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度。
刘拂挑眉:“有辱什么斯文?是辱没了你身上的文生长袍,还是辱没了文人高人一等的地位?”
她板正了脸色,厉声道:“莫被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话伤了心性,需知高的是‘读书’,而非‘读书人’!”
不止吴灏澜,其余人都愣怔当场。
他们心中有千言,想驳对方“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却不知为何一字都说不出口。
见众人脸色变幻,确是在细细思索,刘拂这才轻叹一声:“你们可忘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诸位都非蒙学幼儿,想来《大学》所言,早已一句不漏的记下。”
明明是在花鸟宜人的室外,却静得除了微风再无旁的声音。
短暂的静默后,是周行打破了沉寂。
“先生。”周行拱手道,“我去为您搬琴。”
方奇然亦出列道:“刘昌年幼,他的琴便由学生来搬。”
刘拂点头:“多谢。”
二人与谢显秦恒才跨出几步,一直站在前方不曾多言的刘昌便跟了上去,远远抛回一句话:“学生自己可以。”
望着四大两小背影,刘拂唇边溢出一丝笑意。
实话实说,就让皇太孙自己动手一事,刘拂本以为还要多些口舌,是真未想到秦恒会如此自觉自愿。
她回眸望向仍立在远处的众人:“你们呢?”
这话其实问的颇没意义,一堆十几二十三十岁的青少年,哪里能被一个孩子比过去?
第119章夸奖
一张品相上佳的七弦琴,需鹿角霜与大漆各二斤三两、三斤五两重老杉木为底板、一斤八两重的红桐木经雕细刻后为面、再辅以一斤一两重的配件,共约十一斤余。
琴身通体漆黑,头宽尾窄面圆底平,头重脚轻近乎半人高,极不好拿。
周行双手平伸于两侧,托着两张琴稳稳从远处琴房走来。他身后的方奇然却没那么潇洒,是用一臂夹着琴身,另一臂抬着琴头,与小刘昌共抬一张。
至于谢显与秦恒,则是老老实实环抱着木琴正中,一步一挪。
谢二公子娘胎里带出的体虚,在蒋少将军将近三年的日日督促下,也变得强健许多。而皇太孙看似柔弱,但依宫中规矩,拳脚骑射都在课程范围之内,搬琴虽有些吃力,倒也能够支撑。
其余子、午二班的文弱书生却没这般好力气了。
看着他们衣衫不整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模样,远远望着的刘拂有些想笑,又强忍了下来。
方才吴灏澜说的没错,确实是有辱斯文极了。
但她要的,便是让他们狠狠地丢次脸面。
不多时,周行便已走到了亭前。他人高步大,很快便将方奇然等人都抛在身后,是以此时站在刘拂面前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阿拂。”周行仰头,细细望着刘拂,“你看看这张琴可顺手?”
他将自己的琴放下,双手捧着那张心挑选出的瑶琴,高高举起至刘拂面前。
周行目光灼灼,一双黝黑如潭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满满的只有一个人影。
刘拂被那汪碧潭中醇厚的情意吸引,一时竟难以自拔。手指无意识地抚上琴弦,不经意地了下琴弦,散音浑厚深远,幽静怡人。
远处左摇右晃一步一挪的学子们兀地抬头,向刘拂的方向看去。
“可还好?”
当琴声消散后,周行保含着期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还好么?当然好。
刘拂目光微闪,终于移开了视线,低声赞道:“不错。”
不过简简单单两个字,余光中周行脸上的笑容就已绽放开来。刘拂不知为何,嘴角也勾了勾。
两人相对而立,一人捧琴一人静立,任是谁看去,都只会觉得其中再插不下第三个人。
同样在琴音响起后就望向刘拂的方奇然停下脚步,轻叹口气。
被他带着同样停下的刘昌疑惑抬头:“方世兄,小先生的技法不好么?”
“不,自是好的。”方奇然又叹一声,“我只是可惜,你蒋世兄不在此处。”
见刘昌脸上疑惑更深,方奇然强笑道:“不必纠结,再过几年,你自然而然就懂了。”
他如此说着,抬琴的手更用力些,却未再进一步。
走在最前面的方奇然停下脚步,其余因方才琴音而变色的学子,也老老实实立在远处。
对他们的注视恍若无觉,刘拂只觉得被周行炙热的视线烫得莫名心慌。
她轻咳一声,手指再次抚上琴弦:“圣人推诗乐陶冶性情,做《绮兰操》等曲怡情养性,今日选这仲尼式,正合我意……”
话未说完,自己便先笑了起来。
所谓此地无银三百两,愈遮愈露怯,正是如此。以周行素日的脾性,今日怕是要被好好笑话一通了。
刘拂含笑回转视线,再次对上的,却不是她想象中周行常有的嘲弄神情。
“你……”刘拂瞠目,张嘴欲言。
“你喜欢就好。”
周行轻笑一声,温柔如水。他定定又看了一息,才放下一直高举的双手,走上台阶弯腰将琴放在蒲团前的案几上。
在他摆好瑶琴直起身来后,脸上的笑容与眼中的喜色再也敛不住。
与刘拂相背而立的周行抬手,按了按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口。若非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只怕会错过那一闪而过的羞怒。
本以为等候阿拂开窍的过程要经受九九八十一劫,没想到机缘竟来得如此快。
若非是在书院之中,若非身后有那许多碍事的书生,他几乎要忍不住再逼近一些。
周行抚着胸前的手微微施力,强令自己冷静下来。
要见好就,千万不能急进……他已得天眷顾了。
***
两人间的千回百转只在周行心中,与刘拂的一时恍神里。
全场除了方奇然外,只有谢显看出丁点端倪,为他仍在金陵的好友徐思年掬了把同情泪。
其余人等,在久候等不到第二声琴响后,都将视线移向了同样累得面红耳赤鬓发微乱的张轩。
陈往上提了提险要滑落的琴,轻笑道:“看不出先生年岁虽轻,琴艺却是极好,致雅兄技艺高绝,难逢知音,想来此时很是欢喜吧?”
张轩天资非常,只是时运不济,所以一直未能金榜题名。
此时碰到个岁数小小天赋更强于他的,张轩欢不欢喜天知地知,在场众人皆知。
“张同学,琴可趁手?”
张轩腰杆挺得笔直,点头道:“回先生,这琴是我往日惯用的。”
“如此就好。”刘拂正色道,“我既为人师长,自不好占你便宜,是先是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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