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头家(14)
“你不是开玩笑?”王一州惊叫。
我说:“正经事我几时跟你开玩笑?”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去。
走进浴室,果子跟来,我也由她。听她吩咐先坐浴缸边继续按摩,等待放水。我闭上眼任凭摆布,她如同工厂里的女工,舞弄手中的产品。
大醉过后泡在热水中,有个一丝不挂的女人给你擦洗,实在是件非常惬意的事。洗到我命根子时,果子非常认真,我看她,她有点不好意思,含糊地说:“昨晚它也醉了,怎么动也不醒。”看来昨晚已经光顾过。
把我刺激得差不多后,果子灵巧地放入她另一个能容纳的地方,欢快地在我身上跳动,不看脸像个未成年少女。我来了情绪,紧紧搂住她,开始怕她的细腰受不了,不敢大动作,后来什么都忘了。
12
山上的风很凉爽,可在风中待久了变得有点冷。
我坐在汽车发动机盖上,望着头顶的一朵乌云。快下雨了,全城被朦朦烟雾所笼罩,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这里是离城最近的一座山,山上有庙,据说里面菩萨很灵。刘卫红和陈姨去庙里烧香许愿,我不去,我宁可去找街边的老和尚。
过几天要回老家,和艳艳成家后回去过两次,父母也来过几天,我虽是家里三代单传的独苗,他们还是不肯和我同住,说是大城市人口多人情少。母亲盼孙子有日子了,每次电话,必问艳艳有了没有,连我和艳艳都怀疑,我们当中有人没生育能力,当然我知道我是没问题的。
“过几天我回老家,可能去一个星期。”回去的路上,我觉得有必要说一说。
刘卫红问道:“你和艳艳一起去?”她低头望熟睡的儿子,“你打算跟你家人提起明明吗?”问题就在这里了。
“迟早要说的。”我叹了口气,“我年过三十,也该有后了。就怕我妈一知道,没两天全镇人的都知道。”刘卫红神色黯然地望出窗外。
陈姨说:“怕什么,你妈想抱孙子肯定不乱说,反正你家那个不常回去。是不是?”
也对,我说:“想把照片带去给他们看,可能我妈连夜都要来看孙子,那可麻烦了。”
陈姨笑道:“好啊!来和我们一起住,也没人知道。”刘卫红说:“人家是有媳妇的,来了不骂我勾引她儿子才怪。”
“不会的。”陈姨很有把握,“老太太见过旧社会的人,那时男人几个老婆的多的是,你给她生了孙子呢!想你还来不急,要在旧社会,一定把你接回去,做大的也不一定。”
越说越不像话了,我不再听她们胡说。
13
我有每天买报纸的习惯,有这种习惯的人一定不少。“早一轩”每个分店附近都有卖报亭,方便了我。在总店办公室看了一会旧账,想出去买报纸。李启明拿一堆报纸进门,全是我每天必看的。我不喜他拍这马p,剥夺了我买报的乐趣。
我没看报,问起那晚给王一州灌醉的事。李启明察觉我脸色不对,紧张说:“我、我想帮你喝,你、你不让,后来,后来,你、你还是不让。”
“什么后来、后来的,我是说我醉了,为什么让他们带我走?”我有点没事找事。
李启明说:“是、是王总说的,叫他保镖抱你上车去。”我骂道:“你他妈的,你不会叫阿胜他们抢我回来吗?老子要是女的,被他们qg了怎么办?而且男的也能qg的。”我发现我横蛮得可笑,忍不住大笑。李启明也赔笑几声,我停他也停。他说:“我、我去‘樱花’店了,文哥,你、你慢慢看。”
两头家(15)
按习惯分好报纸,哪张先看哪张后看。这段时间两岸问题成热点,和台湾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翻了几张报纸想看军队有什么动静,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篇字很少的报导,说是解放军在搞导弹试s,导弹横穿台湾岛。不过瘾,想找进一步的报导。
“不好了!文哥,出事了。”李启明失声惊叫回来了。我说:“打台湾啦,还是台湾打过来啦?”他急得跺脚,“不是的!不是的!有个女工出了好多血,她那个……”
“笨蛋!人家来例假,可能多来了点,会自己好的。”这小子管一帮女人又没结婚,怨不得他大惊小怪,我继续看报。他还在说:“这,这……也来得也太多了,裤子全湿透,叫她去医院她不去,说是换条裤子,可、可又湿透。”
我扔下报纸,拉上方姐一起去“樱花”分店。
女工躺在酒吧的几张椅子上,面如白纸,下身尽红。我也慌了,对李启明说:“看什么看?快去拿张桌布放车子后座上。”到医院就进急救室。
