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烈焰》第 8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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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小雪摔下了陡峭的悬崖……
  一只老鹰正在高空盘旋,忽然发现了深深的悬崖下有一片鲜红,它往悬崖下俯冲而去……
  一群鸟被惊飞,四散而逃。
  六、
  离江西修水县城十余里的一个小镇上,树着一面国民革命军军旗。军旗下方有一溜长桌子,两边的木牌上写着:“新兵招募处”。
  有一群衣着破烂的农民,有青年也有中年,排着队,正一个一个接受负责招兵的军官的询问。
  那个军官是一个排长,他问排在最前面的那个青年农民:“你想当兵?”
  那农民点点头:“我特来应招!”
  那军官问:“你为什么要当兵,能吃苦吗?”
  那农民说:“家里没饭吃,还受恶霸的欺负,当兵能吃饱饭。我不仅能吃苦,还能开枪!我当了兵,要报仇雪恨,亲手打死那恶霸!”
  说得那个黑胡子军官呵呵笑了,他拍了一拍那青年农民的肩膀,说:“好,说得实在。批准你入伍。到那头去报上你的名字。”
  那青年农民立即向另一处跑去。
  街上有许多围观的人,有的挑着菜筐,有的提着j婆、鸭蛋,全是来赶集的乡下人,也有闲得无事可做的镇上人,在这里瞧热闹。在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单瘦的青年农民,背着一只小包袱,好像要出远门的样子。他在那里东张西望,不时地和当地人搭腔。他几次想去招兵站,又退回来,好像想当兵又不想当兵的样子。后来,他终于打听明白,这来招兵的部队,是国民党中央警卫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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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r燕飞越云天(8)
  青年农民眼前一亮,中央警卫团?那怎么可能,怕莫是军阀假借警卫团的名义吧?青年农民鼓起了勇气,排在了应征的队伍中。
  一个一个农民通过了询问,有的去登记,走进了队伍,有些年纪过大,身体病弱的人,自然被问住,没有招上,还站在那里想求情的样子。
  轮着那名单瘦的小个子农民了。军官有些惊讶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单瘦的后生,怎么看,他也不像一个能当兵的样子,他大概是刚从学校出来的中学生吧。
  军官问:“你为什么来当兵?能吃苦?”
  那后生却没正面回答,反而相问:“我是来当兵的,但我得了解清楚,请问这是哪个部队在招兵?”
  那军官笑着说:“这不在那边写着,国民革命军中央警卫团啊!”
  “可是,我们老师曾经告诉我,国民政府警卫团在武汉呀,怎么到了江西来招兵呢?”
  那军官说道:“全江西的人都知道,我们警卫团就驻扎在修水县城。你问这个是啥子意思,你到底是来当兵,还是来询问我,不想当兵决不勉强,让后面的人来吧!”
  那后生一听,立即笑逐颜开,“我当兵,我当兵,我就是想当中央警卫团的兵嘛!”
  那排长再一次打量这个后生,说:“看模样,你没有做过多少体力劳动,又不像是本地人,你是刚从学校出来的中学生?”
  后生说;“长官真是有眼力,我是湖北汉口人哦,在中学读书读不下去了,来江西投奔一家亲戚,没想到亲戚早搬迁了,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盘缠用尽,不来当兵咋办啊,您就收下我吧,我能打仗也能吃苦,我真的会开枪呢。不信长官试试,我在学校搞过军事训练的……”后生因为高兴和激动,说起话来滔滔不绝。
  那招兵的排长笑着点点头:“也好,部队正需要有文化的‘j西分子’,行,去登记吧!”
  在登记处,后生好像犹豫了一瞬,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杨晓雨。”
  这个后生就是大难不死,千里追寻部队的杨小雪。
  她将小字取了谐音,又将雪字的下面去掉,杨小雪便摇身一变变成了杨晓雨。感到这名字也不错,不免有些得意的样子。最使她得意的是,她转辗几千里,终于找到了中央警卫团。尤其是,她即将见到卢德铭了,她将以一个男兵的样子去见他,看他能不能认出自己来。找到了部队,能见到卢德铭,哪怕受尽人间最大的苦难,也是值得的呀!
