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作: 好要出去一趟。”
孟洁低头想了想,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的位置,报了地址,偏开头看向窗外。视线所及正是那家饭馆,正赶上那天送菜的小姑娘出来倒垃圾,见了他们两个,也不知为什么,低头“嘿嘿”一乐,一溜小跑走人。秦爽倒没注意这个,只不停地偏头观察她的脸,又怕开口问了被她讲,吞吞吐吐的样子最后连她也看不下去了。“孟丽。”她开口:“她和海涛现在在这里买了房,准备结婚的,两个人吵架了,我过去看看。”“哦。”秦爽见她愿意说话,高兴起来:“他们怎么拖到现在?”“孟丽本来就不想太早结婚,海涛也想再打打基础。”秦爽听了,闷了半天,突然问:“……上次大晚上待在你家的人,是孟丽?”
孟洁抬眼瞟瞟他,不然他以为是谁?秦爽看出这层意思来了,有些尴尬地开口:“我那不是——”见孟洁瞪他,改口说道:“不是就好。”眼看到了孟丽楼下,孟洁心里还在想怎么支开秦爽,秦爽自己先出了声:“我公司里还有事,再说他们正不痛快呢,我就不上去了。”她本就是这个意思,可这下子被他说了出来,心里不知为什么又很不好受,只能赶紧下车往里走。没走两步,秦爽又在后面用喇叭巴她,她回头,看见他从车窗里探出头朝她喊:“你什么时候完事儿?要我来接你么?”她摇头:“我自己打车回去。”“行,路上小心啊。”秦爽没勉强,打着方向盘开出去了。到了孟丽家里,海涛开的门,看见她先是一愣,然后苦笑着说:“你还有心思笑?快进来帮我劝劝吧。”她不由脸上一红:她哪笑了?
他不能再冒任何险
秦爽把公事办完,直奔机场。时间赶得刚刚好,没等多久,就见自己老娘挽着行李出来了。招了招手,他迎上去。“飞机可晚了点儿。”他伸手接过行李。沈芳抬眼看了看儿子,径自往外走,没说话。见儿子开的是辆面包,她愣了愣,很快两人上车坐好。“都说了我在这儿挺好的,您还跑这一趟嘛?”车子刚转出机场,秦爽就问。
“我不吃你的住你的,你怕啥?”沈芳斜眼瞥一下儿子。“我是那意思么?”秦爽笑:“您是钦差大臣,我就得接驾。说吧,我爸派您来啥?”
“我不用你接驾,地方我都订好了,你送我过去就行。”沈芳避重就轻。
“行啊,我那儿也挺乱的,省得您看了闹心。”秦爽心下松口气,老娘要真不跟他客气他倒麻烦了,现在可不是让孟洁跟老娘见面的好时候,“打算在这儿待多久?您别看我,我也就是这么一问,没赶您的意思啊。”他倒是敢!心里有些气,沈芳面儿上却还平和:“事儿办完了自然就回去了。”
“我才刚不就问您是啥事么?”“你不知道?别揣着明白装糊涂。”秦爽笑:“我爸到底都听志国说啥了?有那么严重么?”“你爸你还不知道?平时都是我啰嗦你们,你以为他就真是对你们放牛吃草?你也不是不知道,有些事儿,我这儿好过关,你爸那儿可没那么好说话。”听着话音,秦爽多少也明白了一些:“我的事儿你们别掺和。”沈芳也痛快:“掺和?你自己说,对你这方面的事儿,我们掺和过么?”
