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出游
云天是个闲不住的人,尤其这古代一没电视二没电脑,只有个成天拉著一张马脸的宋副总管天天三令五申要求他恪守“王妃准则”,一次两次还好,等到了第十一二次的时候,云天终於忍不住爆发了。
宁王府门前,赵海倾刚跨上自己的爱马,正打算出去与魏振山他们一聚,突然听见一阵蹬蹬蹬的跑步声不断逼近,他那年轻的王妃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呼……呼……王爷去哪?”
“青屏山,狩猎。”
云天眼睛一亮:“我也去!”
赵海倾还没来得及做出回答,接著又看到宋副总管快步行来,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呵责道:“王妃应当举止庄重,为人表率,怎能在府里跑动……”
云天绝望地喊了声“天哪”,也不等赵海倾表态,一把拉住缰绳跳了上去,催促道:“快走快走!”
赵海倾无奈,只得一夹马腹,带著云天奔出王府。
骑马的感觉自然与坐马车不同,赵海倾骑术j湛,这战马又甚是威风,云天坐在马背上,只觉得大风猎猎,将他衣角都吹了起来,惬意无比。
二人穿过大街,出了城门,战马在原野上奔跑得越发欢腾,云天上下颠簸,不得不紧紧抱住赵海倾的腰。
宁王回头笑道:“爱妃怕了?”
“我要是不抱著你就会跌下去,干嘛逞那英雄。”
赵海倾闻言,大喝一声:“驾!”
云天猛地一颠,惊慌地大叫:“你再驾它也不会飞起来!悠著点吧!”
赵海倾发丝飞扬,麻麻痒痒地撩在云天脸上。云天看著二人几度纠缠在一起又分开的发梢,感到些许有趣:他们这算不算是所谓的“结发夫妻”?
视线中出现一座绵延的山岭,青翠而秀丽,天空湛蓝明净,空气中飘拂著野花和泥土湿润的香气,云天正觉得醉醺醺时,赵海倾忽然一勒缰绳,回头道:“爱妃,请下马。”
“哎?到了?”云天不疑有他,跳了下来,却见赵海倾依旧坐在马背上。
“爱妃初来乍到,不知道这青屏山的传说,”赵海倾笑得温朗又正直,“无论何人,第一次上山都必须步行,否则会扰了山中的神明。”
云天心想这是什麽怪了吧唧的规矩,不过既然赵海倾这麽说,他自然是遵从的。
“好吧,我走上去,反正也没多少路。”权当锻炼身体嘛。
赵海倾又是一笑,俊挺的容颜映衬著绿树繁花,美得像是一幅画卷。
此时云天反倒觉得走路比较过瘾,美男骑马图可不是什麽时候都能欣赏到的。
他正想向赵海倾打听打听附近还有什麽传说时,赵海倾抢先一步道:“本王与魏副将有约,不便叫他久等,还劳烦王妃自己走上去了。”
“哦……”云天有点失望,没想到他会把自己独自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山路上,“你去吧,我回头就赶来。”
赵海倾点点头,一夹马腹,沿著山路冲了上去,转眼就消失在云天视线里。
云天一路走一路看,山中风景秀丽,倒不觉得无聊。
他走了一个时辰後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青屏山看上去不高,路却是九转十八弯的绵延不绝,云天出门匆忙,没带水也没带吃的,走了这麽久早就觉得饥肠辘辘,疲乏不堪,这才後知後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被赵海倾使绊子了。
──你妹的,不就是一座山,难道老子以前爬过的山还少麽!
云天重整旗鼓,士气大振,又爬了两个小时,终於依稀瞧见尽头。
然而等他欢欣鼓舞地跑过去时,却发现尽头处赫然是一道三丈余宽的深沟,除非骑马,否则凭他自己这点身手,跳过去的可能x为零。
云天:“……”
他气得小腿肚都发起抖来,恨不得把赵海倾抬起来从这沟里丢下去!
此时已到了正午,虽说山里清凉,可大夏天的一上午没喝一口水还累得半死也够呛了,云天气到最後反而笑起来:你说他跟赵海倾生什麽气?越是生气就越著了他的道,老子偏不气,让你做无用功,哈哈哈哈!
云天心情愉悦地哼著“咱们老百姓啊,今儿真高兴~”,一边捡起一块锋利的石头在路边最显眼的树上刻下“虽与君有约在先,怎知一道天堑横亘於此,吾遥望前方,潸然泪下,无奈而返,呜呼!”
刻完以後,云天也不管这简体字宁王是否看得懂,丢了石头便打算下山,顺便在路上想想回府後吃点什麽。
“──诶?这不是黄公子麽?”
云天刚回头,忽然听见一道清冽的男声,接著便瞧见一个紫衣身影以十分潇洒而优美的姿态掠了上来,翩若惊鸿,风姿佳绝。
“……段少侠?”他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会再次见到酒楼里那个美少年!难道他天生有吸引帅哥的体质?
“正是小爷!”段鸿方身背长剑一抱双拳,衣袂在风中猎猎飞扬,“我来山里采些草药,黄公子呢?”
“哦,我……”云天下意识瞥了一眼自己刚刚在树上刻下的字,“我也是,想进山游玩的,结果没想到这里有个坑。”差点没坑死他。
“哈,这还不简单?”段鸿方眉梢一挑,在云天猝不及防间一把环住他的腰,提功运气向前冲去,堪堪冲到崖边时,脚尖猛地一蹬,便如那鸿鹄飞天,飘扬掠起,轻而易举地越过了那十米宽的深壑。
云天先是目瞪口呆地愣了半晌,接著才觉得心脏通通狂跳!
太……太刺激了!现场版轻功亲身体验!!
“怎麽,黄公子吓到了?”段鸿方哈哈大笑,“瞧你也不是习武之人,这山中野兽虫蛇颇多,你独自上山也不怕有个三长两短?”
“没,我和别人有约,”云天激动得脸颊发红,拉住他就问,“段少侠的轻功是跟谁学的?那人还收徒弟不?拜师有什麽规矩?”
段鸿方打量云天几眼,神色踌躇,“家师x子古怪,况且像黄公子这样毫无g基的人……还真不好说。”
云天巴巴儿地拽著段鸿方的衣袖,生怕他就这麽把自己一票否决了,“什麽事都是从零做起的嘛,哪有人生下来就会这会那?”
“唔,你这麽说却也有几分道理,这样吧,我有本轻功秘籍,上次你请我喝酒花了不少银子,这个就当做谢礼。”
段鸿方从怀里掏出一本纸张发旧的小薄册子塞进云天手中,云天欣喜若狂地翻开,却发现此书用词艰涩,还包涵了很多专业术语,像什麽xx经xx脉,他压g就看不懂!
段鸿方也知道让云天自己研究这本书太勉强了,想了一阵,道:“上次替你付账的那位王爷是个高手,既然你们是朋友,你不妨就请教他吧。小爷还得去采草药,黄公子自便。”
“行……谢谢你啊!”云天朝他的背影远远喊了一声。
却说赵海倾、魏振山一行人在云天辛苦爬山的时候就已经大获丰收,猎了两只!子,四只野兔,外加鸟雀若干。此时众人正席地而坐,打算生火烤r。
魏振山一边往扒了皮的野兔身上涂酱料,一边嗤笑道:“不是说王妃也会上山麽,怎麽这个时辰了还不见人影?他身娇体弱的,不会是爬不动了吧?”
赵海倾微微一哂,拿起酒袋灌了两口,“东边那条路上有道沟壑,寻常人自然过不来,只怕王妃已经下山了。”
马辽疑惑道:“王爷何不带王妃走南边的山路?”
魏振山哈哈大笑:“马老弟,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一帮爷们儿喝酒吃r,他一个妇道……咳,一个夫人掺和什麽?王爷这是为了叫大家轻松,才不得已让王妃回府了嘛!”