  杨小雪被摔下悬崖的时候,幸亏被悬崖上的树枝挂住,当时只是晕了过去,一只胳膊受了伤。被当地一名砍柴的老汉救起,经过几天调养,带着伤痛便接着寻找部队。是她听说有一支部队翻过了九宫山以后,并没有继续南下,而是停留了一天,便转头往江西方向出发了。于是她便一路寻找而来,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心中暗自庆幸。
  心想,卢团长,卢德铭,我要和你捉迷藏。我小时候最喜欢捉迷藏。和同学们玩起捉迷藏来,谁也玩不过我。这一回,我要让你吃一惊!
  可是,当她随招兵站回到部队驻地,在开晚餐时,她有意问一个老兵:“我们都来了老半天,怎么没有看见团长,团长不是叫卢德铭吗?”
  那个满脸络腮胡的老兵一边嚼着馒头,一边说:“现在的团长可不姓卢,他姓余,叫余洒度。”
  杨小雪心中猛地一沉,全身的血y忽地往上蹿,脑门上立即沁出豆大的汗珠来,说:“那卢德铭怎么没有当团长了,难道他出事了吗?我没当兵时就听说过,中央警卫团团长叫卢德铭呀!”
  老半天,那个老兵才说:“出事倒没听到出啥事,只是卢团长在昨天就忽然不见了踪影,还有参谋长等人也不知去向!”
  杨小雪问道:“大哥,您知道他们到哪去了吗?他们还会归队吗?您没听到他们为什么离开队伍,什么时候再回来吗?”
  那老兵有些不耐烦地摇摇头说:“你打听那么多干啥子,我们当兵吃粮,谁当团长都是吃粮打仗。这是军事机密,团长他们到哪里了,我们当兵的哪能知晓。你要是问多了,会怀疑你是j细呢。你还是吃饱肚子要紧,说不定随时都要开拔,行起军来可不是好玩的。”
  第五章 r燕飞越云天(9)
  杨小雪的心里凉了半截,满脑子的幻想呀憧憬呀一时被击得粉碎。就在吃饭的时候,她差一点哭出了声来。
  。。
  第六章 张家坊脱险(1)
  毛泽东离别板仓,直奔株洲。只停留了一个晚上,便急匆匆往安源进发。
  这是他第五次来到安源。
  秋季本来是晴朗天气多,但在途中,老天忽然来了一场狂风大雨。为了赶路,他没有时间歇下来。看来风雨一下子不可能停歇,干脆收拢那把被狂风撕得破裂的油纸伞,疾行在风雨之中……
  肩负发动和组织秋收暴动使命的毛泽东,自然很看重安源的力量。并决定到这里来组织暴动的军队并成立前敌委员会。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这时聚集在安源一带的武装,有安源路矿工人纠察队、矿警队以及安福、莲花、永新、萍乡、醴陵、衡山等地在大革命失败逃至此地的农军。还有一支重要力量,那就是来自浏阳的农军,他们曾经参加“十万农军攻长沙”的计划失败,也撤退到了离安源不远的铜鼓。
  故地重逢,一幕幕往事在他的脑海里闪现,一个个构想在他的脑海里闪现……
  安源煤矿属江西省的萍乡县,离湖南很近,矿上的工人多半是湖南人,所以和湖南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在工作上也长期归中共湖南省委领导。安源煤矿是已有30多年历史的新式大型企业,全矿工人一万二千多人,还有附属煤矿五千余名株萍铁路的工人,每天出煤两千多吨。自从1898年清政府开采以来,官僚买办和德、日资本家在这块“黑金”宝地上极尽搜刮盘剥之能事,写下一部工人的辛酸血泪史。1908年以后,安源煤矿与汉阳铁厂、大冶煤矿合组为“汉冶萍公司”,公司的大权被日本把持,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安源工人受到更加惨重的压迫和剥削。帝国主义、官僚资本和封建势力,一齐将黑手伸向这块宝地,使工人们过着“血汗被榨尽”的悲惨生活。
  按照安源煤矿俱乐部夜校给安源矿工们画出的一张图示,出产一吨煤,当时国际市场上的价格相当于16块大洋。日商将其运走,只付3元,一下子就剥削去了五分之四。管理矿山的官僚买办再抽第二道,只付给第一线生产管理者2角7分钱,还有封建把头从中再捞一把。最后,工人出一吨煤,落到他们手中的只有10个铜板!惨绝人寰的压迫和剥削,自然激起了坚决的反抗。中国共产党的早期工人运动,理所当然地选择在安源。
  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来安源,是1921年11月中旬。当时在株洲萍乡的铁道线上,四野空旷,偶尔有几列载着煤的货车呼啸而过。在那望不到尽头的铁路上,他疾步赶路,那时的自己也是行装简朴,也是穿长衫,腋下夹着一把油纸伞,一副教书先生的模样。对于他来说,当时安源是一个陌生的地方。除了有一个与他“沾亲带故”的毛紫云以外,他谁也不认识。于是,他住进了安源八井方44号,本家老乡毛紫云的家里。
  他利用湖南一师附属小学主事的身份作掩护,避免了不少麻烦。毛紫云对他特别客气,一口一个润之先生,加上先生待人和气,全没有架子,不久便受到人们的尊重。
  毛泽东很快便认识了工人张竹林,并在他的陪同下,深入到矿井去参观。毛泽东换了一身青布衣裤,与张竹林各提一盏马灯,猫着腰爬进了矿d口。
  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一片黑暗。毛泽东第一次体验到煤矿工人的生活。通道越来越潮湿,越来越狭窄,张竹林说:“润之先生,就看到这里吧,再往前走,随时都有塌方的危险!”