秦爽笑着转头看一眼老娘:“优良传统要进一步发扬光大。”“不掺和是因为咱们家从没有那种仗势欺人的事儿,但那也不代表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进咱们家的门儿。”秦爽皱眉:“说什么呢?妈,我也不怕告诉您,您儿子之前太浑,这回是铁了心了,你们别坏了我的事儿。”“我们自有我们的打算。”秦爽这下真急了:“您打算什么?我可把话说在头了,有什么事儿您尽管问我,别找她麻烦。”沈芳冷瞥儿子一眼:“那行,你现在就跟我去饭店待清楚。”“想知道什么?您问吧。”到饭店安顿好了,秦爽一句废话没有,往沙发上一坐,开门见山。
沈芳脱了外套挂好,也走过来坐下:“急什么?去给你妈烧点儿热水沏杯茶。我不要这儿的茶包,把我包里的那些拿出来。”秦爽哼了一声,还是老老实实按照她吩咐的做。“喏,小心烫着。”都弄好了,他复又坐下:“快问吧。”沈芳吹开茶沫儿抿了口茶,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老实告诉我,当初你和孟洁为什么分的手?”“这你们当时不都知道么?我以为她和别人那啥。”当初他一点儿都没瞒家里,现在老调重弹,秦爽自然没好气。“那她到底有没有呢?”“都说了,‘我以为’!是我犯浑呢。”秦爽抹了把脸:“您以为您儿子是什么脾气?我就算再窝囊,真要是自己的女人出了轨,我——”“嗯。我想也是,当初那些要都是真的,今天你还死乞白赖地缠着人家,我不如直接掐死你让你重新投胎做人。”沈芳放了茶杯说:“不过,有些事情,恐怕你是真的不知道吧。”
“您指什么?”“孟洁上医院打孩子的事儿,你知道么?”秦爽纳闷:“您是怎么知道的?”沈芳比他更纳闷:“听你这意思,你知道?”“知道。”秦爽皱着眉点个头,当然没说自己知道这事儿也没两天。“那孩子是你的吧?”“嗯。”这可不能含糊,万一让他老娘误会了,孟洁在他家可彻底没法翻身了。
“就是这一点我们受不了!”谁知刚才还语气平稳的沈芳听了他的肯定,骤然发火拍了桌子:“你和你两个姐姐,从你们成年之后我怎么和你们说的你还记得吧?学习、工作、恋爱什么的我们都不涉,让你们自己拿主意。就只一点,不能胡来!有孩子了为什么不结婚?怕家里埋怨?我不是早早就跟你们说过,男的也好,女的也好,孩子都不是小事,咱家不允许有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怀孕了为什么不跟家里说?为什么两个人还分手?最后还打孩子!真出息啊你们。我告诉你秦爽,你别跟我说是谁的错,反正这样的女孩不能进咱们家的门儿!”“妈——”秦爽垂着头,语气沉重:“您不让分辩我也还是要说。我和孟洁分手那时候还不知道有孩子的事儿——至于分手的原因我就不说了,总之是我的不对——后来孟洁生病,吃药打针完了才知道有孩子,你说这能要么?那是我自己的孩子,要不是因为这个,别说是您,打孩子的事儿我就容不下。”说到这儿秦爽停了停,抬头看看自己老娘的脸没什么大变化,叹口气又说:“这几年我什么样儿您和爸也看着了。不说我为什么上这儿来,之前还在北京的时候,您觉着我那状态好么?我估计你们也知道,那段时间,白天在我爸眼皮子底下上着班儿倒没事,晚上我一个人待着就难受得慌,没少出去鬼混。当时我也琢磨,不就是失恋么?过了那阵儿总能好。但不行,妈,真的不行。说起来也怪您和爸——您别瞪我——不说我,看看姐她们,也一样,认准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到底。我们仨都是您肚子里蹦出来的,都是这个子。您以为后来我为什么想着离开北京?就是因为我想明白了,我心里真的放不下孟洁,在北京那么混着连我自己都觉着脏!您说说,您是愿意看着我成天没着没落地胡混呢,还是愿意我找个人踏踏实实地过子?”沈芳听得出了神,又端起茶杯却始终没往嘴边送,只捂在手里。他们老俩口都不是那种喜欢啰嗦子女的人,培养出来的仨孩子都挺有自己的主意。原来觉着这样挺好,现在看来,也有问题。两个大的,从小学到大学一路上来都挺争气,没让他们心,可在终身大事上,没少吃苦,秦爽说得对,不为别的,俩女儿都太较真,还好后来有个好结局,不然——本来以为男孩神经粗,应该能好点儿,哪承想还是一样。看儿子跌跌撞撞地走到今天,他们作父母的不说,心里也是疼的。孟洁那孩子她见过,也是个有主见的,跟自己儿子不一样,秦爽纯粹是一根筋,孟洁那是心里有主意。虽说家境差点儿,但不妨碍,无非是自己这边儿在钱上多补贴点儿,关键是儿子喜欢。最后却没成。儿子说父母没留意,其实哪能呢?前些年在北京,他人在跟前,魂儿早就不知飞哪儿去了。不为着这个,他们也不能同意他到这儿来。要真像儿子说的这样,孟洁不要那孩子倒也情有可原。可问题也就在这儿,若不为着孩子,这都多长时间了,两人怎么还这样僵着呢?“妈,我也不怕您笑话,我现在和孟洁正在哏节儿上,再出点儿岔子就真完了,您千万别手,我就只求您这一回。”看出母亲有所松动,秦爽进一步放低姿态,只求能安稳过了这一关,孟洁那儿就够难的了,他不能再冒任何险。
