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 和 功能!沂腥四兀 ?br /
蒋先生说:“真的吗?我是文家市岩前村的。”
韩银娟说:“那你出外革命,家里还有哪些人呀?”
蒋先生说:“我家里有父亲母亲,还有一个比我大三岁的哥哥,我出来革命,父母有哥哥嫂子照顾嘛!”
韩银娟红着脸问道:“家里就再没别的人了吗?”
蒋先生有些吃惊地望着娟子,似乎意识到娟子问这句话的含意,不由得也红了脸,他朝着娟子摇摇头,表示家里再无别的成员。
第四章 腥风苦雨应有涯(14)
银娟心中一阵欣喜。看样子蒋先生肯定还没有家室。她自己又在心中骂自己,蒋先生有没有家室你c的么子心,人家是读过洋书的人,又是革命干部,就算没有妻子,也不会看中你韩银娟啊!
韩银娟想起这些,有些伤心。
她在夜校发狠地读书,识字,在所有夜校学生中,她是成绩最好的学生之一。她每天总是提前到达学校,将教室打扫干净,将黑板擦得光光亮亮。然后静静地坐在了教室里,打开识字课本复习,一边等着蒋先生来上课。
蒋先生不仅教他们识字,还和他们讲了很多革命道理,他说,土豪劣绅之所以能横行霸道,就是因为他们有权,掌握了土地和财产。办农民协会,就是要农民当家作主,将那些土豪劣绅全打倒,农民将土地夺回来。从此再不受他们的剥削和压迫……
美好的生活情景,开始在一个农家少女的心中展现,一个少女的情窦,好像一朵花骨朵,绽开了鲜嫩的花苞。韩银娟那一双乌黑得像水葡萄似的眸子,总是跟着蒋先生转,蒋先生讲得激动,她也激动,蒋先生讲得愤怒,她的脸也绷得紧紧的,蒋先生眉飞色舞时,韩银娟的心里也好像喝了蜜糖……
有一天下了夜校,蒋先生收拾教本,正要离开。看见韩银娟一个人还在教室里翻着识字课本,蒋先生说:“哦,是韩银娟,你怎么还没回家?”
韩银娟好像吓了一跳,连忙说;“哦,我这就回呀!”急忙将识字课本塞进书包,有些慌急慌乱的样子。蒋先生说:“呀,眼看天要下雨了,路上太黑,我送送你吧!”
聪明的韩银娟朝窗外望望,说,“哦,天好黑的,蒋先生你白天那么忙,该早点儿休息,我不害怕的。”
蒋先生说:“乡亲们都走了,剩下你一个人,又是一个女孩子,我哪能放心,还是送送你,让你看到自家的屋场了,我就打转。”
他们在漆黑的山路上走,韩银娟的胸口怦怦地跳。他们在路上说了一些什么话,韩银娟好像一句也回忆不起来,似乎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走到半路,天忽然就变了脸,一阵狂风暴雨说来就来了。他们赶紧躲进路边一个茅草窝棚里,这是守庄稼的人住的窝棚。庄稼还没有成熟,这窝棚是空着的。但长年未修,外面下着大雨,窝棚里下着小雨。他们往没有雨漏的地方移,两人差不多是紧紧地挨在一起。韩银娟能听到蒋先生那粗重有力的呼吸,能嗅到他身上有一股既陌生又温暖的男人的气息。她多想再向身边的蒋先生靠近,又不断地努力想隔开来,她的身子发着抖,牙齿在打着颤,身子几乎缩成了一团。
雨似乎越下越大,风似乎越刮越猛。那搭成的人字形的茅草窝棚在风雨中摇晃。窝棚顶上被风揭开了一个d,雨水哗哗地漏下来。忽然银娟感到自己头上没有落雨了,原来蒋先生将自己的罩衣脱下来,他双手撑着,为她遮挡着雨水。银娟个子比蒋先生矮不了多少,蒋先生得高高地举起双手,才能将那件罩衣当作雨篷。哦,这样会冻着他的,他这样举着双手会累的。不知为什么,银娟没有说话,更没有拒绝蒋先生这样做,她说:“我蹲着,蒋先生你就不用这样费力地举着罩衣了呀!”
蒋先生笑了,“还是韩银娟聪明,这样,我就轻松多啦……”蒋先生说话时牙齿也在打着颤。
一阵雷鸣电闪,窝棚里闪得如同白昼,闪电一过,更加一团漆黑。这时韩银娟坏坏地想,雨下得越大越好,就这样一直下着吧,下他一千年才好呢!