女工很面熟,我问李启明是谁,他说叫阿宁,我想起来了,是跟胖阿正打得火热的那个,说不定是这王八蛋干的好事。我气急败坏给老曾打电话,他先是沉默,完了大叫:“我把这狗日的头拧下来。”我忙说:“你别乱来,还没肯定。”
医生总算从急救室出来了,我迎了上去。
“你们男人就知道一时爽快,不管女人死活了?”医生指我鼻子,“不想要孩子,就到医院来,都去什么地方啦?看你这打扮,不像缺钱的呀!命是捡回来了,以后还能不能生就难说。”她以为我是罪魁祸首,我也不想辩解,知道没事反而高兴。
李启明嚷道:“你凶什么,他是我们老板,又不关他的事。”
老曾来了,怒气冲冲扯着阿正的耳朵,拉到我面前说:“全招了,是这狗日干的,小马不拉我,我把他阉了。”说着又是一耳光,打得阿正的墨镜飞出几米远,阿正右眼有团乌黑,看样子在修车店已被打过。
“别打了,到这地步打有什么用。”我知道老曾是做戏给我看。他跟阿正、阿胜的父亲是把兄弟,这哥俩的父亲在一次爆破事故中死掉,十来岁就是老曾供养,老曾才像他们父亲,事事都护着。
人得救了,我不想追究,说道:“以后有事要找人商量一下,你看你带她到什么地方去做手术?差点出人命。”
阿正哭丧脸蹲下,“我不知道,就、就两回。她说不和我好了,嫌我是外地来的。”老曾也望我,“这小子看来真不懂,我问他,也是这么说。”
“领导。”方姐把我拉到一旁,轻声说,“阿宁醒了,她说和胖子以前就有了,是、是小日本……她怕丢脸……”我气得把手中的烟搓成一团。方姐又说:“这医药费……”我睁大眼看她道:“不至于那么绝情吧?”
阿正见方姐去交费抢着去,我对老曾说:“带那笨蛋回去,搞清楚了,不关他的事,不过你别跟他讲。”老曾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叹气把阿正拖走。我叫来李启明骂到他哭才离开医院。出这种事,是不是因为我造什么孽引起的?心里窝囊得很,能怪谁呢?怪王一州?还是怪我们的女人贱?如果不是日本人干的,可能我会觉得很正常。
手机响声打断我胡思乱想,我吼道:“我不在!”却听到艳艳的声音。
“撞上鬼了,这么大的火气,又跟谁吵架?”
我把车停在街边说:“你老不在家,我没事就生气,还想杀人呢!”她笑道:“再忍几天吧!我要回去检查是不是雄风再起。”我说:“你回来也没办法检查了,我过两天回老家。”耐心地把王一州的事和她讲。
“太好了,”艳艳很开心,“我正想带我妈去看你爸妈呢!你先走,我跟后就到。”
捐款危机(1)
1
王一州的随行人员不少,除陶洁外,还有秘书、保镖、三个电视台的记者,以及青年基金会的一个工作人员。飞机头等舱就我们几人,不禁为家乡的旅游业着急。
“衣锦还乡,你一定大受欢迎。”王一州的座位和我隔走道。我说:“我当年是殴打校长逃出来的,他们不抓我坐牢算万幸了。”
省电视台的杨主持问:“文先生以前和路向东是老同学?”我说:“可以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他要是祝英台,我非他不娶。”
“路向东那一脸大胡子,还祝英台,做梁山伯也嫌丑。”挨王一州坐的陶洁笑得像个小女孩。和她相熟后,也不觉有什么特别,看来高傲是女人的妆扮之一。
王一州装摸作样地长叹:“唉!他遇害那天我要在场,可能还有救,医院都这样,怕花大钱救不活,病人家属不认账。我看他不像短命人。”这家伙搞这种奇谈怪论也不怕惹恼医院,一定是陶洁出的鬼主意。杨主持很认真地在本子上写。
我不愿看他的r麻表演,说:“马后炮有什么用?不该死的总是先死的,该死的命肯定长。像我这样的人,今天如果飞机失事,唯一幸存的肯定是我。”陶洁嚷道:“臭嘴!想吓死我呀?我最怕坐飞机了。”我笑道:“有什么好怕的,你就算死了也一定很美。”
大伙儿发笑,陶洁打我一下,今天她穿一套紧身套裙,该大的大,该小的小,非常性感,令人想入非非。
“到那学校去用走山路吗?”王一州和青基会的张老师聊了起来,张老师也不大清楚。我问了详细地址,正好那地方我去搞过计划生育,不通车的,有一小时左右的山路。山区的小学不同一般,往往每个小学在各村屯有好几个教学点,我们去参加落成典礼的地方只是一个教学点,不是一所小学。
“怕什么山路,你们有保镖背,我们就苦了。陶洁,你背我怎么样?”我逗陶洁。她骂道:“不害臊,你背我差不多,有脸叫女人背。”我说:“我们去的地方是少数民族地区,习惯女背男,叫做‘老婆背老公,有吃也轻松’。”
