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衡哥儿,“你总说要读书,耽误几日,又怎么样呢。”
衡哥儿却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可见还是不要浪一点一滴的时间。”
许七郎撇撇嘴,“我看你要成个小老头了。”
说完衡哥儿,就又对捡完了樱桃的丫鬟吩咐,让她们把樱桃拿去用冰冻了淋上玫瑰糖浆,先给许氏送去,然后他才和衡哥儿去吃。
衡哥儿说他,“你倒是知道如何讨好我的母亲。”
许七郎眉开眼笑,又凑到衡哥儿跟前来,说,“父亲的意思,是希望我以后跟着你一起读书呢,恐怕是到你家来读书,衡弟,以后我和你住一起可好。”
虽然许七郎比衡哥儿大了两岁多,他在衡哥儿面前却不敢倨傲自大,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小心翼翼和他说话征询意见的。
衡哥儿听他如是说,也就知道了许大舅来他们庄子上的用意了,衡哥儿自己就和许氏说过希望有更好的老师来教他,而不是酸腐的朱先生,许氏大约会借此直接同他在京里的父亲季大人说,希望季大人给请好的先生来教他。
这其中,自然有好几层意思。
季大人在京里,身边女人不少,但是这几年,除了新提上来的六姨娘生了一个女儿外,竟是无所出,要说,季大人也是不惑之年了,在古代医疗条件很差的情况下,四十多岁生育能力已经很低,要再生出儿子来的概率很小,所以他即使很不想面对太太许氏生下的季衡的问题,但他也要想一想了。
许氏写信上京让他给请夫子,就是想要他正视季衡。
季衡也一直是非常争气的,因为内里装着一个二十几岁的灵魂,所以小小年纪,已经通读了四书五经,被称为神童,只因许氏很少让他出门,才没有才名远播。
在这种情况下,季大人大约也会想将季衡当成长子对待,要是能够接他入京,那是最好了,即使不接他入京,季衡也到了可以上族谱的年龄了,许氏是希望将季衡上成儿子的。
对季衡来说,他是非要做季家长子不可的。
要说,他要是被当成女人,在这个年代,日子可就太难过了,而且,他满腔豪情壮志,非为男丁不可为。
所以他读书才那般刻苦。
衡哥儿对上许七郎略带讨好的笑容,只是淡淡回道,“如果你来我家,母亲自会为你安排住处,你大可放心。”
许七郎不满意地道,“让我和你一起住,又如何呢。”已经带了点埋怨,衡哥儿说,“我最不惯和人同睡,连丫鬟妈妈们也不要在房中伺候,更何况是你。”
许七郎说,“那你是说我还比不得丫鬟妈妈们了。”
旁边跟着伺候两人的董妈妈就笑着说,“表少爷和衡哥儿,自然比我们要亲多了。”
许七郎笑着哼了一声,不再就此纠缠。
他们回到正院里去,樱桃已经处理好了,许七郎就到许氏跟前去说,“姑母,这樱桃是我摘的,可吃得?”
许氏道,“这爬树要是摔下来可怎么得了,以后可别再这样不知轻重了。”
许七郎嘟了嘟嘴巴,“我又不是衡哥儿,爬树可难不倒我。”
衡哥儿坐到许氏的身边去,“术业有专攻,你就专攻爬树吧。”
他这话倒是把许氏和许大舅都逗笑了,许大舅盯着衡哥儿看,越看越觉得衡哥儿长得好,即使才七岁,身形脸蛋都没长开,但已经是带着一身风流,淡然雅致,让人一见忘俗了。
许大舅就说道,“达川,你看看,你比衡哥儿大了两岁,却没有他一半的稳重。”
许七郎不以为意,“衡弟是像女孩儿,我又不像。”
他说完,只见许氏神色就怪怪的,衡哥儿也目光沉了沉,许大舅都感觉氛围为之一变,赶紧说儿子,“什么女孩儿,以后你再乱说。”
许七郎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但看父亲生气,只得讷讷住了嘴。
午饭后,许大舅就要带着许七郎回去了,许七郎不乐意回去,“爹爹,您就让我在姑母家里多待几天,也好在姑母跟前尽尽孝心。”
许大舅乐道,“你倒会说话,你在你姑母跟前,不要让她操心倒是好的,你倒会尽孝心了?”