就是那个雨夜,在窝棚里,蒋先生站着,银娟蹲着,她借着闪电,用大拇指和食指悄悄地张开来,将蒋先生的脚板丈量了一下……
但娟子做梦都没有想到,不久以后的一天晚上,村子里一阵枪声响过,蒋先生全身是血,匆匆向她告别,至今下落不明……
一夜之间,这世界怎么又变成了这样?
而一切变故,作为一名山村少女,她哪里能够知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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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腥风苦雨应有涯(15)
她只知道,那一天,山里开来了穿着灰色衣服的军队,到处捉拿农会干部和共产党人,随着那些军队的到来,逃往外地的土豪劣绅也像候鸟一样返回来。他们怀着刻骨的仇恨,对农会积极分子进行疯狂的报复。白沙镇有多少农会积极分子被抓被杀,谁也无法统计。仅是杨树村,就被劣绅带着团防局,将抓的十七名农会干部用麻绳系着脖子,吊在一排大树上,有的用刀砍,有的用枪打,哥哥就是被彭达霖带着白狗子抓走的,哥哥被他们枪杀在大溪河边。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当她寻找到河边时,只看见河滩上的鲜血……
她后来听说,那天夜里,蒋先生正在和农会会员们开会,突然被团防局的兵痞们包围了。他带领着大家,c起梭镖和大刀,和围困的团防局一个连的军队展开生死博斗。自卫军伤亡惨重,蒋先生最后领着十多名农会会员突围而去。从此下落不明……
白沙镇农民协会损失惨重的主要原因是,来送信的交通员中途被敌人的冷枪打死,以致白狗子包围了村庄,挨户搜查时,农会干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娟子心想,当农###动兴起时,大家只是杀了很少几个土豪劣绅,大多只是抓了他们游街。而当那些土豪劣绅返乡时,却杀红了眼,使多少农民积极分子的头颅落地,他们杀人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哥哥,你死得好惨,你死前我连看都没能来看你一眼,你为乡亲们奔忙着,接连几天没有睡一个好觉,也没能吃一顿好饭,就这样被彭大恶霸杀了!那一天正是你二十一岁生日,妈妈和我特意为你做了白米饭,还打了两只荷包蛋等你回来吃,可是,你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蒋大哥,你会回来吗?你离开杨树村时,曾经亲口对我说,你们不久就会回来,你在哪里?
韩银娟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往彭家大院走去。她走的时候,爹,娘,两个弟弟,都站在门口。但她没有回头,她好像不敢回头,她一直往前走。
等待她的,将是一种怎样的结局,她不知道。
第五章 r燕飞越云天(1)
一、
杨小雪出生于书香之家,是杨家的掌上明珠,从小被父母宠爱,从未受过什么委屈。父亲虽然是一个普通的中学教员,但薪水可不低。加上家底比较厚实,母亲的娘家又是一个富裕家庭。父母没有儿子,将她当作儿子培养着,被送进了女子学堂,接受了新潮思想。按照一般的生活规律,她长大后将嫁给一个有名望有地位的人家,过着那种舒适的生活。但因一个偶然的因素,她被当地保安队长婚嫁给谢天启,后被路过的青年军官卢德铭救出来。从此,她的生活轨道发生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她迈上了另外一条生活道路……
那一天,她随着卢德铭从谢家走出来,卢德铭将她送到了家门口,才和两个卫兵骑马而去。杨小雪默默地记住了卢德铭的名字,记住了他的老家的镇子的名字,还有他所在军队的名字,便望着卢德铭骑马远去……
回到家,父母总是伤心地流泪,杨小雪说:“在这个世界上,流泪没有用,我宁可流血,也不愿流泪。爹爹,妈妈,我不上学了,我要去当兵!当女兵!”
父母亲一听,都惊得目瞪口呆。
杨小雪说:“我说的是真的,你们莫要想不通。我虽为一个女子,但我立志要做男子汉能够做的事情。从明天起,我不上学了,我要出外去闯世界!……”
父亲噗哧一声笑了,说:“小雪你怕是发了疯了,自古以来都是男子当兵,没听说女子能当兵的。你又忽发奇想了,你是在编故事糊弄我们吧!”
母亲也笑着说:“就算你能吃得了当兵的苦,可人家队伍上也不会收留你。你是想学花木兰从军,女扮男装?你扮一个给娘瞧瞧,细皮嫩r的,人家一眼就能看出你不是男子汉。你别说笑了,你要笑痛我的肚皮了。”
杨小雪却没有笑,她撅了撅嘴,一本正经地说;“我才不学花木兰女扮男装呢,我听卢营长说,国民革命军队伍里有很多女兵!人家能当兵,我就不信我不能当兵!您想想,我穿上军服,那才叫帅气哪!”