“你父母身体还结实吧?”王一州和我拉起家常。我说:“我到现在掰手腕敌不过我爸,我妈就别说了,端y化气罐上五楼不用歇的。”陶洁又骂道:“不孝之子,好意思让老妈端y化气,还有脸说。”
一小时多一点,到了我家乡的省城。机场外有两幅大红标语,我看过脸也泛红。一幅写“欢迎王一州董事长”,另一幅写“到我县参观”。我们县号称文化名城,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搞这么丢人的杰作。
“哇!老文,你家乡的标语不同凡响啊!”王一州叫道。一群人笑得打跌,我厚起脸皮说:“这是幽默,太深奥怕日本朋友看不懂。”
前来迎接的梁县长我不认识,教育局长却是我的老冤家,和我打过架的校长何有为,他不但升了官,还吃得膘肥体壮。
“真的是文老师。”何有为热情得有点过头,和我拥抱后向梁县长介绍,“梁县长,这是我们中学的文老师,他现在也发了。”
我说:“何校长,你发了才对,再打架我不是你对手,你成重量级的了。”他大笑,“快十年的事了,还记得,你为我们县做了件大好事啊!”我说:“不关我事,我是趁机骗王总的机票,回来探亲的。”
记者们开始忙碌,县里也带来摄像机,我想躲躲不过。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捐款危机(2)
机场到县城有两百多公里,坐在崭新的子弹头面包车里,王一州手指走在前面的凯迪拉克,在我耳边说:“你们县这么富,看来,建小学那村也穷不到哪儿去,你小子有私心。”刚才梁县长叫他同坐,他不干。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就说:“到了你自己看。”
虽是高速公路,也要三个多小时,在昏昏欲睡中进入县城唯一的一家星级宾馆。我对王一州说:“你们有人接待了,我成多余的。我回家,明天再来。”
“这怎么行?人是你带来的,你不能扔下不管呀!”去和梁县长他们告辞,何有为不放我走。梁县长笑道:“文老师归心似箭,可以理解的嘛!他带人回来,已经完成任务了。让人家回去吧!好好孝敬父母,也转达我们对老人家的问候。来!握个手,我叫司机送你。”我说我坐三轮车。
2
每次返乡,总有说不出的兴奋。提出立刻回家,马上见到父母是一回事,主要是我不喜与此类官腔十足的人打交道。以前向东回来,县里领导请他吃饭,他叫上我做伴,我去过一次再也不愿去了。一个白丁和官员们吃饭不是件开心的事,尤其我们县里的官,级别没孙副市长和盘新华那么高,官架子却比他们更甚。
三轮车是家乡特有的交通工具,坐在上面可以慢慢欣赏路上的景色,我们称之为“三马”。上次回来,艳艳坐“三马”坐上瘾,两分钟的路她也要坐。尽管讨厌县里当官的,不得不承认,每次返乡县里的面貌改观都超过我的想象。
我家在距县城十几公里的一个小镇,镇里人大多是古代或近代逃难的外省人后裔,我祖父从福建逃抓壮丁到这里,谁想还是逃不过日本鬼子的屠刀,客死他乡。那年我父亲五岁,小镇成了父亲的家乡,也成了我的家乡,虽然我不是很爱它,可家乡毕竟是家乡,感情还是有的,至少我的父母在这里。
我家是一幢像火柴盒堆砌的四层小楼,五年前建的。母亲坐在门外,不时向路口张望。我坐的“三马”车一到,她站起迎来,身体还是那么健硕。
“艳艳呢?不是说带她妈妈也来吗?”母亲奇怪我一个人。我说:“有了媳妇忘了儿,她们明天到。”母亲边帮我提行礼边说:“害得你爸一早起来做菜,知道就你一人,也不用那么紧张。”
父亲仍在厨房里忙碌。我说:“老爷子还敢做菜,这次没把味精当盐放吧?”他转头看我一眼说:“早一轩要是没人,我给你做厨师,一个月一千块。”我大笑,抓起一块油炸排骨放入口中,母亲在背上打了一掌,“洗澡去,讨老婆了,还不讲卫生。”
家里有母亲给我和艳艳布置的新房,我们的婚纱照挂在床头上,墙上贴有好几个双喜字。母亲因为我们不办婚礼,大大生气了一阵,她是想我的房间像办过婚礼的d房一样。
洗完澡,楼下有外人的声音,谁消息这么灵通?在镇上,一起读书和我玩得好的除了向东,还有个叫陆小兵,听说当镇长了。
“大镇长,来我家体察民情呀?”果然是陆小兵。他说:“我来混饭吃的,老婆孩子都带来了。”她老婆也和我打招呼,对他女儿说:“快叫大伯。”
陆小兵在我们三个中最小,结婚却最早,女儿七八岁了。母亲摸她女儿的头说:“人家小兵的孩子这么大了,你呢?自己还像个孩子。”我不禁想起儿子的照片,是否给她看呢?
