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跟着王母身边女官进了阆风苑,就仿佛被遗忘了一般,没有人前来探看她,没有人分配她差事,也没有人告知她三哥是否被赦。偌大天庭冠盖云集,似乎都忘记了这小小的西海龙女,还蜗居在三十三重天的一角,忐忑不安的等待着亲人的消息。
西海三公主镇日无所事事,又不敢轻举妄动,前去瑶池探问风声,只得强自按捺着焦躁,一日复一日的等下去。好在阆风苑多得是奇花异草,饶是寸心在西海遍观天下名花,也有十数种未尝见过,因此倒把如麻的心绪放低,提壶携锄,照料起这些仙株琼芳来。
这日寸心正在花圃间忙碌,忽听身后有人唤她,回身看时,只见一位女仙立在廊下招手。寸心忙丢下花铲迎上前去,只听那女仙笑道:“尊驾便是西海三公主吧?”
寸心略一打量,看那女仙一身宝蓝宫装,只腰间金绿丝绦上挽了一块玉牌,上面丹书一个“瑶”字,便知此人是瑶池侍奉王母的女官,遂蹲身福了一福道:“不敢,西海敖寸心。请问上仙有何差遣?”
那女官还了礼,抿嘴笑道:“公主无需多礼。妾名董双成,昔年你同令慈上天来访云华公主,我曾见过你们母女的。”她一偏身坐在廊檐下,款款道,“云华公主去后,我便在娘娘驾前侍奉,前日你来时,却不是我当值,因此未曾厮见。”
寸心见是故人,也略微放下心来,斜签着身子陪坐下来,与董双成叙了许多往事。她有心探问敖烈的案子,好容易寻了个话缝,刚说了一句“我三哥”,便听远处急急脚步声响起,一个小仙娥急趋而来,在董双成耳边细语了数句,就见她皱了眉问道:“梁菡芝呢?不在瑶池么?”
那小仙娥看去不过十三四岁,形容甚小,撇了撇嘴道:“你问梁姑姑么?”她自鼻里哼了一声,“娘娘前脚出门,她就走了。说是娘娘嫌下界进上来的茶叶味儿不好,到茶库里寻新茶去了。”
“糊涂!”董双成立起来嗔了一句,方想起寸心尚在身边,放缓了声调向那小仙娥道,“既是去了茶库,你很该追去茶库寻她,又做什么来这里找我?”
“我的好姑姑,我可不是去茶库了么!”小仙娥急的眼圈都红了,“茶库寻不见她,我没了抓挠,才来请您救急啊!”她掰着手指数落:“您不是不知道,娘娘生平最好茶饮,瑶池的茶水要时时预备着,须臾不能短少。跟了娘娘去的青鸾童子已经传了信儿,说娘娘一时三刻就回转来,这梁仙姑又不知去了哪里她不在,我们煮出来的茶不对娘娘的脾胃,选的茶具也不合心,要是一个不然怪罪下来,我有几个脑袋承当?姑姑可还记得,上年被贬的那个卷帘大将,不就是蟠桃会的时候拿错了一只琉璃盏,才会被打落凡尘,至今还窝在流沙河当野人......”
“好了!”董双成摆手止住她,叹了一口气道,“你先别急,我这就跟你回去,好歹把这遭儿应付过去再说。”说罢抬脚便走。寸心默默在一边听了这许多,心内一动,忙也起身恭敬道:“董姑姑,我在西海时,曾于母亲跟前学过些许茶艺。既是眼下缺人手,不如我跟了姑姑去,也许能帮得上忙。”
董双成顿住身形,上下端详了寸心片刻,笑道:“当年令慈的手艺,连云华公主都赞叹不已。公主既然肯出手,那必定是好的。只是娘娘喝惯了梁妹妹的茶,乍然换了口味,不知......”她话未说完,寸心已经了然这董双成与梁菡芝看去颇有嫌隙,巴不得王母回来寻不见她大发雷霆,可是眼前这小仙娥既寻到了自己,若是不管,难有躲懒畏难之嫌,若是管了,又怕本身茶艺不,惹恼了王母,揽下祸来,也让梁菡芝厌恨自己越俎代庖。如今寸心自动请缨出来顶缸,一口一个“姑姑”的叫着,董双成自是一百个称心,却又担心这龙女行事不周,反而带累自己,因此正在犹疑。寸心想定了,淡淡一笑道:“姑姑放心,我为了三哥的事,也正要请见娘娘。娘娘若是问起,姑姑只说是我求你带我同去瑶池候见,余下的事儿不必说。”
王母被人伺候着,除了太真晨缨冠,去了玄琼凤文履,只散穿一件翠霞隐花裙,也不戴花冠,因眼下并无外臣,遂懒懒倚在凭几上,怔怔望着案头的青玉镇纸出神。董双成知她素日规矩,早已用银盘托了一盏茶守候在侧,只等王母一伸手,便立时递在手内。
王母品了一口,像是难以置信似的,忙又饮了少许在口内细细咂摸。这厢董双成心里七上八下,生恐王母勃然作色,却不料她半日都不开言,面色亦看不出喜怒。堪堪待她吃过了茶,董双成心下稍安,却听王母开口问道:“这还是章泉的水?”
董双成一欠身,恭谨答道:“回娘娘的话,正是。”
“菡芝这丫头,越发灵了。”王母一笑,将茶盏放在案上,左手一撑凭几,就要立起身来,董双成赶忙放下银盘上前搀扶,赔笑道:“娘娘可估错了,这次却不是菡芝妹妹。”
“哦?”王母已然举步向前,听了这一声,了脚站住,诧异的望着董双成。
☆、第4章
没有人知道王母的寿数,仿佛自天地初开、万物生化之时,她就存在于西华渺莽之中了。寸心今年已经一千二百余岁,只在幼年时见过王母数次,在她的记忆里,这位金母元君似乎永远是衣博鬓盛装而出,带绶佩舄一丝不乱,华贵得让人不敢逼视。
龙女垂手肃立在玉阶下,偷偷打量着漫不经心凭几而坐的王母。她今日只着常服,慢束罗裙腰垂绣带,将珠翠明一并卸去,一把青丝用两根钗朵绾成倭坠髻,左鬓边一枝淡粉色的牡丹,娇怯怯含羞带露,看去少了些威仪,多了些恬淡,直与凡间寻常贵妇人一般无二。
“你三哥的事,陛下前日下了旨意,想是你已经知道了。”王母用碗盖撇着茶汤上的浮沫,修长的尾指翘起,其上一枚翡翠戒指闪着莹润的微光。
寸心原以为王母必要问茶水的事,不料一开口竟是说这个,顿了片刻方道:“禀娘娘,并无人来说与奴婢知道。”
王母尚未答言,一边的董双成笑道:“想是菡芝妹妹忙,忘了交代下去。”王母不接这话,端起茶盏饮了一口,仍旧向寸心道:“敖烈纵火烧毁天庭赏赐之物,又是你父王亲自出首告他忤逆,因此死罪可,活罪难饶。我听说,是交与司法天神,解往蛇盘山鹰愁涧囚禁去了。”
董双成心头一凛蛇盘山鹰愁涧,原是天庭用以囚禁重犯的所在,自七百年前画地为牢之始,一向只见人进去,不见人出来,好多钦犯宁可引刀成一快,也不愿在里头沦陷终生。敖烈只是烧了颗区区宝珠,又是事出有因,这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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