父母亲一听,全都变了脸色,知道这顽皮的小雪不是说着耍子,而是认了真。甚至两个人同时想到一个问题,十有###,这小雪是情窦初开,莫非看上了那青年军官卢德铭?
母亲说:“要是说着玩儿还好,要是说真的,那我就一万个不同意!我只有一个女儿,你难道舍得离开妈妈远走高飞不成!”母亲说着,眼泪就要流下来了。
父亲也附和着说:“好好读你的书,你想要做一番事业,将来可以做一名职业女性,爹不反对你。要去当兵,你就别做那样的梦啦!”
小雪的心里不禁凉了半截。心想要是硬缠着要去当兵,爹妈肯定会阻止,弄得不好还会让他们伤心。小雪心里打了一个转,叹了一口气说:“当兵我倒是说着玩吧。下午我的同学提醒我,别看我暂时离开了谢家,好像平安无事,您想想,卢营长凭着他的职务和手中的枪,那保安队长出于无奈才让将我带出来。卢营长转背就走了,谢老虎能善罢甘休吗?就万事大吉了?”
这时父母被小雪的话问住了。是呀,那谢宝奇是当地一霸,他要做的事情,杀人放火都敢。真的就这样顺顺畅畅地将小雪放手了,这是不可相信的事情。小雪的话提醒了他们,是得想一个两全的法子,先让小雪远走高飞,躲过谢家的视线才行。
杨小雪心中暗暗得意,但她也知道,自己讲得确实不无道理。于是一家三口的话题,就自然转移到怎样才能真正摆脱谢家的控制上来。
在附近躲是行不通,学校是不能再去了,那也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最后达成一致意见:杨小雪到远方的姨妈家去躲避——姨妈家远在湖南长沙,他谢宝奇纵有天大的本事,总也找不到湖南去。
于是,宜早不宜迟,杨小雪在一天清晨,神不知鬼不觉地坐上洋包车,避开所有熟人的视线,离家往宜宾车站而去……
杨小雪没有去长沙,而是不断地坐车转车,后来又坐船,直奔武汉。临走时,卢营长说,他这次是跟随叶挺将军的队伍驻在武汉,我相信他……
第五章 r燕飞越云天(2)
她的身上揣着家里给姨妈写的一封信。她偷偷地打开信看过。是父母吩付姨父姨妈,让她在长沙就近入校读书,等他们来信时,再转回四川……姨父姨母在长沙南门口开着一家绸缎店,他们都是生意人。前年他们来四川作客时,杨小雪和他们没有多少共同语言。他们满口都是怎么才能赚到钱,甚至他们还劝过父亲,不要当那教书匠了,跟他们一起去湖南经商。就连父亲都叹息说,人各有志,各有各的生活路子。你们去做吧,我还是教书合适。
在这远离家人的陌生的船舱里,杨小雪想到古代传说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又想到木兰从军的故事。但她又觉得自己既不是孟姜女,也不是花木兰。人家孟姜女是千里寻夫,卢德铭可不是我的丈夫。她和他只是萍水相逢;他也不需要人送寒衣。花木兰是代父从军,我的父亲和母亲根本就反对我从军。能不能当上兵,卢德铭会不会收留我,还都是未知数呢。
倒是那首北朝民歌《木兰辞》,却深深地打动着她:
“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她的心中反复吟唱着这几句诗,觉得自己在此时,才真正领悟到那诗歌的含意。她感到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诗篇,没有哪首诗能像现在这样打动着她的心。
——现在她也听不到爹娘唤女的声音,只能听到长江哗哗的水声。吟着吟着,杨小雪忽然感到自己有些心慌,她想流泪,她竭力想忍住,那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了。她安慰自己说:爹,妈,到了武汉,不管前景怎样,我都会写一封平安信给你们……
二、
这一天下午,卢德铭察看全营实地训练,英姿勃发地回到住所,正端起茶来,想稍作休息,忽有卫兵来报:
“报告营长,有个远方的亲戚来找!”
卢德铭说:“是哪个来找我,远方的亲戚?”心想我刚从家乡回来,没听到会有啥子亲戚来找我,再说自己刚刚随队伍来武汉,远方的亲戚为啥子就找到这儿来了?心中正在疑惑,那卫兵补充说:“是一个女孩,四川口音,她说是你的表妹,要来见她表哥!”