  毛泽东瞧了瞧从身旁背着煤艰难地爬行的工人,说:“工友们天天在这里做工都不怕,我看看还有什么好怕的!”
  毛泽东来到工人最集中,环境最恶劣,危险最大的采煤掌子面,透过闪烁的煤灯,奴隶般的“煤黑子”们一个个赤身l体、瘦骨嶙峋,身上沾满了煤灰,汗水像一条条小溪,从头上直往下流淌,有的弯腰曲背紧贴在煤壁,有的匍匐在煤块与石头中间……
  面对此情此景,毛泽东的眼睛湿了。
  后来,按照毛泽东提出的“先办夜校,启发工人的觉悟,然后把他们团结起来”的意见,李立三创办了安源第一所工人补习学校,有学员六十多人。通过传授文化知识、思想教育以及实际斗争的培养考察,吸收了三名优秀分子加入中国共产党。1922年2月,中国共产党在产业工人中的第一个支部——中共安源路矿支部成立。
  第六章 张家坊脱险(2)
  根据毛泽东的指示和要求,李立三、刘少奇等一起研究制定了周密的大罢工计划。1922年9月,震撼全国的安源路矿工人大罢工终于爆发。那次大罢工共计5天,秩序井然,组织极严,工友们很能服从命令,未伤一人,未败一事,得到完全胜利。这实在是幼稚的中国劳工运动中绝无仅有的事。罢工斗争的胜利,极大地鼓舞着劳工们的革命热情,工人俱乐部成员从罢工开始时的七百余人猛增至一万二千多人……
  在全国工运低潮中,安源党组织坚决执行了毛泽东制定的“弯弓待发”的策略,安源工人运动巍然独存,而且取得了新的胜利和发展。安源,成为当时党组织聚集和保存干部的堡垒,培养人才的学校,同时也是创造经验指导工人运动的基地。1924年,全国共有共产党员仅900名,在安源一地就有党员300人。占中国共产党党员总数的三分之一。李立三就此成为全国知名的工人运动领袖,刘少奇也以在安源路矿工作的卓著成绩而闻名于党内。
  不过,到了1925年,安源路矿工人组织仍然遭到镇压,许多党员和骨干被迫逃散。1926年在工农运动风起云涌中安源的工作虽然有所恢复,却再没有出现过去那种辉煌……
  安源,无疑是毛泽东最先想到的地方。
  二、
  就是在安源张家湾,靠近总平巷的这一栋很平常的民房里,毛泽东主持召开了重要的军事会议。
  这里紧靠总平巷口,每天有上万名“炭古佬”在工头的监视下由总平巷出入矿井。
  毛泽东想,总平,总平,这名字的意思,大概总是希望矿井平安无事吧。
  然而,安源路矿当局做梦也没有想到,一个重要的军事会议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秘密召开,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暴动即将从这里引发……
  参加张家湾会议的有中共安源市委书记蔡以忱、市委委员宁迪卿、杨骏、浏阳县委书记和农军负责人潘心源,以及安福、莲花和永新的农军负责人王新亚等。
  该到的人都陆续到齐了,会议一开始,毛泽东首先讲话。
  他深知这次会议的重要性,心情有些激动。他向大家分析了大革命失败后的形势,重申了同国民党反动派进行武装斗争的观点。然后,他正式传达了中央的“八七”会议精神、湖南省委改组的经过和秋收起义的计划。并宣布了省委关于建立前敌委员会和行动委员会的决定,以及自己这次来湘东、赣西的任务和组织秋收暴动的决定。
  毛泽东又接着介绍起义行动计划,说;“这次秋暴计划,是我在中央时决定的。指挥暴动的机关分为两个,一个是前敌委员会,以我为书记,各县军事负责人为委员;一个是行动委员会,以易礼容为书记,各县负责同志为委员。长沙暴动以人力车工人及近郊农民为主力,并可组织500人左右之伤兵。各县都已准备农民暴动,各地电线、铁路都已准备拆毁。我并且带有中央介绍信,想从贺龙、叶挺军队中抽调两团人来做暴动的武力……现在看起来,就全靠这几支武装了。下面,请浏阳农军负责人潘心源同志将军队的情形作个详细的报告,并开会讨论平、浏、醴、安各地的暴动部署工作。”
