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一)》回头06来袭

  06来袭
  李南天抱着人,略1发力,随即身姿优雅的跃过墙头,缓缓向厢房走去。怀里的少年显然不想这样给他抱着,不住挣扎,李南天随意化解了几招,也不制住少年穴道,就闲适的静待少年力竭,双颊晕红,靠在他胸膛喘着气。
  还是太瘦了,他不满意的掂了掂重量,开始思索着一日喂食六顿饭的可能。又想起方才这少年在墙边扑腾的模样,不由莞尔,虽说教出这样的徒儿不怎麽光彩,不过这人生来体弱,本就是让人捧在掌心呵护的命,自也无需再继续精进武艺。
  将人放回床上,他捧起少年的赤足,仔细观看,原本纤瘦的脚踝此刻已经高高肿起,所幸未伤及骨头,倒也不严重。
  这娇气的少年,合该是在日光下无忧无虑的微笑,非珍馐不食,非茗茶不饮,然而,两年不见,这人却把自己折腾成小老头似的模样,眉眼间暮色沉沉,全是防备。李南天目光逐渐转为幽深,想起这人今年也不过十八,又有几分不悦。
  伸手捏了把闵安秀的脸,李南天淡淡道:「我去取冰,记着别轻举妄动,否则,我会让你只能躺着乖乖养伤。」
  「你!」
  闵安秀几乎是磨着牙瞪着他,李南天完全不为所动,只是拍了拍闵安秀的头,转身推开门。
  「咚——咚咚!」三更声响,子时已过,李南天身影飘忽,竟是不自觉的施展轻功。
  ......那踝上的红肿,委实碍眼了一点。
  李南天思绪越发遥远了起来。最初,答应传授那孩子武艺,只是为偿还上一辈的恩情,那是一个从没吃过苦的孩子,粉妆玉琢,有着拿捏的恰到好处的任性,然而,也不过如此,本就缺乏资质,又不肯上心学习,最终不过花拳绣腿罢了,他漠然评估着这所谓徒儿的极限。
  世事难料,往往便是从一个微不足道的转折开始。
  「呜哇!哇阿阿阿!」那一天,他甫解决猛虎,尚未还剑入鞘,就被一把抱住。漂亮的脸蛋哭的皱巴巴的,还被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简直惨不忍睹,一点也不好看。
  他板着脸,毫不留情的出声责备:「不带护卫,私自入林,你置自身生死於何地,又置你爹娘於何地?」
  小小的少年抖了抖,哭的眼睛都肿了起来,显然被他的斥责吓了一跳,却固执的紧紧黏着他,小脸还埋在他胸口里,只能看到柔软乌黑的发丝随着主人的抽泣一动一动的。
  向来平静的心里涌现一丝好奇。
  他清晰的意识到,这个孩子与他是不同的,开心便笑,悲伤便哭,喜怒哀乐都清清楚楚,如此的毫无掩饰,强烈的情绪涌动几乎能感染他。
  那样单薄的身躯,哪来如此大的精神?於是,他开始注视着少年,直到一年後,少年突然避着他,让他心绪不宁,才恍然发觉自己的心动。
  少年面容倏忽变化,转成如今冷清颜色,无论淡笑丶吃惊丶微怒,眼神都难有波动。李南天想,若是见着了如今的闵安秀,决计无法与当初那个率真的孩子联想在一处。
  吃起饭来狼吞虎咽,好似饿死鬼般,真摆了一桌菜肴在他面前,却又吃不了多少......他当真饥饿吗?
  明明无处可去,偏偏满心满眼都想着离开,说着得过且过的话,做出毫不在乎的模样,却又夜夜惊梦,梦里的呓语满是哀切。
  被一个普通男人欺压,只能辛苦卖命工作,旁人见了都要同情,然而,李南天心知肚明,那少年并非全无还击之力,毕竟是他教出来的,那武艺再上不了台面,也不可能对付不了区区乡野匹夫。
  像一滩死水,偶尔平空起了一圈涟漪,转瞬又归於沈寂,如此说来,究竟何为真,何为假?两年的空白时光,这少年带给他的好奇,似乎更多了。
  思索间,已到目的地。冰窖深入地下,即使在酷暑时分,依旧有着扑面而来的凉意,李南天取了冰,掌心运气,延迟冰块化水的时间,又原路返回。
  若要探得谜底,倒也不难,只是他更希望的是少年亲口吐出的答案。
  「我不知道......呜呜,爹爹!」那一年的那一日,少年惊慌的哭泣着缩成一团,彷佛他是豺狼虎豹一般。
  中年男人见状,更加愤怒,「听闻李少侠名满江湖,正气凛然,如今看来,倒是我引狼入室了!你究竟对我儿做了什麽!」
  「......」
  当时,他毫无应对的心思,一双眼睛只牢牢锁着少年,即使在这时候,那水光闪烁的漂亮杏眼,依旧显得无辜至极,可怜又可爱。
  ......原来,这还是一个狡猾的骗子?
  可以确定的是,他在这少年心中并没有自己原先以为的重要。那麽,如今的抗拒,也是有迹可循——他对闵安秀而言,并没有让他全盘托出的份量。
  李南天淡淡一笑,这也不打紧,总归这人也是跑不掉。
  推开门的同时,缩在床上的人也跟着抬起头,眼眸已现困意,却又睁的大大的盯着他,显然有话要说。
  李南天不发一语,径自上前捧起那受伤的脚,送了点真气,将瘀处推开後,拿块布包住冰便按在闵安秀踝上。过程中闵安秀数度吃痛,使劲想缩回自己的脚,无奈男人的手彷佛钢铁铸成,尝试了几次,都纹风不动。
  闵安秀嘴唇动了几下,终於开口:「我没有留下的理由。」
  李南天随手一推,直接让闵安秀躺倒在床,「自讨苦吃的行为,一次已经太多。」男人的目光深沉,缓缓道:「告诉我所有的事,我不说不表示我看不出,你,只是想要惩罚自己。」
  闵安秀脸色有一瞬的苍白,咬着唇,他再度露出习以为常的笑容,浑然不觉声音都哑了几分:「你......胡说八道什麽?往事已矣,闵家......人死不能复生,我丶我总要向前的,与你纠缠,可就没意思了。」
  「我不可能放着你不管。」李南天正要继续说下去,突然神色微敛。
  暗处隐隐多了几道气息,很轻,细不可闻,但还是让他捕捉到了。
  李南天右手移到腰间,按剑不发,眼神冷冽。
  三更半夜,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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