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撇下杜宇,奋力向人群中挤去,好不容易挤到前排,却被一个警察毫不留情的伸手拦住了。
“没看到警戒线么?”
蓝白相间的警戒线把综合教学楼前的一片空地与人群彻底隔绝开来。从敞开的大门里,能看见警察们在楼上楼下的忙碌。透过值班室的窗户,方木看到了上次在心理咨询室遇到的那个老警察。值班员正在结结巴巴地跟他解释着什么。旁边的椅子上,一个清洁女工双手捧着一杯水,眼神发直,浑身筛糠。旁边的一个拿着本子的警察似乎正在耐心的询问着什么。
人群突然s动起来,胖胖的教务处长费力地挤进人群,挤到中间,打开手里拎着的喇叭,噗噗的吹了两声后,扯开嗓子喊道:“同学们,同学们,今天需要在综合楼上的课暂时停止,补课时间另行通知。其他教学楼的课照常。重复一遍,综合楼的课今天暂时停课,其它教学楼正常。”
人群中传来“欧”的一阵喧哗。尽管对发生在教学楼里的事心怀恐惧,但是不上课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讲还是一个很大的诱惑。昨晚熬夜的打着哈欠回宿舍,没吃早饭的赶紧去食堂。谁在里面,谁又怎么样了,远不如一个回笼觉和一杯牛n、两个j蛋有吸引力。别人的生死,终究是别人的。
人群很快散去。方木估计等下去也不会有人告知自己事实真相,也准备转身离去。就在这时,他看到邰伟那辆白s吉普车停在楼旁。
他也来了?应该由经文保处负责的案子,为什么会要他c手?
方木想了想,掏出手机,拨通了邰伟的电话。
电话好久才接通,邰伟疲惫而低沉的声音:
“哪位?”
“是我。出什么事了?”
“是你啊,你怎么知道我在你们学校?”
“看到你的车了。你怎么会在这,到底怎么了?”
“局里人手不够,我是临时来协助的。又他妈出人命了。”
“谁?怎么回事?”方木急切地问。
“别问了。我现在忙得很,过几天我再联系你。”说完,邰伟就挂断了电话。
邰伟的粗口显示出他现在焦躁的心态。的确,作为警察,命案接二连三的发生,换了谁都要骂人。
邰伟此刻的确想骂人。赵永贵已经跑到4楼的卫生间里去吐了。邰伟也很想吐,可是总得留一个人在现场。
他鼓起勇气,转过身面对着前所未见的景象。
这是一个可以容纳80多人的教室。第四排,端坐着受害人,一个被剥掉了全身皮肤的人。
由于失去了全身皮肤,甚至连头皮都被剥的一g二净,所以,眼前这具尸体让人难辨x别。不过从胸前尚存的脂肪组织来看,这大概是个女x。
失去全身皮肤的女尸仿佛充满歉意般低垂着头坐在桌前,原本是长发浓密的头顶如今血r模糊,肌r和筋络尽现的尸身上好像披了一件颜s斑驳的红s外套。没有嘴唇覆盖的白s牙齿在闪光灯下显得十分刺眼。
在她身边,安静的坐着一个塑料男模特。“肌r发达”的上身紧绷绷地箍着一件“外衣”。定睛去看,那是一张血迹斑斑的人皮,胸口处软沓沓的垂下两块,能看见已经变得紫黑的r头。如果这是一张女人的皮,那么,它的主人应该就是身边的女尸。相对于身边血r模糊的女伴,塑料模特显得非常无辜,但他嘴边若有若无的微笑在镜头里让人不寒而栗。
照相机在教室里咔嚓咔嚓的闪着,邰伟一阵眼花,呕吐感更加强烈。
“好了没有?”邰伟粗声大气的问图像组的同事。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挥挥手,“其他部门,g活!”法医和勘验组的同事麻利的行动起来。
邰伟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两个“人”。太y已经越升越高,原本昏暗的教室也渐渐亮起来。在越来越强的光线中,邰伟竟有些恍惚,仿佛自己是个教师,正在给这两个“学生”上课。该讲什么呢?人体解剖学?
“咦?”一个法医发出了大声的惊叹,“邰伟,你来看!”
邰伟回过神来,疾步走过去。
“发现什么了?”