  赶来参加会议的浏阳县委书记潘心源,立即站起来,将浏阳农军撤回铜鼓待命,以及不断有浏阳的农民翻山越岭来找队伍,要求他们打回去的情况,作了比较详细的汇报。并对当前严峻的形势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毛泽东静静地倾听着潘心源的讲话,感到这个县委书记有胆有识,斗争经验丰富。当时在反攻长沙失利的情况下,倘若盲目地往前硬攻,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这支浏阳农军一定会被毁灭掉。而他却能审时度势,将部队及时撤回来,在靠近安源的铜鼓驻扎,为革命保存了一支武装力量……
  这时他听到潘心源说:“我还向毛委员汇报一个重大消息,由共产党掌握的武汉国民政府警卫团,已从武汉跑了出来,在江西修水、铜鼓一带驻扎。现已与浏阳农军,平江农军联系上,正在集结待命……”
  第六章 张家坊脱险(3)
  毛泽东听到这个消息后,喜不自禁地将手中刚抽两口的烟丢在了地上,站了起来,打断了潘心源的讲话,说:“心源同志,你带来的这个消息太好了。这个警卫团我知道,团长叫做卢德铭,他可是叶挺部队里抽调出来的指挥员,了不得啊!”
  原先,毛泽东总盼望着郭亮能从叶挺、贺龙的部队中带一两个团的军队到湖南来,或者从程潜的部队中运动起义两个团。而且,他一再要求中央,他组织秋收暴动,必须要有两个团的正规军。可是,因为南昌起义部队迅速南撤,送信的交通员没能将信送到,郭亮回湖南省委时,没能带回一兵一卒,因为他没有接到中央的通知。从程潜部队运动出两个团的计划也已落空。这令毛泽东的心里顿时一个冷惊!——而现在,潘心源报告了这么一个天大的喜讯,这里有了现成的一个团的正规军,真叫毛泽东喜出望外。
  潘心源见毛泽东这么高兴,忍不住笑了。在场的人员,都高兴得鼓起掌来。
  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在等待着毛泽东。
  潘心源汇报完后,安福县农民自卫军总指挥王新亚,汇报了宁冈、永新、莲花、安福四县的农民自卫军攻打永新城的战斗,顺便介绍了有一支由袁文才、王佐领导的地方武装,活跃在茅坪、茨坪一带的情况。
  这次会议,毛泽东结识了王新亚,并对江西的井冈山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原来,王新亚曾任赣西农民自卫军总指挥,今年七月间与贺敏学、袁文才等领导了安福、莲花、永新、宁冈四县农民攻打永新,随后退至安源。他在会上向毛泽东介绍了一座山,两个绿林好汉,即井冈山和雄踞井冈山的袁文才和王佐。王新亚还特意向毛泽东进言道:“毛委员,如果万一秋收起义失利,可投奔到井冈山去,我在那里的袁文才、王佐两个‘老庚’,可以帮助……”接着王新亚还说了许多许多。
  毛泽东连连点头,说;“新亚同志,结识你这位江西老表,我很高兴。你说得很好啰!”
  毛泽东不禁沉思着……
  凡用兵打仗,都得有条退路。
  长期以来盘旋在脑海中的“上山”思想,以及要 “和绿林好汉交朋友”的计划,此时与井冈山,与袁文才和王佐联系在一起,目标和对象出现了具像。
  ——王佐、袁文才这两个名字,以及井冈山独有的地理环境和特征,第一次出现在毛泽东的脑海中。也许这时的他不会想到,这两个人物和那座还很陌生的山,以后改变了他的一生,也改变了中国的历史命运……
  三、
  在张家湾主持部署的军事会议,对于毛泽东来说,的确意义重大。
  在散会回住地的时候,他激动地对潘心源说:“这次行动,我们有了三个团,真是天助我也!这三支力量,正好代表了工、农、兵啊!”
