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一)》直到永恒03往事-1

  03往事-1
  如墨深幽的黑眸盯着他，像是一时间还不很清醒似的，程乐容被瞧的手足无措，只能乾笑着，在脑中组织着语言。
  「你——」
  「那个——」
  主宰命运的神明显然并未眷顾他，两人竟然同时开了口，又顿了顿，一起陷入短暂的沈默。
  「我丶我去洗澡。」程乐容率先打破这凝固般尴尬的时刻，也不顾酸疼的身体抗议，他连滚带爬的翻下床，一拐一拐的向浴室前进。
  虽然已经用上自己最快的速度，但跌跌撞撞的样子恐怕还是很难看吧，背後的视线有如实质一般一直黏在背上，程乐容一边安慰自己那一定是错觉，是他太在意罗宇才会产生的，并不是事实，却也没有勇气回头确认，就这样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舒缓了疲惫的身躯，皮肤上斑驳的青紫痕迹在清洗後显得更加触目惊心，程乐容倒不是很在意，罗宇向来如此，自己不但不是他所珍爱之人，甚至还是他所厌憎的对象，本就不会多温柔，只是这几日他的状态似乎不太理想，像昨夜直接昏睡过去便是证明。
  也许该去药局买些药来吃吃看？一边这麽想着，程乐容一边将水量转到最大，半伏下身，翘起臀部，开始清理体内残留的浊液。
  水声很好地掩去疼痛的低吟，他分开自己的双腿，用双指撑开秘处，已经黏合的伤口再一次被扯开，程乐容脚一软，险险支撑不住身体。
  「呼丶呼……」长痛不如短痛，程乐容咬紧牙，一手扶住墙壁，一手果断的长驱直入，将附着在肠道上的残馀引导出来，地上开始聚积参着白浊的浅红色液体，又很快地被热水带走，只馀下浅淡的痕迹。
  好痛……隔了一夜再清理果然特别的疼，程乐容眼前一阵阵发黑，正挣扎着想再灌些温水进去甬道里冲洗时，突然感到不太对劲。
  像是有针扎在脊背上似的，程乐容反射性地抬眼，下一秒，他睁大眼，倒抽了一口气。
  浴室门不知何时打开了，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门边，看着他的一身狼狈，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阿……」程乐容脸色煞白，竟然被看到这般模样，一时间他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好一会儿後他才慢慢找回舌头，心跳依旧跳得飞快，只是轻声问道：「你丶你要用浴室吗？」
  罗宇不发一语，只是盯着他，眼神晦暗难明。
  被看的窘迫不已，程乐容乾笑道：「可能是我忘了关门，罗宇哥，你丶可以帮我带上门吗？我很快丶很快就好的，真的！」
  他举起一只手，像是立誓般挂着保证，只差没拍着胸膛说他再把地面冲刷一下就会穿上衣物走出去了。
  罗宇却不理他，反而抬脚走了进来，程乐容瞪大眼，正想要提醒罗宇不要踩到地上残留的污痕，眼前高大的男人已经出声了，像是怜悯似的，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他：「程乐容，你这又是何必呢？」
  原本被水气蒸腾的发红的脸渐渐转为苍白，程乐容换了个姿势，坐在地上，抬起头，奋力挤出一抹笑意：「我说过了，影片丶在我手上。」
  像是所有顽劣的孩子一般，程乐容脸上满是固执的死不悔改：「只要你留在我身边，这样就好了，这是丶唯一的条件。」
  是的，这样就好了，只要这个男人不要离开他，所有的一切，他都甘之如饴。
  头发上的水滴流了下来，自眉间滴落到眼旁，程乐容眨了一下眼，那水珠便像在替他哭泣一般，又顺着脸颊上的弧度蜿蜒而下。
  「哼，看来我是对牛弹琴了。」罗宇冷笑一声，再不留恋，转身便走。
  砰的一声，门被大力关上，热水还在持续洒落，程乐容却开始感到寒冷，蜷缩起身体，他低低一笑，将脸埋入双腿间。
  至少，罗宇哥还是帮他把门关起来了。
  罗宇哥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就算现在对他有些坏，也是他的错，罗宇哥绝对是无辜的。
  因为，是罗宇哥让他看到了光明。
  第一次碰上这个男人，是在一个偏僻的丶几乎无人会经过的暗巷里。
  他只是一个父母双亡，在亲戚间被踢来送去丶无人问津的麻烦，又不擅长说着讨好人的甜蜜话语，头发超过眉毛盖住大半眼睛，总是低着头，沉默寡言，像他这样阴森森又不讨人喜欢的人，被堵在巷子里头欺负，也不过是家常便饭的事。
  被踢打过的部位持续发送疼痛的讯号，他忍不住龇牙咧嘴，痛的不住喘气。幸好，虽然衣服被弄破几个洞，身上仅有的零钱也被搜刮一空，但那些人总算是离开了。
  取而代之的，是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际，竟然在短短一两分钟不到的时间里，下起了大雨。
  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就是他这样的状况吧，程乐容努力缩起身体，欲哭无泪地想着。
  「呜……」伤口痛得很，一时之间他根本站不起身，只好勉力伸手护住头脸。照这样的情况，等他能回到家的时候，一定已经是落汤鸡般全身湿透的状况，而这次轮到负责照料他的，是一个言词刻薄的姑姑。到时候该怎麽说好呢？程乐容一边淋着雨，一边苦恼地思索等会儿的说词。
  「你在这里做什麽？」就在这时，一道冷沉的声音响起，他惊吓地抬起头。
  那个面容冷硬的高大男子就这样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