“你瞧。”法医满脸惊异的指着女尸的头部。
邰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一条细细的黑线正顺着女尸的头部向下,一端在课桌的抽屉里,另一端塞在女尸的耳朵里,邰伟看看女尸头部的另一侧,另一只耳朵里也有。
是一副耳机。邰伟把手伸向抽屉,一旁的法医急忙阻止,“小心,里面可能……”
邰伟没有理会他,缓缓拉开抽屉,一部cd机端端正正的摆放在抽屉里。
邰伟戴上手套,慢慢地把cd机拿出来。隔着机盖,能清楚地看见一张碟片在里面飞快的转动着。
这具面目狰狞,失去了全身皮肤的尸体居然在听音乐。
邰伟示意法医把耳机从死者耳中拿出来。
这诡异的气氛让法医的手有些发抖,他定定神,伸手从死者的耳朵里拿出了一只耳机。在取另一只的时候,第一下没有拉出来,法医一用力,却拉动了邰伟手中的cd机,邰伟忙用力按住,耳机c头从cd机上被拔了出来。
震耳欲聋的音乐在教室里猛然炸响,好像一把沉重的大锤轰然敲击在每一个在场警察的心上。一个在教室后面仔细勘验的警察被吓得一p股坐在地上,却没有人笑他。所有人都惊恐万状的盯着邰伟手中的cd机。
邰伟也差点扔掉手里这台凄厉号叫的cd机,不过他很快就定住神,飞快的按下了停止键。
低垂着头的女尸仿佛在偷笑邰伟他们的惊慌失措,而身边穿着人皮外衣,直着腰板坐着的塑料模特,简直笑得前仰后合了。
那天早上的事情在校园里传得沸沸扬扬。方木在等待邰伟带给他真实的情况,而在这等待的r子中,他也在尽其所能的搜集有关线索。消息有真有假,有官方消息,也有小道谣传。不过肯定的是当天综合教学楼里的确出了命案,死者是个化学系的女生,据说死状甚惨。
三天后,邰伟果真来访。一进门,他看宿舍里只有方木一个人,就一头躺在方木的床上。
“有没有吃的,我饿死了。”
“只有方便面。”方木看看邰伟通红的双眼和凌乱不堪的头发,心想这哥们一点也不像个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倒像个好几天没吃饭的讨薪民工。
“我去食堂给你买点吧。”
“不用,方便面就行。要是有榨菜什么的最好也来点。”
方木给他泡上方便面,又翻出不知何年何月的半包榨菜。邰伟不等面条泡软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边吃边用手指着自己带来的黑s皮包。
“在里面,自己看。”
死者叫辛婷婷,女,20岁,化学系二年级学生,四川自贡人。案发时,死者已失踪36个小时,只不过死者生前结j过数个网友,以前也有过突然赴外地与网友见面的事情,所以死者的室友并没有对死者的突然失踪感到意外,也没有人去报告老师。
案发地点在j大综合教学楼404教室。一名清洁女工发现了死者,在当时较暗的光线下,她还以为死者穿着一件红s的衣服。按亮电灯后,才发现那是一个被剥了皮的人。
询问笔录里提到女工在教室里看到了两个人。“另一个人是谁?”方木边向后翻,边问邰伟。
邰伟突然停止咀嚼嘴里的面条,好像回忆起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不是人,一个塑料模特。”他勉强咽下嘴里的面条。
“塑料模特?”方木皱皱眉头,刚要问个究竟,却看见邰伟已经开始g呕了,忙指指桌子上的水杯。
邰伟觉得有点尴尬,喝了几大口水后,清清嗓子,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妈的,吃急了。”见方木没有搭理他,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点揶揄的成分,邰伟有点不服气。
“你们这帮学生啊,胆子也真够小的,我听说,那个教室都没有人敢去了。不过也难怪,4楼404,那么多4(死),也真是不太吉利。”
方木笑笑,继续问道:“塑料模特?什么样的,哪一本是现场图片——你刚才说什么?!!”毫无征兆地,方木一下子跳起来。
邰伟被问个猝不及防,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剧烈的咳嗽起来。方木一边用力的敲打着他的后背,一边大声追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说什么了,”邰伟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你他妈想吓死我啊?”
“快想,你刚才说什么,什么4……”方木急切地说。
“嗯,我刚才说……4楼404。怎么?”