  潘心源说:“毛委员,你说得是呀,这是凑巧了!这三支队伍正好都在湘赣边境待命,好像就是等着你来指挥似的!”
  这的确是一种巧合。兵的代表,是原武昌国民革命政府中央警卫团,此刻正驻扎在江西修水;农的代表,是浏阳、平江的农军,驻扎在江西铜鼓;工的代表,是安源的工人武装。
  毛泽东接着说:“心源同志,你是浏阳的,又熟悉江西铜鼓。过几天,我们一起到铜鼓和修水去,将这三支队伍联结起来!”
  潘心源说:“好啊,我们到时候一起出发。在湘赣边境,我潘心源可是一个路路通!”
  毛泽东指示说:“暴动很快就要发生,还要派些农会骨干回去,暗暗发动和组织当地农民积极分子,配合这次军事行动。我们是鱼,老百姓是水。有了水,鱼才能游动自如,你说是不是?”
  潘心源说:“我们和家乡常有联系,常常有农民翻山过坳来找我们,盼望我们能够打回去。他们实在受不了土豪劣绅的欺压了,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不过,毛泽东有些担心的是,当时对国民革命政府警卫团的情况并不十分清楚,从组织关系上来讲这支队伍并不属湖南省委领导,只有浏阳的潘心源和他们联络过。何况现在卢德铭等负责人已去武汉找党中央报告,团长由余洒度担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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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张家坊脱险(4)
  毛泽东说:“联络警卫团的事,就全靠你这位县委书记和农军首领啰!”
  提起这个余酒度,在大革命时期也是有点名气的人物。尤其是在黄埔军校的师生差不多都知道此人。他是湖南平江人,由中共湘区委员会推荐上了黄埔第二期。他在那里因能说会道且有活动能力,俨然成了左派学生的代表。当时蒋介石下令组织黄埔同学会时,余洒度和蒋先云作为共产党方面的代表参加,并担任了同学会的宣传科长。北伐战争开始后,广州的右派势力猖狂地排斥共产党人,他离开黄埔军校到了叶挺部队。三个月前在组建保卫国民政府的第二方面军警卫团时,被调去担任了第一营营长。团长卢德铭返回武汉找中共中央请示,就由他担任了代理团长。
  深夜,毛泽东房间里的灯光依然亮着。昏黄的小油灯,照着他有些清癯的面容, 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睛,不时凝视着桌上的一张画满圆圈和箭头的毛边纸;时而望着窗外的夜空沉思……
  直到天亮了,那盏灯才媳灭。
  潘心源也通宵未睡。他离开张家湾,连夜直奔修水县警卫团驻地而去。
  临行前毛委员的话,语重心长:“心源同志,我们对国民政府警卫团目前的情况不十分清楚,从组织关系上讲,不属湖南省委领导,只有你同他们联络过,一方面我立即向中央报告,一方面你去联络他们。这可是一支不可或缺的力量。我们需要这支力量啊!”