许氏便留了许七郎,“就让七郎在庄子里住几日吧,我过几日进城里去,到大哥府上拜访,就顺道带他回去。”
许七郎于是高兴地说,“那就这么办,侄儿谢过姑母。”
许大舅是个和蔼的商人,平常是见人三分笑,对儿子也是该严厉的时候才严厉,平素很慈爱,导致儿子也不是很怕他,他笑说,“既然如此,你就跟着你表弟,好好看看衡哥儿是怎么学习的,你也要改改你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习性了。”
就此,许七郎就留了下来。
许大舅就只许氏这么一个嫡亲妹妹,其他还有三个庶弟,早年父亲过世便分了家,几个庶妹,也是早早嫁了人。
许大舅和许氏的关系,自然是最好的。
许大舅也正是仰仗着妹夫季大人在朝为官,生意才越做越顺,对妹妹许氏,便是从来不吝啬。
4、第四章花到荼蘼(一)
送走了许大舅,绣坊里又来了人量身给制夏衣。
太太许氏拉着儿子,听女裁缝连连赞叹,“大少爷这几月又长了身量,好看得年画上的仙童娃娃也没得比了。”
衡哥儿一双眸子黑幽幽如墨玉,眼睫浓密幽黑如鸦翅,看着人的神色又总是深邃而淡然的,倒不像小孩子的眼,他将女裁缝看了几眼,女裁缝心里倒是一跳,不大好意思起来。
许氏则是欢欣地说,“这七八岁,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去年的衣裳,他今年是都不能穿了,全要制新衣才行,以前的旧衣服,都要拿去送人了。”
许七郎坐在许氏另一边,许氏让裁缝也给他量身制衣,许七郎赶紧就拒绝了,“姑母,侄儿就不用了。来前母亲才让制新的夏衣,回家就能穿了。您这里再帮制了,今年夏衣就多了,我也正是长身量的时候,明年也就不能穿,倒是浪了。”
许氏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七郎还帮你姑母省着这些吗。”
许七郎却一本正经地说,“能省一点是一点吧。我随着父亲出门,看到街上沿街乞讨的孤儿,衣不蔽体,面黄肌瘦,虽然现在已经是三月了,但到底夜里也是冷的,不知他们夜里怎么过,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一句话,父亲时常在我们面前说起。”
许氏还没说话,裁缝已经夸赞道,“七少爷小小年纪,这份怜悯穷苦人家的心,就让人感动,舅老爷也是教导有方,他一向积善积德,好人有好报。”
许氏也说,“为人就该有怜悯之心,人这积德是实实在在有好处的。”说到这里,她的话就止住了,看向儿子,衡哥儿倒是神色平淡,没看出有什么来,她自己心里则是一痛,儿子是那么一个身子,许氏心里哪里不怪是自己上辈子阴德没有积够呢。
衡哥儿对许七郎倒是侧目的,没想到许七郎小小年纪,又生在大富之家,却有这份心思,看来也是许家教导有方。
虽然许七郎很想和衡哥儿住一间房,再说两人都是男孩子,年龄都还小,睡在一张床上也没什么,但许氏却并没有答应,而是给许七郎安排了西偏院里住,又安排了两个丫鬟和妈妈照顾。
衡哥儿是个十分安静的人,第二日一大早写完字又给许氏请安,然后才吃早饭,这时候许七郎才起来,给许氏请了安后坐在餐桌边,慢吞吞吃了早餐。
饭后,许七郎以为可以如前一天那么玩,喜笑颜开地和衡哥儿说天气好正好钓鱼,没想到衡哥儿却要去书房里读书了,许七郎唉声叹气之后也只得跟着他去了书房,许氏让人给他也安排了一张书桌,两人在书房里各据一方,朱先生倒是在衡哥儿复习了一阵功课后才来,开始一天的课业。
朱先生认识许大舅,许七郎也见过几次,看增加了他这个学生,也并没怎么在意。
许七郎待在季家桃花庄上,日日里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就有些坐不住了,这日晚饭后,他就对许氏提出想回家去了。
“姑母,您之前说要进城去我家做客,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去呢。”
