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一)》(BG)不变(下)直至永远不变的未来-2end

  下：直至永远不变的未来-2  end
  「连问都不问就贸然同意恶魔的邀约，可不是明智的主意。不过，我喜欢。」
  黑暗的房间里，比夜色更加浓黑的魔物蹲踞在眼前，嘴角裂开到耳际，满意无比地笑着说：「交易──成立。」
  那瞬间，她彷佛能看到有什麽东西，脱离自己的身体，飘到那个魔物的手里。而那魔物依旧笑嘻嘻的看着她：「别这样看我，我可不吃肉的，不要把我将那些喜欢弄得血肉模糊的家伙相提并论呐。相反的，作为报酬，妳可以得到相当漫长的生命，这可是人类最渴望的东西之一，妳可要好好感谢我喔。」
  如来时的无声无息，下一秒，那魔物便化做一抹黑烟，转瞬消失无踪。
  她低下头看着空荡荡的双手，一时间有些茫然，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否只是自己的幻觉。
  然而，交易确实开始运作，那一天晚上，她走入了梦里，很难言的感觉，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在梦中，但每一寸肌肤却又彷佛身历其境，甚至能感受到阳光照耀的热度。
  熟悉的湖畔，习以为常的大树，那是他们最初的起点，有记忆以来，他们的一切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依旧拿虫子没辙的男人白着脸，正坐在另一侧，见到她时又露出惊喜的笑容：「爱格妮丝，妳怎麽在这里？」
  「......」
  似乎忘记临死前记忆的伊米尔，对着她毫无阴影的微笑着。她忍不住跑上去，抱着那个男人，痛哭失声。
  「怎麽了？爱格妮丝？」伊米尔慌忙地拍着她的背，手忙脚乱的哄着她。
  就如那魔物所言，他们可以自由创造梦境，虽然伊米尔不知为何似乎失去一部分的记忆，也不曾追根究柢的询问过她任何事情，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用想像去所有想去的地方。
  即使梦醒後又会回归现实，但就算只是虚幻的美好，也是她如今所能拥有的最大的幸福了。
  或许是内心的空洞再次被填满的缘故，她又能走出房门，面对那些担心她的家人与朋友们。
  「爱格妮丝，妳要吓死我们了。」
  拥抱着她的朋友，露出欣慰神情的父母，以及梦里相聚的恋人，这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美好到，一碰就碎的地步。
  某一天的梦里，一如往常的画面与开端，却通往了不相同的结果。
  她深深喜欢地，如朋友如家人又比那再更多一点点，她深爱的男人，对着她露出茫然而陌生的神情：「......请问，妳是谁呢？」
  ***
  爱格妮丝赤着脚，走出了门，轻声说道：「魔物，我知道你就在这里，出来吧。」
  粗哑的笑声依旧透着特殊的韵律，那个魔物在弯月下的大树上现了身影，纯黑的发丝迎着风四散，眼瞳里饱含着鲜血流动般的光泽：「小女孩，妳的味道更好了呢。」
  爱格妮丝哼了声：「不吃肉的魔物还知道什麽味道吗？」
  那魔物莞尔一笑，自树梢一跃而下：「我的食物来源，是感情。」像是为了证明他所说的话，那魔物又舔了舔嘴角：「强烈的丶浓稠的，只属於人类的爱憎之心，乃是我等至高无上的美食，尤其是像妳这般，能够源源不绝的生产出美味的人类，实在是太珍贵了。」
  爱格妮丝顿了下，原来她的感情对这魔物而言是食物阿......想了想，她又慢慢开口：「既然你吸食了我的感情，交易成立，那为何伊米尔会不记得我？」
  「喔？那个阿。」魔物漫不经心的笑着道：「有什麽奇怪的？本来就不是完整的灵魂，自然无法存放过多的记忆，一旦超过临界点，自然就会全部遗忘。」
  爱格妮丝脸上一片苍白：「全部......遗忘？」
  魔物俯身注视着她：「我并没承诺要保有他的记忆，往好处想，他也不会拥有死前痛苦的记忆，能够一直快乐的存在於梦境中喔。还是说，妳後悔同意交易了？」
  望着那鲜艳的红色眼瞳，爱格妮丝沉默良久，才缓缓牵起嘴角：「果然，是魔物呢。」
  因为她不想要忘记伊米尔，所以就让她永远都能记住他。可是，伊米尔却不会记得她。
  因为她是重要的食物，所以她得到了漫长的生命，往後，她会重复踩踏在每一晚的梦境里，与伊米尔在一起，永永远远，直到生命终了。
  爱格妮丝坚定地看着魔物：「就算，他会不断地遗忘我，也无所谓。他忘记我一次，我就让他再喜欢上我一次！」
  魔物闻言，毫不顾忌的大笑出声：「哈哈，那就让我见识见识，所谓人类的决心吧。容我提醒妳，在被发现妳不会老之前，得赶快离开此处，否则的话，即便是妳的亲近之人，也未必容得下妳阿。」
  ***
  「初次见面，我是爱格妮丝。」
  「你在这里阿，我是爱格妮丝，你记得我吗？」
  「与我一起去各种地方吧，伊米尔。」
  「伊米尔，你还是一样都没变呢。」
  ......
  这样无限重复的轮回，究竟已经有多少次了呢？或许，就像她曾经的红发，究竟是从何时开始，转为夜色般的漆黑一样，已经无法得知了。
  立下交易的那一刻起，她就属於黑暗，像那个来自深浓夜晚的魔物一样，都不再算是人类。
  「又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盘起长发，穿上简单的衬衣与长裤，她拉起行李箱，关上大门。
  辗转过世界的每一个地方，经历无数动荡与流离，在无法计算的时间後，眼前已经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风景，曾经有着小小的快乐的小村庄，早已不知不觉消失无踪。
  爱格妮丝抬起手遮住过分刺眼的阳光，面上挂着浅淡的笑意。
  所谓的梦寐以求的漫长生命，便意味着她与世间所有人们间巨大的鸿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朋友，她见证了时光的变迁，又成为世间的过客。
  「人类的感情，保存期限总是不会太长。」不远处，头上长着犄角的魔物盘踞在枝桠上，对着她弯起了笑容：「爱格妮丝，如今妳後悔了吗？」
  注视着始终在附近窥视她丶吸取她的感情的魔物，爱格妮丝有一瞬间的恍惚。
  偶尔，她也会想，这样的伊米尔，是真实的吗？
  在固定的时间里，见着固定的人，梦里她还是那个穿着长裙的女孩，梦外却早已面目全非。
  「不。」就算知道如今的结果，她还是会为了伊米尔做出一样的决定，爱格妮丝温柔地露出微笑：「我希望一直这样下去。」
  (end)
  ※总算结束了，就如一开始所说的，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故事。
  明天如果顺利就会发新文，否则就再延一天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