  潘心源郑重地点点头。他深知毛委员话语的份量,也深知自己肩负着怎样的使命。
  平江农军现在正与浏阳农军合为一处,潘心源对其情况非常清楚。在1926年北伐军占领平江后,共产党接收当地民团武装,组建起一支团队,由共产党员余贲民任队长。以后这支队伍收缴了一些外来散兵的枪支,不断补充了党组织和各乡农会输送来的人员,队伍现在扩大到500多人。
  浏阳农军是在县委书记潘心源领导下建立起来的。今年春天,浏阳农运蓬勃发展,潘心源领导农民群众夺取了地主豪绅的部分枪支,加上大量梭镖,建立了县里的农民自卫军。“四·一二”政变后,他决定把全县各区的农民武装集中起来,进行军事训练,组成了一支拥有600多人的浏阳农民义勇队。5月下旬长沙“马日事变”后,潘心源领导浏阳农民义勇队参加了进攻长沙的战斗,因这支队伍从未经战阵考验且缺乏枪支,交火后就败退回浏阳。7月中旬,中央指示平江、浏阳农军合编为贺龙领导的第二十军独立团。这两支农军在平江长寿街会合后,开往江西南昌。8月5日到达余家埠,得知南昌起义部队已经南下,前面又有张发奎军队阻挡,无法通过。于是平江农军开往修水,浏阳农军开往铜鼓。
  由于这几支队伍都是赶去参加南昌暴动,此时都避驻在湘赣边境的山区,相距不远,于是,国民政府警卫团、平江农军和浏阳农军,三支武装互相沟通了联系。8月下旬,三支武装的负责人已在修水的山口镇召开了一次会议,决定将三支武装力量合组成一个师。考虑到余洒度的名气,加上他带的这支队伍是正规军,力量最强,便由余洒度任师长,余贲民任副师长。
  以警卫团为一团,团长是钟文璋,浏阳农军为三团,团长是苏先骏,平江农军人数较少,分别补进这两个团;另外,苏先骏提出,他正在准备收编当地一个叫邱国轩的黔军军官的土匪武装,作为第二团。
  ……
  就在第二天下午,潘心源就赶回了安源,对毛泽东汇报说:“毛委员,余洒度说,警卫团愿意参加这次秋收暴动!”接着,还将几支武装的具体情况作了详细汇报。
  四、
  毛泽东听到这些情况介绍后,马上与参加张家湾会议的人一起研究起义军的编组。考虑到既然那里已经组成了现成的一个师,就以这个师为基础,编成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师长还用余洒度不变,一、三团也不变,只是把安源这边的工人武装加进去作为第二团。
  第六章 张家坊脱险(5)
  毛泽东说:“至于那支土匪武装,实质情况并不明了,还不能把它作为暴动的力量。”
  安源的革命武装,基本由安源矿警队、工人纠察队和萍乡、醴陵、衡山、安福和莲花等地的农民组成。
  安源矿警队,原来是资本家用来镇压工人而成立的反动武装,毛泽东到安源发动工人运动,在安源建立了党、团组织后,安源党组织派了杨士杰等一批工人党团员打入矿警队,经过多年秘密工作已经掌握了这支武装。另外,安源路矿俱乐部成立后,安源的工人武装会同醴陵农军曾在易家湾和叛军激战。后来撤回安源,同他们一起退入矿区的还有萍乡、醴陵、衡山等地的党的负责同志。安福、莲花的农军会合于宁冈的农军攻打永新城失利,剩下的一百余人骨干也撤到了安源休整。
  这样看来,安源集中的这些武装,大约有一千七百人左右,正好编为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团。团长由原来安福县农民自卫军的总指挥王新亚担任。
  经过认真而周密的筹划,毛泽东最后确定了起义军的这种编制。随后,他又一次召集大家,代表前委具体部署了行动方案,他有条不紊地说:
  “这次秋收暴动的行动计划:参加秋暴的全部武装力量,共计五千余人,准备兵分三路会攻长沙。
  “第一路是安源二团,以安源工人及矿警队为主力,首先由煤矿工人举行暴动,夺取矿警队的武装,枪决矿警队长等反动军官;然后进攻萍乡、醴陵,向长沙进。形成包围态势。但无论如何,在进攻时不能放弃萍乡和安源,以防敌人断绝我们的退路。起义时,株洲区委要在株洲鼓动工农扰敌后方,起义部队要会合醴陵农民暴动,使起义能顺利发展。
  “第二路是修水一团,以原国民政府中央警卫团和平江农军为主力,在由修水向平江进攻的同时,鼓动平江农民在各地暴动,恢复和成立农民协会,进行土地革命。在夺取平江后,再向长沙进攻。
  “第三路是铜鼓三团,以浏阳农军和警卫团一个营为主力,由铜鼓向浏阳进攻,同时鼓动浏阳农民在四乡暴动,夺取浏阳后,再向长沙挺进。
  “三路起义部队分别占领醴陵、平江、浏阳后,对长沙取包围态势,并以长沙工农暴动为内应,最后相机攻克长沙!……”
  大家听到毛泽东这个决定和具体部署,心情无比振奋,受尽白色恐怖压迫的人,好像在黑夜中煎熬时望见了远方的灯火。而且,往往都急于取得革命的胜利,“攻克长沙”,这是一个多么鼓舞人心的战斗口号!