捐款危机(3)
“阿革现在可不得了。”饭桌上,陆小兵和母亲吹牛,“县里的领导都想讨好他,刚才县长秘书打电话给我说,县长请他吃饭、住宾馆,他不赏脸。”母亲惊奇地看我,“有这事?你耍什么臭脾气。喂!你几时认识县长的?”在她眼里,县长是最大的官。
陆小兵又抢道:“阿姨你不知道啊?阿革带人回来建希望小学的,用向东的名字命名。”母亲说:“真是这样呀?以为开玩笑呢!”说着突然哭起来,“高高大大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昨天我见他妈,一开口就哭得不成样子。唉!记得那年我们住五楼,y化气都是他来搬的,你们几个他最懂事,可怎么就……”
提起向东,大家一阵沉默。最后,父亲说:“阿革妈,你去厨房看汤好了没有。”
这时,陆小兵的女儿在外边叫:“快来看呀!大伯上电视了。”几个人全出去。只剩我和父亲,我说:“没办法,想躲也躲不及。”父亲笑而不答。
父子俩干了几杯,父亲停下筷问:“钱够吗?家里还有一点,我们也用不着。”
陆小兵进来听到这话说:“文伯,哪用得着你的钱,阿革带回来的人,是亿万富翁呢!一扔就是几百万!”父亲说:“难怪县长请他吃饭。”
“你躲什么躲?”母亲看完电视,坐回餐桌。“样子挺好的,又不是丑八怪。平时厚脸皮,关键时候忸忸怩怩。对了,那个胖子是你以前的校长,是不是他难为你了?”我笑道:“我现在,让他叫一声爹他都乐意。”
陆小兵的老婆说:“你身边那女人好漂亮啊!那套衣服起码要三两千。”母亲说:“妖里妖气的,有什么好看,等明天我家艳艳回来,那才叫漂亮。”陆小兵问:“怎么阿革舍得一个人走,是不是带别的女人回来了,怕嫂子知道?”这小子明知道我父母对我这方面最不放心,还来点火。
父母果然疑惑地望我,我说:“那是我朋友的女人,明天他们要来我们家做客,我会介绍的。”和陆小兵喝了一会,总觉他越来越像那位梁县长,提不起酒兴,草草收场。他出门时说:“带我去认识亿万富翁好不好?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人物。”我说:“行!你要高兴,明天请他去你家做客,我省一餐饭。”
父亲摆好象棋,和他下了两盘各有胜负,我也意外,他又不像是有意让我。上次回来,他让我一只马我也不是对手。看来和徐老头争斗了这段时间,棋艺真的进步了。
“你一定经常下,有进步。不是开好几家分店了吗?还有时间下棋,生意又黄啦?”父亲也奇怪,他下棋在县里是有名的高手。
“不是的,生意很好,请了个经理还不错,管理得井井有条,我正考虑回去后准备开第四家分店。平时也闲,下棋自然少不了。”我解释道,琢磨着讲不讲儿子的事。
父亲摇头说:“不对,我怎么觉得你像有事不好开口。”
知子莫如父,我不再犹豫了。望了一下靠在沙发上打盹的母亲,从口袋里拿出儿子的照片,有儿子单独一人的,有我抱他的,刘卫红别有用心地放了几张她抱儿子的。
“有点你小时候的模样,他母亲做什么的?你不是迷上她了吧?”父亲找来老花镜一张张认真看。我点上烟说:“纯属意外,是个护士,在认识艳艳以前,孩子出世几个月我才知道。唉!见她们娘儿俩过得苦,我只好认了。”
“这么大的事也不叫我。”母亲醒了,“你们父子俩想瞒着我是不是?”她从父亲手里夺过照片,看得兴高采烈,“带回来、带回来,你不要我们要。”我慌了,忙说:“你想我离婚呀?一回来,没两天全镇人民都知道我有个私生子,搞不好小兵来收超生罚款呢!”