方木没有回答邰伟,而是直愣愣地看着屋角出神。
邰伟莫名其妙的看着方木,过了好一会,听见方木轻轻的念叨着:“1、2、3、4……”
正想问他,方木却缓缓的开口了:“邰伟,并案调查吧,”他转过身来,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是数字。”
“什么数字?”邰伟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我可以肯定是一个人g的,因为每一次,凶手都在现场留下了受害者的编号。”方木坐在床边,“只不过他不是以受害者的个数,而是以犯案的次数为顺序。到目前为止,从1到4。”
“我不明白。”
“7。1案件,那个被砍断双手的男生,你还记得他是g什么的么?”
“那个案子我了解的不多,不过我记得好像是校足球队的守门员吧。”
“守门员一般穿几号球衣?”
“……不知道,法国的巴特斯穿16号。”就这点信息,还是方木差点被马凯咬死那天,邰伟从走廊里路过值班室,无意间在电视里看到的。
“1号。而且曲伟强肯定穿1号球衣,因为我参加过他的球衣退役仪式。”
“1。我明白了,医院杀人案发生在第二候诊室,这是2。那么3呢?”邰伟抓着头,苦苦思索着。
方木的心中早就有答案了。
“那个送尸体的货箱。”他慢慢地说,“你还记得那个货箱的样子么?”
“那个adidas货箱?”邰伟不解的问,“有什么特殊的?”
“三叶草。”方木苦笑了一下,“我早该注意到的。”
感到懊恼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邰伟。此刻,邰伟清楚地回忆起,那个adidas货箱的侧面印有adidas特有的logo——三叶草。那个货箱不知道看了几百遍了,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4楼404教室,而且尸体就在第四排发现的。不用说,这是4。”邰伟哑着喉咙说。
突然间,313寝室里的两个人好像被某种沉重的、黏黏的,甚至带点腥臭味的恐惧死死罩住。一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方木看着地面,邰伟看着方木,任由那恐惧如不停偷笑的大蛇,在他们之间来回游走,不时吐出信子,露出毒牙,高傲的欣赏两个人的惊恐与无助。
良久,邰伟艰难的说:“还有几个?”
方木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摇摇头,“不知道。”
寝室里重新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邰伟试探着问方木:“会不会是一种巧合?”
“我觉得不是,”方木面s凝重,“从1到4,而且全发生在j大附近,死的不是学生,就是教工家属。不至于巧合到这种地步。”
他猛地站起来,拿起那几本材料,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我建议警方并案调查。”他盯着邰伟,目光炯炯,“而我要做的,就是继续了解这几起案件。希望——”方木舔舔发g的嘴唇,“到4为止!”
死者辛婷婷的死因是机械x窒息,凶器应该是一条绳子。在死者的血y内发现了甲基三唑氯安定的成分,怀疑死者是被麻醉后勒死的。死者的全身皮肤被剥掉。被剥掉的人皮像一件衣服一样被“穿”在了摆放在死者身边的塑料模特身上。现场图片显示,尽管死者身高接近170cm,但是,对于那个男塑料模特来讲,人皮衣服还是小了点。除了勉强遮住躯g、左右上臂和大腿之外,塑料模特的其他部位都在外面露着。从剥皮的手法来看,凶手的技巧并不高明。但是给模特“缝制”人皮衣服的针脚细密整齐,看得出凶手是个细心且耐心的人。
现场发现了一部还在转动的cd机,从cd机纪录的播放时间来看,是在案发当r凌晨1:45分启动的。可以肯定,那也是凶手将尸体和塑料模特摆放进教室的时间。
死者正在“听”的音乐是一张老唱片,70年代非常流行的披头士乐队的一张专辑:《revolution9》。