  9月3日,毛泽东又一次来到安源路矿第二工人夜校召开安源骨干分子会议,向与会者分析了当前形势,传达了“八七”会议精神和湖南省委会议精神。
  昏黄的小油灯,映照着工农骨干们激动的脸庞,大家心潮澎湃,热血,革命的热情被激发了,一个个摩拳擦掌,憋足了气,认为是到了干柴一点就燃的时候……
  这个会议由深夜一直开到旭日东升,毛泽东已是两天两晚彻夜未眠。他的眼里出现了红丝,但脸上却无疲惫之色。骨干们刚走,他便立即给湖南省委写了一封信。
  在信中,毛泽东对于省委的“9月9日开始破坏粤汉和株萍铁路,11日各县起义、16日长沙起义”的决定表示原则上赞成。因为他考虑再三,认为对16日长沙起义应作两手准备。认为虽然唐生智的部队有一大半在湖北、安徽一带与蒋介石对峙,留在湖南的部队又调往湘南防范勾结广东军阀的许克祥,湘东敌军确实比较空虚,因而起义军完全有可能夺取长沙城。但是,毛泽东强调,长沙毕竟是敌人的统治中心,如果没有充分的军事力量配合和支持,城市暴动是难以取胜的。因此,长沙城内暴动必须与前方的军队配合,待起义军能够进长沙时方能实行。
  待到交通员将密封的信件取走,毛泽东仿佛舒了一口气。他走出房门,站在台阶上,眯起眼睛朝远方眺望着什么。这时太阳升起两竿子高了,透过门前的树的缝隙s过来,毛泽东揉了揉眼睛,伸展了一下腰腿,将一支烟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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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张家坊脱险(6)
  他在安源的这几天活动,是湘赣边秋收起义从酝酿、发动转入实施的关键,也是他独当一面地主持和领导中国共产党军事斗争的。可以说,正是在安源,毛泽东破天荒地第一次出台导演一场中国革命威武雄壮的活剧。从此,这个“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文人毛泽东开始带兵打仗。虽然初期难免会遭遇到挫折,成为一个成熟的统帅还要走很长的实践和认识之路,然而,从这时起,他毕竟迈出了第一步……
  五、
  在安源进行了军事部署后,毛泽东即命令各路分头进行准备。醴陵、萍乡的同志连夜赶回本县、本区、本乡,为迎接起义发动群众,布置工作。同时,他还命令交通员先行到修水、铜鼓通知苏先骏部并转告余洒度,要他们作好暴动准备。并告之9月9日举事后,会攻长沙。
  第二天的9月5日,毛泽东和安源行动委员会分别致信中共湖南省委,报告安源军事会议结论,省委当日开会批准了安源军事会议的决策。
  但是,在革命处于低潮的形势下,想再掀起革命热潮的风起云涌,其实是非常困难的。当时安源煤矿召开了党员和工人骨干会议,动员和布置武装起义,起来响应的普通群众并不是很多。不过在此困难环境下,仍有一些先进的工人群众被动员起来,报名参加秋收起义,特别是其中有400多名共青团员。这些无家室拖累的青年,往往是最为无所畏惧的。
  此刻,在工人俱乐部大厅里,地上铺满了准备在起义时张贴的大标语。参加起义的工人们紧张地准备着枪支、弹药、炸药包、铁镐、长矛和大刀等杀敌武器。有人还编了一首歌谣:“干革命,心要强,没有洋枪扛土枪。梭镖矛子好武器,锄头扁担当刀枪。军队武器抓到手,幸福日子万年长。”
  安源煤矿的工人中,有许多使用炸药的能手,他们正在日夜赶制一种名叫“洋藠头”的手榴弹。它是用布把炸药和铁屑捆包成一个圆球,上边拖着一根导火索,样子很像当地群众食用的藠头菜,因此大家叫它洋藠头。这种武器曾在和地主武装的作战中大显威风,打得敌人叫苦连天。说是:“洋藠头打死人,棺材装尸装不赢。” 起义前夕,部队举行了庄严的授旗仪式,当战士们接过画着镰刀斧头和五角星的工农革命军的旗帜时,都宣誓要坚定地跟着党走,听党指挥。
  此时在湘赣边境的山沟里和密林中,前一段为躲避国民党军队和挨户团捕杀而隐藏到那里的人们,兴奋地传播和议论着向往已久的党的决定,只等起义爆发,立即投入到革命的洪流中去。特别是在“马日事变”后被迫离开湖南撤往江西边界的那近两千名浏阳、平江农军,此刻又燃起了打回家乡,向土豪劣绅复仇的希望之火。
  留在平江和浏阳的一些农运骨干,也不断派代表到湘赣边界的农军和武昌国民政府警卫团驻地去探望。用红纸包了猪r慰问官兵,要求他们打回平江、浏阳去,支援农民暴动。
