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乱江湖》分卷阅读91

  的亲卫共几名,连唐祯穿着何种颜色的衫子,唐夫人簪着何种样式的玉钗,皆交代清楚。
  无半句语焉不详,仔细得叫人不得不信。
  茶水端来,他接住对着壶嘴饮下,饮得一滴不剩。杜铮蹲在一旁,说:“少爷,东西可以乱吃,玩笑不能乱开。”
  霍临风倏地扭脸:“我像在开玩笑么?”往自己亲爹头上揽罪,伤自己至爱之人的心肝,谁会开如此玩笑?
  杜铮面露忧色:“可容落云明明不知,少爷何苦要告诉他?”
  霍临风勃然发怒,狠狠摔碎茶壶:“我爹杀了人家的双亲,长剑抹颈,两条人命!”
  他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裳:“安然十七载已是侥幸,如今为我一己私欲,明知真相却继续隐瞒?我若那般,与畜生有何异?!”
  杜铮骇得发抖:“可是……可是他寻仇怎么办……”
  霍临风松开手:“好办得很!”
  “他不喜欢杀父仇人的儿子,我认,他从此与我一刀两断,我也认,他提剑来寻仇,我便站直了父债子还,偿命!”
  杜铮跌坐在地,哭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霍临风摇摇晃晃,扶着门框站起身来。院中一地阳光,此时望来却觉冷清,好似容落云离开前的眼神。
  那人未吐一字,只逃避般退开两步,最终安安静静地走了。
  他嗓音沙哑:“哭罢,权当替我伤心一场。”
  杜铮问:“少爷,还能挽回吗?”
  挽回?如从前那般说尽哄人的酸话,再三保证?彻夜不眠地跑不凡宫外,死缠烂打,求得原谅?
  霍临风无奈一笑:“我没那个脸了。”
  他拾回棋子,走纸墨,院子干净得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这时太阳西斜,终于到了黄昏。
  长河边,朝暮楼外面络绎不绝,入夜前正是揽客的时候。裙钗挂着笑,一晃瞧见个熟悉身影,立刻亲昵地相迎问好。
  容落云却面无表情,径自登楼,又自顾自寻一处空位。他呆愣愣坐着,周遭喧闹不入他耳,台上歌舞也不入他眼。
  清倌经过朝他施礼,佼人经过朝他抛媚眼儿,丫鬟添茶,小厮布菜,谁也破不开他此刻的魔怔。直待容端雨提裙而来,素手抚上他的后脑,才叫他微微一动。
  容落云轻声道:“姐姐,我想饮酒。”
  容端雨亲自捧来一壶,斟满一盅。容落云仰颈饮尽,热辣的白酒一路烧灼,从喉间滚入了脾胃。他夺下酒壶自斟自饮,第二盅,第三盅……将一壶酒喝得光。
  “再来一壶。”他道。
  容端雨瞧出端倪:“你今日是怎么了?”
  容落云耍脾气般:“再来一壶!”等酒端来,他对着壶口痛饮,一口气全部饮尽。“姐姐。”他低声问,“你想爹娘吗?”
  容端雨一怔,误会容落云是因为思念双亲。她被勾起伤心事,当着众人却无法言说,只得拍一拍对方的肩膀。
  容落云苦笑一声,笑意褪去后说道:“朝暮楼只有酒壶不成?给我端酒坛上来。”
  待酒坛一到,他拎着坛口纵身一跃,轻巧地落在二楼栏杆上。仰身倚柱,一副半醉的姿态,擎着酒坛往嘴里灌。
  他喝光一坛,微醉变成大醉,双眼睁合泛起一片金星。
  那片闪烁星光里,一道身影若隐若现,是霍临风。
  霍临风出现做甚?又要对他胡诌什么?胡诌出一场血海深仇还不够吗?
  容落云半阖眼睛,里头蒙着一层晶亮的泪水,凝成一滴,摇摇欲坠地挂在眼睑处。“爹,娘。”他好似梦呓一般,却又带着万分的小心,“他在骗我,对不对?”
  十七年来,他从未怀疑过双亲之死,如今告诉他凶手另有其人?
  定北侯……霍钊……杀他爹娘的人怎会是霍临风的父亲?!
  容落云凭栏起身,踉踉跄跄地沿着围廊行走,抢只酒壶,夺只酒坛,一路边走边饮。行至楼梯,拾阶而上,于无人拐角处停下。
  他仰脸朝上看:“你这回小心些,莫撞到我。”
  咕咚坐在阶上,他喃喃道:“再故意丢下帕子,我捡到定不归还。”
  容落云自言自语,说两句便饮几口酒,饮尽后抱着坛子发呆。他已经酩酊大醉,最后闭目俯首,把脸埋在坛口中睡着了。
  约莫寅时,他被人抬回四楼上房,醉得好似一滩烂泥。
  一觉睡到午后,容落云醒来时头昏脑涨,神思仍未清明。吱呀一声,容端雨捧着解酒汤进来,停在床边垂眸看他。
  他躺着不动,迷迷糊糊地叫了声“姐姐”。
  容端雨坐下:“醉得不成样子,吓坏我了。”搅动碗中汤水,轻声细语地责备,“从未见你这般过,有何事不痛快,偏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容落云醉意难消:“姐,你想爹娘吗?”
  又是这一问,容端雨摇摇头:“不想。总想的话,日子没办法过的。”她看向对方,猜测道,“你在为报仇之事烦恼吗?”
  容落云反应极大,一猛子坐起身,将那碗解酒汤碰翻。“没错,我在烦恼报仇。”他扣住容端雨的肩膀,语气疯癫,“姐姐,你知道吗?原来杀死爹娘的凶手另有其人。”
  容端雨挣扎起身:“你醉了,我再去煮一碗。”
  对方朝外走,容落云偏头望着,说道:“是霍钊杀的。”只这一句,容端雨顿住回头,愕然地朝他看来。
  他忽然一笑:“霍临风亲口承认,是霍钊杀的!”
  容落云断断续续地讲述,因为酒醉而口齿不清、颠三倒四。所有话都是霍临风昨日讲的,他原本以为喝醉就能忘记,没想到记得那么清楚。
  “姐姐,我不孝。”他霎时染上哭腔,“我对不起爹娘。”
  容端雨急道:“与你何干?”
  容落云说:“许久了……我喜欢霍临风。”
  愕然还未褪去,容端雨脸上的血色倒是褪个干净,嘴唇张合,她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喜欢”是何意?又是哪一种“喜欢”?!
  容落云垂下头,神情恍如痴儿,口中絮絮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他受了天大的刺激,当时平静无澜,几坛酒一浇,几句话一说,眼下便发作了。
  他赤足下床,走到榻边推开窗子。
  他想去河边,索性纵身飞下。
  容端雨尖叫一声,朝暮楼外顿时乱成一团。
  半柱香的工夫,一名侍卫策马骋入军营,直奔将军帐中。
  霍临风立在沙盘图前,向来是上级等属下禀报,他却急不可待,抬眸便问:“容落云回不凡宫了?”
  侍卫抱拳:“他……跳楼了。”
  “什么?!”霍临风险些拔剑,“把话说清楚!”
  侍卫忙道:“容落云昨夜未走,午后才露面,谁知是从朝暮楼跳下。”眼看将军要吃人,后退半步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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