但也不敢说什么,上前去恭迎肃王。不管怎么说,肃王的权势地位不是一个光碌大夫比个上的,说是贵客正是适合不过。
“苏夫人有礼了”楚霸宁淡淡地朝陆菲容拱了下手,带着阿难和几个丫环嬷嬷率先进了府。
陆菲容眸色变深,抿了抿嘴,带着几个丫环嬷嬷一起进了门。
老太太住在丞相府西厢的院落里,这里是丞相府最精致清幽的院落,曲径幽深,回廊曲折,名花异草,无一不精致。算得上是丞相府最精致美丽的院落,可想而知陆丞相对其母孝心。
陆丞相听闻下人来报肃王已到,瞪大双目,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然后心里嘀咕起来,好端端的,肃王过来干嘛,难道真的是陪他家女儿回娘省亲家的现下正是朝廷多事之秋,肃王应该不会这么无聊吧
虽然心里嘀咕,但陆丞相不得不起身去迎接,连老太都惊动了。
于是,一行人全都到了正堂去恭候肃王。
“老夫人、岳父大人、岳母大人不必多礼,本王今日只是陪王妃回来看看。”楚霸宁面无表情地说。
陆丞相嘴里说着不敢不敢,其实心里已经愤愤然了,咆哮着用这种表情说这些话,信你就是棒槌了
老太太带着一干女眷上前拜见,楚霸宁侧侧身,让身后的老嬷嬷上前将老太太揣扶起来,目不斜视,“老夫人无须多礼,应是孙女婿给您行礼方是。”说着,楚霸宁作了一揖。
老太太哪敢受他的礼,连连说不敢不敢,手都不知道往哪边摆。宁城毕竟不同于京城,一个小地方哪里见得多少大官,即便自己儿子是丞相,那也是自己儿子,感觉不到官威逼人,只有这位王爷,可真真是个位高权重的大人啊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众人这才坐到正堂说话。
楚霸宁坚持晚辈的身份,和阿难坐到了陆菲容下首的位置,让老太太这个辈份最高的老人坐在正首的位置上,陆丞相夫妇坐在老太太的下首,丞相夫人身后站着三个未出阁的姑娘,正是阿难的堂妹们,跟着老太太一起从宁城过来的。
陆丞相的二儿子和三儿子也在,正规规矩矩地坐着。陆丞相的大儿子陆少琪已娶妻,现任泉州知府,一家人还在泉州没有回来。上次阿难成亲,陆少琪正好因为一些事情被皇上招回京城,才得以参加阿难的婚礼。等事情办完了,陆少琪很快便回泉州了,是以现在在丞相府的,便是两个留在京城任职的儿子。
其间,还有阿难的二伯和一个堂兄两个小堂弟。陆二伯听说在宁城做些小买卖,这次来京城是想看看京城的行情,据说想将生意做到京城来。堂哥陆少南是陆二伯的长子,家族中行二,也是他将来的接班人,一起过来考查京城商业。两个小堂弟分别十岁和十一岁,十一岁的是陆少凌,阿难的大伯家的唯一嫡子,族中排行八,很得老太太的疼爱;十岁的陆少城是陆二伯最小的嫡子,排行十,也同样是老太太的眼珠子,疼爱若命。
陆二叔带着两个儿子和一个侄儿上前给楚霸宁行礼,楚霸宁淡淡地应了声,便让他们起了。
接着,陆菲容和阿难让下人将送给老太太的礼都拿过来,老太太享受孙女的孝心,笑呵呵地让人接过,然后慈爱地关心了下两人的身体状况及婚姻状况,知道陆菲容七月时产下一子,只是孩子现在太小没有带过来,但已经让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阿难的三姐陆菲雯现在怀孕两个月了,因为孕事不稳,这次没有回来,老太太也关心地询问了一下,丞相夫人一一答了。
最后,是一些小堂弟堂妹们一一拜见,礼完后,众人又陪着老太太又说了一会儿话,见老太太面露疲惫,众人便散去了,说是等待晚宴开始,算是给老太太接风洗尘。
离晚宴时间还有两个时辰,阿难便带着楚霸宁一起走回她未出阁前住的地方歇息,边走边和楚霸宁介绍。如翠如蓝和两个老嬷嬷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王爷,看,这儿有一棵苹果树,每年四月时都会开很多苹果花,可是从来没有结过果儿,真是奇怪,是不是”阿难指着院中一株有两米高的苹果树,一脸的高兴。回到熟悉的地方,总会让人心情放松,阿难也不例外,比平时说了很多话。