  于是,当地又有一些传闻:共产党又回来了,农民协会又起来了。一些农民协会会员又拿出昔日用过的鸟枪,用细布擦个锃亮。一些人抬出了藏在隐蔽地下的土炮,并在石头上“蹭蹭”地磨着梭镖和大刀,等待着暴动的号令响起。几个在安源的农民协会骨干分子赶回醴陵后,很快便在天华山的半山亭里召开了南四区委秘密会议,组织一些人捣毁了“南四区善后委员会”,设巧计杀掉了罪大恶极的劣绅贺勋成和杀人魔王“清乡队长”彭成美。并贴出通告说:
  自从马日事变,豪绅更加横行。
  勾结彭匪成美,企图镇压工农。
  惨杀革命同志,实在可恶痛心。
  今年八月十四,密决彭匪告终。
  工农联合起来,实行武装暴动。
  捉得敌人有赏,获得武器有功。
  不当敌人向导,不替敌人探信。
  紧紧团结一致,样似一个铁钉。
  革命最后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第六章 张家坊脱险(7)
  这个通告义正词严。贴出后震动了全县。一些群众在前一段已经冷却了的心,这时开始热了起来。土豪们和地方民团则非常紧张,他们到处设立哨卡,加紧搜捕,并向省城告急,要求增援。
  驻在铜鼓的浏阳农军也应当地群众的要求,逮捕了靖卫团大队长帅尚奎,枪毙了恶霸刘文先,打开牢房救出一百多名革命同志和受难群众。
  种种行动,向社会预示着一场革命风暴就要来临。
  毛泽东在安源的五天时间里,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觉。最后将军事部署筹划完毕后,决定离开安源到铜鼓去,然后再去修水。
  毛委员要离开安源了。几个党的负责人来到毛泽东住地,依依不舍和他告别。其中有个人说:“毛委员,从安源到铜鼓的路上,很不好走,到处都有团防设卡,经常随便抓人杀人。”
  毛泽东说:“不要紧,路总是要人走的。”停了一会,他告诉大家,铜鼓一带的武装力量是这次秋收起义的军事骨干,那里还有许多的事情在等着去做……随后,毛泽东就在潘心源和易子义陪伴下出发,后来,他们在路上被团防局抓住,经历了一次死里逃生……
  六、
  当秋收起义打响第一枪的那一天,即1927年9月9日,暴动的最高领导者毛泽东却遇到了一场生死考验。
  9月6日上午,毛泽东在潘心源、易子义的陪同下,从安源出发赴江西省境内的铜鼓,准备去前一段从浏阳避居到那里的部队,即现在编成的起义军第三团,再从那里转赴修水的第一团。
  从安源到铜鼓,一路上要爬无数座山峰,要走像蛛网般纵横交错的小道,潘心源说,“至少要走两百里山路。全靠两条腿,可不是说到就能到的呀!一路上还不知会遇到多少危险啊!”
  安源俱乐部主任易子义抹了一把下巴上的短胡子,有些担心地望着毛泽东。
  毛泽东坚毅的目光眺望着远方重重叠叠的山峦,又转回来望着陪同他的两个战友,说:“即使龙潭虎x,我们也要去闯的。起义爆发了,那里有多少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啊!来,我们商量一下,就起程吧!”
  一行三人同走肯定有些惹眼,为避免意外,他们决定保持一定距离行进。毛泽东化名为安源煤矿的采购员张先生,但他认为这三个人就数易子义最打眼,易子义长期在安源俱乐部工作,名声显赫,他说:“老易,你在附近工作时间很长,大家都知道你的大名,我看也得给你改一个名字!”
  易子义笑着说:“毛——哦,张先生,行啊,你给起个名字吧!”
  毛泽东想了想,说:“就叫易绍钦,你看如何?”
  “呵呵,易——绍——钦?”易子义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点点头说:“行,那就叫易绍钦好了。我还要把这新名字记一记呢!”
  就这样,毛泽东、潘心源和易子义三人绕过国民党有驻军的萍乡县,进入湖南浏阳县和江西万载交界的山区。山路越来越陡峭,树林越来越稠密,不时从深山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的怪叫,增添了一种恐怖气氛。
  于是,经过商议,由向导易子义走在最前面,潘心源走最后面,毛泽东走中间,行走时三人拉开一定距离。
  因山区羊肠小道交织成网,而且树木稠密,即使相隔很近,相互能听见脚步声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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