赵海倾晃了晃酒袋,神情愉悦。
几人和乐融融地喝了酒,眼见著烤r要熟了,忽听一个声音平地而起:“好香啊!王爷,你怎麽知道我这个时间上来,居然烤了r等我,太叫我感动了……”
众人脸色怪异地转过头,果然看到云天笑嘻嘻地站在那,面带得意。
他迈著大步走过来,一屁股坐在赵海倾旁边,语气凛然:“王爷深明大义,今天用事实教会我一个道理。”
马辽下意识问:“什麽道理?”
“没有条件的时候,就是创造条件也要上啊!要不是我千辛万苦飞过来,哪能看到这些好酒好r!”云天说著拎起一只!子腿,边吃边赞:“不错不错,烤得正好!”
魏振山:“……”
赵海倾咳了一声,温和地说:“爱妃辛苦了,来,喝点酒,当心噎著。”
马辽最是单纯,还以为云天当真是飞过来的,当下便赞叹道:“王妃好轻功!”
云天随意地摆手:“一般般啦,就在我一筹莫展无可奈何之时,忽然天降神兵,用彩云把我送了过来,你说神奇不神奇!”
马辽简直要佩服得五体投地:“王妃身怀仙缘,大约是得了山中神明相助,实在可喜可贺!”
赵海倾:“……”
云天促狭地对赵海倾笑了笑,将自己啃过的!子腿塞进他嘴里,然後愉快地欣赏他皱眉的表情。
“爱妃真胡闹。”赵海倾眼中闪过一抹嫌恶的神色,随即又仿佛浑不在意地吃完了那条腿,接著又道:“这山里风光秀美,爱妃待会随本王去深山再猎几头鹿,回头给你做一件皮袄可好?”
云天看著他深不见底的眼睛,忽然心中一动。
──段鸿方刚才说过,青屏山野兽虫蛇不少,只怕他和赵海倾单独进了深山,就很难平平安安地回来了。赵海倾现在是敌是友还不知道,他犯不著冒这个险。
於是云天打了个饱嗝,摆手道:“不行了不行了,我吃得好饱,走不动啦,打猎什麽的我就不去了,诸位自个儿尽兴吧。”
赵海倾神色依旧,淡淡地点了点头。
魏振山哼哼唧唧不知说了些什麽,最後一提弓箭,跨上马往深山去了。之後马辽也找了个理由离开,於是现场就剩下了云天和赵海倾二人。
云天有点尴尬地问:“他们怎麽都溜了?”
“这还看不来麽?两位副将想让你我独处。”赵海倾又摆出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云天打了个寒战,坐远了些,没想到赵海倾居然靠了过来,紧紧贴著他,就好像他们真的感情深厚你侬我侬一般。
“王爷,这大热天儿的,你想出一身汗麽?”
“无妨,本王有真气护体,不惧寒热。”
“……可我没有啊。”
“无妨,你靠近一点。”
云天无计可施地被宁王用两只手臂圈在怀中,忽然想起一件事,忙道:“哎,对了,你教我轻功吧?嗯……不白学,我交学费。”
“轻功?”赵海倾挑眉,“你学这个做什麽?”
“咳咳,打打杀杀的,我不喜欢,不过俗话说打得过就上打不过就跑,我要是学了轻功,好歹还能保一条命。”
说罢,他意有所指地看向赵海倾,微笑道:“对不对啊,王爷?”
赵海倾乌黑的眸中是一片看不出情绪的寂然。
片刻後,他点点头,道:“好,本王教你。”
云天欢喜道:“那就先谢谢王爷了!”
“不过你就不怕做了本王的徒弟,最後逃得过所有人,却唯独逃不过我?”
“王爷大概忘记了,还有句俗话叫‘青出於蓝而胜於蓝’,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
赵海倾莞尔地摇摇头,“爱妃知道的俗话还真不少。”
“过奖过奖,以後还请师父多多指教~”
第八回.救人
时值炎夏,空气燥热不堪,王府虽然种了许多大树,却还是难以阻挡一阵接一阵的热浪。
龙腾地处南方,除了热,还带著一股难耐的潮意,云天在院里乘了一阵凉就浑身冒汗,忙不迭叫下人送来一桶冰凉的井水,三下五除二脱得j光,“扑通”往进一跳,这才觉得浑身都舒爽了。
他惬意地泡在桶里,忽然想吃点爽口的东西。
於是云天等身上凉快了,便穿上衣服,向王府的花园走去。
这花园约占了王府五分之一的面积,正中心是一个莲湖。湖里的莲藕已经成熟了,云天的目标正是它们。
他挽起裤腿,将外袍下摆别在腰间,小心地m进水中,向荷叶下方探去。
等云天m了几g莲藕後,终於心满意足地直起腰,结果他一抬头,赫然看到对面的凉亭里有位俊朗公子正以微妙的眼神打量著自己。
云天表面平静,内心无比凌乱地咆哮:为什麽我每次状态猥琐的时候都被人看在眼里?!而且每次看我的人都是美男!为什麽?!
他x中悲愤,故作淡定地抱著莲藕返回,这时那男人却出声唤道:“公子请留步!”
这周围没有别人,云天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他在叫自己,於是潇洒地回头:“公子,在下只是王府一名炊事小厮,若公子有什麽需要,请沿花园大门出去,右拐,找张总管。”
那青衣公子摇了摇挂著美玉的名贵折扇,忍俊不禁道:“……嫂子真爱说笑。”
云天:“………………”
赵海倾到来时,就见自己的夫人身上沾著泥巴,怀中抱著莲藕,跟自己的弟弟大眼瞪小眼。
熙王对云天做了个揖,又对赵海倾笑道:“三哥,别来无恙?”
云天努力忽略赵海倾玩味的眼神,一脸正直地说:“我先去拌凉菜。”
赵海倾点头:“嗯,拌好了记得送一份过来。”
“……”
──你娘的,还真把老子当炊事小厮使了!
云天愤愤地走後,熙王从怀中m出一个册子,不动声色地放在赵海倾面前。
“事无巨细全在上头了……三哥可以好好研究研究。”
赵海倾翻开来看了看,面露赞许:“这范红依虽然身为女子,手段却不是一般的高明。”
“的确,像她这样聪明的女人,绝对够资格站在三哥身边啊,”熙王意味深长地说,“三哥回来以後,一次都没去看过她,想必红依也很寂寞。”
赵海倾对范红依只是单纯欣赏,并无男女之情,因此闻言只是微笑摇头,并未表态。
熙王赵华曜在兄弟中排行老五,比国君赵轩煜只小半岁。他自小无心文武,却唯独对经商感兴趣。赵华耀在朝中从不出风头,可以说是个默默无闻的皇子,然而这些年在他的暗地经营下,京中几乎已有将近三成的产业都落在他掌控中,更别提外地那些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地皮车马人口。赵华耀如今年纪轻轻,却已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富豪。
他见赵海倾对范红依态度淡漠,便转了话题道:“陛下最近有什麽动静?”
“赤州闹粮荒,陛下命本王护送周大人押粮,以缓灾情,大约再过三日便要出发。”
“三日?那岂不是紧迫得很,我刚从云州回来,还没来得及招待招待三哥,怎麽这就要走了?”
“无妨,像这样喝喝小酒反而更自在。”
“不成不成,那岂不是显得我这做弟弟的很不懂事?这样吧,今晚我在碧海祥瑞楼定个位子,再将馨茹、莲月两位姑娘请来,让三哥好好舒畅舒畅。”
赵华耀玩味而风流地摇了摇扇子,眼中带著男人都懂的促狭之意。
赵海倾毕竟才二十多岁,正是血气方刚的青年,自然不愿拒绝这等温香软玉。於是他颔首答应,愉悦地与五弟碰杯饮酒。
不多时云天端著一盘炝藕片返回,见赵海倾和他弟弟谈笑风生,自己却像个小奴隶似地伺候他们,不由心头火起,“啪”地一声将碟子搁在桌上,皮笑r不笑道:“二位慢用。”
赵海倾抬眼看了看他,完全无视他发脾气的举动,赵华耀倒是十分客气地对云天道了谢,并发出邀请:“嫂子也一起用些酒菜吧?”