你就是孟洁啊
其实xx虽小,风景正经不错,有山有水有美食,所以常有大型会议选在这里召开——工作度假两不误,也算是中国特。好不容易敲定了婚博会的会场,孟洁和吉吉从饭店里走出来打车回公司。
兴奋的吉吉叽叽呱呱地一直在说话:“你怎么回事?这两天看着精神可不怎么样。大姨妈来了?我看他们宣传册上的婚纱都快晕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嘿嘿,不知道能不能找他们要些贵宾卡什么的。”瞟见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中瞥了她俩一眼,孟洁强打起精神来笑着回应:“有对象么你,这么急着要买婚纱?”“非得有对象才能想?我自己美不行啊!”“行行行,你去要,什么时候用上了我一准儿包个大红包给你。”“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不承认!”“那也得——”孟洁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陈赞?“陈赞,什么事?”“你们俩现在在哪儿呢?”陈赞在那头不知为什么压低了声音说话。“回公司的路上。怎么了?”“暂时先别回来,找个地方转转去!”“呵呵,扣工资你给补啊?”现在是上班时间,他说得倒容易。“总之先别回来,为你好!”陈赞喊完这一句,匆匆忙忙地挂了电话。晚了,眼看着车子绕过街角,公司就在前面。吉吉在一边多少听到了一点儿内容,迷惑地问:“怎么了?”“谁知道。”孟洁边掏钱付车费要司机开票边摇头:“神经兮兮的。”说着两个人下了车,穿过一楼的展厅顺着楼梯往楼上走,吉吉还在挥舞手上的宣传单:“孟洁,你看这个,我喜欢,够露够感,男的看了绝对忍不住!”“这个?你有人模特那长腿细——”“你就是孟洁啊!”孟洁正顺着吉吉的手指偏头过去看,话还没说完,就觉得眼前一道人影一闪,紧接着右脸被人重重一掌掴中,脚下的高跟鞋顺势在台阶上打了个突,一秒钟而已,整个人躺倒在了楼梯上,右手手肘重重地磕了下去,另一级台阶又不偏不倚卡住了她的侧腰,一下子摔岔了气,叫都没来得及叫出声。
“你谁啊?!嘛打人?!”“小菲!耳边听见吉吉气急败坏的叫嚷和经理飞奔而出的脚步声,孟洁抬头向上看:被蹲下来扶她的吉吉遮住了半边身体,一个年纪十七八岁的小女生双手抱胸挂着丝冷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女孩的身后是急怒加的经理,手也向她伸过来,但动作做到一半,想起什么又顿在了那里;经理的身后,是他从办公室门口慢慢踱出来的太座,没什么表情,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手肘估计是磨破了皮,但应该不会太严重,孟洁试图挣扎着起来,可撑到一半就不行了,腰那里一点儿劲儿也使不上,只能转头对还在向女孩咆哮的吉吉说:“帮我一把,站不起来了。”
吉吉二话没说,更用劲地去搀她,可楼梯上就那么点儿空间腾挪不开加上吉吉也是小身板,抽了半天愣是没抽起来。经理这时候看不下去了,上前两步把还挡在身前的小女孩拨开,双手从孟洁的腋下穿过,一使力,这才把孟洁拖抱了起来。孟洁一站起身,憋着一头冷汗,还是立马摆脱掉这种火上浇油的帮扶,靠着吉吉喘了口气,轻声说:“经理,过两天我会把辞职报告上去。吉吉,麻烦你扶我到门口,腰不行了。”
刚才打人的女孩见她要走,紧赶着又向楼梯下方走了两步,上来就想拽住:“事情还没说明白呢,想去哪儿?!”吉吉没等女孩的手伸过来就一把拍开:“谁啊你,都把人伤成这样了,还想怎么着?!”
女孩听了这话立马就要发作,却被不远处一直冷眼旁观的经理夫人喝止住:“小菲!”
“姑妈,这种婊子你跟她客气什么!”“骂谁婊子啊你,你才是——”吉吉一听火更大,眼看就要骂回去,孟洁忙摁了摁手臂上她扶着的手,转头对经理夫人说:“不管您信不信,我什么也没做。”经理夫人还是没说话,只高深莫测地看着她又看看自己的丈夫。孟洁懂得她的意思:“我辞职不是因为心虚,是不想搅合到这些是非里去。经理的误会是他自己的事,我还是那句话,我什么也没做,谁想往我身上泼脏水都不行!”一番话说得经理夫人脸上终于现出了怒意,也让经理一张老脸红了个透,偏偏旁边那个不懂事的小女孩还不知死活地咕咕哝哝:“当然没有婊子会承认自己是婊子!”孟洁目光直过去:“年纪轻轻的说话尊重点。”“敢做还怕人说啊?” “我做什么了?你看见了?你家长没教过你没刷牙就不要张嘴说话么?”
