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第1章有一个故事
“当啷……”
门扉轻启,恰好拨动悬挂的石头风铃,风铃上几溜五斑斓的不规则鹅卵石互相撞击,发出略显沉闷的铃声。
最后一个客人离开了书店。
天色全面黯淡下来,壁窗前的百叶窗突然合上,发出整齐的一声“唰”,地上被切割出的几道金色阳光一扫而空。同一时间,几盏造型古怪各异的壁灯无声地亮了起来,散发出的橘黄灯光将封闭的书店内部笼罩入一片昏沉安详。
“咔嚓”
一双青白的纤细双手放开合上的门锁,缓慢地落回身体两侧,锈红色的裙摆微微摆动,身体的主人转过身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穿着一条长至及地的锈红色连衣长裙,身材娇小,巴掌小脸长得十分秀气,小巧的鼻子与嘴巴,一头厚重的乌黑长发披在脑后,齐刘海也将额头盖了个严严实实,更显出刘海下一双乌黑眼睛如猫儿一般又圆又大。
她慢慢地走过一排一排书架,将客人随手乱放错放的书本逐一放回原位,并且摆得整整齐齐。
这工作虽说简单,但做起来颇时间,何况少女的动作始终平缓,频率没有丝毫的改变。当这一切都完成后,店外的天空已经彻底陷入黑暗。
她走向书店的深处,在层层书架掩映后,还有一盏台灯孤独地亮着。
转过书架,画面在视线中如流水般铺陈开,陈旧的红木书桌靠放在墙边,桌上一个青瓷茶碗,一只黑色半框眼镜,一本摊开的书,桌后一个埋首读书的人。
“先生。”少女轻声对桌后人唤道。
桌后的人微微一动,身体往后靠去,抬头看向少女,露出一双灰蓝色的眼睛。
男子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手肘搭在扶手上,双手在胸前十指轻扣。他穿着干净的棉白长袖短衫,银线盘扣一直扣到了领口。
这不是个初见时多么惊艳的男人,除了那诡异的瞳色外,寻常的眉眼,寻常的口鼻,只是这一切拼凑在他的脸上,偏偏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嘴角的笑意既浅还深,漫不经心中宽容世间,轻描淡写间温柔岁月。
舒镜轻揉眉心,问道:“小禾,什么时候了?”
“八点过了。”
他侧首聆听了片刻,沉吟:“下雨了……”
“是的。”
“旱了半年,终于下雨了。”
舒镜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神似乎在放空,却又有些悠远。
小禾不解地歪歪脑袋。
又静了须臾,舒镜长出一口气,站起身,一手拾起桌上的眼镜戴上,使那双异瞳不那么明显。
“您要出门吗?”
“是呀。”舒镜含笑越过她,从书桌后面走出来。
小禾跟着他一直走到店门,舒镜捞起靠在墙根的黑伞,回头对小禾嘱咐:“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帮我把书好。”
“您去做什么?”
舒镜整了整一丝不苟的衣领,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小禾隐约觉得这里面透着舒先生难得一见的兴奋。
“秘密。”
“当啷啷……”
舒镜开门,房檐下一幕雨帘。
他撑开黑伞,割断那道透明的屏障,踏碎石阶上光怪陆离的光影,走进了如水夜色中。
身后有些苍老的店门合上,上方的招牌端端正正地写着五个字“有一个故事”。
重回宁静的店内,小禾朝着店门发了会儿愣,这才回过神,老实遵照舒镜的叮嘱回到书桌前,将桌面上仍然摊放的书合上,封面上赫然写着最近一部热门网络玄幻小说的书名。
被雨水打湿的城市较平时更早陷入沉静,雨幕中的路灯灯光仿佛来自镜面中的另一个世界。
舒镜干净的月牙白布鞋踩破积水中沉淀的城市,沿着路牙,留下一串涟漪。
他走过一段灯光繁荣的商业区,走过一个安宁祥和的公寓小区,走过一片人迹凋零的老城区,在几道街巷纵横的路口停下了脚步,一时间,四周似乎只剩下风雨袭扰树叶的声音。
某段靠近绿化带的街道上传来儿童尖锐的笑声,舒镜循声走了过去。
有三个孩子站在路边,朝草丛里投掷石头,孩童玩闹的热情就像他们莫名沸腾的力一般,不会轻易被雨水浇熄。
“很晚咯。”
陌生人突然靠近的声音让三个孩子吃了一惊,看向舒镜时紧张的目光又透露出楚楚可怜来,与方才的张牙舞爪判若两人。
舒镜逆着灯光走来,黑伞的阴影下,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深邃轮廓,所以即使舒镜的微笑一如既往的温雅,那三个孩子面面相觑间也只能感觉到愈加升温的恐慌。
不过孩子对于一些藏在黑暗后的东西往往比大人更加敏锐,也许他们真的看见了什么又有谁知道呢。
“还下着雨,爸爸妈妈要担心了。”
儿童们慢慢退了两步,突然转身尖叫着跑远了。
舒镜放下伞,露出一张无辜的脸。
雨势较刚开始小了许多,只有些淅淅沥沥的细绵,淋着的感觉并不明显,但片刻就湿透了全身。好伞,舒镜走到刚才那几个小孩站立的地方,看到面前的草堆微微颤抖。
他蹲下/身,拨开杂草,露出那个瑟瑟发抖,连哼都哼不出声的小东西。
舒镜伸手拨弄,笑容有些刻意的小邪恶,但是动作轻柔犹如抚摸。草丛里的小家伙抖了抖,也许是终于接触到一个热源,它抬起小脑袋,急切地贴近舒镜的手指,似乎刚睁眼没几天,几乎是靠本能张开嘴含住了指尖。
不知道是被谁遗弃在了这儿,真是可怜呢。
手指摩挲着湿软的牙床,舒镜的笑容也变得愈发柔软,双手捧着,将脏兮兮湿乎乎的小东西抱入怀中。
小小的一团,在怀中也占不了多少体积,摩擦着舒镜的衣服,努力想要朝更深的温暖中钻去,似乎已将自己全然托付给了这个人。
“呵,我们回家吧。”
舒镜轻笑,对怀中轻轻说道。
回到书店,小禾站在门边迎接舒镜,就像舒镜离开后她便没有移动过一般。
见到舒镜浑身湿透的回来,小禾一点表示都没有,大概已经习惯了这位偶尔的抽风与任性,倒是对舒镜怀抱里那片一拱一拱的阴影展露出了极大的兴趣。
舒镜接过小禾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毛巾,却没有用来擦头上与身上的水,而是先包裹住了怀里的小乘客,放到桌上细心擦拭。
这下小禾看清了,那是一只刚出生十来天的小奶狗,也就两个拳头大点,通体乌黑,只有鼻尖和软绵绵的爪子透出点粉红,看不出什么品种,正仰着脑袋张大嘴四处探。
“呜呜呜……”
小禾惊奇地看着这一切。
“先生,他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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