卢德铭一时想不起来家乡还有一个啥子表妹,只好说;“既是四川口音,又是来找表哥,那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卫兵就领着一个女孩进了院子。卢德铭好生吃惊:怎么是她,杨小雪?杨小雪一身素朴的打扮,白底蓝格衬衫,黑色裤子,脚上一双布鞋,款款地走上台阶,朝厅屋走来。她大方地对他笑着,很亲热地说:“表哥,你难道不认得我了,我是杨小雪呀!”
卢德铭赶忙顺着她的话尾子说:“呵呵,快请坐,我怎么不认得呢,你是杨小雪嘛,你还在院子里我就认出来啦!”
杨小雪坐在了椅子上,说:“我渴了,想喝茶!”
卢德铭赶忙给她端过去一杯凉茶,杨小雪接过去,咕嘟咕嘟就将一大杯茶喝了一个底朝天。卢德铭笑着,又递过去一大杯,杨小雪说:“要喝,我还能将这一杯喝光,但我得等一会儿再喝,要不然,你们会笑话我的。”说着便嫣然一笑。从杨小雪的表现都可看出来,她大概确实是卢营长的表妹。卫兵知趣地退出了厅屋。
卫兵一走,杨小雪忽然一下子变得局促不安了,她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卢德铭。卢德铭一时也不好怎么打发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孩。他是一个军人,随时可能开拔,忽然来了一个杨小雪,而且,他们仅仅是萍水相逢。不过凭心而论,杨小雪确实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他要真有这么一个表妹才好呢。但卢德铭可没有这样的福气,他根本就没有一个什么表妹。无论如何,他得及早打发她离开才是正理!
聪明的杨小雪心中明白,其实卢德铭并不讨厌自己,也许,他是喜欢自己的,但越是这样想,杨小雪心中反倒越是不安。此时的卢德铭会怎么看自己呢,一个中学生,千里迢迢来找一个萍水相逢的男子,他该不会认为自己轻佻吧?
卢德铭的脸色果然变得严肃起来:“杨小雪,你为什么找到这里来了,家里没有出什么事吧?”
第五章 r燕飞越云天(3)
杨小雪回答,“家里人都好,是我自己找来的,来找你的嘛!”
卢德铭说;“那你是路过这儿,来看看我吗?”
杨小雪说:“才不是呢,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你不是告诉我你们驻军地址了嘛!”
卢德铭换了一种口气,说:“那好吧,不管是路过也好,专程也罢。明天我负责安排你回家乡的行程。”
杨小雪抬起头来,有些生气地说:“卢营长,我才不要你安排行程呢,既然来了,我就没有打算再回去!”
卢德铭吃惊地说:“不打算再回去?你说的哪里话来,你别任性,现在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千里迢迢来这里。万一我们的部队开拔,那怎么办,万一遇上坏人,那怎么办?”
杨小雪说:“要是你们开拔了,我可以打听,我再来追寻。至于坏人嘛,我不是没有遇上过,我才不怕呢!”
卢德铭噗哧一声笑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笑起来。他缓了缓口气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胆子倒真大。没遇上坏人,算你命大福大。我都服了你了。你既然来了,就得服从我的安排,我得将你送回去。我得向你父母负责!”
杨小雪正要反驳,卢德铭口气坚决而严肃地说:“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听。你不要再讲理由了,你回去也得回去,不回去也得回去!等下我让卫兵给你先安排一个住处,明天让他送你上车。就这样定了。”
杨小雪忽地站起来,那一双亮亮的眼睛瞪着卢德铭说:“卢营长,你哪里是将我送回去,明明是将我送进虎口!这可不是国民革命军应当所为的!”
卢德铭说:“此话怎讲,我好心好意为了你的安全,将你送回家乡,怎么是将你送进虎口?”
杨小雪说:“你将我从谢家救出来不假,我很感激你,但是,你救人就要救到底嘛。你将我送回去,那姓谢的保安队长能放过我?这不等于将我从虎口救出来,又送进虎口里去吗?好吧,我听你的,我明天就离开这里,我也不要你安排什么行程。谢谢卢营长你曾经救过我!我走了,再见!”杨小雪说完,转身就走。
眼看着杨小雪已走出厅门,走出台阶,卢德铭却大声地说:“杨小雪,你回来!”
杨小雪站住了,她泪光莹莹,哀怨地望着卢德铭:“卢营长你还有什么话要吩咐我?你说吧!”
卢德铭说:“不好意思,我事先只顾考虑了自己的难处,没为你设身处地想一想。好吧,我想办法让你留在军队吧!”
