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蹲下身把阿真从草垛子里拉起来。
“臭小子,你再说一次,什么浊酒?哪里的浊酒?”
人虽然是拉起来了,可到底迷糊着,任凭徐道离怎么问话,都没有得到回答,不由他陷入了思索。
原来,徐道离自蜀地回来后,便去东市那家常光顾的小酒店结账吃酒。他知道自己还欠着酒钱,无奈当时走得匆忙,谁知一去竟被告知账已结了。因他自己平时性情不拘,少有人缘,也没有遇到什么相投的朋友,便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是谁这么大方,问了酒店伙计也只知是一个来买酒的萧府小奴,并不知道名姓。徐道离又在府上观察斟酌了许久,亦想不出是哪个小奴,且萧府小奴月钱微薄,哪会买酒喝。
“一定是你吧!原来是你啊!”
徐道离思忖再三,看阿真酒量,像是好酒之人,去买酒喝也说得通,更是提到了浊酒,便断定是他无疑。一时间,徐道离也不嫌弃阿真了,将他背到柴房里,送他睡下,又出来清理了马厩。他想,过几日要找个机会当面问清楚。
……
醒过神来的时候将近五鼓,天上透出微亮,四周还静寂着。我一看,自己竟在柴房里,可我明明记得酒沉之后是睡在马厩里的,因提灯出去,马厩里也是干干净净的,盘子酒坛都不见了。
“阿真!你起得挺早啊,正好,管家叫你过去一趟!”
“好,就来。”
忽然来人唤我,没时间多理会,应声就走了。琢磨着兴许是小令子来找我将我扶进去的,也没什么关紧的。
来到管家那里,他又吩咐下来,说昨日随公主凤辇而来的御马今后也要养在府上,让我在后院马厩里另隔出一块地方专饲御马,所食草料也要上等,不可与府马并论。可见这些御马也是他们眼里的圣物,或许还身担阶品,马也同人一样了,论地位,讲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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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公子王孙第一流
四月,桃李芳尘已尽,木兰桐花争新,这等闲春日竟不知觉地过去了大半。长公子与公主的新婚大喜慢慢归于寻常,但又有一件大事即将降临萧府,十八公子于弘文馆结业,不日便要受封了。不过,此事于我来说并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他如今闲居,又能时常来看马了。我也似乎忘却了他曾经的骄狂言论,想那也许只是他的一时之行,并不代表什么,他的品性里终究饱含温存。
“阿真,你知道七龙宝骏吗?”
这一天他又来看马了,一直抚着他去岁挑回来的那两匹马驹子不肯放手,可蓦地竟提问起我来了。我甚觉突然又很惊讶,这问题徐道离也曾问过的。
“公子,连金知道!”
未及我做出反应,陪侍一旁的连金便先喊了出来,举着手一脸兴奋地看着公子。其实这段时间每次公子来看马都会带着他,却又不与他言语,有什么只同我讨论,他脸上的不忿我都瞧见了,故而此次抢着回答,也是实在按捺不住了吧。我倒也不和他争,依旧默默呆在一旁观望。
“我问的是阿真,你是阿真吗?让你跟着我不是叫你多嘴的!”
“是…是!连金错了,可是他一个马奴……一个马奴怎么会知道这些啊!难道我还不如一个马奴嘛……”
素闻连金得宠,连小令子也派给他当跟班了,谁知一言计较起来,公子对他也是这般不客气的。只是那连金却也胆大,迎着公子的疾言倨色还小声嘟囔了一句,很不服气,又咬着唇瞪我,丝毫不避讳。
“趁我还不想罚你,站远些吧!”公子左手一挥,对连金命令道。
“……是!连金知错了。”连金即生惊异之情,脸上霎时铁青,顿了一下方草草行了一礼,走远几步。
“那么,阿真,你知道吗?七龙宝骏之典故。”
“呃……”
十八公子的情绪变得十分快,转脸就恢复了和善之态,而我目光才从连金那里回来,又是措手不及,嗓子里卡住了似的,况且上次我未曾回答徐道离,这次要不要说呢?说了又会不会显得突兀?
“怎么,不知道吗?”他殷殷地看着我,玉颜生光,丹唇外朗。
“我…我……”我抑制不住地紧张起来,他这张绝妙的面孔摆在眼前,实在令人心慌意乱,哪里还管得什么七龙宝骏,早就像入了迷津的小舟难辨方向。
“哦…呵呵,也对,我想起来你不识字,自然不晓得这些。”
他忽地摇头笑起来,似是放弃了,可我见此情形反倒有一线失落,不甘埋没,情急之下便脱口喊了出来:
“七龙宝骏是秦皇坐骑,分别是追风、白兔、融景、追电、飞翮、铜雀和长凫!”
我是一气倾吐,说罢了浑身僵直,好似做了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一般。我睁大了眼睛望着十八公子,心中直打颤,希望他没有被我吓到,更希望他不要觉得我莽撞冒失。
“呵呵…呵呵…”只看公子眼皮陡然一抬,眼神一亮,然后笑了两声,抬起胳膊,手掌慢慢接近我,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
“啊……”我揣摩不定他的意思,显得有些愣愣傻傻的。
“你知道啊!你竟知道啊!你当真知道啊!”他连连发出感叹,神情似觉不真,又带着庆幸。
“嘿嘿…嗯!小奴,小奴虽不识字,但……但是忠叔见多识广,他经常给我讲有关马儿的典故,我都记下的。”我看他是赞扬的意思,心终于放下来,便把此事又归功给忠叔,算是圆了场。
“哈哈哈!好聪明的小徒儿,你师父真是慧眼识珠啊!”
“公子过奖了,小奴…小奴只是恰巧记得而已。”
我被他说得面红耳热,不知是因为得到他的认可而欢喜,还是面对他的笑脸而羞怯,反正心口跳的更厉害了。
“唉,你师父要是教你认字就好了。你若认字我便不要你做这马奴了,也叫你到我书房里去。”
我这里正觉如同在飘在云端,他口中又叹息起来了,眉间略略揪起,眼睛打量着我,语气中满含可惜。我见他此状,不想起自身底线,并不能一味张扬,方才那般已算是破天荒了,要敛,要清醒。
“识字可比记这几个名字难多了,小奴刚才实在卖弄了,请公子不必挂在心上,权当笑话。”
“嗯,呵呵呵…好了,无妨。也闹了这半晌,我先去了。”
他说着起身掸了掸衣袍,昂首阔步地离开了。那步伐就像他这段时日每次离开的时候一样利落干脆,并未因我今天多说了两句而有什么不同。然我虽不盼着不同,却也看得出,我这马厩,我这马奴,不过是他消遣时光的工具而已。
我也认了,工具也罢。
“我若果然识字,你真的会叫我到你书房里去吗?我真的可以到你的书房里去吗?”
我久久地凝视他离开的方向,自言自语。
自管家吩咐将御马归厩,后院就又多了四匹马儿,清一色的公龙马,俱都是在七八岁的健壮年纪,长得一般高大,骨肉均匀,威武却又驯良。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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