这是让警方和方木最感到头疼的事情。相对于杀人、剥皮而言,这明显是一个意味深长的附加行为。而让死者听音乐,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尽管不少人觉得并案调查的理由有点牵强,不过最终还是得到了市局的批准,并专门成立了专案组,邰伟、赵永贵是专案组的负责人。前三起案件中已经中断的线索被重新捡起,彻底追查。其中两条线索是目前侦查工作的重点:
一是医院杀人案中毒品的来源。海洛因并不是可以轻易取得的犯罪工具。所以警方认为,如果能够在全市范围内找到海洛因的买家,也许可以确定凶手的身份,至少可以得到凶手的部分特征。
二是车辆。方木曾经向邰伟提出,凶手应该是一个有车的人。这一点与警方不谋而合。因为第一起、第三起和第四起案件的发案现场都不是第一现场,且都需要搬运尸体。如果徒步搬运的话,一来费时费力,二来容易被发现。而j大共有西、南、东三个校门,三个校门在夜里11时左右均关闭,外来车辆如果进入校园的话,肯定会被门卫发现。所以,初步考虑作案车辆应该来自于校园内部。
一个星期后,两路人马分别将信息反馈回专案组。负责查找毒品来源的一队人动用了特情,在全市范围内的吸毒人员范围内进行排查,没有发现可疑的毒品买家。但是,却得到了一条重要情报:9月下旬,一个吸毒者在深夜外出购买毒品后,在回家路上被人袭击,钱包和刚刚购买的海洛因被抢走。该吸毒者虽然被打伤,但是由于心虚没有报案。警方对该人进行了询问,但是当时被毒瘾折磨得几乎丧失理智的他对当晚的袭击者毫无印象。最后警方也只好对他处以劳动教养了事。
查找车辆的一队人对经常停放在校园内的车辆进行了彻底排查,毫无结果。不过细心的g警随后对校园周边与外界沟通的各个可能的出入口进行了勘察,结果在学校北侧的栅栏处发现了一个缺口。原本竖立的铁条栅栏被人锯断了一根,又将锯断的铁条虚装在原处,可以随意将其拆卸下来。留下的缺口可以容许一个人通过。而从这个缺口进入校园后,步行1分钟后可以到达综合教学楼(第四起案件的发案现场),步行5分钟后可以到达体育场(第一起案件的发案现场)。缺口外残留车辙的痕迹,但已无鉴定价值。初步认定,凶手就是从这里出入校园的。
通过以上线索及公安厅犯罪心理研究室的分析,凶手是一个经济条件较好,聪明健壮,熟悉校园及周边环境的人。
这个结论和方木的设想大致相同。
这是一个y光明媚的深秋的中午,方木和邰伟坐在篮球场的长椅上。邰伟把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了方木:那个披着人皮外衣的塑料模特的生产厂家已经找到了。但是本市销售这种塑料模特的专营店有上百家,很难找出那个购买者。邰伟说“还在排查中”,可是方木也听出他对此并不抱太大希望。
今天的y光出奇的好,邰伟坐在椅子上用力舒展着筋骨,仿佛能感觉到丝丝y光慢慢地渗入到骨缝里,暖暖的很舒服。邰伟点燃一根烟,软塌塌地靠在椅子上,心想要是他妈的没有这些烦人的案子,今天该多么愉快。
身边的方木与邰伟心境相似,沐浴在深秋的y光里,方木也感到通体酸软,眼皮发沉。几天来,方木一直在夜以继r地研究四起案件的案卷。查资料,做笔记,还要躲着好奇心空前高涨的杜宇。严重缺乏睡眠的他此刻只想好好的睡一觉。然而,尽管在这暖如春r的y光下,舒舒服服的闭上双眼,他的脑海里还是一遍遍闪现案卷里的文字和图片,就好像有人用刻刀把它们深深地刻在了大脑上一样。
警方分析得不错,这是个相当聪明的家伙,如果指望他自己疏忽大意而留下蛛丝马迹的话,几乎不可能。要想抓住他,只能从他的行为里逐步分析、归纳他的特征。然而,在这四起让人越来越感到困惑的案子里,究竟能告诉方木什么呢?
这也是几天来让方木最感头疼的事情。从以往的经验以及现有案例来看,连环杀手在连续犯案的过程中,总会为了满足心理或情感方面的某种需要而实施某一种特殊行为。这种行为,往往被称为犯罪人的“标记行为”。辨别并分析标记行为对侦破连环杀人案件极为重要。一来,这是并案分析的依据,二来,也是探求凶手作案动机的重要信息。因为它总能很好地反映凶手潜在的人格、生活类型和经历,能够在犯罪人、被害人、现场三者的互动中找到相应的证据。
毫无疑问,凶手在作案的过程中,对于犯案数字的精心安排,显然不是一种巧合的结果。在没有掌握更多的事实情况之前,对于数字,只能将其理解为一种挑衅。而凶手在四起案件中的其他一些特殊行为,能否被视为是一种标记行为呢?