杨小雪立刻破涕为笑了:“你说的是真的?只要你答应留下我,我愿意当保姆,扫地,洗衣服……”
卢德铭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个黄埔同班同学,现在武汉中央军校任教务主任。我去请求他帮助,让你进军校女生队去当一个旁听生吧!”
杨小雪喜不自禁地说:“我正想着要当一个女兵呢,那太好了。但我不想当旁听生,我想当正式的女兵!”
卢德铭说:“你先安顿下来,好好读书,好好听课和训练,到时候参加学校考试考核,如果你真的够格,就可以转为军校正式的学生了!”
卢德铭果然说话算数。杨小雪很顺利地成为了国民党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的一名学生。后来,卢德铭的部队改编,他升任37团参谋长,不久又升任国民政府警卫团团长。杨小雪常常来看望卢德铭。有一次杨小雪说;“卢团长,我以后能不能真的叫你表哥啊,你干脆认我做表妹不好吗?”
卢德铭的心里怦怦直跳,却满脸严肃地说:“你是军人了,什么哥呀妹的,那可不行!”
但整个第二方面军,都知道卢德铭有一个漂亮的表妹,名字叫做杨小雪。
三、
离开了警卫团,脱下了军装,杨小雪感到自己就像一只离群的孤燕,但她毕竟回到了故乡,就要回到父亲母亲的身边,心中的激动是无法形容的。
还有,她能名正言顺地去卢德铭的家,去拜见卢德铭的父母。卢德铭在她心中有些神秘,她真的很想看一看,卢德铭出生的家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第五章 r燕飞越云天(4)
父母看到杨小雪突然回来,既喜出望外又很惊讶。
一阵亲热过后,母亲说:“在军校生活很苦吧,你比原来瘦了,黑了,不过呢,长得结实一些了。这一回来,就不走了吧?”
杨小雪说:“我是请假回来探亲嘛。为了出门方便,我没有穿军装。我住几天还得回军队呀!”
杨小雪没有听父母之命,连长沙的姨家门都没有进,就去了武汉进军校,原想爸爸妈妈一定很生气,这一回来,一定会狠狠地责备她。但父母不但没有责备她,反而很庆幸地告诉她,就在她离开家后不几天,谢家果然又派人来了,还一个劲地找他们要人,一直纠缠了好久。现在,他的儿子谢天启也进了保安队,据说不久以后就当上了特务长……
“当时我们要不把你送出家门,还真不知道会是怎样一个结局呢!”父亲甚至有些庆幸地说。
“你早些归部队也好,要是他们发现你回来了,肯定不会放过你的。这一年多来,还时不时地派人来打听你的消息。听说那个谢天启在一次喝酒时发酒疯说,他走遍天涯海角,也要将你抓回来呢。我们听说了,心中真是不寒而栗。心想,小雪,你可不要回来,菩萨保佑不要被谢家撞见啊!”母亲说到这里,禁不住就流泪了。
父亲叹息着说:“现在世道太不好,我从报纸上经常看到的都是坏消息。国民党现在分为了好几派,四月间上海大屠杀,五月间湖南搞政变,都是千万颗人头落地呀!四川虽说没听说啥子政变,可是豺狼当道,恶霸横行,哪有咱老百姓的活路!你在外面,可得加倍小心,实在不行了,我们就全家搬到远远的地方去居住。”
杨小雪说:“爸爸妈妈,女儿在军队,反倒很安全了,在这个黑暗年代,搬到哪里,哪里都一样,天下乌鸦都是黑的。我会保重自己的,你们就放心吧。我过两天就会归队去!”
第二天清晨,杨小雪租了一辆人力车,驱车去卢德铭的家。
当时她的心里有些发慌,卢团长带着一个警卫团掉转航向,脱离了张发奎的控制,那些反动军阀该没有来迫害卢德铭的家人吧?