“你!”“滚开!”吉吉彻底怒了:“你再上来我不客气了啊!陈赞,你们都死了?出来帮忙!”
本来在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的陈赞听见吉吉这一嗓子,连忙跑了出来,经过经理身边的时候好歹还陪了个笑脸,走到那个嚣张的女孩身边则一点儿面子不给,伸手就给推开了,搀住孟洁另一边的胳膊:“走,我给你拦车去。”孟洁也不再理会身后的一堆烂人,忍着腰上的剧痛一步步地向下蹭,心里只一个念头:别的她不会,辞职信是写过的。
秦爽这两天有点儿焦头烂额
秦爽这两天有点儿焦头烂额。公事上,手底下这些人全他妈窝囊废,什么都搞不定:最难缠的是一加拿大的中间商,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自称来过中国多次,是一中国通。通?通他咋不知道中国这两年什么都涨价了呢?原材料、海运费,那涨势是噌噌的,汇率偏偏又在往下跌。他以为他们愿意三番两次调价啊?说什么不好跟他手头英国的那帮商待,咱中国人就是好欺负的了?他秦爽做的是公司不是慈善,你中间商要赚钱,我更要赚钱了!不调价让他喝西北风去啊?私事上,那天到底有没有说服他老娘,秦爽心里是一点底儿都没有。为防着他老娘背后再搞些小动作,他只能对公事那边遥控指挥,自己几乎24小时不离地守着老太太尽孝道:几天下来,开着车拖着他老娘把个不大的xx 转了个遍,吃的玩的一样儿没落下。可就这样也还没讨倒好,他老娘说了——“我这把年纪了,还想着什么吃的玩的,你去做你的事儿是正经。防我?还反了你了还!这两年放你出来没管你就真当自己翅膀硬了可以到处乱飞?你有你的想法,我们也有我们的主意。行,我知道你不愿意我在这儿,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我走。”倒是真脆,前前后后不过三四天,又坐上飞机回去了。但秦爽悬着的一颗心却没放下,老娘老头的本事他知道,其实人在不在这儿根本不重要,要想玩他,随时可以。思来想去,秦爽还是觉得,与其在他老娘老头身上下功夫,不如早跟孟洁打招呼,只要孟洁那里整明白了,以她的倔脾气,他老娘老头要打击她还是挺有难度的。想明白了,秦爽一点儿工夫都不耽误,立马开车回家找人。第一天给他老娘送机回得晚,一看孟洁屋里灯都熄了,想着人睡了,没打搅;接下来的白天公事繁忙,饭都没顾上吃一口,更别说找人了,折腾到夜里两点才回到小区,那屋里自然是没灯的,于是又多等了一天。看着两天当中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的手机,他心里就有点儿气:这次他态度这么好,主动接机又帮忙订饭,怕她嫌烦他给她送到地方儿之后还自动消失,看在他表现得这么好的份儿上,孟洁最起码也应该表个态吧,就这么把他晾着算怎么回事儿?转念又一想,看看你,又急了不是?怎么就那么小气,那天送她去孟丽家的路上她皱眉皱成那个样子,也许真是那边碰上什么大事儿,忙起来没顾得上你,你这就唧歪上了,没出息。就这样一边儿怨孟洁一边儿骂自己,好不容易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消停了,秦爽忍不住了,拨通了孟洁的手机。“喂?”“你想好没?咱总不能就这样耗着吧?”“……这两天我有事,过了这段儿我抽空再和你说。”难得孟洁这次没什么火气,秦爽却反常地觉着别扭,想想又不由对自己好笑——长期被孟洁欺压惯了,冷不丁被她待见一次,自己倒不适应了。心情当然还是好的,于是控制不住又得寸进尺:“行。不过也不用避不见面吧,好歹咱现在也是邻居啊,你就当敦亲睦邻还不行么?”“秦爽——嘶!”那边孟洁正要说什么,猛地抽了一口气,秦爽听出不对,忙问:“怎么了?”
“你家里人呢,怎么都没个人照顾?腰扭伤了也不能总不动唤,你看看这儿压得,这可不行。”
秦爽没听见孟洁的声音,倒是不知什么人在那头指责,正纳闷,孟洁说话了:“我这儿有事,再打给你。”看着被匆匆挂断的电话,秦爽终于明白心里那种别扭是怎么回事了:其一,孟洁的语气不像是因为原谅他了才变得和缓,倒像是急于隐瞒什么事;其二,这个点儿她应该在上班,她上班的地儿不应该有那么些人声啊。腰?扭伤?家人照顾?她在医院!等等,别忙别忙,现在发动车子要往哪儿冲?xx不大也有好几家医院呢,先弄清楚了地方再说。
知道再打给孟洁她也不会接——要想告诉他刚才早告诉了——秦爽立马给孟洁的公司打电话。
这一打听,没把他气死!秦爽到医院的时候,孟洁正在床上趴着,他一看就急了:“不是说腰扭了么,怎么趴着呢?”