捐款危机(4)
父亲叹气摇头,拿水烟筒点燃,抽的声音很大。
“这样偷偷摸摸不是办法呀?”母亲焦急地要找个说法。我说:“没办法的,这小子命中注定是偷偷摸摸。”母亲抹起泪,“真可怜,好好个孙子又不能认。”我说:“你先可怜你儿子吧!我那边住着岳母不说,还常来个烦人的岳父。我现在两头受罪,你说该不该可怜。”
“你活该!”母亲擦净泪水,“谁让你风流成性,自讨苦吃。我才不可怜你,我可怜艳艳,嫁你这个负心鬼。”我理亏,不敢顶嘴,接上一支烟。
父亲放下水烟筒说:“少说点没有用的话,偷偷摸摸也要算计算计,他三十出头了,骂他管什么用?”母亲说:“以前在家多好,c心他讨不到老婆呢,出去就学坏,给你讨两个来!你说气不气人?我不管!既然孩子生出来了我就要去认,你不去我一个人去。”
父亲拿她没法,又燃起水烟筒。我说:“你想去也行,艳艳明天回来你别说漏嘴,和街坊也不能乱说的。”母亲总爱找人分享快乐,这一条我猜她肯定办不到,唯一的办法是不能让岳母和艳艳在家太久。
3
“谁呀?”有人敲门,母亲起身去开,我跟在后面。
艳艳笑盈盈站在门外,夜色也挡不住她的光彩照人,母亲说得没错,见到她才知道什么是漂亮。她扑了过来,我想闪,她扑向母亲,亲昵地说:“妈!我连夜赶回来看你的,你高不高兴?”她只顾搂着母亲撒娇,行李丢了门外一地。
“你要不要吃口奶?”我有些恼。她啐我一下,又继续和母亲亲热。岳母想去拿行李,我说:“妈,你进去坐,留我拿。”艳艳这才想起她自己的母亲,说:“妈,这是我妈。”这是什么话?
“亲家,你总算来了,我的眼皮跳好几天了。”母亲拉着岳母的手进家。
我对艳艳说:“你吃错药还是怎么的?这么晚了,电话也不打一个,坐‘三马’回来,你走回来不更好?”她还知道心虚,“想让你们惊喜嘛,谁知道路这么黑。”我说:“惊是够惊了,差点没给你吓死。”母亲拉过她,“你凶什么!等下我给你一嘴巴。来!吃饭去,以后先来电话,不安全。”
我突然想起那些照片,往茶几上看,已不见。父亲从厨房里端菜出来,艳艳献殷勤说:“爸,让我来吧。”
艳艳今天穿一身白,母亲说:“仙女就这模样。”
来到县里的宾馆,门僮只顾看她忘记开门,我只好自己动手。电梯里的男人更无礼,专盯不该看的部位看。女人也看,可能是想在她脸上划道疤。在城里有人这么看过她,但不像小地方,这么不约而同,直截了当。
“换掉白衣,再往脸上抹一把灰。”出了电梯我给艳艳下命令。她笑道:“这里人怎么搞的,男人像色狼,女人像醋缸。”
何有为站在走廊和几个人讲话,看见我后快步过来,“文老师,你来了,你的房在这边。”他们还真把我当回事,连房也给我留着。
“你们休息一下,车子马上来接你们去参观。”何有为帮我们开房门,又望艳艳问:“文老师,这位是……”估计是王一州和陶洁不像夫妻,他不敢乱认。我说:“我老婆。”他和艳艳握手,“是弟妹呀!”