楚霸宁看了看那棵树叶已经发黄的苹果树,发现这种只是观赏性的果树,被匠人做了处理才植进来的,根本不会结果。见小妻子皱着张小脸,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楚霸宁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没有告诉阿难事情的真相。
阿难住的院落不大,转了一下就没了。但阿难喜欢将走过的地方一遍一遍地走着,楚霸宁也不想进房歇息,两人让丫环嬷嬷们退到走廊中候着,跟着阿难听她讲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的由来。
走到墙边的一棵树下,阿难正要说什么,突然听到嗤的一声脆笑声,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刚巧看到墙的那边飞过来一条细长的黑影,眼见就要掉在她身上时,腰肢突然被一只手臂揽住飞速后退几米。
阿难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来不及多想,只是惊悚地看着一条青色的小蛇被一把匕首刺中住了七寸钉在她刚才站的地方,蛇身还拼命扭动挣扎着,想将那把匕首甩开。
阿难最怕这种冰冷的软体动物了,苹果脸儿吓得煞白,下意识地揪紧身旁人的衣服。正想说什么时,突然听到了一个愤怒的声音。
“啊阿难你这个混账,你杀了我的小青”
阿难抬头,看到小堂弟陆少凌正攀爬在墙上,一张可爱的小脸愤怒的瞪着他们。
阿难吃惊地张大嘴,她没有想到这个小堂弟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丞相府爬墙不说,还敢指着他们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一副被长辈宠坏的小霸王模样。
突然,阿难打了个寒噤,发现空气变得很冷,这种熟悉的冷意让她下意识地看向还揽着她腰肢的某位王爷,发现他的表情十分严肃,一双黑得不见底的眼此时深邃得可怕。
、第章
楚霸宁双目幽深,面容肃穆,冷幽幽地看着攀在墙头上的男孩。
陆少凌是宁城一霸,其父是陆家未来的大家长,他是阿难的大伯唯一的嫡出的儿子,陆家将来的基业指不定都留给他继承;他二叔产业遍布宁城,把持宁城的商业命脉,何人见他不是谄媚连连;他三叔更是当朝的丞相,可以说是最靠近皇帝的人,抖个脚都有深意的人物,种种关系下来,谁人敢欺他连家里的兄弟姐妹们都或多或少的让着他。陆少凌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加上老太太如珠如宝的宠着,更让他觉得自己是最厉害的。
陆少凌这么几时被人用这种眼神瞧过,只觉得自己被人小瞧了,不由得狠瞪了眼楚霸宁,指着阿难说“坏阿难,你必须陪我的小青,不然我告诉祖母,让祖母罚你去跪祠堂”
阿难被气乐了,咧开嘴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好声好气地说道“十弟,这本是你的错,你怎么可以将一条蛇丢进来”
“为什么不可以你是什么人,敢质疑我的事情”陆少凌盛气凌人地说,阿难的好声气只让他更加的嚣张。他现在还当阿难是那个陆家的小庶女,他一向瞧不起阿难庶出的身份,自从从大人那里隐晦地知道阿难母亲的身份后,更加鄙视了。每次阿难随陆丞相夫妻回宁城省亲,他都会带着一群弟弟妹妹们找阿难的麻烦。