孟洁受不了他的大嗓门:“小点儿声,这是你家啊。”秦爽这才注意到其他病床上的病人还有家属的眼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忙抬手点头:“对不住对不住。”完了快步凑到窗边孟洁的病床旁,眉头又皱了起来:“你不躺好,这样趴着能行?”
孟洁横他一眼,然后指指自己伤着的地方:“先躺着来着,被医生骂了,说下面压得太狠了,让我换个姿势。”“哦。”秦爽这才放了心:“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不告诉他他不也知道了?想到这腰伤是怎么来的,再偷眼看看秦爽没什么异样的表情,孟洁不禁纳闷,以他的脾气,现在居然还可以好声好气地和她说话简直是奇迹。“孟丽他们呢?也不说来照顾照顾你。”秦爽没注意到她的表情,自顾自问着。
孟丽现在自己还焦头烂额呢,哪抽得出空来照顾她。趴得够久了,孟洁觉得不得劲,试着自己翻身。秦爽见了,忙抢上前帮忙,一碰到床板,又有牢:“这床怎么这么硬?”
“腰疼就是不能睡太软的床。”孟洁心里好笑,果然是个少爷,什么事儿都不懂。一抬眼瞅见刚才秦爽放在床头柜上的保温瓶,不由问:“这什么?”“哦,黄鳝汤。”秦爽帮忙她躺好,兴高采烈地献宝:“本来是猪腰汤最好,但你不吃内脏,没办法只好换这个,据说对腰伤很好。”“你做的?”孟洁挑高了眉毛,怎么也不相信。秦爽也老老实实地摇头:“我哪会这个。找家里门口那家饭馆问的,老板娘挺热情的,帮忙熬出来,这保温瓶还是她家的呢。”孟洁暗笑:也就是哄他这个傻子吧,这保温瓶明显是新买的,不知收了他多少钱。
“你问那么多嘛,趁热喝吧。”秦爽坐在床边,打开保温瓶,拿起勺子就喂。
孟洁边挣扎着坐起来边说:“我自己来。”“腰不想要了是吧?老实躺好!”秦爽一闪身,舀了勺汤直喂到她嘴前:“你要在医院待多久?”“就这两天吧,医生说症状缓解了回家养着就行。”“嗯。”喂了她两口,秦爽把勺子往自己嘴里送:“味道还行。”这也抢?孟洁瞪他。秦爽忙解释:“你不是不喜欢汤里面放太多中药?我特别嘱咐过老板娘,她向我再三保证绝对尝不出来的。”都说了是治病的东西,她哪还会那么挑?再吞下喂过来的一勺汤,孟洁心里五味杂陈。他真的一句都不打算问?虽说是无妄之灾,但秦爽真能毫不介意?这样温和的态度下,他真的一丝不好的想法也没有?“这位是——”床上只顾着喂汤喝汤的两个人谁也没注意到吉吉进来,倒是吉吉看到他们郎情妾意的样子不禁好奇地开口。秦爽抱着保温瓶站起来,一径看孟洁,不知她会怎么介绍自己。孟洁却没理会这些,看着吉吉身后跟着的人,冷淡地招呼了一声:“经理。”
“你还好吧?”经理捧着束花,有些尴尬地越过吉吉走到病床边。“嗯。”孟洁垂下眼帘:“吉吉有把我的辞职信给您吧?”“……嗯。”经理闻言,抱着花的手也耷拉下来了,欲言又止的样子。吉吉对于经理和孟洁的对话兴趣不大,这两天她一提经理孟洁就是这个鬼样子,今天经理非赖着要跟来害她担心得要死,就怕孟洁怪罪连带着也不理她了。不过现在她更好奇的是那个一听见孟洁喊“经理”脸立马晴转多云、跑到窗边去立着大喘气儿的男人。观察了半天,她试探着开口:“之前就是你打电话到公司吧?”秦爽转头看看身旁歪着脑袋看自己的女孩,眼神迷惑。“哦,我吉吉,孟洁的同事。你之前的电话就是我接的。”吉吉伸手。秦爽瞟瞟她的手,没理,点个头,从鼻腔里哼一声。吉吉有些生气:不就长得帅点儿么,拽什么拽?刚才在电话里他怎么没这么酷,问题一个接一个,连珠炮似的。要不是她冰雪聪明地从他的言语中听出异样又气不过孟洁受欺负还不能声张,她才不会告诉他整件事情呢。现在是怎样,把人利用完了就过河拆桥?想到这里,吉吉也不委屈自己,哼一声还回去,礼尚往来。秦爽听到她的反应,还是没说话,心里憋闷得慌:听到女孩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就认出她的声音了。问题是,在电话里,这女孩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孟洁在公司最好的朋友,那怎么还眼看着孟洁受欺负一点儿忙都不帮?孟洁在这边本来就没什么亲戚朋友,摔成这样就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医院,她这些同事也真做得出来!