关上房门,艳艳说:“这人真无聊,握得我手好痛。”我说:“你手痛?我心痛呢!谁让你穿这么耀眼?有碍观瞻。”
拨通王一州的手机,还是陶洁接:“找一州啊?”他妈的,王总成一州了,但愿她嘴不多,别把我和果子的事捅出来。我说:“就找你,见你大包小包,找你借套衣服。”她咯咯笑,“你想男扮女装呀!警察找你麻烦了?”我说:“你来了就知道。”
捐款危机(5)
“真麻烦,不合身咋办?”艳艳耍脾气坐床上。陶洁很快过来,我和她解释完,她打嘴说:“啧!啧!怪不得,是想借我的破衣藏娇哩!”我说:“让她变成连老头也不愿看的那种。”艳艳打了我一下才和陶洁出去。
“你老婆跟得够紧的,幸好没要果子来,不然有戏看喽!”王一州穿睡衣进来。他大概给两个女人赶出来,进门就往床上躺。
我打开电视看,问王一州:“昨晚战况如何?我们县领导够热情的吧?”他跳起来骂道:“你这叛徒,把我们卖这里就跑,县里四家班子,你一杯我一杯,老子差点出洋相。”我笑道:“想改变形象总要付出代价的。”
两个女人回来了,王一州大肆打击:“换什么换,美就是美,穿麻袋也挡不住,换这套我见也没什么区别。”
艳艳换了一套灰色的休闲服,妆也卸了,仍旧是惹眼。陶洁也说:“是啊,我这套是最普通的了,她穿就是不一样,有些人是天生的衣架子,没办法的。”我说:“再不行,往嘴巴上画道小胡子。”他们大笑。艳艳骂道:“你神经病,我干脆戴面具好了。”
“面具不必了,戴副墨镜不就得了。”王一州笑够了。走出门外,摘下保镖的墨镜,给艳艳戴上,“凑合着用吧!小地方买不到东西,回去我送你几副。”
4
何有为带梁县长进来,说:“车子准备好了,王董事长,可以走了吗?”我给他们让座,梁县长四平八稳坐下,望了艳艳一眼不再望,墨镜的作用真不小。和梁县长寒喧几句后,王一州问:“今天我们有什么安排?”他的随行人员也都一起进来。
何有为看梁县长,梁县长像作报告一样清清嗓说:“啊,今天嘛,带大家参观化工厂和砖瓦厂;明天呢,是糖厂和水泥厂;后天搞学校落成典礼。王董事长先熟悉一下我们县里的环境,想投资哪一方面,我们可以提供最大限度的优惠政策。”
王一州十分惊讶,张口结舌看我,我也糊涂了,怎么一下子变成投资了?
“梁县长。”杨主持可不把一个县长放眼里,“王先生好像不是来投资的呀?我们也是来做向东小学的专题报导的。”
梁县长笑容可掬说:“这个我们知道,我们是想让王董事长随便看看,也许他对我们的某些项目感兴趣,投资多少没关系,慢慢来嘛。是不是?记者同志,你们来自发达省份,也可以为我们县做些宣传嘛。”
王一州像是不打算马上表态,叫保镖回他房里拿来雪茄,抽得四处乌烟瘴气,艳艳和陶洁都跑出门外。
“梁县长。”王一州抽了半截雪茄,才缓缓地说,“实在抱歉,我们公司搞的是高科技项目,投资只放在沿海地区,内地我们从不考虑。我看参观就免了,我和记者先生的时间都很紧,请尽快安排落成典礼,太麻烦的话,典礼也不用搞了,我们看一眼学校就走。”
青基会的张老师说:“这个由我们负责,已经有人在安排,王先生几时去都行。”王一州点头道:“那太好了,明天吧!老文,你看怎样?我等下想去看看你父母,我想问问,他们怎么生出这么个怪儿子来。当然了,最主要是去慰问一下向东的母亲和家人,感谢她为国家培养出一个好公仆。”他在和我们同来的人说话,像是忘记梁县长和何有为的存在。我见不妥,想说点什么,梁县长脸色y沉起身离开,招呼也不打一个,何有为打眼色示意我出去。
捐款危机(6)
何有为带我到另一个房间,把包扔到沙发上,一p股坐下,给我递支烟说:“看你的了,文老师。很简单,叫王董事长和梁县长走一走,上上电视,草签个意向,至于投不投资全由他。”我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马上就换届了。”何有为起身在我眼前走来走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梁县长保住了,你哪天回来也有个照应,对大家都有好处。”
原来如此,梁县长是想出风头要政绩,协议签在这儿,人家投不投资怪不了我,政绩上有引资多少就行。胆子够大的,这种事也敢拿来当儿戏。我说:“我只是来陪他玩玩的,恐怕这个忙我帮不了。”