许氏一时倒没有回答,和蔼地让丫鬟给送茶来,丫鬟婆子拾着饭桌,她就带着许七郎和衡哥儿进次间去坐。
许氏在罗汉榻上坐下来,又摸了摸衡哥儿的手,觉得有点凉,就对丫鬟扶风说,“你去衡哥儿房里把他的衣裳拿一件来,不然又要冷到了。”
许氏的无微不至,让衡哥儿很是感动,“母亲,我不冷。”
许氏嗔怪他,“那要病了,你才知道冷了。”
许七郎也说,“衡弟身子就是很弱。我就挺好的。”
许氏招手让他在自己身边去坐下,也摸摸他的手,“你要是冷,也要加一件衣裳。”
许七郎对着坐得端端正正的衡哥儿一笑,“我才不是衡弟,我不冷。”
一番话后,许氏才又说起许七郎要回家的事,“你父亲来了信,说让你再在这里住几日呢。我近日也不会进城里去。”
许七郎就觉得奇怪,一想之后就问,“是家里有什么事吗?”虽然他年纪还小,但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出身,从小在上百人的内宅里长大,心思还是敏锐的。
许氏想到许大舅家的内宅事务,轻叹一声,“小孩子,不问这个也好。”
许七郎就更好奇了,衡哥儿也看向许氏,许氏想了想,才说,“你家里的九姨娘,姓林的那个,前几日生孩子时难产了,大人孩子都没保住。你家里出了这事,你父亲就说让你多住些日子才回去。”
许七郎一听,人就沉默了,衡哥儿很少出门,不过对大舅家的这个九姨娘还是有点印象,就说道,“去年去大舅家,记得她做的酥山很漂亮。”
许氏也很感叹,“是啊,她才十八呢。就这么没了。这女人生孩子,都是阎王跟前走一遭的。”
衡哥儿也很有感触,他对古代生孩子的凶险很明白,便握住母亲的手。
许氏哪里会不明白衡哥儿的心思,就笑着对他说,“只要衡哥儿能够在老爷面前有脸面,光耀门楣,母亲受多少苦,都是值得的。”
衡哥儿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就又垂下了头,“母亲,我会为您争气的。”因为他身体的残疾,当年他父亲要摔死他,是他母亲保住了他,并且因此和他父亲闹了矛盾,一个人带着他回扬州来,他这些都是知道的,哪里能够不心疼这个女人呢。
许七郎则对衡哥儿和许氏回江南来住,而不是跟着姑父住在京城很疑惑,他以为是季大人和许氏不和,许氏才回来了,但这些年,以他模模糊糊的了解,却是知道季大人连衡哥儿也是不爱的,这也难怪衡哥儿读书十分用功了。
入了四月,许氏才带着衡哥儿和许七郎进城去。
一路坐船坐马车,一个多时辰,才到了许家的大宅。
许家的宅子不小,马车进了大门,又走了一阵,在车轿院子下了马车,又换了小轿进内院,许氏上了轿子,就对衡哥儿伸了手,“衡哥儿,和母亲一起。”
衡哥儿愣了一下,许七郎是个活泼的,又是男孩子,而且是回自己家里,就不乘轿,已经和接许氏的妈妈说起话来,风风火火自己往内院走,衡哥儿就对许氏说,“母亲,我和七表哥一起,自己走就行了。”
许氏蹙了一下眉头,虽然她是想把衡哥儿教养成光耀门楣的嫡长子的,但是毕竟衡哥儿身子不同一般,她还是会在一些细节地方,把他当成娇女儿看待。
于是她就说道,“你身子弱,这太阳大着呢,你小心中暑,上来。”
这是在别人家里作客,衡哥儿也不好和许氏争执,只好上了轿子。
轿子并没有走太远,就到了园子里的正院,许氏先放衡哥儿下了轿子,自己才下了轿。
许氏作为许家唯一份的嫡亲姑奶奶,每回回娘家来,嫂嫂都是待她极亲的,因知道她要回来,不仅是大太太在门口接着,就连几个庶出兄弟的媳妇儿,也都在老大家里来等着和她相见。
衡哥儿刚下轿,许家大太太就已经一把抱住了他,很是亲昵地说,“衡哥儿长高了,嗳,这漂亮得,要是是一个女娃娃,即使进宫做中宫也镇得住的。”
她这样说,几个妯娌都是要唯老大家里马首是瞻的,自然就很是附和她的话。
只是这倒让衡哥儿觉得很窘迫,只是沉默地不说话。看在大人们眼里,还以为他是害羞呢。
许氏也下了轿,大太太放下衡哥儿,就又挽住了许氏的手,“我家这个混世魔王老七,到桃花庄上去叨扰了这阵子,明潇,有劳你了。”