“……经理,你真打算批准孟洁辞职?”他心里正埋怨着,耳边却听到这个吉吉还惟恐天下不乱地问这种愚蠢的问题,忍不住回头怒瞪床边的两个人。经理也是一脸为难的样子:“……孟洁,这件事的确是我做得不对。我之前其实已经申请外调了,上面也快批下来了,你实在不必要——”“辞就辞了,还废什么话?!”秦爽听不下去了,回身抢到床前,端起保温瓶,舀了一口汤,直挺挺地推到孟洁嘴边:“喝!”孟洁还没反应,经理先被这突然冒出来把他撞到一边儿的人弄懵了,踉跄了两步退开,一脸错愕地看着孟洁也愣了一下,然后强按着笑意听话地喝下那口汤。“这——”不知该说什么,经理扎煞着手站在一边,直到吉吉拉他的袖子冲他使眼才回过神来,再看一眼眼前一脸怒气拼命给孟洁灌汤的男人,心下叹口气,顺手把花儿搁在了窗台上,对着孟洁待一声“那你好好养着,我们先走了”,回身往门口走。“哎,你们等一下!”谁知刚到门口就被人叫住,紧接着就听到孟洁低声呵斥的声音:“你要嘛?安分点。”
“你别管我。”身后脚步声追上来,经理被推着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试卷已经全部改完搞定!有亲问我是教什么的,呵呵,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后面一段本来是昨天晚上就要更的,结果lg的同事九点多跑来坐到凌晨一点,耽误了,放到今天。
明天上火车回家,24小时才能到,再加上大肚婆长途颠簸之后可能要稍微调整下,这样吧:走之前争取再更一次,然后可能最快下周一才能接着更新,见谅!
咱早点儿离开这鬼地方
病房里这一阵动引来了其他病友的关注,孟洁不好抬头,只捧着秦爽出去之前塞到她怀里的保温瓶,一勺一勺慢慢喝着,一面留意倾听门外的声音。什么也没有,居然。心下有些莫名失望,她喝汤的动作也停了。这时候护士走进来,看见她在床上靠着发呆,不免又啰嗦了两句,见她神思不属的样子,问了她腰上没有再疼也就没多在意,到其他病床换药去了。
房门外,吉吉追在秦爽身后,心里急得不得了:这个帅哥脸那么差,动作也带着股野蛮劲儿,孟洁算是已经辞了职,并且躺在床上不能动,肯定是管不到这里的事了;她不一样,再怎么为孟洁打抱不平也就是一平头老百姓,这份工作这么清闲报酬还不低,对于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至关重要,现在还得罪不起上司,这要不拦着,万一发生点儿啥事,经理一定不会找孟洁的麻烦,那她这个现场的唯一目击证人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替罪羊啊。秦爽可不管她在身后“哎哎哎,你要嘛”的叫嚷,径自推着孟洁的经理一直走到楼道拐角才停下来。站定了,回头对要跟上来的吉吉说了一句:“我和你们经理有事儿要谈。”
见他吓阻自己,吉吉心里当然生气,可对方比自己高了一头不止,经理在他面前都是一副垂头搭脑的样子,当下便决定明哲保身,会不会丢工作再说,起码现在不要被这喷火龙掐死。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也停了,命令自己缩在角落远远留意就好,反正这里是医院,这俩男人就算冲突再激烈应该也能抢救得过来。那边,两个男人一时都没有说话。经理这一路被秦爽理直气壮地推搡着过来,心下多少也猜到了一些他和孟洁的关系,再联想到之前孟洁在这男人面前的表现和自己与孟洁之间的这点儿破事儿,不免觉得被人拿住了把柄,心虚还心虚不过来呢,哪里还敢先开口分辨什么。秦爽呢?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气得快炸了,但有前车之鉴他不敢再犯,怕自己贸然行动把事情搞砸了——狠揍一段眼前这个犯贱玩意儿倒是挺能解气,可叫孟洁知道他就完了——所以拼命告诫自己,忍一时之气换之后的海阔天空。终于整理好了,这才稳住声音开口:“孟洁的辞职信,希望你们快点批下来。”