“十弟,你这是不对的”阿难压抑着怒气,面上一片憨实的表情说“不敬亲姐,谋害亲人,单单就这两条罪,十弟,罚你去跪祠堂一个月也使得的。当然,也还算轻了,若是告到衙门里,你可是要坐牢的。”
陆少凌一惊,从来没有人这么和他说过这种话,倒是吓了一跳,不由怒瞪着阿难。
此时,楚霸宁冷声道“来人,将他给本王打下来”
阿难王爷,那不是水果也不是是鸟,不能打啊
楚霸宁的命令很冷酷,尤其是对一个才十一岁的孩子,直接从墙头打下来摔坏了怎么办
陆少凌刚鼓起眼睛要喝斥,突然一道黑影如疾风般掠过,便感觉到屁股被人狠狠的往上一踹,疼得他“嗷”的叫了一声,整个人从外墙飞了进来,直接摔在了花丛中。阿难看着男孩的身体重重砸在植着木瑾花的花丛中,不知道压坏了多少木瑾花,心疼得直吸气。
楚霸宁侧首睨了她一眼,阿难马上将表情摆正,抿着嘴,一副气得要捂胸的模样。
楚霸宁看也没看花丛中哀哀叫痛的男孩一眼,冷声道“捆了,吊在树上”
“”
阿难目瞪口呆地看着不知道打哪蹿出来的侍卫直接将还在哎哟哎哟地叫着的陆少凌用绳子给捆起来,直接吊在了院子里一株四米高的榛树上。
事实上,不止阿难,连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们都一副愣神的模样,实在是想像不出一个王爷会用这种手段来惩罚人,这也实在是太折腾人了,让陆少凌的面子里子什么的都丢了个精光。倒是肃王府里跟来的两个嬷嬷面无表情,目不斜视,那淡定从容的模样,让人不禁感叹一声不愧是肃王府的出来的,职业素质就是好啊。
“啊啊啊你们这些混蛋,竟然这样对我,我要让人将你们都杀”
“吵,直接堵了”
楚霸宁一声令下,自有人拿了团布直接堵住男孩的嘴。
可怜的宁城小霸王被捆得像条蚕茧一样,泪花直飙,一双眼睛怨毒地瞪着阿难和楚霸宁,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看起来十分可怜,连阿难也有些不忍了。
觉得清净了,楚霸宁面无表情地将风中凌乱的某人直接拎走了。
墙外,一个华服男孩拼命的跺着脚,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将耳朵贴在墙边听了一会儿,发现再也没有声音了,一颗心往下沉,然后想也不想地拨腿就跑,眼里泪花直飙。等跑得有一段距离了,觉得终于安全时,终于忍不住嚎了起来“十哥要被吊死了十哥要被吊死了”
正厅正对着院子,一抬眼便可以看到院中的情形。
阿难和楚霸宁坐在正厅里,丫环很识趣地上茶点上瓜果,楚霸宁悠然地品着茶,面容依然是严肃无比,让人无法看出他到底是生气呢还是生气呢还是生气呢
阿难不敢有什么动作,也捧着茶怀小口地喝着,如翠正在给她剥松子,阿难享受丫环们的伺候,眼神儿频频地往外溜,看到那吊在树下的男孩,心里十分快活,感觉比喝了蜜还甜,恨不得再有人拿条鞭子来使劲儿地将那捆成粽子吊着的男孩暴抽一顿。
阿难窥了眼严肃的某王爷,告诫自己这种心态要不得,是恶毒炮灰女配才有的,可是真的很解气啊
阿难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实在是上不了台面,所以从小到大她安份守已,从不惹事,只想着以后大了嫁个寒门小户作个正经主母。但她不惹事不代表别人不惹她。每次回宁城省亲,就是她恶梦的开始,也让她这个没资质的不得不搅尽脑汁想计策躲开。
阿难是温顺了点,看起来没脾气了点,但那种温顺没脾气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是做给人看的,骨子里还保留有现代人那种自尊独立的性格。这些年,她明里暗里的避开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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