好在,卢德铭家里安然无恙,卢德铭的父亲在外地未归,但他母亲在家。
杨小雪并不知晓,卢德铭脱离张发奎的控制,并没有对外声明。加上南昌起义爆发,军阀们都忙着追赶南下的起义部队,暂时没有谁会顾及到居在镇上的一个军官的母亲。
杨小雪的到来,使卢母很开心。她四十五六岁年纪,穿着朴素,气质优雅,言谈举止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样子。卢母打量着杨小雪,记起儿子一年多前曾经救出个一个女中学生,想必就是她了。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卢德铭的母亲一看到杨小雪,就有一种亲近的感觉,仅仅是因为她刚从自己儿子身边而来?决不是,她特别喜欢这个清秀美丽、举止文雅的女孩。
杨小雪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卢德铭的母亲。卢母虽然没有看到自己儿子回来,但能看到常和儿子在一起的杨小雪,那种思念儿子的心情便得到了释放。看到卢德铭托杨小雪捎回的钱,还有小雪送的礼品,卢母心情很是激动,她说:“其实德铭生怕我在家缺钱花,我哪用得了那么多钱。作为母亲,只要儿子在外面平安,有出息,这就是做母亲最大的幸福。”
杨小雪说:“您有卢团长这么优秀的儿子,我真的为您感到骄傲!他在部队干得很出色,战士们都很爱戴他。他对我说,因为工作有些忙,不一定常常给母亲写信请安,还得请您不要挂念,不要责怪,在家里多多保重自己。有了假期时,他就会回家看望父亲和母亲……”小雪代替卢德铭说了这些话,她很舒畅惬意,她感到自己就是卢德铭的亲人,是卢家的亲人。想到现在兵荒马乱,卢团长带领部队正在冲破军阀的重重包围,哪里能有机会给母亲写信,这得好好说明,免得他的母亲在家悬望。一看卢德铭的母亲是一位深明大义的人,她感到欣慰。自从见过卢德铭的母亲后,杨小雪的心似乎与卢德铭贴得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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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r燕飞越云天(5)
卢德铭的母亲说:“小雪,在我家住一晚吧,咱娘俩好好聊聊家常。”
四、
杨小雪连想也没有多想,便满口答应着说:“好咧,咱俩一起做饭,我也会做饭炒菜咧!”
卢母笑着说:“做饭可用不着我们了,家里有一个保姆,她能炒几手好菜,她做的那个麻辣豆腐,还有麻辣子j,会辣得你出汗呢!”
杨小雪咯咯地笑了,“我喜欢吃辣,我从小就喜欢,一边辣得直哈气,额上就会出毛毛汗,简直舒服得没法说呢!”
“呵呵,我家德铭才是一个辣椒王,他吃起菜来,又要辣又要麻,他可不是出毛毛汗,那满脸豆大的汗珠直滚!……”
杨小雪好奇地看了卢德铭小时候的卧室,又走进了他的书房,她发现书架上除了一些文学名著外,很大一部分书都是军事书籍,墙上还挂着一张军用地图,地图上到处画满了圆圆点点。
卢德铭母亲说“我家德铭从小喜欢看军事书,你看那地图上,是他小时候弄的,说是这儿好打埋伏,那里好打阻击,他从小就想当一个将军!那时候我说他异想天开,可没想到他真的考进黄埔军校,还真当上了一个军官!”
杨小雪说:“卢团长将来肯定是一名了不得的将军,您就等着,他能文能武,可了不得哪!”
在卢母的卧室里,床的对面墙上挂着一张卢德铭的照片。杨小雪一看就知道,那是他随北伐部队驻扎武汉时拍的,全副武装,英姿勃勃,眉眼间透出一种亲切的微笑。也许,卢德铭的母亲是因为想念儿子,才有意将儿子的照片挂在自己卧室的吧。杨小雪久久地打量着卢德铭的照片,许多的往事立时在脑海里浮现……
那天晚上,杨小雪也没推辞,就在卢家留宿了,而且,她和卢德铭的母亲格外投缘,她们就同榻而眠。为了说话方便,这一老一小,共着一个长长的枕头。卢德铭的母亲谈儿子小时候如何顽皮又如何听话,杨小雪谈卢德铭身为团长在军队如何读书如何练兵,越谈越投机,两个人都特别地快乐,至到深夜,杨小雪才进入梦乡……
房间里的油灯通夜未熄。有微风从窗帘缝里拂进来,灯光摇曳着,杨小雪不时地微眯起眼睛,总是望见墙上那张照片在眼前晃动,卢德铭总是憨厚地对着自己微笑,好像迈着轻松的步子朝自己走来。
从杨小雪的神情和言谈举止中,卢德铭的母亲心里比灯光还明亮,照见了小雪的内心。心想我家德铭能得到这个姑娘的爱慕,也是卢家的福份了。而且,凭着她作为一个母亲的独特的感受,这姑娘十有###已经看上了她家德铭。要是他们真能成为一对,那才是天造地设呢。卢德铭母亲倍感欣慰……
房间一时安静起来,只有墙上那面挂钟轻轻摆动的声音,就像山崖边的滴水声,细微清脆,似有似无。
小雪好像是睡着了,她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姑娘,她睡得好香。她的睡相也很美,嘴角眉梢挂着微笑,嘴唇还咂巴了几下。她两臂伸了一下,又轻轻落下,额上的头发洒在了枕头上,有一绺头发尖到了她的眼角边。卢母轻轻地将她的头发撩起来……