许家大房,只养活了三个儿子,老大老四老七,不过老大老四都是姨娘庶出,只老七是大太太生的嫡子,而且是老来子,自然是非常金贵的。和许氏这样说,自然是无比亲热。
明潇是许氏的闺名,她和大太太明面上关系是极好的,即使大太太不在有时候觉得丈夫送进京给季大人的钱财多了些,但也从来不会和小姑子许氏表现出什么不和。
许氏和大太太挽着手进屋,说,“七郎听话着呢,和衡哥儿一道上学,可勤奋上进了。”
大太太笑得十分和蔼,“那还不是你教导有方,他在家啊,在学堂里,可坐不住。”
进了正房,大太太请了许氏在上位圈椅里坐下,许氏就又和几个兄弟媳妇见了礼,又让衡哥儿给大家行了礼,不地大家又夸赞了衡哥儿一阵。
许家毕竟是家大业大,大太太嫁给许大舅最初几年,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无所出,所以很提拔了一些姨娘上来,后来大太太生了七郎,但许大舅身边也没有断了漂亮的小娘子,扬州这地,自古繁华,正是风流之地,扬州瘦马闻名大江南北,许家就调/教了不少出来,专用来送人,也有许大舅自己看上的,就会毫不客气享用了,此前难产而死的九姨娘就正是这种出身。
因为家里姨娘通房很多,除非是很有脸面的,不然,大太太绝对不会让这些人到客人面前来,即使是家里姑奶奶面前也不行。
所以坐在正房里陪许氏的,倒没几个人。
许家的姑娘也多,四房兄弟,嫡出庶出的加起来,养成了的得有二十几个女儿,出嫁了好些个,剩下的也不少,一个个都是娇滴滴的,环肥燕瘦,都是漂亮的。
姑娘们对许氏见了礼,许氏一个个又给了礼物,除了嫡出的几个姑娘,就是长相非常出挑的,她才记得住,不然,这么多侄女,她哪里都认得过来。
其中大房六姨娘生的庶女,叫许晓馨的,和衡哥儿年岁差不多,对姑奶奶福过礼之后,许氏眼前就是一亮,笑道,“馨姐儿以前看着就和衡哥儿长得像,现下这样看起来,倒是更像了两分。”
大家就一阵附和,大太太也笑得满面慈爱,“怎么不是?”
说着,还招手让馨姐儿到她面前去,拉着她的手对比着站在许氏身边的衡哥儿一阵看,“的确是像得很。但馨姐儿一个姨娘生的小娘子,又哪里能和衡哥儿比,这气度,没得比。”
馨姐儿虽然和衡哥儿长得像,但她到底是姨娘生的庶女,加上亲娘六姨娘又是歌姬出生,身份很低,大太太一向是打压她的生母,让她也从小就是怯怯懦懦的性子,低眉顺眼,和一向八风不动沉稳从容的衡哥儿比,自然是一比就被比下去了。
说起来,衡哥儿长得和父母都不大像,馨姐儿和衡哥儿长得像,大约只是出于一种漂亮到极致了,总有一定共同点的像法。
衡哥儿看得出馨姐儿的小心翼翼和胆怯,他多看了馨姐儿两眼,倒把馨姐儿看得更加羞怯,头也低得更厉害。
等姑娘们都行过了礼,大太太就让她们都下去了,又让眼睛珠子转来转去机灵灵的七郎带着衡哥儿下去玩,还说,“衡哥儿可不是你这个泥猴子,你带着他别乱玩,在园子里看看也就罢了,一阵儿就要用午膳了。”
七郎赶紧应了,就过来带着衡哥儿出门。
从正房里一出去,七郎就像只出笼的鸟,笑声朗朗,“父亲给了我两匹马驹,是西域来的千里马繁育出来的,我带你去看。”
说着,拽着衡哥儿的手就往马厩去,后面则跟着好几个大太太的心腹丫鬟婆子。
对于七郎,大太太看得不比许氏看衡哥儿稍稍松点。
5、第五章花到荼蘼(二)
许家的宅子十分阔大,要到马厩去,走了不短的路程,因已经接近午时,太阳大着呢,虽然一路多有曲廊,又是花木扶疏,要光额头晒太阳的地儿不多,但衡哥儿依然将一张脸晒得红红的,又出了不少汗。
到了马厩,里面的管事已经迎了过来,带着两位少爷去看许七郎的马驹。
马驹都才半岁大,一匹一身雪白的毛,一看就十分珍贵,另一匹则更是漂亮,毛发细腻,在阳光下带着金色,让人赞叹。
许七郎看衡哥儿睁大了眼一脸惊叹,就十分自满,笑道,“是不是非常漂亮。这匹白色的,叫雪子……”
还没说接下来的话,衡哥儿就笑说,“金色的这一匹,叫金子?”