“不愿帮才是真的吧?”何有为瞪我,歪着脑袋说,“我了解过,姓王的和路向东最多不过普通朋友,会扔两百万为他树碑立传?搞广告效应也不必花这么大的冤枉钱,不是你唆使他才怪!你帮这忙是举手之劳,何苦装清高?大家都心照不宣。”
我笑道:“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这也算清高,那我还蛮清高的。”我起身就走。何有为叫道:“等等!你们要住免费,搬到县招待所去,希望工程可没招待费,也没车。落成典礼县领导也去不了,我也忙,我会找人给你们带路。”
我大笑:“我们本就打算这样。”他望我的眼神像从前和我打架时那样。
5
王一州在我房里和杨主持掰手腕,大家围着看。
“不是吹的!”王一州嚷道,“我那年流浪到上海,专靠跟人掰手腕赌钱。这还用问?肯定是赢多输少了,不然早饿死在上海滩。”可能又是陶洁帮他设计的伎俩,让记者们有花絮可写。
“县里抛弃我们了,不知道会不会饿死?”我挤进去把情况和他们讲。
王一州又发出他标志性的大笑,说:“陶洁,你去叫秘书处理后勤,对了,把接我们的油钱和昨晚的饭钱加倍给他们,那是老百姓的血汗钱,我也不想让人骂。”这家伙时时不忘演戏。
张老师说:“我也奇怪接待的规格太高了,原来是这样。”杨主持则不停地叹息,“这么好的素材,早知道我叫上几个大网站的记者,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王一州一点不在意,继续向别的人挑战,还真的没人比他手力大。直到他的秘书进来和他讲了一通日语,他暴跳如雷,吼声连连,秘书不停地鞠躬。
陶洁解释说:“去租车,租不到,宾馆的已经租完了,外面的居然也让人租光。文老板,在你家乡做租车生意肯定发。”真有点匪夷所思。
“太过分了!”艳艳也叫起来,“不给车就算,还不想让人家租,简直是土霸王。”
我说:“这就叫富不和官斗,钱不敌权。”王一州冷笑道:“我偏不信这个邪,老文,这里有汽车卖吗?去买部中巴。”我听了吓一跳:“你以为在日本呀?买单车差不多。”他不假思索说:“单车也行,我们就骑单车去你们镇。”
记者们来劲了,巴不得越新奇越好,跟着起哄。艳艳说:“买什么单车,三轮车满大街都是,我不信他们能全通知到。”她对“三马车”念念不忘,自然记得。
6
“不是说中午县长请吃饭吗?这么多三轮车惊天动地的,以为是鬼子来了呢!”母亲和岳母站在门外迎接我们。我想说,真是鬼子来了。
王一州卖乖地叫道:“大妈,县长不要我们,您要不要?”母亲笑道:“要,大妈要,小猫小狗大妈都要,别说是人呢!”王一州在我耳边说:“母子说话都爱占人便宜。”
捐款危机(7)
家里原本见宽敞的堂屋,一下变得窄小,众人像是来参观,到处都看。王一州对一把老太师椅大感兴趣。
“这是明代的。”他一本正经地说。大家拥到他周围,听他卖弄渊博。其实,那张椅子最多是清末的,破四旧时,母亲花一块钱买回,我懒得扫他兴。
王一州胖大的保镖直愣愣地站在门外,引来邻居的小孩观看,对后脑上的小辫指指点点;他的秘书,只要坐下就不停地打电话、接电话,没见空闲过;艳艳和陶洁大概已到楼上比试衣装去了;父亲不在家,这个时间他一般在和棋友下棋。
我在门外抽了两支烟才进去。王一州还在吹,“……这种椅子,明代时只许官家订做,百姓不得仿造,到了清朝,乱了套了,不过这张是真正的明代官椅。”我听了想笑。母亲和岳母听得很认真,其余人也一样,连载我们回来的三轮车司机也听得津津有味。
“你出多少钱,卖给你算了。”我打断道。王一州笑说:“这是传家宝,败家仔才卖。”我说:“好吧!等我想当败家仔再找你。时间不早了,去不去向东家?”他夸张地拍拍脑袋,“差点忘了正事,走,马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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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州仿佛下乡度假,打扮也像个旅游者,反而他西装革履的保镖像大老板。
向东家在西头,我家在东头,也就几百米距离,大家不坐车了,走着去。沿途,王一州不放过卖弄的机会,讲解起老街上的建筑,这是哪个省的,那又是什么年代的,老街上的旧骑楼不少,这家伙讲得确实有根有据,我不得不佩服。高仕明说,他在国内读过硕士,到日本拿到博士学位。以前有所怀疑,看来肚子里确有墨水,不全是坏水。