“也好,这酒闻著还挺香。”云天毫不“矜持”地坐下来,只不过他并没坐在赵海倾旁边,而是挨著赵华耀落座,这倒让二人十分意外。
熙王一瞧这两位之间的气氛就知道他们感情淡薄。也对,宁王是个英雄,自古红颜配英雄,这个白痴似的毛头小孩又怎麽会引起三哥的注意?
可等到赵华耀夹起云天做的炝藕片送进嘴里时,却登时将刚才的想法收回去了。
──这藕,酸香辛辣,後味甘甜,清脆爽口,竟比他吃过的许多j致小菜都要美味许多!
这下子就连赵海倾也意外地看向云天,“爱妃还懂厨艺?”
“大餐我做不了,家常菜不成问题。”云天是个断袖,压g没想过娶个媳妇给自己洗衣做饭,因此许多事情都是亲自上阵,时间一长倒练就一手还说得过去的厨艺。
赵华耀又惊喜地吃了几口,赞道:“想不到用辣椒炝藕,能做出这种味道。三嫂,若是方便的话,可否将这道菜的做法写下来,赠予我一份?”他的酒楼正好缺几道新鲜的清凉小菜。
云天本以为他们只是出於客气才会夸奖两句,可看赵华耀的态度,却像是真的稀罕这普普通通的炝藕片,他脑中灵光一现,一个主意便计上心头。
云天悠然道:“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软,你已经吃了我的菜,我不忍心让你再手软了,这样吧,菜谱我二十两银子卖给你,如何?”
赵华耀微微愕然,赵海倾眯起眸子责道:“胡闹,哪有跟自家人要银两的道理,本王平日亏待你了不成?”
云天据理力争:“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我只要二十两,你们的裤衩都不止这个数吧?”
“哈哈哈哈!”赵华耀摆了摆手,“三嫂真是x情中人,我觉得这个主意甚妙,无功不受禄,我也不能白拿三嫂的东西──来,这是二十两纹银,请三嫂收好。”
赵海倾实在拿自己这个王妃无可奈何,只得叹气摇头。
太阳过了午时便没那麽烈了,云天换了一身轻薄衣衫,揣著银子出了门。
──当然,负责护卫工作的人依旧是闫四。
二人来到京中有名的食街。当地素来流传著这麽一句话:要是想吃高档,就去碧海祥瑞楼,要是想吃味道,还就只能到这万华食街来。
食街处处遍布著风格各异的酒楼茶馆,连街边也满满当当站著许多小贩,喷香的包子馄饨、r馅油饼,还有j致可口的蜂蜜麻糖豆沙糕,更别提那红烧肘子荷香**,云天一路走一路闻,各种味道刺激得他口水泛滥。不过他今天可不是来吃,而是来实地考察。
闫四疑惑道:“公子可是要寻那‘火锅’?属下自小在龙腾长大,确实没听说过这等吃食……”
云天摇摇头:“既然别人没有,我们为何不自己开一间火锅店?那玩意又不难做。”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前两日云天想吃火锅,便叫明书去吩咐膳房,可他没想到偌大一个王府,竟没人听说过“火锅”是什麽玩意,甚至有人以为王妃想不开了要拿锅当食物,著实令云天哭笑不得。
不过虽然他没吃到火锅,但从这里发现了商机──感谢我吧龙腾的子民们,汝等要有口福啦!
闫四见他笑得两排大牙都露出来了,忍不住道:“公子,形象,形象……”
“哦?!……嗯,咳咳,对,注意形象。”云天回过神,连忙整理衣冠,又恢复了翩翩少年的模样向前走去。
两人刚走了没几步,前方冷不丁响起一声大吼,接著就见一个瘦小人影从一间酒楼跌跌撞撞地摔了出来,像狗似地匍匐在地上不住喘息。
一道chu犷的声音带著怒气从楼里传出:“滚!别到老子这儿添晦气!”
云天最看不惯这种恃强凌弱虐待儿童的事,当下冲上前去喝道:“你凭什麽打他?!”
那酒楼门口立著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气呼呼地指著那小男孩反驳道:“你哪个眼睛看到老子打他?!是他自己长得瘦,风一吹就倒,和老子有屁干系?!”
云天蹲在小男孩旁边,见他身上没有明显伤势,才稍微放下心来,“他瘦你就更不能打了,打出人命你担得起?”
“呸!这小兔崽子有娘生没爹养,拿一本乱七八糟的书说是绝世菜谱,当老子眼睛瞎的麽!瞧你那脏了吧唧的模样,客人见了你就倒胃口,老子还要不要做生意!”他说著将手中揉捏得不成形状的书朝云天二人摔了过来,闫四眼疾手快地凌空一把抓住那书,冷冷地向那大汉扫去一眼。
大汉见云天衣著不凡,护卫身手又好,心想别是哪位大人家的公子被自己撞上了,於是忙道:“公子莫理这小疯子,本店的卤牛r香得很,吃过的都是回头客!公子不嫌弃的话就请里边儿坐,咱挑块上好的r招待您!”
云天还记挂著怀里这个面黄肌瘦的小孩,便冷著脸摆了摆手,“闫四,你带他找间医馆看看。”
那小孩原本还有些神志不清,闫四一将他抱起来,他竟骤然睁开眼睛,惶恐地大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闫四怕摔著他,连忙稳妥地将他搁在地上。小男孩脚一沾地就连滚带爬地扑向那满是褶皱的旧书,像护著心肝宝贝一样把它紧紧抱在怀中,浑身瑟缩。
云天叹了一声,“书是身外之物,哪能比命重要?听话,哥带你去看病。”
“不,我不看病……”小男孩嗫嚅著摇头,勉强站起来走了两步,动作一跛一跛的,似乎瘸了一只脚。
云天赶紧拉住他,“你都拐成这样了,还不去治一下?想当一辈子瘸子啊?”
小男孩还是摇头:“不看病……没有银子……”
云天哑然失笑:“你就是担心这个?放心,你的医药费我包了!”说著潇洒地一挥手,“──闫四,扛起来带走!”
第九回.承诺
街西口的济世堂里,老大夫捋著胡须道:“还好来得及时,否则这腿可就真的废了。”
云天忙问:“能治好麽?”
“按这方子熬药给他喝,再抹上药膏,细心调理,可以痊愈。”
云天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嗳,小弟,你叫什麽名字?”
小男孩默了一阵,低声道:“……尹灵坤。”
“呵,挺好听的名字,是你爹取的麽?”
询问小孩的父母情况是拉近距离的好办法,可谁知道尹灵坤一听见“爹”这个字,竟然一咧嘴巴,哇哇大哭起来!
云天伤脑筋地又劝又哄,好容易把他哄老实了,这才听见他抽抽噎噎地说:“我爹不在了……”
云天心中蓦地一紧。
他上一世死於车祸,让二老尝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绝望,因此现在遇到这种父母子女天人永隔的情况,总觉得十分同情。
云天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冲动,一把将尹灵坤搂在怀中,哑声道:“别哭,爹不在了,还有哥在,哥罩你。”
尹灵坤又猛地吸了口气,颤抖著拥住云天的背,在他怀里肆意流泪。
等这一大一小完全消停,已是两个时辰後的事。
云天找了家酒楼,要来一桌好菜给尹灵坤吃,并询问他最近的经历。
“爹爹是g里的御厨,我没有见过他,娘亲总说等我娶了媳妇,爹爹就回家了……可是一个月前g里来信说爹爹做的菜害一位娘娘生了病,陛下怪罪下来,就、就叫人把爹爹打死了……”尹灵坤说著又吸了吸鼻子,“娘亲後来也病了,走了,他们都不要灵坤了……”
云天x中怒意翻涌,忍不住狠狠一捶桌子:“……暴君!”