从表面上来看,这些行为似乎具备标记行为的特征:第一起案件中将被害人王倩肢解,将曲伟强双手斩断并移尸体育场;第三起案件中将手中塞有陶片的被害人金巧送回,并附上拍摄了死者下t的录像带;第四起案件中将被害人辛婷婷的皮剥掉。这些行为显然都需要凶手付出额外的时间、耐心、技能以及风险,这已经远远超出了逃避侦查的需要,而是为了使凶手自己获得某种满足。
然而,这正是最让方木感到困惑的部分。因为上述看起来特征明显的标记行为,既无法表明犯罪人持续x幻想的升级或变化,也并没有在持续x的案件中保持稳定。换句话来说,现有的所谓“标志行为”无法充分反映凶手的人格和心理特征。
第一起案件中,凶手对王倩进行了x侵犯,然后将其肢解,按照乔老师的说法,凶手将其拼回人形是出于对死者“重新塑造”的渴望。杀死曲伟强并斩断其双手是出于嫉妒的内在动因。然而现有的侦察结果证明“情杀”的思路是错误的。而现场发现的注s器更是无法解释。
第二起案件中,死者是40余岁的中年妇女,无x侵犯情节,x犯罪的特征并不明显。让人迷惑不解的s情漫画书被方木认为是出于羞辱死者的动机。现有的结果同样不能证明这一点。
第三起案件中,死者遭到凶手x虐待致死,录像带和陶片都表现出凶手的x心理异常。也反映出凶手对女x身体强烈的支配欲。
第四起案件中,死者被剥皮,身边的塑料模特则表现出凶手有异装癖的倾向。虽然在x心理学角度来看,异装癖会引发x虐待倾向。但是很少听说有x虐待者会转变为异装癖,更难想象一个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一个x虐待狂转变成一个异装癖。
如果说这是一个人格分裂者的话,那他分裂的就不是二重、三重的问题,很可能是多重。
也许他早晨起床,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属于哪个人格。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有个想法,”一直在一旁懒洋洋地坐着的邰伟开口了,“相信你也察觉到了,每一起案件中都有无法解释的特征,似乎都与当起案件毫无关联。第一起案件中c在死者胸口的注s器;第二起案件的s情漫画书;第四起案件的cd。这似乎都在暗示下一个死者特征和作案手法。”
“哦,你说说看。”
邰伟来了精神,“其实当我得知在第一个现场发现注s器之后,我就有这种感觉。”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方木,“第二个案件中,死者死于医院。这是巧合么?而且,在死者的包里发现的s情漫画书中,有大量的x虐待描写。而第三起案件中的死者,恰恰被x虐待致死。”
邰伟作了个劈开的手势。
“我觉得,每一起案件都可以一分为二来看待。每一个看似与案件无关的物证,其实是在提示下一起案件的特征。”
方木没有搭腔,其实,这种想法他也有。邰伟没有提及第三起案件中的陶片。而对于陶片及其作者的背景资料,方木已经掌握了不少。那个陶制花瓶的作者葛瑞森·派瑞是个异装癖者。而在第四起案件中,凶手将死者的皮披在男塑料模特身上,正是表达了凶手变成另一种x别的渴望。
如果这种假设成立,摆在面前的就有两个问题:一、凶手的动机?二、第四起案件中的cd又在暗示什么?
方木疲惫地按按太yx,对于这样一个精神极度混乱的人,猜测他脑子里的想法,难度可想而知。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下一个被害人还会在这个学校里,而且……”
“而且会和5有关。”邰伟y沉着脸替他把话说完。
要不要告诫这个校园里的所有人远离与5有关的事物?两个人茫然的环顾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那些脸上带着甜蜜微笑,对生活充满美好憧憬的人。
第五阶梯教室。
男生五舍。
五食堂。
第五跑道。
五号球场。
……
尽管y光依旧灿烂,方木和邰伟仍然感到了阵阵y冷。
已是深秋。
第十七章 猪
今天注定是不寻常的一天。
乔老师上午把方木叫到了心理咨询室。他先是问方木是否c手了校园里的几起案子,方木心里嘀咕着上次是你让我参与分析的呀,嘴里吞吞吐吐的支吾着。乔老师一瞪眼睛,方木就老老实实的把他所了解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乔老师。乔老师听完皱着眉头连吸了两根烟,接着莫名其妙的嘱咐了方木几句诸如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就挥挥手让他走了。
尽管感觉到乔老师对自己的不满,可是想到如果乔老师肯参与案件的话,抓获凶手的可能x将大大增加,方木多少感到一点心安。
可是下午发生在自习室里的事则让方木感到尴尬万分。
邰伟复印了一些材料给方木。方木希望能在其中再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于是下午,他就在自习室里找了个不太引人注意的角落里看材料(杜宇正和张瑶在宿舍里腻着)。
当邓琳玥向方木走过来的时候,方木正在看那几本s情漫画的复印件,根本没注意到她。
“你好。”她笑吟吟的打了个招呼,“你也看漫画啊,哪一部?”