向东家是一间旧木楼,他母亲和妹妹一家同住,他父亲几年前过世了。进门看见厅堂中央摆着向东父子的灵位,我黯然站住。向东的妹妹闻声露了脸,又转身往里屋跑。
“向梅!”我喊住她,“不认得我了?”她大概给记者们的的长焦镜头吓着了。看清是我,怯声说:“阿革哥,你、你带这么多人回来呀?”我简单讲明来意,和她并肩进里屋。
“你爱人和孩子呢?”我望空无一人的里屋。向梅说:“出去了,我妈在楼上,我、我叫她下来。”楼梯传来脚步声,向东的母亲出现,王一州等人立即拿出一副严肃的面孔。
“是阿革呀?”向东母亲头发全白了,“哟!来了这么多客人,快请坐呀!站着干吗?”她是我的小学班主任。我上前叫了声:“伍老师。”一一向她介绍各人,介绍到艳艳时,她说:“我跟你妈讲过,阿革有出息的,不用c心,这不,媳妇也娶这么俊的。”拉艳艳在身边坐下,又说:“难为你们老远来看我,向东走一年多了,我以为人家早忘了他,连我也觉得他仍在那边好好的,和以前一样。”艳艳忍不住流泪。
王一州说:“不会的,大妈,我们都在心里念着他,建希望小学的目的,就是让后代永远记住他名字。其实这些是多余的,就算不这么做,他在人们心中,同样永垂不朽。”他一下变成个当官的了。
向东母亲说:“谢谢你,王先生,我的儿子我知道,他没那么伟大,但你们这么做,给好多山区的孩子有个安全读书的地方,他九泉之下,也会感谢你们的。”她说得有些哽咽。
“请问大妈,你对组织上处理路向东同志的后事,有什么看法吗?”
捐款危机(8)
“你相信他真的是被劫杀的吗?”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
记者们开始发话了,我急道:“喂!喂!各位,搞清楚,不是记者招待会,说点别的行不行,要不请你们走人了。”
“没事的,阿革。”向东母亲说,“我受得了,我也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跟谁说。他们不问我也要讲的。”我只好打住,杨主持得意地瞪我。向梅从外面进来在我耳边说:“小兵哥找你,叫你出去。”我正好不想听伤心事,快步出门。
“我到处找你,”陆小兵蹲街边抽烟,给我递来一支,“你妈说你在这里,我赶紧来了。唉!你们真是的,又来打扰伍老师干吗?向东不在那几天,我和老婆天天来陪,以为你会回来,影子都不见。她顶过来了,这样子一闹,肯定又想不开。你们拍p股一走,我还要给你们擦p股。”
这些话不是没道理。我先前并不想让这么多人跟来,拗不过王一州。吸了几口烟,我说:“你找我就为这事?”陆小兵说:“当然有事,我跟你说,你们把县长得罪了,人家要你们办不成事。”
我冷笑道:“他总不会把我们驱逐出境吧?”
“比这个更严重。”陆小兵跳起大声说,“刚才县长秘书给我打电话,说是向东的死,组织上没有个定论,不宜以他的名字做校名,叫我通知你们。看看,你们惹出什么祸来?向东人死了都不得个安宁。”
我把烟狠狠扔在地上,又拿出一支点,破口大骂:“真他妈的小人,老子咽不下这口鸟气,大不了退捐。”他说:“楼盖好了,还有一处开工到半,想退你怎么退,再说,这也不是你的钱,你的话人家就听?”我想了想,跑进去拉出希望工程的张老师。
“我们可是有协议在先的。”我气势汹汹,“不以路向东名字命名的话,我可以去法院告你们,我不捐了。”
张老师十分震惊,“这是怎么回事?没有什么变化呀?”我把事情的原由和他讲,陆小兵也在一边添油加醋。张老师叫道:“扯淡!他们管不着。路向东能不能命名是我去调查的,他是我们省的人,和县里有什么关系?他在这里又不是罪大恶极,凭什么不让命名。陆镇长,你去转告你们县里,不让命名请马上下文,我找你们省里,建学校的款由他们自己出。文先生,我们另找个地方建向东学校,你看怎样?不一定要退捐的。”
我点头说:“好啊!就这么办!大不了我把我父母迁走。”
陆小兵心事重重踱来踱去,等张老师走了,他说:“你怎么这么死脑筋?不就签个名字吗?梁县长他们要求又不高,这样的话,向东也能风光一下,不也是你的本意吗?大家斗个两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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