闫四提醒道:“公子身份特殊,须得注意言行。”
云天从没像现在这样生气过,连嫁给一个男人他最多也只是觉得荒唐,可当他听到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口中说出如此残忍凄凉的事情,却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
──这是什麽皇帝?!他一统山河、令国泰民安不假,可这并不能作为他草菅人命的理由!不过是为了安抚妃子,竟把御厨活生生打死,简直残暴!
“我呸!这种狗皇帝就应该被唾沫星子淹死!来,灵坤,你好好吃菜,吃饱一点,回头哥帮你找个安身的地方。”
尹灵坤愣了愣,挣扎著站起来要向云天磕头,云天忙扶住他,佯怒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随便给人下跪,你要是真想谢我,就努力活下去,等你有了报恩的能力,再谢不迟。”
尹灵坤重重点头。
赵海倾深夜从酒楼回到王府,带著微醺的醉意和一身香喷喷的脂粉味推开房门,却看到自己的夫人正在给一个小孩洗澡。
他微微一愣,尹灵坤登时吓得浑身发抖,像只小兔子似地钻进云天怀里。
云天拍拍他的背安抚道:“别怕,自己人。”
兴许是喝了酒,赵海倾脸上的微笑显得自然了许多,他指指云天,温柔地说:“爱妃……真是贤妻良母。”
尹灵坤抬头望著云天,不解道:“爱妃?”
云天暗想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再说他已经把灵坤当亲弟弟看,便觉得没必要有所隐瞒,“我跟这个叔叔是夫妻,你叫我哥,叫他嫂子就好。”
赵海倾摆摆手指,纠正道:“大哥。”
灵坤愕然地张大嘴巴,能活活塞下一个鸭蛋:“可是你们……都是男的呀?”
云天正色道:“此事说来话长,三天三夜都讲不完,我以後再告诉你。”
灵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云天给他洗完澡,换了药,便将灵坤送去闫四那里,叫闫四代为照看。
回房後他发现赵海倾已沐浴完毕,此时穿了一身轻薄绸衫坐在床上,手里拿著一本小册子。
那小册子正是之前段鸿方送给云天的秘籍,赵海倾这些时日便按照秘籍上的方法教他轻功。
虽说不是用来打架的功夫,但必要的基本功可一样不少,云天每次扎完马步都觉得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但他除了咬牙坚持,也别无办法。
赵海倾招招手道:“你过来。”
云天靠了过去,“怎麽?”
赵海倾捏了捏云天手腕,道:“你刚有了些g基,还须勤加修炼,不要抱著一蹴而就的想法。”
云天讪讪道:“哦。”
“别急,你g骨不错,是块习武的料子,虽说你年龄不小了,但若肯吃苦,以後定能成为高手。”
云天点点头,爬到床上,赵海倾又道:“爱妃怎麽捡回来一个孩子?”
“哦,我正想跟你说这个事儿!”云天将灵坤的遭遇讲了一遍,赵海倾听後良久不语,眼中倒映著烛火的光芒,亮得有些奇异。
云天叹了口气,道:“这样的皇帝,还是趁早下台的好,我知道的很多皇帝在晚年都昏庸无道,之前的丰功伟业什麽的全都毁了。”他想了想,转头看著赵海倾,忽然道:“不然你来做这个英雄吧?把那狗皇帝推翻,你自己当皇帝!”
赵海倾神色微变,眯起眼睛道:“爱妃既然已经嫁入龙腾,就是我龙腾子民,怎能对国君出言不逊?还试图劝说本王谋权篡位,也不怕本王将你送进天牢,按国法处置?”
云天打了个哆嗦:“你不会吧?一夜夫妻百日恩呢,我又没招惹你。”
赵海倾盯著他看了许久。
云天的眼睛澄澈明亮,眼角微微挑起,端的是魅惑天成。赵海倾看著看著,忽然淡淡一笑,将云天搂进怀中。
他的王妃年纪虽小,但身上却有种皇族人士缺少的侠气。他敢於路见不平,爱憎分明,还经常能说出一些令人意外的话,令人觉得很有趣……也很佩服。
──只可惜,为何他是男子,若他是女子,他二人倒能做一对神仙眷侣,相伴此生。
赵海倾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带著自己都没察觉的温和:“云天,三日後我将启程前往赤州送粮。”
云天愣了一瞬,没有说话。
赵海倾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愉悦,暗想他是不是感到不舍,正要询问云天想不想一起去时,云天却道:“你第一次叫我名字啊,真稀奇!”
赵海倾一怔,微微懊恼。
他一直称呼“云天”为爱妃,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娶男子为妻的耻辱,可方才情动之下,他竟不由自主地唤了云天的名字。
云天脸颊微红,如美玉荧光,赵海倾俯视著他,俊美英挺的容颜沈进y影中,慢慢压了下来。
“……王爷,”云天笑著侧过脖子,“你亲嘴的技术有点烂。”
赵海倾面色很难看,不过他很快就镇定道:“又不曾练习过,自然差强人意。”
云天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身上,在赵海倾耳g处吹了一口热气:“要不要我教你?”
赵海倾握住云天的手腕,严肃地问:“爱妃在本王之前还有过多少人?”
云天想了想,道:“这辈子,你是第一个。”
他这话也没说错,虽然上一世交过几个男友,但这辈子他确实只跟赵海倾上过床。
宁王面色稍霁,接受了云天主动送上来的双唇。
他的味道甘甜而美好,少年人独有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当云天将一双光滑纤细的胳膊环在自己颈上时,赵海倾忽然觉得下腹一阵火热,顿时起了情欲。
云天的灵舌在赵海倾口中四下翻搅,不放过任何一寸地方,带著强烈的挑逗意味。赵海倾不甘受制於人,反客为主地将自己的舌头缠上去,与那柔软的物事摩擦舔舐。津y流转,呼吸交缠,云天的腿不知什麽时候将赵海倾的衣襟蹭了开来,露出那鼓胀坚硬的玩意儿。
“呼……唔嗯……行了……你肺活量也太好了点……”云天受不了地推开他。
宁王食髓知味,搂著云天吻得十分投入,直将他亲到喘不过气还不罢休,“爱妃滋味甚妙,可惜洞房花烛时本王没尝个分明。”
“呵,你还好意思提?只顾著自己爽,爽完了就把我丢一边儿。”
赵海倾有点内疚:“那次的确是本王……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我这次一定温柔。”
云天一拉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嗤笑道:“我干嘛相信你?再说你才刚刚从温柔乡回来吧,还有体力跟我再大战一回合?”
宁王顿了顿,道:“本王不曾与她们……”
“哈……”云天无聊地打个哈欠,“得了吧,男人的本x我还不了解?为了你的身心健康,早点睡吧啊。”
赵海倾被他挑逗得一腔欲火,怎肯罢休。他飞快地钻进被窝用下身在云天股沟处细细摩擦,又吻了吻云天的脖子,带著薄茧的大手绕过腰际,握住了云天依旧沈睡的欲望。
“……爱妃定力真好。”
“不是我定力好,是你技术不到家。”
赵海倾难得尴尬起来,回想自己以前对待女子时,确实是一副只顾发泄不懂情趣的模样,难怪那些女子事後看他的眼神都颇为哀怨,原来是他……不够温柔?
对於赵海倾来说,如果不是必要,他不会去故作温柔,就连锺灵在他面前哭得天地失色他都不知该怎麽安慰,又如何会与那逢场作戏的青楼女子玩感情游戏?
云天见赵海倾只是握著他的脆弱,并不动弹,忍不住一把挥开他的手,佯怒道:“你玩儿鸟呢?!”
赵海倾失笑道:“对不住,我刚刚在想事情……”
“想什麽这麽出神?”