经理嗫嚅:“……公司有公司的制度。”“我不管,总之你们抓紧办!”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敢反驳,秦爽压了半天的火儿还是忍不住窜了出来:“看我嘛?我这人就这样,看不过去的事儿就不能忍!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要么就别整这些破事儿,要整就把股擦净了再说,牵拖着老婆孩子还在外面花里胡哨的还算是个人么?!没本事就老实点儿,出了事儿都让女人担着,不觉得寒碜啊?”绕是脾气再好,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也受不了,毕竟从没听见孟洁提起过背后有这样一男人,经理抬头问:“你跟孟洁是——”“我是她……朋友。”秦爽被自己噎了一下,马上又觉得不对——这家伙该不是还贼心不死吧:“我喜欢她,将来她肯定得嫁给我!这些跟你都没关系,总之你以后别烦着她,估计你也看出来了,我这人脾气不好,你要再这么着,出点儿啥事儿就真不好说了。”吉吉人是闪了,耳朵可是一点儿没闲着,听到这儿也忍不住乐了:这帅哥看这人模人样气质挺好的,怎么行动说话都跟流氓似的?孟洁那种冷面女居然会喜欢这种人,平时看着可不像。还真有点羡慕孟洁,虽说这回她吃了点儿亏,可前前后后这些事儿,说明她行情正好啊。想自己也是大好的“二八”年华,怎么就没这福气呢?经理就不说了,这个敢明确叫情敌滚蛋的男人,还是挺能满足女人的幻想的,嘻嘻。“……谢谢你之前告诉我孟洁的事啊。”吉吉正陶醉,那边的谈话已经结束,秦爽折回来往病房走,经过她身边,迟疑了一下吐出句话,把吉吉吓得——原来他也能好言好语地说话啊,完了,搞得她更“幻想”了。
秦爽哪知道自己被人暗地里意了一遍,记挂着病房里的孟洁,擦过吉吉,快步走人,推门进去,正好听见孟洁在叫护士:“对不起,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你要什么?”截断她抬手的动作,秦爽问。“……”秦爽看她一脸的不自然,再看看她手上捏着的睡裤,明白了:“身上伤了你就好好养着,还折腾这些嘛?”孟洁也没好气:她这床挨着暖气片儿,外边儿天冷不让开窗,上身还好,被子推一推能散点儿热,下身一直捂在被子里不能动弹,几天下来都有味儿了。本来就没打算让秦爽帮忙,他倒反过来说她。没搭理秦爽,孟洁把睡裤拖进被子里,试着自己一点儿一点儿往下蹭。嘶——难免还是碰到腰伤的地方,忍不住龇牙咧嘴。“就跟有谁能闻着看着似的,多此一举。”秦爽边骂边上前来,知道她不好意思,双手伸进被子里:“你老实待着别动,我来。”孟洁被他手上的温度冰得缩了缩,抬头看看其他人,还好,都没注意这边。
秦爽半弯了身体,从被缝里往里看,得孟洁又把腿挪了挪。她身上还有什么他没看过碰过的?秦爽心里有气,低声吼了一句“别动”,摸对了位置,站起来,双手在被子里把孟洁的裤子从腰上往下退。孟洁整个人笼罩在他的气息里,只觉得心跳加速,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问:“你没把我们经理怎么样吧?”我们经理?秦爽听着这话更来气:“我把他杀了,扔在太平间呢!”孟洁听出他生气,向上瞟一眼,正对上他瞪下来的凶狠目光,叹口气:“你何必平白无故又得罪人?”“我这是平白无故么?他那么对你——”秦爽气得不轻,手上的动作重了些,一抬眼看见孟洁吃痛的表情,连忙又放松力道:“你放心,我没怎么着他,就打了个招呼,省得他以后还有其它毛病。对了,你也别跟这儿养着了,一病房里这么些人,吃不好睡不好的,没病也躺出病来了,回家歇着不比在这儿强?”自己身上还一点儿不能动弹,回去了吃喝拉撒的怎么解决?孟洁觉得他说话都不过脑子,没理。
秦爽好不容易给她换好了睡裤,手上还腻着她皮肤的触感和温度,使劲压了压自己的心猿意马,随手把换下来的裤子扔进了旁边的废纸篓里。“哎,我还要呢!”孟洁看见了直嚷。“你不是嫌它脏才换下来的么?就这东西,你要多少身,我给你买!”秦爽没好气:“我刚说的话你听见了吧?刚才我跟医生护士啥的都打过招呼了,也都说你能出院了,待会儿我帮你收拾收拾,咱早点儿离开这鬼地方。”孟洁瞟他一眼:“过两天孟丽和海涛会过来帮我,没事儿。”不说这个秦爽还没这么气呢:“他们自己估计还忙不过来吧,谁有心思理会你啊?是,我也不怕告诉你,接你回去,我也不能放你一个人在那屋子里,就你这样,单独待在那儿,保不齐臭了都没人知道,肯定得跟我住一块儿。