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覆水》分卷阅读7

  徐图之,可后来又想人生苦短,哪来那么多的徐徐缓缓?”苻坚说的兴起,不由得往前坐了坐,“与其重用根基颇深的鲜卑、羌人,还不如重用汉人。至于如何擢拔人才,朕也不甚明晰,只读史看过九品中正与举孝廉,不知景略觉得何种合宜?”
  王猛忍不住笑出声来,“臣今日本想着如何进谏,如何说服陛下,如今看来倒是白心思了。”
  他先前也曾想到这点,只是自己身为汉人,若是贸然进谏,恐怕有心之人会攻讦他结党营私,故而一直隐而不发,坐看鲜卑人坐大,如今苻坚自己想通提起,自是再好不过,当下便将这几日他与谋士的谋划一一道来。
  苻坚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王猛所说,无一不犹如十五年前那般合其心意,“那便如此,景略你差人着手去做吧。对了,有一人名曰裴元略,景略可好生留意着。”
  “哦?裴?”
  “闻喜裴氏。”
  苻坚方才也只是突然想起此人,上一世对此人的印象早已模糊,只依稀记得此人做尚书郎时曾规劝自己戒奢从简,后来淝水之战时命其率七万之中东进……后来他名图如何,自己便不知晓了。
  “说句诛心之言,”苻坚疲惫不堪道,“朕时常觉得氐人久经教化,尊崇孔孟,实则与汉人无异。其实一直以来,朕只有一个野望。”
  “哦?宰割天下,吞并六合?”王猛只觉刚投秦时,与苻坚论对的热血又激荡起来,仿佛早已老迈的躯壳又有了气力。
  苻坚缓缓睁开眼,眼里那悲怆的沧桑还在,可那钢不可夺其志的勇毅也还在,“混六合为一家,视夷狄为赤子。”
  王猛周身一震,冷声道:“陛下!有一言臣知陛下不愿听,可臣不得不说。”
  苻坚心有所感,淡淡道:“但说无妨。”
  “鲜卑、羌虏,我之仇也,终为人患,宜渐除之,以便社稷!”
  苻坚轻轻一笑,隔世为人,想不到王猛的遗言竟这么早便说出了口,那是否可以认为一切都已有了改变?
  “朕知道你的顾虑,可朕不想杀他们。”苻坚拂袖打断他。
  王猛的心沉了下去,可明知君心不悦,还是要分说下去。
  苻坚却将手中空了的茶盏倒扣下去,眼中恨意倾泻下来,“朕不杀他们,可也再不会用他们,更不会为他们所用!朕欲以仁治天下,可他们对朕不仁;朕以国士待之,可他们以仇雠待朕!朕自号天王,朕一心向佛,可朕首先也是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会爱会恨的人!”
  王猛为他语气之狠厉所惊,他不知这几日苻坚经历了什么,才会有如此这般的苍凉恨意。
  “可朕到底不会杀他们,”苻坚缓过一口气,轻声道,“如果朕也同旁人一般,动不动恣肆凌虐、喊打喊杀,固然可能永绝后患,可朕同那些茹毛饮血、杀人如麻的蛮夷又有何不同?朕还是尔等决意追随的苻文玉么?”
  王猛听闻他不愿再起用降将,先是松了一口气,又觉得他过于宽仁,还应将他们斩草除根,听了他这番话却也有几分道理,便静默下来,最终点了点头,“陛下仁德。”
  “慕容垂与姚苌……待灭了代国,想个办法寻个闲爵,安置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混六合为家,视夷狄为赤子。历史上苻坚就是这么说过
  merryxmas!
  第七章
  转眼间慕容冲入秦已有小半年。
  长安处处与邺城不同:邺城在长安之北,不论四季,刮来的朔风总是寒凉刺骨,而长安的风却不如此,春风拂面,夏风流金,秋风萧瑟,冬风凛冽,可不管是哪种,长安的风总是浩荡的,让人站在风中轻振袍袖就可有羽化登仙之感;邺城苦寒,尽管鲜卑勋贵也纷纷效仿汉人栽花赏花,可到底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种,看的人乏味,可长安花却不同,春桃夏荷秋菊冬梅,四时之花常开不败,光是形形色色的赏花会便让贵女们分身不暇;邺城的雪犹如鹅毛,铺天盖地,和着肆虐北风打在面上,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局促,而长安的雪则不疾不徐、纷纷扬扬,平白多了几分世家公子般的贵气;邺城的月他从未留意过,如今每日从长安恢弘的楼宇仰望或圆或缺的清冷月光,故乡之月却再也记不清了。
  长安的风花雪月至臻至美,许多迁至关中的慕容族人已然忘却了亡国之恨,更忘却了鲜卑先祖的无上荣光,而被长安的似锦繁华所蛊惑,成了苻坚驯化的羔羊。
  虽未明说,可慕容冲明白慕容垂慕容的野望,他们还想重整旗鼓,还都邺城。
  可王猛仍在,苻文玉又清醒得可怕,痴人说梦。
  慕容冲想着便微微笑了起来,一双薄唇微微勾起,明明是那么凉薄的笑意却因芍药般水润的色泽而显得明媚。
  “凤皇,你在想什么?”他对面的女子与他拥有别无二致的美貌,可眉目间却温柔缱绻许多,分外惹人怜惜。
  慕容冲心不在焉道:“我在想,长安当真是个做都城的好地方。”
  清河公主不明所以,轻轻笑道:“确实比邺城繁华。”
  苻坚对敌国宗室向来优待,给予慕容等人的吃穿用度与王公无异,故而她才能继续不谙世事地锦衣玉食下去。
  慕容冲敛去眼中的冷意,听闻慕容本想将姐弟二人都送进宫内,无奈均被苻坚送出宫来,谁料他还不死心,想着是否让苻坚再见阿姊一面。
  抬眼看向清河公主,只见她如画眉目里满是清愁,“阿姊。”
  清河公主垂眸看着手中茶盏,“你见过天王么?”
  慕容冲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苻坚,胸中那股无名火愈旺,冷声道:“自然见过。”
  “他……”清河公主的指尖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我听蒲头说他身长九尺,生得青面獠牙,可是真的?”
  “无稽之谈!”慕容冲不假思索地驳斥,随即愣了愣。
  平心而论,苻坚刚过而立,皮相本就不错,又出身公侯之家、饱读诗书,后来北面称王、四处征战,那身居高位的恢弘气度足以让神女为其容、国士为其死。
  还有他眼角眉梢隐匿的苍凉,言语中轻描淡写的风霜,实在让人再难相忘。
  可惜却是个禽兽,慕容冲恨恨想着,可对最终却只漠然道:“不过是个莽夫罢了。”
  清河公主苦笑,“皇兄想让我入宫……”
  慕容冲打断她,“绝无可能。”
  清河公主被他眼中的暴戾惊到,又听慕容冲道:“你是燕国的金枝玉叶,父皇的掌上明珠,如何能去给那个老男人做妾?就算他要立你为后,我都不会应允。”
  “阿姊放心,我定然会为找个匹配得了你的青年才俊,”慕容冲从身后抱住清河公主,将脸埋在她背上,“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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