“哦,我在想,我是不是该对你好一点。”
云天蓦地愣住,没料到这个向来对自己y阳怪气的宁王竟会说出这种话。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与赵海倾面对面,摆出一副端正的神情沈声道:“王爷,我知道你不喜欢男人,别勉强自己做这些事,真的,我们虽然名义上是夫妻,但我并不需要你为我付出感情。”
赵海倾默了一瞬,刚刚打好的腹稿像是撒进温水里的盐,一下子融化了,只余留了一阵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空落。
云天接著道:“如果你确实想为我做点什麽,我只有两个请求。”
赵海倾脸上的温和迅速褪去,又恢复了一贯平静的神色:“说。”
云天竖起一g指头:“第一呢,你已经答应了,就是教我武功。”
接著他笑了笑,再加一指,“──第二,待王爷他日登上帝位,再没有人能强迫你待在我身边时,请王爷写一张休书,休了中皇云天,咱们日後各自婚娶,互不相干。”
过了许久,赵海倾都没有说话,房中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云天心中非常紧张,他不知道自己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会不会作为赵海倾除掉自己的理由。撺掇权臣篡位,这可足够把他的脑袋砍十几次了。
可云天也明白,自己不得不逼赵海倾做一个保证。两个没有感情的人,为什麽要硬生生地捆在一起?不如各自去寻找真心喜欢的人,岂不是更加快活?
云天吞了口唾沫,正要继续劝说赵海倾时,却听见一个冰凉而低沈的“好”字从他嘴里吐了出来,沈甸甸地砸在耳朵上。
那是赵海倾这一晚说的最後一个字。他说完就翻过身子背对著云天,再也没理会自己的王妃。
云天之前七上八下忐忑难安,在收到这个“好”字时总算松了口气。他不怀疑赵海倾的信用,既然赵海倾答应了他,就势必会做到。
然而,云天心中却也不是没有失落的。
赵海倾没责备他,甚至没问理由,就这麽轻而易举地答应了,看来他在赵海倾眼里还真是没半点分量。
唉……也罢,终归有一天要走,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麽呢。
第十回.情敌
第二天清晨,云天发现自己报应来了。
天光还没亮,赵海倾就把他从被窝拉了起来,叫他只穿一件单衣在院里打坐,不够两个时辰不给早饭吃。
云天敢怒不敢言,是他自己说要学武的,事到如今再摆出一副可怜相不是招人耻笑麽?他完全能想象赵海倾环著双臂用鄙视的语气对他说:“爱妃连这点能耐都没有,还是趁早放弃吧~”
放弃你妹!老子一定会做给你看!──不过,赵海倾你他娘的也忒狠了吧!扎马步就扎马步,居然还给老子腿上绑俩沙袋!
终於熬过这生不如死的两个时辰後,云天才双腿打颤地走进膳厅,想从王府每日的j致早餐中寻求慰藉。
他面含微笑地拿起筷子,正要大快朵颐,却赫然发现今天的食物简单得有些寒酸。
──浮著几片青菜的白汤,一个隔夜馒头,再加一筷头可怜兮兮的豆腐r,就是他早餐的全部内容。
“……”云天看著这些东西,只想仰天咆哮:坑爹呢你?!
他愤愤地转过头,正好看见不远处闫四带著灵坤路过,云天连忙招手叫二人进来,笑眯眯地拉著小孩儿问:“灵坤啊,在府里住的还习惯麽?”
“嗯!”灵坤用力点点头。他今日收拾得干净齐整,倒真是个俊秀伶俐的孩子,看上去讨喜极了。
云天又问:“仆人对你可好?你早膳都吃了些什麽?”
灵坤兴奋道:“闫哥哥还有姐姐们都对我很好!我吃了金丝馅饼、蟹r小笼包、莲子鱼羹、火腿蒸蛋……”
云天难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早饭,整个面颊都处於抽搐状态。
闫四瞟一眼桌上那些清汤寡水的食物,小心翼翼地问:“王妃和王爷之间……可是有什麽误会?”
云天悲愤道:“就算有什麽误会,他也犯不著用这种方式惩罚我吧!”
闫四深知云天的吃货本质,故而对他的遭遇表示万分同情。
不过这顿早饭虽然简单,但还不至於难以下咽,云天大学军训时比这糟糕几倍的东西也照吃不误,这点小事可难不倒他。
灵坤见云天大口大口啃著白馒头,心疼得眼泪汪汪:“早知道我就不该吃那麽多,不然还能留一些给哥哥吃……”
云天那个感动哟……自己真是没白救这孩子,瞧他,多懂得体谅别人啊!哪像那个心眼堪比针尖的宁王,君子气度都被狗吃了!我呸!
人家夫妻之间的事,闫四也不敢多嘴,於是赶忙拉著双眼饱含同情的灵坤离开了。
俗话说否极泰来,当倒霉得连吃白馒头都能噎住时,云天终於时来运转了。
他打著嗝回到房里,就见明书面带喜色道:“王妃,您那几件东西的价钱都估出来啦!”
“哦?老先生动作还挺快嘛!”云天心中一喜,连嗝都不打了,他飞快地接过明书递来的纸,越看越是欣慰──他的嫁妆居然值这麽多钱!这下不用发愁开店资金啦!
明书见云天乐得屁颠屁颠,疑惑地问:“王妃在府里不愁吃穿,做什麽需要这麽多银子?”
云天故意装腔作势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存私房钱乃是一门深奥的学问,你还小,我就不详细解释给你了。”
明书无语地想:您好像只比我大一岁……
云天喜滋滋地幻想著自己坐拥金山银山的华丽场面时,慧玉忽然面带难色地走了进来。
她匆匆行了一礼,皱眉道:“王妃,府里来客,说是拜会您的……”
云天诧异道:“来见我?谁啊?”
慧玉小心地抬眼瞅了瞅云天,踌躇道:“是宰相府的锺小姐……”
云天愣了一瞬,下意识脱口问道:“是那个本来要嫁给宁王结果没嫁成的锺小姐?”
明书和慧玉面面相觑,双双点头。
云天无语了。
这是闹哪样?来看看自己这个“情敌”有几斤重麽?姑娘家的心思可真是九转十八弯,你说你要是喜欢赵海倾,让他娶你当小老婆就好了嘛,干什麽要来“拜会”自己啊?
吐槽归吐槽,其实云天还是有那麽一点同情锺灵的,我爱的人娶了别人,这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天大的打击,何况那小妮子身份不凡,咽不下这口气也是自然。
云天为表示礼貌,穿了一身正装去见锺灵,可他没想到锺灵今日穿著竟比他还要华贵十倍,很明显是来给他一个下马威。
锺小姐面若白玉,一对桃花眼豔丽无双,黑锻似的秀发用珍珠和丝带挽著繁复华美的结,一身雍容却不失少女明豔气息的鹅黄色镶银锦罗衫更显贵气。她身上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细细琢磨,连指甲都涂著粉嫩的丹寇,当真是个让人挪不开视线的大美人。
锺灵乍一看见云天,也著实惊讶了一番。
她自然听别人形容过云天有一副怎样的好相貌,之前锺灵不以为然,认为男人再美,终归是比不上女子,可今日一见,却发现云天也是个相当好看的人,平心而论,单就外表而言,这宁王妃并不输给自己。
不过……若是说到气质,中皇云天可就差的远了。
锺灵心中微微得意,觉得云天配不上王妃的位子,於是底气便足了许多。
她将玉手轻轻搭在檀木椅扶手上,姿态优美地坐了下来,半是好奇半是试探地打量云天。
云天很少来王府大厅,不知道坐座位的礼仪,於是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又惹得锺灵一阵轻视。
锺灵轻轻抬著下巴,柔美地笑道:“我与赵将军素有兄妹之谊,嫂嫂嫁来这些时日,小妹还未曾拜会过,自知失礼,这些小玩意不成敬意,还望嫂嫂见谅。”
她身後的侍女捧上一只锦盒,云天忙客气道:“锺小姐来就来了,还带什麽东西……”
他说话一贯随意,不像这些文化人,讲起话来酸溜溜文绉绉,锺灵听了掩嘴一笑,道:“嫂嫂可真有趣。”
云天一头雾水地挠挠头发,心想来而不往非礼也,便让明书也拿来一件东西作为回礼。锺灵客气地收了下来,又道:“赵大哥平日想必忙得很,嫂嫂在府里若是无聊,不妨找小妹谈谈心。”
云天嘴角一阵抽搐:谈谈心?怎麽不谈谈诗词歌赋人生理想啊?我又不是你闺蜜!