许七郎点头,“是啊。”
衡哥儿道,“亏你能起出这种庸俗的名字来。”
许七郎愤愤然道,“这庸俗吗,正是要名字贱,才好养。”
衡哥儿低笑道,“马又和人不一样。”
衡哥儿的笑一向是很有杀伤力的,再说此时阳光明丽,打在衡哥儿白嫩如玉的面颊上,那笑就更是让人受不住,旁边守着两人的丫鬟婆子都是盯着衡哥儿不转眼的,连许七郎也脸一红,“就叫这名字了,又怎的。我初时向父亲要两匹马,就是专为你留一匹的,你是喜欢雪子,还是金子呢。”
衡哥儿盯着马看,又伸手去摸金子的毛,他自然知道这两匹马都是绝世好马,怕是要价值千金,而且还是有价无市,而这样的马,许大舅就可以随便给两匹给儿子,可见这些年,许大舅不知道又赚了多少钱。
衡哥儿也不说要马,只是道,“不若你将雪子换个名字叫银子,我看金子银子还更配一些。”
许七郎也过去摸金子的皮毛,“银子也过分俗气了。再说,这两匹马,都是母马,又不是一公一母,便又不需要名字般配。”
衡哥儿就说,“都是母马,到时候大舅应该会让配种的吧,我就不要了。”
许七郎就很不高兴,但是他到底比衡哥儿大了两岁,又不好在衡哥儿面前把这不高兴表现出来,只说,“既然这样,我就把这马养着,什么时候你想要了,来牵就行。”
两人因为马闹了个不爽快,回去时许七郎兴致就不是很高,说衡哥儿,“你这样和我生分是为什么,在你家,想和你睡一起也不行,送你马也不行,你到底当我是兄弟吗?”
衡哥儿不由蹙了一下眉头,“你连这么点事也斤斤计较,是兄弟,会计较这些吗?”
许七郎一想,也就笑了笑,恢复了开心。
要说,他和衡哥儿的关系,比起家里两个亲兄长还要好一些。许家家大业大,等许大舅百年之后,就是要分家的,他从出生长到现在,他母亲也没少说让他要和兄长有竞争意识的话,虽然兄长都是庶出,但到底他们还是要分家产走,再说,这两位兄长因比他大不少,现在都已经在跟着父亲做生意,也是有实权在手里的人了。他长到现在,也遇到过好几次暗地里的危险,虽然他母亲治家严谨,后宅还算是安宁,但也还是有暗地里的风波的,所以对家里姨娘兄弟,他也很有警惕之心。
而和衡哥儿之间,就没有这些竞争相斗的关系。
季大人在京城里做大官,对许家,自然有照拂,许家的生意便也做得顺畅,从以前的小盐商俨然发展成了现下的排在前面的盐茶商。而季大人要用钱,许大舅也是毫不吝啬的,两家已经形成了利益共同体,许七郎和衡哥儿关系好,是两家都希望的。
许家大太太在万芳居里摆了宴为许氏洗尘,许家另外几个妯娌也都作陪,许氏很是谦让,说经常回娘家来,次次嫂嫂都这么客气,倒让她不好意思了。
万芳居是一个在荷塘旁边的轩榭群,隔着一个不小的池子,对面还有大戏台,不过没有请戏班进来,只是女眷们在一处用餐,让了姑娘们也来陪着。
衡哥儿和许七郎则是单独坐了一桌,在大太太她们旁边落座。
因为许氏觉得累,衡哥儿去看马晒了太阳,饭才吃一半就神不济有点蔫蔫的,于是饭后许氏也就没有应其他节目,带着衡哥儿回了大太太为他们安排的院子里去。
因许氏自从回扬州,每年倒是要回娘家好几次的,所以许家有专门给她用的院子,在许家园子的一角,叫仙霞居,一边有个侧门和外面的巷子相连,正好方便许氏住。
其实许氏在扬州城里也有自己的院子,不过是很少去住,每次回扬州城,还是住在许大舅家里。
许氏带着的一应行李都已经在仙霞居里安顿好了,一切也都是住习惯的,许氏住仙霞居正房东翼的屋子,衡哥儿就住西翼,和在桃花庄上时一般。
带来的丫鬟婆子管事妈妈们就住耳房或者倒座南房,次次来都如此,不用十分操心安排,很快就妥当了,甚至小厨房里都已经熬上了衡哥儿要喝的药。
许氏在东次间里坐下,拉着衡哥儿的手就摸了摸他的背,唉声叹气地,“这出了这么多汗,都已经冷了。饭前让你回来,你不洗个澡,也该换身衣裳,你身子本就弱,又不知自己爱惜。你要让我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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