此刻的杨小雪,正在做着一个姑娘家常常可能做的梦,她成了卢家的新娘,顶着婚纱,在锣鼓唢呐声中,牵着一条红绸子进了d房。她静静地坐在新娘床上,等着卢德铭来揭开头上的婚纱……她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她的胸口怦怦地跳,能感觉到卢德铭走拢来了,轻轻地将她头上的婚纱掀起来。她羞涩地嫣然一笑,抬头一看,不禁就吃了一惊!卢德铭当新郎了,怎么胸前没有戴花,也没穿新郎的衣服,而是穿着一身整齐的军装,而且全副武装呢?她正要问这是为什么,嘴巴刚刚张开,就惊醒了。
房子里的油灯依然亮着——卢母告诉她,她养成了长期晚上睡觉时不熄灯的习惯,问会不会影响小雪的睡眠,小雪当时回答,她在家里时也是夜里亮着灯才能睡着的——眼睛一睁开,正好看到的是墙壁上卢德铭的那张照片……这才知道自己刚才是做了一个梦,她有些遗憾,就再也没能睡着。一看卢德铭母亲睡着了,她也就闭上眼睛,温柔地一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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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r燕飞越云天(6)
此刻,她在想着警卫团的处境,他们追赶上起义队伍了吗?他们该没有遇上军阀的拦截吧?卢德铭带领军队离开武汉,摆脱张发奎的控制,现在正向南追赶起义队伍的事,小雪为着不让卢德铭的母亲担心,一直守口如瓶,只字未提及。但她自己,从来没有放下过那种牵念。
小雪连日奔波,到底有些疲劳,不久又酣然入睡。
深夜了,卢德铭的母亲情不自禁地将小雪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她们像母女俩,睡得那么香甜,那么安谧。
第二天杨小雪向卢德铭的母亲告别。卢母从手腕上取出来那只翡翠玉镯,说:“婶婶没啥好东西给你,这个玉镯,是我从娘家就带在手上的,我将它赠与你,作为念想吧,你可别推辞,千万得收下。”
小雪脸色绯红,听话地伸出手来,让卢德铭的母亲将那只翠绿色的玉镯,带在了小雪那柔嫩的手腕上。
热泪从杨小雪的眼边滚落,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卢母说:“小雪,到了军队,给我管着点德铭吧,我将他托付给你了。”
小雪深情地望着卢德铭的母亲,郑重地点点头。
五、
小雪仅仅在家乡停留了三天,再一次和家人告别,她决心去追赶中央警卫团,虽然她根本就不知道警卫团现在何处。
从卢德铭家回来后,她对父亲说:“爹,请你将学校最近的报纸全给我借来,凡是报亭有卖的,您也一并给我买来,我要读近期所有的报纸。”
小雪当然不可能将实情告诉两位老人,她只是说,马上就要回军校了,她现在对时事很感兴趣,养成了读报的习惯,但这次在回家途中一张报纸都没有见到。
小雪将那些爹爹带回来的大报小报的标题,从头至尾浏览。终于得到具体信息,那就是,南昌起义部队冲破军阀的重重围困,向南撤退。对于中央警卫团追赶起义部队的情况,却没有得到任何信息。只在一家晚报上有一则消息,说中央警卫团已离开武汉向东南开拔,忽然不知去向……但这些都是小雪早已知道了的。这使她难以猜测的是,中央警卫团与撤退在闽西粤南的起义部队相隔有一千多里,这途中,有十几万军阀部队。如果一旦发现是去与起义队伍会合,那一千多人的队伍,能冲破军阀的拦截吗?但那么大一支队伍,又是名声显赫的中央警卫团,对于国民党来说,一个中央警卫团不知所向,这本身就是一个谜啊!小雪越想,心中越是不安,她甚至担心,小小一个团,又是多日长途行军,纯粹是一支疲惫的队伍,倘若遭遇军阀的拦截,那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卢德铭啊,你带着中央警卫团,到底跑到了哪里?被军阀打散了?莫非你飞到天上去了?小雪越想越紧张,越想越难过。她站在码头边,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寻找这支在众人视野中消失的队伍。
武汉中央军校肯定是不能再回去的。军校女子队这一批学生分明是随警卫团开拔了,自己突然回去,肯定会被抓起来,弄得不好,便再也出不来。卢德铭也不可能回武汉,即使部队被打散,他也回不了武汉了。现在唯一的选择是,回到武宁去,回到当时离开部队的地方,这样一支部队经过,对于当地老百姓来说是一件大事情,只有他们能知道部队往哪个方向走,然后沿着这支部队的路线一路追去。
卢德铭,我杨小雪就是一只燕子,那种能穿越云天的燕子。我有千里眼,我能高飞,我能冲破风雨雷电,千里万里,我也要寻找到你!