他大咧咧地笑道:“不好意思啊妹子,你赵大哥是个忙人,可我也不是个闲人哪,你要是想谈心呢,就找几个小姑娘,这样会比较有共同话题。”
锺灵愕然片刻。
她本意是想刺探刺探赵海倾对云天的态度,最好能在云天脸上看到一点哀怨的表情,可她万万没想到,云天居然毫不在意她的赵大哥。
“……嫂嫂千万别这麽说,灵儿的几位好姐妹如今都已嫁做人妇,怎能经常叨扰……唉……每到想找人说说贴心话的时候,小妹就觉得十分空虚无趣呢。”
她言语中一股悲切的味道,好似在无声地责怪云天:瞧你这第三者做的好事儿!别的姑娘都有老公了,就剩下我一个在家对月空叹!
云天想象一番那凄凄惨惨的场面,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收到锺灵责怪的眼神後,他才匆忙收起笑意正色道:“咳咳……灵儿妹子想跟嫂……想跟大哥聊点什麽?”
锺灵眼中闪过一丝愠怒,随即又笑道:“女儿家的话题想必嫂嫂也不会在意,小妹近日新做了一首诗,想请嫂嫂评定评定。”
云天心中一凛──终於来了!穿越人百战百胜的赛诗!
锺灵酝酿了片刻,x有成竹地将那首原创诗歌吟咏出来。
她的主题是“荷”,云天虽然文化造诣不高,但好歹从小学到高中也不知学过多少古诗,诗的优劣他还是能分辨的。锺灵用词华丽,也注意到了平仄押韵,但却过於j雕细琢,反倒失去了“荷”该有的清新,顶多是首工整的诗,算不得上品。
云天本有意剽窃一首诗打压打压她的风头,可转念一想,这小姑娘自尊心颇高,万一对自己怀恨在心就不好了,再说打击她对自己又没有好处,干嘛去做这损人不利已的事情?於是云天便摆出一副钦佩的样子,奉承道:“锺小姐果然好文采!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锺灵年轻娇豔的脸上明显散发著一种名为“得瑟”的味道,她故作谦虚地说:“小妹只是一介女流,嫂嫂贵为皇子,文采定然比小妹强上许多,却不知嫂嫂对‘荷’有什麽见解?”
云天看著她轻视的眼神,心中略略不快。他本来想给锺灵留个面子,可这小姑娘这麽咄咄逼人就不对了,被人夸几句就把鼻子翘到天上去,这种扭曲的人生观价值观,他很有必要帮她端正端正。
“锺小姐高抬我了,我是个chu人,没有文化,谈不上见解。”
锺灵心中刚刚一喜,却听云天又道:“不过锺小姐的诗给了我很大的灵感,在下不才,就斗胆献个丑吧。”
云天双手背後,随意踱了两步,摆出十足的文人架势,慢悠悠地吟道:“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锺灵听了这诗,脸上的表情只能用“惊愕”形容。
稍微有些文化的人都听得出云天这首诗的意境之美,何况是锺灵这样饱读诗书的女子。她不甘地咬了咬嘴唇,无奈又做不出更加高明的诗,只得皮笑r不笑地赞道:“嫂嫂才是真正的好文采,小妹佩服。”
云天正想效仿她的模样谦虚谦虚,却见门口走进一个玄色的高大身影。
锺灵一见那人,脸上立即绽开春花一般明媚的笑容,迈著轻盈的步伐像只蝴蝶似地扑了上去:“赵大哥!”
赵海倾对她点点头,转向云天:“方才那诗是爱妃所做?”
锺灵心里一紧,生怕赵海倾被云天的文采吸引,於是一把挽住赵海倾的手臂,不依不饶地娇嗔:“赵大哥,你说好了今日带灵儿游湖,怎麽还不动身?太阳都要落山啦!”
赵海倾笑道:“还没到正午,它怎麽敢落山?”
云天也害怕自己剽窃诗歌的事露馅,忙道:“游湖好啊,你们快去吧,别耽误了时间。”
赵海倾向他扫来一眼,默了两秒,淡淡道:“既然爱妃也喜欢,就一同去吧。”
云天和锺灵同时黑了脸。
云天本不想去,可他的夥食还掌握在宁王手里,为了自己的口福,云天只得暂时屈服於宁王卑鄙无耻的胁迫之下。
途中三人同乘一辆马车,锺灵跟鼻涕似地黏著赵海倾,一路端茶送点心,恨不得表现出她是怎样一个温柔娴淑的女子。
云天见她整个人都快扒到自家男人身上了,而赵海倾脸上也未见不快之色,反倒似乎很享受,於是云天感到有点不爽。
他不爽并非是因为吃醋,而是因为这两个人居然用这麽拙劣的办法刺激他,简直是侮辱他的智商!
微凉的风从窗外吹进来,云天心旷神怡地端起一杯茶,以看戏的表情看著对面的二人,不时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锺灵只顾著盯住赵海倾,压g没注意到云天笑而不语的神色,倒是赵海倾被云天瞧得心里很不舒服,竟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半个时辰後,马车来到风光秀美的月隐湖边。赵海倾率先下车,接著回头伸手想扶云天一把。可云天对他的爪子视而不见,自个儿“咚”一声跳了下来,十分干脆地把他晾在半空中。
锺灵却是没放过这个机会,含羞带怯地搭著赵海倾的手慢悠悠地下了车。
赵海倾无奈地看著云天的背影,心头闪过一丝遗憾。
第十一回.仙丹
月隐湖,听其名字,就知道它最为著名的是夜景。不过白天的月隐湖也别有风味,山水相映,杨柳垂下万千丝绦,游船画舫点缀其上,增添了不少色彩。
湖上有座拱形长桥,宁王府的船就停在桥边。
这次赵海倾的绅士风度没有对云天展现了,他将锺灵扶上船,二人便双双进了船舱,把云天晾在身後。
云天撇了撇嘴,後退,前冲,起跳,“咚”地落在船上,将船震的左右摇晃起来。
船舱里传来锺灵的轻呼,他撩开珠帘走进去,就看见锺灵双颊通红地偎在赵海倾怀中。
云天抱起双臂,满意地点头:“嗯~小鸟依人。”
锺灵心里更加甜蜜,几乎舍不得离开赵海倾宽厚的怀抱,就在她享受这片刻的温情时,赵海倾却客气地将她微微推开,道:“锺小姐,当心一些。”
云天嗤了一声,心想这对痴男怨女可真会演戏,要是他不在场,估计这两人早就抱到一块儿亲起来了,还装什麽正经!
赵海倾敏锐地发现云天翻了个白眼,心中登时掠过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而後他忽然察觉到自己这心情有些奇怪,又将那喜悦强行按捺下去了。
游船向湖中心驶去,帘外传来歌女悠扬的歌声。云天坐在船舱边,正左手持壶,右手持杯,自斟自饮。
赵海倾自己也没注意到,豔名远播的宰相千金就坐在身边,他眼里却满满地都是那青衣少年的身影。
这酒滋味甜淡,後劲微辛,每当云天咽下一口,再惬意地眯起那双漂亮的眼睛时,赵海倾便觉得有种将他拉在身边,二人畅快对饮的冲动。
如此一来,美景,美酒,美人,就再无他求了。
好巧不巧地,正在他出神欣赏云天的时候,锺灵却忽然喜气洋洋地说:“赵大哥,你知道麽?湘姐姐刚刚生了一个小男孩,听说长得可爱极了!改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好麽?”