邓琳玥好奇地俯下身子,方木想盖住那些捆绑着的、一丝不挂的r体,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邓琳玥怔怔地看了几秒钟,脸红到了耳根。
“嗯……品位很独特啊。”说完,她连看都不敢看方木一眼,就飞快的走开了。
方木忙要解释,可是邓琳玥已经走出了教室。
“靠!”方木把材料摔在桌子上,心想他妈的这r子没法过了。
仿佛还嫌不够乱似的,傍晚的时候,邰伟突然打来电话。
“我在蔡家屯,你马上来,打车来!”邰伟的语气很急。
“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这次事情大了,你快来吧,快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说完,邰伟就挂断了电话。
蔡家屯位于城郊,居民属于城镇居民。虽然无地可耕,但是,这里的居民仍然保持着农民的习惯,天黑了之后,只要吃过了饭,就纷纷关了灯睡觉。尽管不到19点,村子里却是漆黑一片。只有一个地方,灯火通明,还能看见警灯在无声的闪烁。
看到站在路边吸烟的邰伟的时候,方木的心不由得一沉。远远望去,邰伟佝偻着身子,竖起衣领,头发被秋风吹得东倒西歪,借助身边吉普车的车灯,能看见邰伟脸sy沉。认识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样子。
当方木跳下出租车,向他走来的时候,邰伟扔下烟头,居然咧嘴冲自己笑了一下。
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不过别笑了,让人感到彻骨的冷。
“打车用了多少钱?我给你报销。”在吉普车上,邰伟心不在焉的问。
“不用了。”
邰伟似乎也不想在这些小事上过多纠缠,闷声不响的开车。
几分钟后,邰伟和方木一前一后的走进一户农家小院。
院子里被足有100瓦的大灯泡照的雪亮,头顶上的光只照下来,院子里的人一个个显得面s苍白,形同鬼魅。
“嗬,终于来了。”一个蹲在墙角的人突然开口了。
方木寻声望过去,是一个法医,以前在马凯那个案子里见过。
旁边蹲着另一个人,抬头看了方木一眼之后,就把头低下去,一声不吭的吸烟。
这个人也认识,方木知道他叫赵永贵,曾经在乔老师的心理咨询室里和他见过面。
整整一个院子的人都在看他,方木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这边。”邰伟在院子角落里招呼他。
还没等走近,方木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这是一个用碎砖、木板和树皮搭成的一个猪圈。
方木小心的走近,借着那盏大灯泡的光,猪圈里的情形一览无遗。
里面的烂泥足有半尺厚,到处散落着猪食,猪食槽倒扣着,一半都陷进了烂泥里。这是一个邋遢无比的养猪户。
猪圈里一只猪都没有。尽管看起来卧在烂泥里的那个纹丝不动,浑身黑乎乎的家伙很像,不过方木还是肯定那是一个人。
“那是……谁?”方木抬起手,声音低哑地问。
邰伟没有回答他,而是递给方木一个物证袋,里面有一个沾满污泥的,打开的证件。
右上角,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男x没心没肺地咧着嘴笑着。托马斯·吉尔,美国国籍,j大公共外语部。
死的是个外国人,就像邰伟说的,事情大了。
方木猛地抬起头,四处环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邰伟知道他在找什么,又递过一个物证袋,里面是一块手表,同样污秽不堪,但是能看见时针、分针、秒针都停在“5”上。