为了在路上行动方便,不引人注目,杨小雪在店铺里买了两身男子服装,又买了一把剪子,蹲在河边,以水当镜,最后一次打量一番自己。最后咬着牙,将自己那像青色瀑布似的头发,三下五除二地剪起来,河边洒下一缕缕青丝。但她到底还是舍不得剪,只是剪短一些而已。杨小雪呆呆地看着水中的倒影,看着地上飘落的秀发,忍不住就流下了热泪。她躲进一片密密的树林,折腾了很久,从树林里便走出了一个学生打扮的单瘦的男青年。这个男青年头发有些蓬乱,给人一种不修边幅的印象。他走到人海中,大概也不易使人注目了。杨小雪又站到水边打量了自己一会儿,感到这样子不错。心想要是这个样子见了卢德铭,他肯定认不出来。那时,她要给他一个恶作剧,同样给他一个惊喜!他要是生气,我就将他母亲的信拿给他,将他母亲送给我的手镯给他看,他准得惭愧地向我道歉……他要是还不依不饶,那我杨小雪就向他瞪眼,人家好心好意来追赶革命队伍,你卢德铭不但不欢迎,反倒要对我生气,你算是什么革命军人,算什么军事指挥员?难道我杨小雪是没有人要的女孩?告诉你吧,卢德铭,在我杨小雪心目中,那些家财万贯、权重势大的男人,我连眼角都不瞟他,我来追寻的并不是你卢德铭,而是革命队伍!你以为你……这下面的话该怎么说呢?再往下说,不会真的伤了他的心吗?再说也是言不由衷的呀!杨小雪自嘲地笑了,到哪个山上唱哪个歌吧,在卢德铭面前,她才一点不怕呢。别看你能指挥千军万马,一副威严的样子,但我杨小雪可不怕你!我就是要追寻你,怎么啦?杨小雪想到这里,噗哧一声笑了。
第五章 r燕飞越云天(7)
杨小雪的确属于那种典型的四川女孩子。她美丽无比,聪慧无比,在她的心目中,那些家财万贯的纨袴子弟,那些位高权重的男人,就是一堆牛屎。在他们面前,她高傲得没法形容。而如果哪个男子真的赢得了她的芳心,她就变得柔情似水,什么都无所顾忌,哪怕生命。他一定会千里万里跟随你,风里雨里伴你行。
杨小雪终于来到武宁县,来到九宫山下了。高高的山峦,遮天蔽日,直c云霄。她在当地已确切地打听到,就在不久前,确有一支正规部队登山往南而去!
杨小雪心中激动而兴奋。只要知晓了部队行踪,九宫山再高也不在话下。我是一只鸟,可以飞过去,我的翅膀就是一双腿。于是杨小雪独自一人,决定花一整天的时间,翻越九宫山。
她从清早出发,以她一个娇弱小姐的体魄,以一个军校学生的意志,以一个向往革命的女青年的情怀,还有追寻爱情的浪漫,一步一步向九宫山高峰攀登。身上的那件蚂蚁布男子衬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带了足有两天的干粮,刚刚爬上山顶,干粮袋子就空了,一大壶水也喝得滴水不剩。原以为上山最难,下山就很容易了。小雪却没有想到,下山好像更吃劲儿,一不小心那双脚就不听使唤,禁不住往下打跪呀!好几次摔跤,差点儿滚下悬崖。她胳膊上、腿上所有的伤痕,都不是爬高时弄的,而是在下山时弄出来的。以后得提醒卢团长,告诉部队,上山容易下山难的道理——又想到他们肯定比自己有经验,还用得着自己来提醒吗,那会笑掉他们的牙齿。在她又饥又渴又累,甚至感到只要停下来就再也起不来的时候,这才感到,当时卢德铭让她们这些掉队的女生离队的一片苦心了。而自己临走时,还愤怒地大声喊:“卢德铭,我恨你!”
不过,卢德铭,我还是有些恨你,你为什么不让我跟随队伍一起走,我不能走,你就不能背我吗。你不是身材高大,有使不完的劲吗?你不能背我,我可以和你骑一匹马啊!她一边往山下移动,一边脑海中就浮现和卢德铭同骑一匹马的情景来……她来到一片开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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