白湘是刘尚书的儿媳,素来和锺灵交好,赵海倾与刘尚书也有些那麽一点交情,朋友喜得金孙,他的确应当送上祝福。
不过他与锺灵而今并非夫妇,若一同前往……恐怕不大妥当。
赵海倾忽地有些後悔,他明知锺灵倾心於自己,却没有拒绝锺灵一同出游的邀请,再看云天,从始至终都是一副自得其乐事不关己的派头,他怎麽说怎麽做,对於云天来讲似乎都无足轻重。
如果今天来的人只有他和云天的话……
此念一出,赵海倾忽地惊了一瞬。
……他是怎麽回事?明明原本打算娶的人是身边这娇俏可爱的少女,为什麽他的注意力却一直放在那欠揍的小鬼身上?何况,中皇云天前一晚才亲口要他休了他。
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离开自己。
赵海倾并非不知道云天在暗地里攒钱,毕竟府中所有人都是他的眼线,包括明书和慧玉在内。云天的一举一动,事实上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原以为云天天x爱财,可现在一想,他才明白云天是在为以後的生活做打算。
……也对,他二人都是男子,并非只有他赵海倾想正大光明娶个门当户对的小姐为妻。
赵海倾x中憋著一口闷气,默不作声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沈声道:“好。”
锺灵听他应允,顿时眉开眼笑:“太好了赵大哥!我们快商量商量给湘姐姐的孩子送什麽礼物~”
云天听见锺灵欢声笑语,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看。
赵海倾正好把目光投过来,两人视线相接,彼此都怔了一刹那。
云天总觉得,他从赵海倾眼中看出了点欲语还休的味道。
片刻後,云天不自然地垂下眼帘笑道:“王爷,船上有钓竿麽?我想去钓鱼。”
“……没有。”
“哦,那我跟别人借一支。”
云天出去後,锺灵看著船舱角落里的鱼竿疑惑道:“赵大哥,那里不是有麽?”
赵海倾沈默不语,心绪纷乱,自己也无法解释自己的想法和行为,这是他从未出现过的状况──就好像有什麽东西渐渐地……失控了。
碧绿的湖水波光粼粼,十分耀眼。这本该是令人感到心旷神怡的情景,云天却觉得很不是滋味。
──赵海倾这家夥到底搞什麽?明明跟那姓锺的丫头约定好出来玩,却还假惺惺地叫上他,现在又摆出一副纠结的样子给他看,当他是白痴麽?
他眯起眸子,忽然瞧见旁边划过一艘小船,这船模样十分简单,只有个茅草搭起来的棚。船尾坐著一位披蓑戴笠的老翁,他手持一支鱼竿,正在专心致志地垂钓。
老翁旁边还有一支空余的钓竿,云天心念一动,喊道:“老丈,我付你五钱,借你这钓竿使使,行麽?”
那老头也不知是耳背还是怎麽地,云天喊了三四遍也没个回应。
就在云天打算放弃的时候,老翁竟忽然一把抄起鱼竿,当空一甩,那鱼竿便如利箭破空,笔直地朝云天飞s而来!
云天大惊,下意识地调转内息,几乎是爆发x地使出近日跟赵海倾学到的轻功,堪堪让那鱼竿擦著他的鬓角飞过,“咚”地钉在宁王的船舱上!
这生死一线的情形当即令云天汗流浃背,赵海倾听见声响後快步走出来,就见船舱赫然c著一支钓竿,而他的王妃正惊疑不定地望著不远处的小船。
赵海倾搭上云天的肩膀,皱眉问道:“怎麽回事?”
云天差点就丢了命,气急败坏地跳脚大喝:“喂,不给借就算了,你还想杀人啊?!光天化日的有没有王法!”
老翁哈哈大笑,声如洪锺,云天登时一滞,只觉得x口气息翻涌,竟被这笑声震得无法呼吸!
赵海倾心中也是惊骇莫名,他见过高手无数,却少有内息如此浑厚之人,对方如果是友还好说,如果是敌,那就大大不妙了。
“──小子,你学了‘纵云诀’,却只有这麽一点能耐,忒叫老夫失望啦!”
云天长大嘴巴,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纵云诀,不正是段鸿方送他的那本轻功秘籍麽?!这老头怎麽会知道?难不成他是……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云天心中闪过,他猛地向那老翁遥遥一抱双拳,恭敬道:“小辈方才多有冒犯,向老丈赔个不是。”
“哈哈哈……冒犯?是老夫冒犯了你才对吧!”
云天一脸正直地说:“哪里哪里,老丈把鱼竿那麽一丢,正好测试了我最近的学习成果,如果刚才我躲不开,那我也就没脸再活在这世上了。”
赵海倾不甚赞同地看了云天一眼,可他又不清楚那老翁的底细,不敢贸然行动,只好垂手站在一边,静观事态。若云天有任何危险,他必须第一时间出手护得云天平安。
老翁捋著胡须摇了摇头:“小子油嘴滑舌,不是个老实人。”
云天笑著挠了挠头发,“老丈真是火眼金睛啊,我只是好奇老丈的身份,绝对没有不敬之意。”
这时锺灵拎著裙角迈著小步跑出来,娇弱地依向赵海倾:“赵大哥,发生什麽事了?你有没有受伤?”
那老翁一抬眉毛,指了指赵海倾对云天道:“他是你什麽人?”
云天本打算扯个慌,但一想到这老头眼神儿忒j明,他若是说了假话,恐怕不会有什麽好果子吃,於是老实地答道:“这位是……我家掌柜的。”
老翁大笑道:“哈哈哈哈……好,很好,很有趣!小子,老夫很欣赏你,既然你修习了纵云诀,那麽也就算我半个徒弟,现在我将这枚凝元通神丹赠与你,你若有朝一日能靠纵云诀徒手登上天峰顶,届时老夫还有一物相赠!”
云天又惊又奇,只觉得这生活一波三折,前一秒还差点要了他小命的人现在却要送东西给他?这古人的思维也太跳跃了吧?!拜托你们做事遵循一点正常逻辑好吗?!
他张嘴正要说什麽,就见那老翁抬手一挥,接著云天口中便“啪”地弹进一颗丹丸。
那丹丸入口即化,瞬间在体内蔓开一丝暖意,这温暖的感觉逐渐通遍全身,云天愕然地发现自己的皮肤泛起一层淡蓝色,就在他以为他要变成阿凡达的时候,那蓝色又迅速褪去,化作一团热流汇聚丹田。
当此时,云天的腹腔好似变作了汪洋大海,而那一道道强悍霸道的热流就有如江河般在体内循环不息。他脑中嗡嗡作响,眼前忽明忽暗,神智都不受控制了,整个人都像是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什麽也看不见、听不著、感觉不到。
待过了一个时辰,云天从赵海倾怀里悠悠醒转时,才发现那老翁早已不明去向。
云天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个荒诞的梦,他掐了赵海倾一把,看到赵海倾皱眉後,才确定刚刚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好像……吃了个很不得了的东西?”云天mm肚子,惊疑不定地说。
赵海倾点头,“本王虽不知道‘凝元通神丹’是什麽东西,但你如今真气充沛,想必那一定是极宝贵的仙丹,足以抵得上你二十年的修行。”
云天大喜过望,一跃而起:“真气充沛?!我现在是高手啦?”
赵海倾莞尔:“不见得,你虽有真气,却不懂得怎麽使用,这就好比将一个金元宝放在婴儿手里,他也只能当零食咬著玩儿。”
云天被他讥笑一顿,却无法反驳,於是恨恨地对赵海倾竖起中指:“法克。”
赵海倾疑惑地问:“……这是什麽意思?”