方木怔怔地看着那块手表。第五起杀人案。
“邰伟,怎么样了,可以开始了么?”那个法医大声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邰伟转身作了一个“开始”的手势,回过头来对方木解释说:“我让他们等你来看过现场之后再进行勘查,虽然派出所的人破坏了一些痕迹。我知道,现场的原始记录对心理画像很重要。”说完,颇为自得的冲方木挤了挤眼睛。
方木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两个穿着雨靴的警察跳进猪圈,费力地把尸体抬出来,放在院子中央的一块塑料布上。
死者身材不高,一米7左右,在美国人里应该算个矮子。尽管全身糊满烂泥,但是仍然能看见几处露了骨头的伤口。
“靠,估计被猪啃了很久了。”法医一边戴上手套,一边皱着眉头说,“邰伟,你先忙你的,这个样子,”他指指尸体,“估计得验一阵子。”
邰伟点点头,带着方木走进了屋子。
穿过乱七八糟的摆放着炊具和农具的堂屋,他们进了里屋。
里屋同样灯火通明。一个g瘦的农民模样的人老老实实的坐在屋角的小板凳上,估计是报案人。两个警察坐在炕沿上,中间的小炕桌上摆着询问笔录。
见邰伟进来,两个警察停止了询问,站了起来,屋角的农民也赶忙站了起来。
邰伟挥挥手示意他坐下,伸手拿起了询问笔录,翻了几页,对仍然紧张地站着的农民说:“把你刚才所说的话,再说一遍。”
报案人一脸苦相地说:“我都说了好几遍了,领导,我还没吃饭呢。再说,我的猪还在隔壁吴老二家,这抠门肯定不能给我喂猪。”
“领导”保证了请他吃饭以及他的猪的晚饭之后,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开了口:
“我那个败家媳妇昨天下晚跟我g了一仗,回了娘家。我在小卖店打了一下午扑克,下晚5点多钟的时候,就回来了。一进院子,我还寻思这猪一天没喂了,不得嗷嗷叫唤哪?还挺好,一声都没吭。我热了一锅猪食,就去喂猪了。喂猪的时候,我寻思省点电,农用电多贵啊,6毛八一个字,你们城里才3毛9一个字吧?(此处批评国家农民政策近2分钟,直到邰伟不得不提醒他说正题)”
“哦,我说到哪了?哦,对了,省电——我就没开灯,可是我查来查去觉得不对,我家只有4口猪啊,圈里怎么有5头?我还以为是隔壁吴老二家的猪跳到我家来了,我正高兴呢,发现这口猪卧在那不吃食,我拿g子捅捅它,也不动弹。后来我拿手电一照,我的妈啊,那是个人啊!我就报警了,派出所的人来了之后,从他身上翻出个工作证,就给你们打电话了。”
这时法医进来了,在堂屋里拧开水龙头哗哗的冲着手上的泥。
邰伟在屋里喊了一嗓子:“怎么样?”
“失血x休克。”法医边甩着手上的水边走进来,“有些被猪啃掉的地方还得仔细验验,不过至少被捅了14刀。”
他朝报案人努努嘴,“也不怪他把死者看成猪,那家伙挺胖的,足有个180来斤,嗬嗬,你的猪可是饱了口福了。”说完,看着所有人皱眉欲呕的模样,嘎嘎的笑起来。
邰伟小声嘀咕了一句“变态”,扭头去看方木,却发现他正盯着屋角出神,嘴里喃喃自语:“猪……猪……”
邰伟刚要开口问问,方木却先开口问报案人:
“你刚才说,你把死者看成了猪?”
报案人吓了一跳,“是,是啊。天那么黑,这几个家伙一个个都是黑乎乎的。再说,在猪圈里趴着,还能是什么?”
方木转头面向邰伟,邰伟看到方木脸s苍白,唯独目光咄咄人。
“那张cd呢?”
“什么cd?”一时间,邰伟有点转不过神来。
“上一起案件,404教室!那个被剥了皮的女生正在听的那个!”方木急的有点语无伦次。
“在局里。怎么了?”
邰伟话音未落,方木已经抬脚往外走了。
“回去,拿那张cd!