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没那么禽兽,再说,咱俩之前的事儿都没理顺,我再傻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你怎么样的。纯粹就是觉得你一个人不方便,等你好了,随时想搬回你那儿都行。”孟洁听他说得句句在理,可始终觉得就这样住进他那儿怎么想怎么别扭,矛盾之下一时也找不到话来反驳。秦爽见她有所松动,忙趁热打铁:“行了,知道你脑子好使,但这次您就歇歇。我在这边儿就一个人,你好歹还有个堂妹堂妹夫帮着撑腰,还怕我把你吃了不成?再怎么说都是身体要紧,其它杂七杂八的少想。你要实在担心,孟丽他们的电话多少?我来和他们说。”孟丽为着孩子和结婚的事儿,这段子没少和海涛闹,这时候她还真不适合上去添乱;她受伤又不是因为什么光彩的原因,家里人更没敢说,身边的确没个可以照顾的人。这样想着,孟洁在心里叹口气,指指床头柜:“我东西都在那里,没多少,最上面的外套和裤子给我,其它的你拿下面的那个袋子装了吧,别弄乱了。”
帮理不帮亲
孟洁的病比之前他以为的还要来得严重。出院的路上有两个坑他没注意颠了下就把她硌得直哼哼,后来上楼他抱她的时候刻意避开她受伤的位置也还是看见她疼得一头大汗。秦爽见了这些,只后悔自己刚才在医院控制得太好,没把那狗经理打得满地找牙实在是一大失误。
“你心里又想啥呢?”折腾了一路,终于在秦爽的沙发下半躺下来,孟洁见他一脸恨意,不由担心他的轴脾气又犯了,疑惑发问。“没什么。”秦爽头都不抬,只待:“你老实坐好,等我把屋里收拾了就抱你进去。”
说完了一头钻进卧室,打开柜子,薅出所有能找到的可以用来铺床的东西就要往床上弄,却又猛地记起孟洁说的不能睡软床的话,犯了愁,想了想只得在原有的床褥上把厚毛毯折了几折,用手试了试,挺平整,这才走出来,伸手把孟洁抱进卧室,轻手轻脚地放到毯子上,给她垫好背后的枕头就问:“行不行?想吃点啥?我给你叫。”孟洁却不关心这个,瞪着自己身下宽大的双人床只问:“你不是还有一间房么?我睡那边就行。”“那屋里冷,床还窄,我能让你睡那儿么?”秦爽说得理所当然,不想孟洁再和他争辩,从床头柜上拿了无绳电话递给她:“给孟丽他们打个电话待一声吧。”见孟洁有些犹豫,手一扬:“你要不好意思就我来。”孟洁立马就范,夺过电话瞪他一眼就开始拨号。秦爽没理她,转身出屋之后才敢乐:小样儿,人都在他屋檐底下了还和他斗法,找死啊。
卧室里,孟洁等着电话接通,心里七上八下的:那天孟丽和海涛闹得那么凶,她去劝都没怎么劝住,和海涛两人把孟丽急之后,孟丽迁怒地冲她嚷——“姐,你就知道劝我要孩子,那你呢?!当初——当初你那样,让我帮着瞒住你爸你妈,我多了一句嘴没有?你也知道我多辛苦才在公司里坐到这个位置,让我为了孩子放弃这一切,换了你你就做得到?”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本来一直耐着子在劝的海涛听了这话却受不住了:“你还是不是个女的,啊?!说我不尊重你的意愿、不想想你一个女人做工作的难处,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说这话你亏心不亏心?这么些年你为工作忙前忙后我有没有说过一句半句?我没过你,之前也是咱俩商量好的,不强求,但有了孩子就要下来,现在你这样,倒说我出尔反尔,你——”“海涛!”眼见这再吵下去就要谈崩了,她赶紧出声制止:“你先出去待会儿,我跟她谈……孟丽,你也不用叫我姐,咱俩的年纪没差多少,从小你没把我当姐,我也没把你当妹妹,有好吃好玩的咱俩一块儿乐,闯了祸也是两个人一起担着。但这次,海涛说的都在理,我帮理不帮亲。”
“哼,”孟丽冷笑:“这时候你倒想起跟我说‘帮理不帮亲’了?那当初你和秦爽分手我说你糊涂你怎么不这么想?你自己明明也知道,虽然你和秦爽在一起的时间没我和刘海涛这么长,但要真比较起来,秦爽对你一点儿不比海涛对我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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