“哦,这是我的家乡话,竖中指代表‘你最近好吗’,‘法克’就是‘我很想你’的意思。”
赵海倾点头受教:“原来如此。”
锺灵早在云天的皮肤变成蓝色时就吓晕过去了,此刻还在昏迷。赵海倾想到这小丫头就觉得浑身无力,不知道锺宰相看见女儿晕成这样,又会在心里怎麽对他这护花不力的王爷破口大骂。
云天这次出门本是被赵海倾强迫的,可他吃了仙丹倒也算是因祸得福,此刻正乐不思蜀地在船上蹦躂。
赵海倾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这两人倒是一个乐极生悲、一个否极泰来。
他对云天招招手,道:“过来。”
云天走过去,忽然被赵海倾一把捞进怀中,用力抱了一下。
赵海倾身上一向有种冷冽的气息,云天脸颊微微一红,道:“王爷,大白天的,这样不好,你的情妹妹还在旁边呢。”
赵海倾从鼻子里吁了口气,沈声道:“云天,我不能娶她。”
云天听见这句话,心中突然泛起微微酸麻的怪异感觉,“……啊?你娶不娶,和我又没关系。”
“怎会无关?你是本王唯一的妻,我对你……”
云天猛地一震,眼中流露出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期待。
……难道宁王要表白?今天天上下红雨了?他是不是该去m一注彩票?不不不,古代没有彩票……
可惜现实和理想总是存在一定差距,赵海倾刚在心中拟好台词,那原本还睡的跟死猪一样的锺小姐忽然“嘤”一声哭了出来。
云天:“……”
赵海倾:“……”
女人不愧是水做的,锺灵哭的山崩地裂,连话都说不出来,只瞪著一双眼睛怨恨地盯著赵海倾和云天。
在这种情况下,赵海倾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云天见状叹了口气,坐在锺灵身边。
“妹子啊……咳,我跟你说,其实赵海倾这个人没什麽好的,你没嫁给他,是你幸运。”
赵海倾:“……”
锺灵深深吸了口气,大叫:“住口!若不是你……若不是你,赵大哥又怎麽会……!呜呜呜……”
云天哀伤地叹息:“我是说真的,他既没情趣又不懂温柔,整天笑里藏刀变著花样整人,王府还有个教导主……咳咳,宋副总管,会说你这个不对那个不好,你要是嫁进来,就会像奴隶似地,哪能像现在这样没事划划船赏赏花,过清闲日子……”
赵海倾:“……”
锺灵停止哭泣,泪眼朦胧地看向云天:“……真的吗?你不要以为这些话就能诓我。”
云天心中莞尔,暗想这小姑娘其实心地不坏,只是为了自己的爱情在作斗争罢了,爱情这回事,本来就没什麽谁对谁错。
“真的,不信你自己问他。”
锺灵将信将疑地望著赵海倾。
赵海倾点点头:“本王确实……”
云天悲愤道:“还有呢?你在我床上放虫子,逼我吃红烧肥r,让我大清早睡不成觉起来干活,这些你怎麽都没说?!”
赵海倾无语:“……”他何时做过这些事?
锺灵花容失色,浑身发抖:“赵大哥,你……”
云天也学著她的样子抖起来:“王爷,你!”
赵海倾哭笑不得,再让这个云天颠倒是非混淆黑白下去,他的名声都要毁光了,於是拉起锺灵道:“本王先送你回府吧,莫哭了。”
锺灵到底只是个小女孩,当下同情地看了看云天,问道:“你……当真这麽辛苦?”
云天继续哀怨:“真的,王府的日子不是你想象的那麽舒服,我是在救你跳出这个火坑。”
赵海倾无奈地用眼神示意云天闭嘴,接著带两人回到岸边,乘上马车,往宰相府驶去。
这次锺灵没有黏著赵海倾了,她一路上惴惴不安,一到家就飞也似地跳车狂奔而去,留下捧腹大笑的云天和心情复杂的宁王。
云天笑够了,这才问道:“嗳,我刚才当著锺小姐的面说你坏话,你会不会又要想办法收拾我了?”
赵海倾摇摇头:“本王刚刚仔细考虑过,她若是真做了本王的妻子,反倒不会像现在这麽快乐。”
云天愣了愣:“你不喜欢锺小姐麽?”
“本王只是将她当妹妹看,若成了夫妻,反而不知道该怎麽应付她,如果叫她受了委屈,岂不是愧对锺宰相和锺夫人。”
云天望著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闷闷道:“那就……祝王爷早点找到能当做老婆看的女人。”
赵海倾注意到他蹙起双眉,心里一喜,拉住云天的手柔声道:“你不就是本王的老婆?”
“哈,哈,”云天相当不自在地别过眼神,心跳不受控制地变快,“虽然是这样没错,不过你大概会错意了……”
他的後半句话消失在赵海倾突如其来的吻里,云天唰地睁大眸子,看到赵海倾带著笑意的眼睛近在咫尺,黑羽般的睫毛gg分明。
他愣了一瞬,然後缓缓闭上眼睛,全心全意地沈浸在这个吻中。
赵海倾的吻不带情欲味道,似乎只是为了确认什麽。马车即将到达宁王府时,他才有些留恋地离开云天的唇,温柔地将他按进怀中,抚著那一头光滑的乌发低声道:“别走了。”
云天看不见赵海倾的表情,但能察觉到他指尖传来细微的犹豫。
赵海倾在挽留他。
可他……是想离开的。
云天本来是现代人,只能接受一对一的感情,而赵海倾身为王爷,绝不可能只忠心於他一个,对方迟早会接纳其他女人,然後生下子嗣。
──到时候,他该怎麽自处?
“……王爷,你不用这麽著急地做决定,再考虑考虑不迟。”良久後,云天扯了扯嘴角,“等你真的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我的爱人必须只有我一个,当然,我也会只有他──王爷,你可愿意?”
赵海倾没有回答,这和云天预料的一样,毕竟要一个家世相貌都无可挑剔的男人一辈子只守著一个同x,怎麽想都不太现实。
云天强作镇定地走回寝房,直到看不见赵海倾的身影,他才重重吁了口气,心头泛上一波接一波的酸涩。
他承认他对赵海倾并非没有半点好感,可这好感,还不足以让他放弃爱情当中的平等和尊严。
何况除了爱情,生活中还有很多别的东西需要他c心,如果有一天他和赵海倾分开,没有人给他吃给他穿了,他就只能靠自己生存下去。
云天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拿出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赵海倾两天後要出差,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他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筹划筹划开火锅店的事,召集人手、建设、选材都是一系列的麻烦,得尽快完成……
古代开店也不是想开就开,其中必定有几道他不了解的手续,明天倒是可以问问闫四他们。
云天列完一张清单,抬眼向窗外看去,发现赵海倾正半躺在院里的竹椅上假寐。云天笑了笑,趴在窗上问道:“王爷,要是想在京城开个饭店,该怎麽办?”
赵海倾睁开眼睛:“你想开饭店?怎麽,王府的东西不合你口味?”
“当然不是,你看我整天闲著也没什麽事做,还不如创造点经济价值,这样才充实嘛对不对?”
赵海倾失笑:“你的脑子里倒是乱七八糟装了许多玩意,也罢,开店的事情我可以帮你问问五弟,这方面他是专家。”
云天大喜过望:“多谢王爷!要是成功的话我请你来店里吃饭!”──交给熙王的话他就不用担心了,那赵华耀可是赚钱能手,有了他就好比如虎添翼啊~哈哈哈哈……
赵海倾微微眯起双目,唇角带了一丝笑意。
他最喜欢云天飞扬的表情,每次看到,心情都会不由自主地好起来。
那一刻他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想让云天一直这麽开心下去,永远不要尝到苦痛的滋味,就这麽高高兴兴地做他的宁王妃,一辈子都陪在自己身边。
云天飞快地跑出来,带著点讨好意味地蹲在赵海倾身边,拿起一片雪梨塞进他嘴里,“来,王爷吃梨!”
赵海倾也塞了一片梨喂给他,欣悦道:“爱妃不要高兴得太早,本王助你开店,可不是没有条件的。”
“……辣里要熟麽条件(那你要什麽条件)?”
“很简单,随本王去赤州送粮,顺便出门游历一番,如何?”
云天眨眨眼睛,咕咚一声将雪梨咽下去,笑道:“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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