邰伟一路拉着警笛,风驰电掣般地赶回市局,物证科的人却已经下班了。
“没办法了,只能等到明天再说了。”邰伟冲方木摊开双手,无奈地说。
“不行!”方木的回答简短,但是斩钉截铁。
邰伟只好给物证科的同事打电话。半个小时后,那台cd机摆在了方木和邰伟面前。
方木打开cd机,戴好耳机,一声不吭的听音乐。
邰伟不知道方木究竟想g什么,不过他猜也许方木已经知道了那张cd与第五起案件的关系,所以现在最好别打扰他。邰伟点燃一根烟,坐在方木面前静静地看着他。
方木一首一首的听,不时在纸上记录着。有的歌从头听到尾,有的歌只听了几句就跳过去。
终于,他在一首歌上停了很长时间,反复听了几遍后,他在纸上飞快地写了一行字,然后在那行字上重重地画了个圈。
邰伟忙凑过去。
helter skelter。
“惊慌失措?什么意思?”邰伟不解地问。方木画圈的力量很大,纸都被戳破了,倒是很符合这个词代表的心境。
方木慢慢地摘下耳机,任凭cd机还在嗡嗡地转着,他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盒,慢慢抽出一支点燃,邰伟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查理·梅森。”方木的声音低哑。
这个名字邰伟似乎听过,而且隐约记得是个什么邪教组织的头领。他与这起杀人案有什么关系呢?
“查理·梅森是美国六十年代末著名的邪教组织‘梅森之家’的头子,他宣称自己受到一首披头士的歌曲《helter skelter》的启发,发动了名为‘helter skelter’的末r战争。目的是杀死白人,然后引发黑人与白人之间的阶级战争。第一批受害者就是犹太裔导演波兰斯基的家人。除了波兰斯基之外,他的老婆和另外4个人都被杀了。第二批受害者是一个开超市的老板一家。犯罪现场的墙上写着‘杀死猪猡’。梅森宣称,自己发动这场末r战争是因为自己受到了一首披头士的歌曲的启示,这首歌,”方木指指那台cd机,“就是专辑《revolution9》中的一首单曲《helter skelter》。”
邰伟目瞪口呆的听着,好半天才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凶手在模仿查理·梅森的犯罪?”
“是的。”方木低声说,“刚才我一直奇怪为什么要把尸体扔进猪圈。后来当那个报案人说他把死者看成了猪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梅森。因为历史上有很多连环杀手都曾经在杀死被害人后,采取某种方式来羞辱被害人。比方说把死者故意弃置在‘不许倾倒垃圾’的广告牌下;杀死一对青年男女之后,故意将尸体摆成女方在为男方口j的姿势,等等。这也是我推测在第二起案件中的s情漫画书带有羞辱死者意味的原因。不过把受害者称为猪的,最典型的就是查理·梅森。而且我隐约记得他的罪行缘于一首摇滚乐。所以,我推测第四起案件中的cd里一定有这首歌。”方木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果真没错。”
邰伟沉吟了一下,“那前几起案件,会不会也是模仿其他人的作案手法呢?”
“有这种可能。不过我不能确定,需要查查资料。”方木站了起来,“我得回去了,要抓紧时间。”
邰伟也站了起来:“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方木摆了摆手,“你赶快回现场。所有的异常特征都要记录下来,也许……”方木舔了舔早已g裂的嘴唇,“会有第六起案件的预示。”
6.这个平常的数字瞬间让两个人的心情沉重得无以复加。
整整一夜,方木都在电脑前查找有关资料。直到天亮前,他才疲惫不堪地和衣倒在床上。这一睡,直到快中午12点半的时候才被杜宇叫醒。
方木在食堂胡乱吃了点东西,就直奔图书馆。
午休时间的图书馆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看不到。方木看看手表,还不到1点,距离开馆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方木径直来到3楼的资料室,把书包放在水磨石地面上,然后背靠着墙坐在上面,打算在开馆前再打个盹。
闭着眼睛,半梦半醒地眯了十几分钟后,方木听到一阵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还夹杂着一个男子的小声细语。
“嗯……我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下周吧……”来人看到走廊里坐着一个人,脚步骤然停了下来,手中的电话也随之挂断了,“一会再打给你。”
方木费劲的睁开眼睛,是图书馆的孙老师。
孙老师惊讶的俯下身子,“你怎么在这睡觉啊?也不怕着凉。”他把方木拉起来,指指冰冷的水磨石地面,“别老觉着自己年轻,这么凉,得了痔疮有你受的。”
“嗬嗬,谢谢您。”方木不好意思地搔着头。
孙老师看看表,“嗬,来得这么早。还没到开馆时间,不过你先进来吧。”说完,他就打开资料室的大门。
进门后,方木直奔书架,接连抽下《美国犯罪百科全书》、《犯罪学大百科全书》、《疑嫌画像》几本书,捧着一大摞书歪歪斜斜的走向座位。坐在椅子上,方木习惯地抽出烟盒,想想又塞了回去。
孙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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