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北顾天狼》分卷阅读104

  晗和白兄……他们在哪儿?”
  “庐陵……云……崖宫……”
  白岚摇了摇头,脸颊在地面沙砾上蹭出血痕,声音却愈来愈低:“吕宫主……七日后……处决……”
  “你说什么?!”
  怔愣须臾,终于反应过来那话所言何意,云濯心下一惊:“白兄和未晗被抓去了云崖宫?七日后要被处决?”
  白岚点点头,握着云濯的右手却忽力道陡增,但因已指甲尽断,五指指尖汩汩渗出血来。
  “妾身……自知命不久矣……但求云公子……救……吾儿性命。”
  “岚嫂!”
  眼前柔弱女流已虚弱地说不出完整一言,手中却似用尽了平生最大的气力,眼见自己指上被掐出白印,云濯心下一滞,眼角隐有湿意。
  他摇头急道:“别说这等丧气话,待我,待我给你疗伤……再,再去救白兄和未晗。”
  啪嗒
  然而余音未落,回答他的却是那只青紫血管清晰可辨之手的颓然坠地。
  “岚……嫂?岚嫂!”
  仍颤巍巍伸着的手被乍然松开,云濯急忙又伸向前去,试图握回那妇人的右手,可五指却皆抖得不成样子,在尘土之间胡乱摩挲了半天,方才再次触到白岚血渍干透的手腕。
  妇人的手不软,指节之间还带着因劳碌多年而起的薄茧,只是原先温润的热度早已不见,指尖能及皆是冰凉死意。
  “不,怎会如此,怎会如此的……”
  如被针扎似的,他回手来,伸开的五指之间留着五道鲜血印记,蜿蜒欲滴,刺目异常。
  “……死,死了?”
  那个语声永远柔柔的妇人,那个劝他莫要妄自菲薄的妇人,那个不论他和未晗闹出多大动静,都会笑吟吟说着“别吵啦”的妇人……
  就这么,死了?
  云濯怔怔地转过头去,正厅旁小厨里的粗布门帘凌乱翻飞,早被血染得不辨颜色。
  可笑么?不到半个月前,那里还曾笑语晏晏,还曾飘出马奶酒的醇,飘出烤羊肉的香……
  噼啪
  一阵狂风陡然袭来,原已大开的房门终于不堪重负,颓然砸落于地。
  漫天飞雪陡然又穿窗而至,一如一年前的那个冬天。
  只不过这次,观雪居里徒剩下他孑然一人。
  不知多久之后,云濯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抽剑而出,在左掌之上割出血痕。那痛感令人倒抽冷气,可他却一任冬日的风带着冰碴刮过鼻腔。
  若未记错,那机关残卷中曾写,以妖血为机关兽画印开刃,并作其日后动力来源,或可助之威力大增,所向披靡。只是此法乃禁术之一,毒辣疯狂,亦害人害己,待妖血燃尽,即为命数之终。
  原先虽性子不羁,却也饱读礼义,从未想过会有触碰旁门禁术之日。
  可如今阴差阳错,命运弄人,惊变接连不断。至此故人遭生死之难,为还当年雪中相救之恩,重拾武功之助,纵轻忽此命又何妨?!
  血淅淅沥沥落下来,他将五指攥成了拳头,指节捏到发白,眼底泛出血丝,一字一顿道:“不分是非,滥杀无辜。云崖宫,我要你血债血偿……”
  三日后,天山中起了一场火。
  那火未毁一草一木,却将原先的观雪小居烧得面目全非。
  玄衣白发的少年望着面前的一片火海,眼神是哀莫于死的寂静。
  青鸟停肩,白狼在侧,他身后有一方小小的土包,木牌上积了薄雪,辨不清所写名姓。
  昔日血痕,已渐被连日风雪掩没,如这小居里倥偬的一年温暖光景一般,终被横祸消弭殆尽。
  云濯扶了扶领口的金梅,细细的绣线凸起硌得食指生疼。
  依稀记得,这衣裳还是白暮生所赠。
  传闻千机妙手陈琛,喜着黑衣,一来不易被机括蹭脏,二来也显冷峻……贤弟既修了机关术,愚兄今赠你一袭金梅玄衣,愿贤弟能借陈前辈之力,以一当百,万夫莫敌。
  那儒雅青年曾对他如是说。
  “只是不想,今日我祈求以一当百,万夫莫敌,竟是值此缘由。”
  他右手按上腰间无奇,最后望了一眼那片火光,终于毫无犹豫地转身离去。
  “此去云崖,定不负以命相托,救得你与幼子性命……”
  满目皆白的火海茫茫里,不堪燃灼的观雪居之梁“噼啪”一声轰然坠下,天边之云微卷猩红,宛如泣血,玄色身影抖落一肩霜雪,终在呼啸冬风中渐行远去。
  第五十三章天山残梦其八
  自炎毒殿和观雪居后,这是云濯第三次见到满眼的血。
  一年前,炎毒殿里的变故,断了他鲜衣怒马时的少年轻狂。
  七日前,观雪居中的离乱,葬了他世所离弃时的些微温暖。
  那些血都曾扎得他眼里与心里俱痛,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塌下一角。
  可如今,当他站在云崖宫的问琴台上,俯瞰着那自山门至脚下一路蜿蜒而至的鲜血时,眼里眉间,竟是一片死灰般的寂静。
  大概是因为,这短短一年波折屡历,心里早麻木成片死地了吧。
  “呵。”
  看着眼前被吓到双手颤抖执兵相对的护法长老,他喉咙里溢出低哑的一声笑。
  “天天天,天狼君……你,你别过来!”
  左边,蓝衫的苏长老按着乌木琴上唯一未断的弦,原来头上束得极高的发冠将掉未掉地歪在鬓角处。
  “对,对对对,你,你敢过来,别怪我们不客气!”
  右边,白衣的刘长老死死握住砍豁了口子的宝剑,额头上的大滴冷汗“啪嗒”落地。
  “吼”
  亦浑身猩红的雪月呲了呲牙,赤眸之中如血火燃灼,两人顿时吓得连退数步。
  “我也不想为难你们。”
  雪月身后,云濯一步一顿登上琴台正中,黑衣于风中猎猎翩飞,脸色更被衬得苍白如雪。
  他的目光径直略过那两人,望向瑟缩在最后的吕印彬,声音冷冷:“吕宫主,你放不放人?”
  “呸,云濯!你,你这弑父叛师的贼子!”
  不及那人回答,苏长老倒先恶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那白氏一家盗取信物,残害他人!你,你有何颜面让掌门放人!”
  “盗取信物,残害他人?”
  云濯又是一声笑,几乎被血丝布满的双眼,半眯不眯地轻蔑望向那人。
  他一字一顿道:“信物失盗那阵子,白兄和我在洛阳,我方至云崖宫时便叫人将此证言通报于你们,又在那宫门口连跪了一整日夜,可你云崖视若无睹,避而不见,而今眼见处决之期将至,我才只得行此下策,以求还白家公道。”
  苏长老振袖一怒:“呵,公道?一个连亲爹都敢杀的江湖遗罪之言,我们怎能信得?又来谈什么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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